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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8月13日

李原说:“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变成常态。”

马剑说:“至少你能看破,那个人、赵勖光、常树青,包括华占元这些人,到此刻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马剑一时无语,他的手机很合时宜地响了,他拿起来一看:“你让我查的那张卡,是一张韩明艳名下的借记卡,只有一笔交易,往里存了一百万。在吕瑞洗黑钱的账目里,并不包括这笔钱,应该是笔干净钱,韩明艳是可以用的。”

李原说:“所以啊,马剑同志,我真的是不愿意和你们打交道,一直有一种被人涮的感觉。越到破案的时候,这种感觉最强烈。”

李原点点头:“这倒是很符合吕瑞的经营模式。”

马剑长出一口气:“没错儿……”

马剑看看他:“什么意思?”

“洪凯在被我扑倒之后,仍然不肯就范,这给了常树青一个很好的借口,他一枪柄就把洪凯砸死了。老实说,常树青这个做法相当聪明,最多落个处置不当,却让洪凯永远地闭上了嘴。接下来,就该你们出场了,你们借着这个事情,开始了对常树青的审查,打算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我说的没错吧?”

李原说:“这也是洗黑钱的一种方法,用某人的身份开个账号,往里存钱,然后把卡号和密码告诉这个人。这个人再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去银行挂失,然后把钱转移到另一张卡上,这笔钱就可以合法地使用了。”

“洪凯挟持了韩明艳,与我在三楼的走廊上狭路相逢,然而他却像不认识我似的。这时我才明白,白浪沙上的炸弹、铝合金厂门口的枪击全是障眼法,当时洪凯都不在场。而洪凯,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他不愿意跟我单独面对面,也不想在楼里跟警方对峙,因为他不知道我,还有其他警察和常树青是不是一伙儿的。于是他架着韩明艳往外走,他觉得,只要走到楼外面,向警察一投降,常树青他们对他就没辙了。他虽然在中国犯下案子,还杀了人,但由于他的国籍是澳大利亚,他在澳大利亚,犯的事儿比在中国要严重得多,所以最后一定会被引渡回去。澳大利亚早就废除了死刑,回去后被判个几百年,然后交个保,就还是自由人了。然而常树青显然也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洪凯要是活了,他们就全得死,所以他冒险带人上楼,准备伺机杀死这个麻烦。洪凯一看见常树青,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所以他举枪就射。

马剑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把钱给她?”

“然而,他和在医院外面蹲坑的常树青不期而遇,常树青当时想办的事情恐怕跟洪凯不谋而合,所以他才没跟踪我,而是留在了医院。常树青对洪凯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他见洪凯这么恣意妄为,知道除了破釜沉舟没有别的办法了。而洪凯之前显然也没有料到常树青立刻就要翻脸,他情急之下,直接掏出枪就开始制造混乱,这样的话,洪凯就变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常树青就很难对他干出什么来了。

李原说:“直接给,韩明艳一定会拒绝的。吕瑞认为韩明艳最终得找我来解开这两串数字的真实含义,我发现了实情后,就会劝韩明艳收下这笔钱。”

“洪凯急切地要知道吕瑞告诉了韩明艳什么,而韩明艳是否把这些东西告诉了我。所以他一找到我和韩明艳分开的机会,就直冲到医院去了,而这正是赵副厅长和那个人非常不愿意看到的。那天,常树青比你我都要更早到医院,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可疑,当时在场的警察都是附近派出所的。当时咱俩是从省厅出发的,基本上和省厅的其他人是同时到现场的,而常树青居然能比咱俩早到,我觉得这事儿可有点不太寻常。联系最近这些情况,我才明白,一直以来,跟踪监视我的应该就是这个家伙,韩明艳和我的行踪应该也是他透给洪凯的。恐怕,常树青和赵副厅长他们一直要求洪凯尽早离开,并承诺帮他料理这些事情,但洪凯根本信不过他们,从他们嘴里探听出韩明艳和我的行踪之后就自顾自地跑到医院去了。

马剑说:“原来如此。看来吕瑞对你还是相当信任的,至少在他心目中,你是可以照顾韩明艳母女的人。”

“他们本来是希望洪凯尽早离开本市,因为事情已经够大的了,他们可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大。然而洪凯这个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他受华占元的雇佣,并不仅仅是为了弄这么个绑架案出来,他是要替华占元和冯允泰平事儿的。华占元不信任的人有很多,包括吕瑞。洪凯也探听到了韩明艳曾经探视过吕瑞,这让他非常紧张,因为韩明艳跟我的关系很密切,他不知道吕瑞会通过韩明艳给我带什么消息。

李原说:“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至少我是觉得,这笔钱,吕瑞是抱着一颗要负起一个丈夫和父亲责任的心才给韩明艳的,而这份心情是不应该拒绝的。”

