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门路有能力有后台的关系户，最是麻烦。
“要是个绣花枕头还好办，不过能撑这么久，看样子也不是个草包。”
“哎，如果是这样，雷磊是挺冤的。”
赵军摇了摇头。
陆春来年纪大，看待赵军和雷磊都跟小辈似的，知道了其中的内情，对雷磊的几分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董事长夫人的门路，张力亲自请来的。”
“我到楼上去看看，遇见这种事，可别想不开。”
陆春来总算明白雷磊为什么这几天态度大变，脸上满是同情。
———
“什么来头？”
连成集团每个办公室和走廊都有烟雾传感器，所以办公室里都是禁烟的，公司里的老烟鬼都在每一层专门吸烟的地方吸烟，一来是放松提神，二来也是交流下情报的时间。
“营销策划部那边空降了个走后门的，要经验有经验要学历有学历，顶了雷磊的策划师缺。本来雷磊还有希望转回去的，现在好，除非人家走人，否则是没希望了。”
但总有些人，是不愿意和别人扎堆的，又或者只想自己单独一个人静一静，顶楼种满了花草的大平台就是很好的地方。
赵军已经憋了好几天，他想着现在消息应该在集团里也传的差不多了，也不算嚼舌根。
雷磊没有烟瘾，只是加班的时候太困会来上两根，但此刻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出去透透气，等上了顶楼，正掏出烟盒想来上一根，却蓦地一愣。
“你是不知道……”
明明是上班的时间，顶楼上居然已经有人了。
陆春来傻眼，“不是说他在营销策划部这大半年干得挺好，撑到年底就能拿好大一笔年终奖么？好生生辞职什么？”
天台边缘，有个人正没形象地趴在墙裙上，撅着屁股头朝下，远远地看去，有点像是……
“什么，辞职？”
要跳楼？
“他要这么怂，我可就真看不起他了。”
“喂，那边的，你干什么!”
赵军摸着嘴唇上刚长出来的胡茬，自言自语。
雷磊吓得丢了手上的烟盒，快步上前几步，把人一把扯了回来。
“这小子，不是想辞职吧？”
“上面风大！”
“哪里啊，早上被王……哎，不说了。”陆春来刹住嘴，“他今天一天都怪怪的，不对，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怪怪的！”
等把人拉了过来，打了个照面，雷磊和那人都僵住了。
赵军疑惑地望着陆春来，“早上遇见什么事了？”
这个鼻头红红眼眶湿润的，不是李子豪还有谁？
“他怎么回事？”
“是石头啊。”
雷磊突然站起身，摔门而出。
李子豪半点都没有被人撞破的不好意思，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地上捡起那包烟递给他，“来顶楼抽烟？”
“你们聊，我去顶楼抽根烟！”
雷磊一看到是这小子就头皮发麻，鼻子里哼了一声，接过了烟。
“听说营销策划部那边为这事加了两天班了！”
两人有些尴尬地找了处避风的地方，雷磊寻了个墩子坐下抽上了烟，李子豪则倚靠在墙上，看着雷磊，似是无意地问：
陆春来听了眼睛一亮。
“石头，你这几天都没去食堂吃饭啊。市场部太忙吗？”
“真的？不是说以文峰那边售楼部开放活动为优先吗？”
‘还不是为了躲你这狗皮膏药！’
“今天真是，经理和江山开会开到现在。”赵军闲得发慌，没话找话，“我刚刚和开发部的朋友聊天，说是咱们集团要准备拿地了，接下来我们恐怕要忙得要死。”
雷磊在心中腹诽着，嘴里只“嗯”了一声。
陆春来气雷磊今天没头没脑，根本不回答赵军，也沉着脸往桌后一坐。
“我就想和你说一声，我也没时间去食堂陪你吃饭了，最近我们策划部也忙。”
赵军看出气氛不对，试探着问：“怎么不是一起回来的？之前不是陆哥载你去的吗？车没电了？”
李子豪讪笑着，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哟，你们回来啦。”
‘谁要你陪吃饭！’
回到集团办公室时，他发现雷磊居然比他还早一步回来，正坐在办公桌后发呆。
雷磊听了李子豪的话，差点炸毛，可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还是喊出来。
陆春来跑去推出自己的电瓶车，刚刚开出售楼部外，对方人已经没了。
万一刺激狠了，真跳楼了怎么办？
“喂，雷磊，雷磊！”
“你刚才，是在哭？”
陆春来没明白什么意思，刚准备问清楚，这边雷磊已经扭过头就走，脚步匆忙到陆春来都追不上。
雷磊皱着眉头问出声，又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啊？”
“要哭也别那个姿势，万一不小心翻掉下去，别人瞎说营销策划部逼死新人了怎么办？”
雷磊猛然抬起头，厉声道：“根本回不去了！马上所有人都要看我笑话了！”
“哎，不是那啥，不是说人倒立的时候眼泪会回去嘛，我这个臂力不行，试了几次没倒过来，后来就那样……”
“回不去了！”
李子豪在雷磊面前好像一直挺不要脸的，做了个弯腰九十度的没形象姿势。
“你这话说的，难道还怪张经理不给你工作吗？”陆春来瞪眼，“你不是想回营销策划部吗？现在给你那么多工作，你再调回策划部，我们不都要白瞎！”
“想着这样，至少脸上没痕迹，回去上班不丢人。我不是要自杀！”
“我已经习惯了营销策划部快节奏的工作，在这破部门每天慢悠悠的过，都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我能说出什么？除了帮赵军做PPT，我做过什么有关市场工作吗？”
雷磊没想到李子豪这么老实，什么话都说，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直愣愣看着他。
雷磊低着头踢着地上不存在的石子。
