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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上课了,叶冶怎么还没来,他要迟到了!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通过大门,越靠近打铃时间,来的人就越少。

看手表,还有半分钟,现在走到校门附近的,还能进一波。

骆缘一边躲避着执勤老师的目光,一边用眼睛搜寻着叶冶的身影。

——有了!叶冶!!

抱紧书包,等在学校停车棚的角落。

骆缘瞬间捕捉到了人群中的他。

……

他在吃面包。

世界对她,真不友善。

都快迟到了,还不紧不慢地在吃面包。

仿佛刚看见初春的明媚,转瞬间又回了寒。

——你走快一点啊!进来再吃!

她觉得,自己把叶冶连累了。

叶冶不急,她看得倒是快急死了。

骆缘颓得像霜打过的茄子。

上课铃声在他的前方响起。

“记过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吧,那种不读书的、打架斗殴的,学校能不能直接开除掉啊?影响风气!”

全部学生都飞跑进校园,只有他是从容不迫的。

“怎么整天都是他?学校的毒瘤。”

“你们这几个迟到的,登记名字。”

“叶冶又惹事了。”

——所以自然的,他被执勤老师抓到了。

而关于体育老师,上面只交代了一句“短期内休病假”。

不同于其他哭丧着脸的学生。

说得仿佛是,他因为偷偷抽烟被老师发现,恼羞成怒打了老师,所以要给他记过。

叶冶嚼着面包,没什么表情地在名册上挥笔写下他的大名。

记过的理由是:该生在学校后山抽烟,出手殴打老师,屡教不改。

写完之后,他悠哉悠哉,晃荡进了校园。

她在公告板上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只看到他的名字,原来是写作“叶冶”,不是“夜野”。

路过停车棚时,他忽然感觉身体毛毛的。

骆缘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冶会被记过。

这感觉有点熟悉,就像是……

脑中其实设想过很多种体育老师可能受到的惩罚,以及自己之后会以何种方式被他打击报复。

“喂。”

有预感是处理结果出来了,她连忙挤过去看上面的字……

准确无误地将目光对向视线的源头,叶冶的下巴微微仰着,神情倨傲。

清早进到校园,骆缘看见公告板那边围了一圈的同学。

“你躲在那里看什么?”

或许,他是拥有一些这方面的天分。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必定难以想象他能赤手空拳把人伤得那么重。

骆缘发着抖,圆润地滚了出来。

叶冶下手非常狠,据说体育老师脑震荡了。

她心怀愧疚,手脚不知该往哪放,一见面,就给他鞠了个90度的躬。

此时体育老师也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班上同学的鲜花都已经送过了。

“对不起。”

学校对于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一星期后才出来。

声音还是那么的小,像小鸟叫;缩着脖子,像是害怕被他打。

……

叶冶没有表露要不要接受道歉,等着她说下去。

它明晃晃的,散发着皎洁美丽的光芒,挂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公告出来了,我害你被记过了。”

而在骆缘的记忆中,叶冶乘车离开时,车站旁的路灯像月亮。

骆缘抬了抬自己厚重的眼镜,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连鼻尖都在沁出汗,紧张得好似他不睬她,她的人生就要完蛋了。

他面无表情别开眼,弯了弯嘴角。

“哦。”叶冶的反应不大,仿佛只是被通知午餐要吃米饭一样的,稀松平常。

叶冶坐上公车,看到车外有个矮子正努力踮着脚,朝他弱弱招手。

为了表达自己与他同盟的决心,她伸出手,将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们一起去找校长,好吗?”

一个腿被拉得细长,一个在他后面蹦蹦跳跳。

斜了眼怂蛋那双抖成筛子的手,叶冶淡淡回了句。

橙黄的光线中有两个走得很近的影子。

“记的是我的过,不用你管。”

余光瞥见他那吓人的模样,她立马怂了:“好吧!知道了,我不说了。”

“给你添麻烦了。我应该自己去找校长,比较好一点的。”

叶冶用眼刀扫着她,恶狠狠的双眸好像在说:你胆子不小啊。

不知道他的话又让她联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要哭的样子居然更明显了。

——据理力争的怂包,这会儿还挺有骨气的。

“对不起,我去说,体育老师对我动手动脚,你只是帮我。”

“是你先跟我说话,我才说的。”

光靠这句话,他就已经清楚的认识到,她理解能力一如既往的低下。

仿佛被施了定身术,骆缘转头看向左手边的空地,对着空气碎碎念道。

“你以为校长不知道?”叶冶静静地看着她。

“能不能别说话了,吵。”

“可是……”骆缘咽了咽口水,也是急了,话没过脑子就往外冒:“那我说,抽烟的是我,你没抽!”