马剑的脸上阴一阵阳一阵,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煞是好看,李原忍住笑:“那个人当然也没闲着,我一直都奇怪,如果那个铝合金厂就是柯凤年被绑架的现场的话,绑匪干吗还要回头来在那个地方制造一起枪击,就算打死了我们两个,警察也一定会对那里进行勘察的,到时候还是什么都盖不住。后来,缴获了洪凯那支枪后,程波告诉我,根据弹道分析结果,铝合金厂的那几颗子弹不是从洪凯那支柯尔特里射出来的,我才明白,真正的情况应该是那个人也知道华占元弄出这种动静来是为什么,但他还是不想掺和进来,于是他就拼了命地想让我们感觉柯凤年的绑架案有鬼。一旦我们能确定柯凤年的案子是一起假绑架,那把剑的事情也就很有可能是假的了。顺便说一句,当我挨了炸之后,赵副厅长他们就安排了人在医院监视并跟踪我。等咱俩发现那个铝合金厂的时候,这个情况也在第一时间反馈到了赵副厅长那里。赵副厅长这些人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立刻安排了那次枪击。那支枪应该是他们知道洪凯参与了进来之后刻意安排的,说起来,这些人与洪凯之间也不是完全切断,一点联系都没有。洪凯初来乍到,竟然能在警察到处设卡的情况下,把车开出市区,又偷偷溜回市里,这些人一定也向他通过风。毕竟,洪凯是个关键人物,他要是落在警方手里,所有的海底眼就全露出来了。

马剑说:“看来,你和吕瑞之间倒有些惺惺相惜。”

李原也笑了笑,笑得却十分的自然:“更邪门的在后面,就这么一种安排,竟然通过了,好像从部里到厅里都没有人看出有什么不合适来似的。而你这位部里来的专家,既然是工作组审查的对象,却竟然能来去自如,想跟他们打招呼就跟他们打招呼,不想跟他们打招呼就干晾着他们。我就奇了怪了,部里派来的专家怎么跟我一个德行,就那么不服管呢?而夏厅长,也是摆明了袒护你们,就算你们不老实,夏厅长也没必要纡尊降贵地巴结你们啊。看来,这是部里打过招呼了,而部里之所以这么安排,无非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那个人安排了他的心腹赵副厅长,而赵副厅长安排进工作组的又一定是他的心腹,这样一来,就省了你们调查的时间了。”

李原摇摇头:“我听说吕瑞在宣判之后,一直表现得都十分消极,只有这次主动提出要见韩明艳,并给了她钱。我想,他现在心里牵挂地恐怕只有韩明艳母女两个人了吧。”

马剑笑笑,笑容有些尴尬:“是嘛,这也被你看透了。”

马剑说:“是啊,吕瑞判的是死缓,如果他在这两年里不尽快争取宽大减刑的话,死刑是一定的了。”

“果然,七宝残云剑的消息一经发布,那个人就坐不住了。警方只要循着这条线查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查到他身上,所以他必须把这件事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而柯凤年的死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借口。他借着这件事成立了这么个工作组,来对你们进行辖制。其实,当初成立工作组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常奇怪,怎么会让赵副厅长担任这个组长,第一他是省厅的副厅长,从权威上来说,要怎么管你们这些部里来的老爷们,第二他近些年一直在做纪委工作,刑侦上的业务是否还能拿得起来,是要打个大大的问号的。现在想来,这分明是那个人的安排,赵副厅长是他的心腹,他把赵副厅长安排在这么个位子上,就是为了引导这个案子的发展,免得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李原“嗯”了一声:“吕瑞是在求死,他根本不想求得减刑,不管是无期还是有期,他都不愿意熬下去了。”

“我相信你也听说过,江湖上有传言,华占元的靠山很硬,所以他才能兴风作浪这么长时间,但他的靠山到底是谁,谁也说不清楚。其实我不太相信冯允泰这么个退休多年的老家伙有多大的能水,我是感觉你们可能没有找到最大的那条鱼。还是那句话,我不怀疑你们的办案能力,你们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个人,恐怕是因为这个人没有什么动作。华占元可能也是 把这个人作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不轻易使用。而现在,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关头了,连冯允泰都不起作用了,只有这个人能救他们,但是,谁知道这个人竟然袖手旁观,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华占元只得启动了他的预案,他通过伍卫国放出风来。顺便说一句,放风声的时机有可能是他们被捕前就商量好的,所以华占元并不需要对伍卫国发布指令,他们的计划就自然而然地起动了。

马剑说:“现在那个账号暂时在调查,所以被冻结了,估计过几天就会解冻,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实际情况应该是,柯凤年在洪凯的配合下演了一出假绑架,并不断地通过网络传真放出那些信息。等到他把那把剑的消息透出去之后,他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洪凯杀了他,然后放出了那张字条,然后把尸体抛出来,告诉我们柯凤年已死。这样一来,柯凤年被绑架一案也就被坐实了,而那把剑的线头也就断了。为什么华占元要放出七宝残云剑的风,又急急忙忙地把它掐断,这个问题一直让我很迷惑。直到后来,这个赵副厅长挂帅的工作组成立,我才知道了一点眉目。