“好吧，刚才确实鬼使神差有一点想跳下去算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
大概是被雷磊看的不好意思，李子豪微微低了低头，小声解释。
“张经理是对你寄予厚望才让你来培训新人的，结果你说什么呢？要是张经理在这里，听你说自己不熟悉市场部，心里能舒服吗？”
“只有一点点，不多。”
陆春来拉着雷磊到了角落里。
“被你占了位置的人都没想死，你想死？”
“你怎么回事！”
雷磊夹了烟，冷冷哼了一声。
漫长的一个半小时过去，陆春来已经说得口干舌燥，见终于能交差了，这才宣布“下课”，拉着雷磊出了售楼部。
“你也听说啦？没错，我是走后门进来的。”
期间雷磊一直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头，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万的样子，给销售部新来的销售顾问们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李子豪烦躁地踢了踢地，瞪他，“听你这口气，之前说我掉下去就算策划部逼死人，又说我占了人家位置，怎么弄得你跟策划部的，我才是外人一样！”
他是老江湖，颇为临危不乱，稀里哗啦说了一大通，终于硬生生将气氛又转了回来。
雷磊瞟了他一眼，没做声。
“房地产市场么，就是从宏观角度来确定销售中战略战术的基础。譬如说，限购，那个限购吧，就是一种市场政策……”
说到这上去，李子豪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起来。
陆春来鼻尖冒汗，赶紧圆场。
“要说这件事，我也是被坑的！当初张经理打电话给我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策划部缺人，程经理急得要跳楼，请我来帮忙什么什么的。我妈和连成董事长夫人是老同学，听了以后连赶着让我来帮忙。结果我来了可好，到处都传是我把前任挤走了？”
“哈哈，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来替他说，我来替他说……”
他瞪着眼。
这一下，圆桌旁坐着的七八个新晋销售人员都哗然了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市场部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能知道啥啊？我来的时候那个叫雷磊的都不知道去哪儿了！问谁这雷磊是谁，别人都看仇人样的看我……”
“我以前是营销策划部的，不是市场部的，你们让我谈房地产市场上的事，术业不专攻。”
雷磊眼眸低垂，玩着指尖的打火机。
雷磊听了陆春来的话，语气硬邦邦地开了口。
“都说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只知道我现在叫一个骑虎难下！我要现在拍拍屁股走了，我妈第一个要揍死我。再说我是走宋阿姨的门路进来的，才上半个月班就走了，这不也是缺德么？宋阿姨难道不丢脸？”
“我不知道说什么。”
“这要换了其他公司，我拍拍屁股就走了。”
“该轮到你了。”陆春来提醒他，“他们在等你聊房地产市场对于房地产销售上的影响。”
他越说越气，劈手从雷磊手里抢过了烟盒，也抽出一根来，点着了叼上，含糊不清地说：“现在可好，逼得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雷磊示意自己没事。
“你可真闷的，我说十句你也说不上一句。”
“没什么，在想些其他事情。”
李子豪说了半天，见雷磊都没吭声，“难怪上班时候跑上来抽闷烟，估计跟部门里的人也处不好吧？之前也看你一个人吃饭来着。”
他还在实习期呢，不能跟雷磊、赵军这样的老员工比。
雷磊翻了个白眼。
出于同事情谊，这种事他回去肯定不会特地跟张微告状，可要是真连累到了自己，就不能怪他无情无义……
“说起来，都是我之前那策划师雷磊害人！”李子豪郁闷道：“这人太BUG了，把营销策划部里一个个平面和文案都驯养的跟弱智一样，我觉得我工作能力够强的了，结果遇见一个两个要喂奶才能干活的同事，我就天天被人怼……”
结果一到售楼部，他们两人就给销售部的王经理骂个半死，原来昨天下午该雷磊给新员工“上课”的，结果雷磊根本没来，开了个大天窗。
“什么叫喂奶才能干活？”
他本想着经理让他和雷磊一起来是想让他熟悉公司环境，谁料到半途雷磊就想走，是他硬拖着才把人拖到了售楼部来。
雷磊蹙眉。
陆春来心里直呼倒霉。
“就是要把奶送到嘴里才肯吃的意思！”
“你还好吧？”一旁坐着的陆春来撞了下他的胳膊，担心地问：“从早上开始，你就一直走神。”
李子豪面无表情，“那雷磊有病，每次一个人把排版文字和素材图全部都做完了，然后让底下的文案和平面看图填空……”
雷磊回过神，发现自己面前七八张面孔都在盯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他身在何处，不由得露出个歉意的表情。
“这么做效率是快，可只适合全是新人的部门。新人不知道流程和诀窍，这么做能快速上手，可营销策划部各个都是工作好多年的人了，被我那前任养的一个两个都不动脑子……”
连续三声、越喊越大的声音终于把雷磊从走神中唤醒。
他恶狠狠地将烟屁股摔在地上，又踩了几脚。
“雷磊，雷磊？雷磊！”
“现在好，到要出东西的时候，全拿眼睛看着我，指望我一个人去想。我能怎么办？这是一个正常部门会发生的事情吗？”
只是这培训，有些不太顺利。
“我也很绝望啊！”
张微和江山开会时，雷磊和陆春来正在帮销售部的新晋员工，培训着有关房地产市场相关的市场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