“正是。”我笑着说，主意已定，心里恐惧早去大半。
我轻笑不答，那小三儿又问：“你是姓柳，名荷烟么？”
小三儿鼻中“嗯”了一声，淡然道：“清风扶杨柳，淡烟失荷花——果然好名。”
小三儿怔了怔，一改淡淡的语气，“扑哧”一声笑道：“好个伶俐的丫头。念过几年书的？”
他反应好快——我一愕，随继莞尔道：“公公说的这两句话，原可作一幅水墨画的。”极目远处夜色，随口漫声的，轻轻吟道：
我不动声色地笑道：“公公说笑，我纵信不过公公，难道还信不过礼亲王爷么？不得已说谎骗人，只不过不想声张误事罢了。再则‘助纣为虐’一说，荷烟何以敢当？现如今即便公公有本事找来商纣当前，以我无盐嫫母容貌，又岂能扮苏妲己，幻化狐狸精？”
淡淡风儿淡淡柳，淡淡烟儿系渔舟。
见那星星点点的光去得远了，小三儿方才放开我手，他鼻中冷笑一声，嘴里却只淡淡道：“好一群笨奴才，竟这样为所你骗。世上只说昙花夜开日败，难为你强加到荷花上头，现我俩若是刺客，今日姑娘可不是助纣为虐么？”
淡淡池塘鱼儿游，淡淡荷花淡淡藕。
那人怔了一怔，笑道：“荷烟姑娘好兴致。”也不再多加盘查，带队一径离去。
淡淡胭脂淡淡酒，淡淡轻愁锁眉头。
我恢复平静，随既扬声道：“谢大人关心！带着呢，刚熄掉。奴婢与船娘正在等一朵只在夜里开放的荷花，若打着灯照，花便不开了。”
淡淡月儿人倚楼，淡淡相思鲛绡透
因我们熄了灯，岸又远，在侍卫灯光照程之外，那些人认得我的声音，又知道柳荷烟常下池采荷集露——却终究有疑惑，那领队再叫道：“不知荷烟姑娘带着灯没有？这黑乎乎的，当心掉进水里可不是玩的。”
……
我抬眼看去，只见一队巡逻官兵正提着红红的灯笼往这边探照——想是水之声将他们惊动——正想出声，那小三儿猛地伸过手来扣住我手上脉搏。他扣得很轻、很紧、但很坚决。我心微微一沉，略一沉吟，继而扬声道：“回大人，是奴婢在水里。奴婢是柳荷烟。”
我一路不住口往下说，小三儿便只静静听着……过了半响，他方才笑道：“好一些个‘淡淡’。你果真是宫女，莫不是后宫妃嫔罢?”
船上之人均是一惊。
我抿嘴道:“天下人读天下书，偏我这个小小宫女，小时也上过私塾，识得几个字的。”
开船。小三儿低声说。黑脸蟒须立在船头答应一声，一撑长杆，小舟便向前轻轻一挺，鱼儿入水般悄无声息划破水面，静静向前划去……突然，岸上有人大声喝问：“谁在水里？！”
那小三儿还要问，天公偏不作美，“哗”地一声，急雨兜头而下。我看着手中仅有的一把雨伞，正犹疑间，小三儿已命船行岸边。他立起身来，迅速采下几片荷叶，不分由说地，先将一片荷叶轻轻反扣于我头顶。荷叶又圆面又大，正好挡住满天雨水。小三儿自己也头顶一片荷叶，在夜雨中抚了一下手掌，轻声笑道：“乱云愁，姑娘你满头风雨，原应我用这荷叶为你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