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郃子刚示意奥尔芭别乱叫，却忽然发现她家里多了两个女人——两个生病的女人正躺在拥挤的小床上痛苦的呻吟，把奥尔芭的女儿都挤到床下地板上呆坐着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只能抱着一只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大洋娃娃，缩在潮湿的角落里取暖。
一道湛蓝流光的飞烟钻入奥尔芭矮小的栖身之所，那飞烟一触地面的部分先化出一双脚来，再稍上的凝烟化出一对腿和绿袍下摆来，然后节节而上的化出腰身、肩臂、脖颈和头颅，活脱脱一副怪物显形的模样。把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
东郃子指着床上两个病人问道：“她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对面的奥尔芭淡淡的答道：“是～认识的人，受了惊吓所以病了。”东郃子哼笑道：“是和你做一样买卖的人吗？前几天受了惊吓，就吓病了？”
东郃子深深的鄙视之：“真拿你们没办法！说了多少次了，这些经书里面，都是把某些事实，用拟人的手法去表达。空王佛就是‘至高般若空性’，故名‘空王’，拟人化后便是‘空王佛’。也就是说火头金刚掌握了‘至高般若空性’，才能‘化淫欲为智慧火’，前者为‘真空’，后者为‘妙有’，原本一体不二，怎么不搭边？从‘还精补脑’的角度来讲，就是真正的把握到‘常人的纵欲身心模式非必然成立、非一定如此、原本就能改动’，我说的这个‘把握到’不是‘知道’而已，而是你真的发现那种运作模式其实完全可以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一定如此，没有任何人规定非如此不可’，也就是你真的有能力去改，那才叫做‘把握到’，掌握了此种模式‘非必然如此、非必定如此、非必须如此’，便是‘自性非坚固、自性本空’。然后就契入到‘改动’中去，进入另一种补脑的身心模式中，此为‘妙有’的展现，原本一体不二。你以为哪个比哪个简单？别搞笑啦，你会真正的‘还精补脑’，那就肯定会‘化淫欲为智慧火’，反之亦然。所以给你两条路，一个是去按照《内经》调整身心，二个就是去真正搞清楚般若经典。反正都要上山，从哪边上你自己挑。我真的有事，没功夫解释了。”
奥尔芭略带尴尬的勉强笑了笑：“是的，都是一起从外地来的。到了这里找不到合适的差事，就只能做那种生意了～她们的生意比较差，所以到现在都还没还清偷入城中时欠下的债。每天还要为生计困难、房租、负债发愁，总是担心警察、担心被赶出自己的屋子——其实前两天她们已经被赶到大街上去了。我们这行也不是好当的。可能是一直焦虑和恐惧不安吧，精神和身体早就被拖垮了。前几天又碰上了那事，受了惊吓之后就彻底垮了、病倒了。撑着来到我这里暂时避难，要不然病毙街头都没人管，说不定还会被骑着高头大马的巡逻治安官们发现，然后～提前扔到城外去。那可就真的只有等死了。”
格林姆哑然：“空王佛～就是空王佛嘛。”
东郃子仔细一瞧那两个女人，果然看到两人都是面容愁苦、肌瘦骨露，一看就是身心超负荷运作所致，加上面部黯淡、斑点重重，实在不好看，身材又差的可以，简直就是披着些皮肉的骨架，看着就有些倒人胃口的不舒服感。年纪虽是二十多岁，可怎么看都像是三四十岁的衰老颓败模样，不知是劳累过度还是担惊受怕过度，反正是很难招揽到顾客的。
东郃子问道：“空王佛又是什么玩意儿？！”
东郃子随意一扬手，掌中显出一轮翠绿活泼的流光，好似万芽纷飞齐开，化为色泽凝练的奇异绿光扑到二人身上，让‘移除疾病’的打散了整个病灶，让她们的痛苦呻吟转瞬消失，变成了沉沉的睡眠。然后刚准备说话，却赫然发现床头上不知何时摆了个‘痛苦女神劳薇塔’的巴掌大雕像！上面还有教会专属的徽章印记，难道是入教了？
格林姆的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不会吧！！！怎么又是那些绕来绕去的玩意儿？！我算怕了它们了，那些头痛的经文跟欢喜禅根本就不搭边嘛。”对面的东郃子不耐的说道：“怎么不搭边？！我问你，火头金刚的师公是谁？！”这回格林姆倒是记得蛮熟悉：“空王佛。”