李原又“嗯”了一声:“我会让韩明艳去办的。”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都是柯凤年的自导自演,但在事情的发展过程中,事情发生了连柯凤年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情。你也看过绑匪发过来的那些传真件,最后一张和前面那些有一个明显的不同——最后一张上,出现了一个逗号,而不是像前面那几张似的,每逢断句就换一行。我怀疑最后这张和前面那几张是由不同的人编辑排版的,于是我让程波仔细量了一下这些字的尺寸,结果发现最后这张上的字体大小的安排与前面微有不同。程波昨天跟我说,前面那几张字体的大小是按照汉字的号数制编辑的,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三号字、四号字、小四号什么的,而最后一张上字体的大小是按照国际上的点数制字号编辑的,也就是字号那个框里可选的那些阿拉伯数字10、11、12。

马剑又想起一件事来:“我们二次搜查了王成康他们家,什么也没发现,现在又不知道那个保管箱里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了。”

李原说:“这说明,他其实不希望我们真正追查出什么结果来。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在调查华占元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柯凤年这个人。其实,我并不怀疑你们的侦查能力,反复考虑后,我只能认为,柯凤年与华占元犯下的那些罪行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华占元在被捕前布下的一枚冷子而已,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华占元是不会动用他的。而冯允泰的被捕则使得华占元不得不起用他,因为他失去了最有用也是最前沿的一道保护伞。

李原笑了起来:“其实是我想左了,这事儿跟王成康没什么关系。柯凤年只是随便放了几样东西到那个保管箱里,他并不是想通过底款上的字告诉我们什么。他知道,我们一定会在伍卫国这些人的指引下找到这个保管箱,所以他放了三个仿品,其实是想再三强调,这件事是假的而已。而我当时忽略了这一点,却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几个字上,实在是舍本逐末了。”

马剑说:“但杀了柯凤年等于这件事情的线又断掉了。”

马剑说:“这样说的话,看来柯凤年是被迫参与这件事了。对了,还有,为什么伍卫国和华俊骢都要跟你说这把剑的事情,反而因此让你看出了破绽。”

李原说:“也不完全是,最开始你们跟我说这把剑的时候,我仅仅是有些怀疑柯凤年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被绑架,直到绑匪自己提出要那把剑,我才觉得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我讯问了伍卫国和华俊骢,发现他们两人都知道这把剑的一些事。我觉得非常奇怪,按照华占元的性格,他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伍卫国,毕竟伍卫国只是个外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生出贰心来。他也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华俊骢,这小子太嫩了,完全就是个雏儿。现在,华占元不把这件事装在自己一个人的肚子里,只能说明他希望有人来追查这件事情。”

李原说:“人的思想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我想,华占元本来是想让伍卫国说的,像华俊骢这种货,两句话就能把他的底给探出来。但华占元还是让华俊骢知道了这件事,毕竟人家是父子,有时候不是太容易保守住秘密。而华俊骢,估计是为了减刑,也可能是为了在老子面前表现,竟然也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所以说,这个人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马剑看看他:“你从一开始就是那么想的吗?”

李原打算探视吕瑞,但吕瑞听说他来,死活也不肯见。无奈的李原走出监区大门,却意外地接到了马剑的一个电话:“下个月部里有个会,你们市局是推荐你过来了,你准备准备吧。”

李原说:“一开始就觉得不对。绑匪一开始就是奔着撕票去的,但又把事情弄得如此复杂。我想他们杀掉柯凤年只是为了灭口而已,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开始关注那把剑。”

李原说:“又是什么案子啊?”

马剑一边走一边问李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里边的毛病的?”

马剑说:“不是案子,部里有个培训班,你们市局推荐你来学习,另外部里有几个领导也想见见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李原走到病床前面,看看那张苍老的脸:“华爷,有个事儿得跟您说一声。那把七宝残云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也现在已经被双规了。从现在开始,您就踏踏实实地等开庭吧,别胡思乱想了。”他说完这句话,也没等华占元有任何表示,就跟马剑出了病房。

马剑说完就挂了,李原心里有点好笑,心想也不知是哪个领导被刺激到了。他看了看手机,拨通了韩明艳家的座机:“喂,玲儿啊,是老爸。玲儿,老爸下个月去北京,你想要什么啊,老爸给你带。”

华占元此时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他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各种医疗设备维持生命。李原和马剑进来,华占元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又把头摆正,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愿意和他们沟通。

(完)

李原和马剑一早去了省第一人民医院,在一间被严密看守的病房里,他们见到了取保就医的华占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