即便叶冶顶着一张烦躁不耐的脸,杀伤力相比平时,也小了许多。

一个戴着厚眼镜、剪着运动头、声音轻脸皮薄,校服拉链要拉到最上面的女生,说自己抽烟了。

落日的余晖给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回过身。

眼睛微微一眯,嘴角上扬,酷酷的脸仿佛破冰。

嗡嗡嗡的声音不甚明晰,但相当扰人。

骆缘的心头酥了一下。

“对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你想吃什么啊?”

虽然她不懂,自己的话哪里好笑。

“你不回答是手不疼吗?那或者,你身上哪里疼吗?”

“这么喜欢我?”

她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相当的聒噪,像只拍不死的苍蝇。

少年的瞳色是干净的墨黑,不加掩饰,直勾勾的。

叶冶加快步子,也没能甩开骆缘。

他仿佛只是好奇,又好奇得如此直白,叫人感到退无可退,却也不敢同样坦然地直视他。

“你的手疼吗?”

酥掉的骆缘,像被他拿着手指,重重一捻。

他听不懂她奇怪的逻辑,只知道自己的解释她没听进去;已经说了没有要救她,她还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

瞬间,羞成了粉红色的,细细脆脆的粉末。

低着头,她掩不住羞怯地,小小声说道:“反正你最后救了我。”

她心里在对手指,对完手指放风筝,放完风筝做仰卧起坐。

骆缘愣了几秒,而后朝他笑起来:“嗯,我知道!”

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抑制住剧烈运动后的大喘气,骆缘文静地应声说。

叶冶蹙了蹙眉,不留情面地戳破她的幻想:“我不是去救你的,我在后山抽烟。”

“嗯。”

“喂。”

他低低笑着,没逗过瘾似的,继续发问。

“你走得太,太快了,”她结结巴巴,迈着碎步小心翼翼地跟随:“那我去医务室,看看老师在不在,好不好?”

“为什么?”

他懒得搭理,甩手便往前走。

——这问题太恶劣了。

“你、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去药店买药。”

她憋住的一口气,仿佛要从耳朵里冒出来。

小姑娘细声细气、低眉顺眼的,软糯的嗓音里饱含着关心,像是他家的小媳妇。

——简直是在给关键词,索要表白。

“你的手痛不痛?”

脑内闪过千万点他的好,骆缘陷入甜蜜又纠结的选择,不知道要说哪个才能讨叶冶的欢心。

她眼前一亮,以为他在等她,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上去。

“你很……勇敢。”慎重地,选择了这个,

叶冶停在原地,偏着头,确认她走掉。

——人真的很容易被自己没有的东西吸引吧。

被发现的骆缘慢吞吞地走出来。

她信仰着他的勇敢,似是能从那里获得力量,即便只是少少一点,也够她花很久了。

——她的跟踪技术实在太差。

“勇敢?”嚼了嚼这两个字,没嚼出什么味道。

他没有回头,但他早已察觉鬼鬼祟祟跟在自己背后的人影。

叶冶歪着头,好像听不懂,表情有些迷茫。

夕阳下,少年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不仅是勇敢,还很有正义感。”

“别再跟着我了,我要回家。”

骆缘夸得毫不嘴软,像在说一个不在场的人一般顺畅。

那天,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在叶冶旁边,她还和他说了很多的话。

他望着她的眼睛,看见了里面满满的崇拜。

她觉得,就算有朝一日自己的脑袋瓜摔成了稀巴烂,直至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也会记得那天晚上。

她似乎总会因为他,莫名其妙地快乐起来。

骆缘永生不会忘记那个傍晚。

虽然很胆小,但她怯怯地在头顶的地方,给他开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