一问奥尔芭，她也点着头平静的说道：“是的，入了。原本是不打算入的，毕竟她们的名声不好，大家打心眼儿里不想接受，免得将来～将来回不了头。但是～发生了那些事儿后，大家也都看穿了。来来去去、做东做西，不都是为了活下去，活得更好吗？要是现在都活不下去了，哪还有‘将来’？唉～这都是命运吧，大地母神没保护我们，西恩沃斯神驱赶我们，培罗神～又拿我们不当回事儿，只想着他们自己的功业，那就只有劳薇塔女神肯收留我们这些被遗弃的女人了。或许这就是诸神安排给我们的命运。”
格林姆无奈说道：“这么麻烦？那我还是学欢喜禅好了，就学那个火头金刚，他不是说能‘化淫欲为智慧火’吗？我正需要点儿智慧。”旁边的东郃子几乎无语了：“你！～你这不是一样的吗？一个叫做‘还精补脑’，一个叫做‘化淫欲为智慧火’，不就是半斤对八两吗？你以为那个‘那个智慧火’是你们法师所说的‘智力’吗？！你根本搞错啦！那个‘智慧’是指恰当的取用自己的身心去与外界事物相呼应，而这种呼应又必然是一种顺畅的呼应。所以智慧的基础就是‘你了解与驾驭自己身心的能力’，善于了解自己的身心善于驾驭自己的身心，才可能有智慧，反之就算聪明绝顶也是无智慧！而真正的‘还精补脑’也有此效，只是那些光头派们喜欢弄些花里胡梢的动听名词出来，所以看起来蛮炫的。你要正式学欢喜禅，那就先去看大般若经，把那些鸟东西搞懂了再来找我。”
东郃子疑惑道：“是她们主动上门来的？”便见对面的奥尔芭点头道：“嗯，发生了那事后，我准备换个位置住宿，结果当晚两个劳薇塔神的牧师就主动找上门来，说是已经观察了我很久，觉得～觉得我有些‘资质’吧，可以向劳薇塔神服务以换取她的保护。唉～我们就是缺少保护才沦落到今天，要是在家乡有人肯保护我们的话，也不至于～”说着说着忽然哽咽着差点儿就哭了。
东郃子顿时哭笑不得：“你！～你把那玩意儿里的东西搞到脑子里干嘛？弄一脑子浆糊吗？那只是打个比方，它的意思是调整你的身心运作方式，包括内脏器官运作、神经运作还有什么内分泌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就是将原先用来产生浊精的运作机制做彻底的改变，变成增养神魂的运作模式。拜托，是把一种机制改造成另一种机制，不是把一个东西塞到另一个东西里面去！过去的人语言有限，讲不了这么复杂，就只好粗略的说一句‘还精补脑’，你还真以为是把那些玩意儿塞到脑子里去呀？真是要晕了。你现在呢，只想着享受快乐，整个身心依然是按照俗人的方式去运作，这套运作机制根本就没改过，当然还不上去啦。你要还上去，其实就是要调整所有的身心运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都要大调整。”
好不容易强行抑制住几欲爆发的哭泣和泪水，才眼睛红红的悲伤说道：“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依靠，没有一个依靠，任何人都能把我们往山里丢～”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说得太多了，您不会介意吧。对了，您是信奉那位神灵的？”
但格林姆还是把他拉着不放，说道：“我是说真的，不是说御女术练到后来就能‘还精补脑’吗？我已经很努力的照着练了，简直是天天在炼啊，可就是还不上去嘛。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弄上去？”
东郃子避而不答道：“没什么？我并不介意你信奉哪个神灵。只想知道，上次交待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这几天有没有再遇到那个人？”对面的奥尔芭低着头缓缓答道：“遇是遇到了，但是～他并未收下那个树脂护身符。大概～大概是因为～他并不真的喜欢我吧。”她有些艰难的抬起了头，脸上尽是一些斑斑点点的麻子。
却又被格林姆拉住说道：“有没有一种方法既能搞事又不防碍炼炁的？”东郃子两手一滩：“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你就一副身心，就像一辆车一会儿要东，走一会儿又要往西跑，最后就在原地打转。自己先去设定一个方向，然后再一路走下去吧。我现在真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