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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曹百户道:“征兵一事我还要再去问一下,军伍非比寻常,不是武艺好就一定收的。”

“……是吗?”

姜小乙又等了两日,文小青替曹百户来传消息,说有军队要她了。

姜小乙努努嘴。

“你猜是谁收了你?”

“他说的没错,韩琌就是天下第一!你见过他就知道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武艺比他好了。”

“我哪里知道?”

文小青拍拍手。

“是空慧大师!”

姜小乙:“曹百户说韩琌的武艺天下第一。”

姜小乙一愣。

文小青:“对了,你们刚刚是不是说起韩琌了?”

“……那三个和尚?

姜小乙欣然同意。

姜小乙对他们略有耳闻,刘公军中共有七八支军队,他们带领其中一支。

文小青:“叫得太生疏,这里说得上话的女子太少,以后你就叫我小青吧,我叫你小花好不好?”

文小青戳戳她的胳膊。

就在这时,营帐掀开,文小青一脸开心地走进来。“韩琌?谁在说韩琌?”她左右看看,瞄见姜小乙。“呀,姜花!”姜小乙笑道:“文姑娘。”

“什么和尚,要称大师,大师!”

天下第一?

姜小乙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和尚收了她。

“……哦?”

文小青:“大师境界高,跟俗人不一样。不过你也要小心点,我听说这三位大师在江湖上绰号‘疯魔僧’,凶起来吓死个人。”

姜小乙挑眉。

姜小乙抱着忐忑的心态进了疯魔僧的军队,几日过后,完全放下心。她根本看不出这三个和尚到底“疯魔”在何处。作为军队将领,他们干的活是全营最多的,甚至打水做饭都亲自动手。三人当中,只有空戒的嗓门大一些,但也极少发火。他们没对姜小乙这个营中唯一的女人有过任何特殊照顾,这种平和相待,反而让她觉得舒服。

“韩琌和刘桢是主公的左膀右臂,没有他们就没有刘公军的今日。刘桢神机妙算,运筹帷幄,韩琌武艺之高强,实乃天下第一。”

每到傍晚,操练完毕,三名僧人都会念经修行,不愿走的士兵就会围着他们坐着。

“韩琌?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他们深沉而悠扬的声音,被收进漫天红云之中,使北国的天变得更为空远。

曹百户道:“自然是韩琌。”

七月底,传来命令,他们这支军队要出发前往肇州。

姜小乙好奇道:“这里谁最厉害呀?”

消息传来,队伍紧锣密鼓准备起来。

曹百户笑道:“比你强的确实有,但‘无数’倒也称不上。”

出征前一日,姜小乙去给文小青送东西。文小青住在城中一间相当不错的府邸内。姜小乙早就听周围人说过,文小青的父亲是位大富商,为刘公军提供了大笔资金,他们一家在城中地位非常高。

“哪里哪里,我差得远了,刘公军里定有无数好手比我强。”

她与丫鬟报了姓名,由丫鬟带入府内。

姜小乙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走到堂外,她听到文小青在里面说话。

结果她几下功夫便解决了战斗,曹百户见之大喜,连连夸赞。

“爹,我想一起去!”

姜小乙:“没问题!”

“不行!”

姜小乙跟着他来到军营中,士兵们正在操练,小伙子带她去见了一名姓曹的百户长,曹百户命人从军队里叫出来几名士兵,对姜小乙道:“姑娘可否切磋一下?”

“你们都说了,肇州守将一点也不厉害,此战必胜,我跟着后勤去帮忙也不行吗?韩琌一直不回来,我在城里好生无趣。七叔,你帮我说说呀!”

小伙一路小跑离开征兵处,过一会又跑了回来,对姜小乙道:“姑娘请跟我来。”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现在守将是不厉害,没准下一刻就厉害了,你不能去。”

“啊?”小伙大吃一惊,再看姜小乙。“姑娘稍等。”

文小青气得跑进内堂,丫鬟对姜小乙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找小姐。”

姜小乙从他手里抢来毛笔,往桌子上一拍,毛笔穿透厚实的木板,牢牢钉在桌子里。

她等在外面,又听见堂里人说话。

“姑娘莫开玩笑,快些回去吧,我们这很忙的。”

“大哥,你真决定跟着他们一路走到底了?”

小伙上下打量她。

“你还看不出来?大黎不得民心,积怨已深,百姓们好不容易等来了明主,战乱很快就会结束的。”

姜小乙:“你把我当男的就好。”

“哼,我向来不愿参合官家事,说什么昏君明主,不过是老蛇蜕皮罢了,看似以旧换新,实则没什么两样。你若离得太近,早晚被缠上。”

负责征兵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对她道:“对不住了姑娘,我们这不招女兵。”

“嘘!这话怎说得!”有人压低声音,姜小乙不自觉地朝门靠近了些。“……我说些场面话而已,小青对那韩琌情根深种,我哪走得了?何况我都花了这么多钱了,不给刘公推上宝座,岂不是血本无归?再说了,你也莫要总以江湖人的眼光看人看事,刘公再怎样也比谢家人强,你有本事可自救,那些没本事的人还真就等着他了。”

第二日,她前往征兵处。

那人起身,来回踱步。

姜小乙一听“抱憾终生”,脑子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想起要对白秋源说的话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眼珠一瞪,顿卡片刻,她猛一敲自己的头。“哎呦我这个脑袋啊!”她再次躺回,无奈道:“哪来的双宿双飞,我跟谁飞呀……”

“阿七,你到底在急什么?”

白秋源笑了,道:“瞧你那得意的模样,就该让你碰一鼻子灰回来。”随即又叹了口气。“你还是听我的吧,女人家就要趁着最好的年华,找个心爱之人,双宿双飞,错过了小心抱憾终生。”

“我想出去找人!”那人拍着自己的胸口。“我有朋友在天京城,我得给她传讯,让她快点逃出来,再晚就真没机会了!可我什么法子都使了,就是找不到她!”

“普通的肯定不收,但我他们一定收。”

“你说的可是姜小乙?”

“可他们收女兵吗?”

“除了这蠢人还有谁!”

“不危险。”姜小乙躺在榻上,翘着脚。“放心,我绝对死不了。”

“唉,所谓时也命也,若那小兄弟真的心在他方,你就算找到了,人家也不会走的。”

“当兵太危险了吧……”

那人咬牙,狠狠一拍桌子。

她这想法一说,白秋源格外担心。

“该死的肖宗镜!”

可姜小乙既不喜欢干体力活,又不喜欢洗衣服做饭,她找来找去,发现还是当兵最省事,每日只要操练几个时辰就了结了。

听到这三字,姜小乙的心猝然收紧,又向前一步。

她去征兵的理由很简单,这座城里的日子并不轻松,每个人都有干不完的事,男人要做体力活,女人要缝缝补补,管理后勤。

堂内人警觉。

后来她甚至征兵入伍了。

“谁!”

姜小乙自然也被划在其列。

姜小乙悄悄露头,见堂内两名男子,一站一坐,站着的一脸不羁,坐着的满身富贵。

现在生活在城中的人,除了一部分走不动的老人外,年纪轻的基本都是后期投靠刘公军的。

“啊……我是姜花,是来找小青的。”

可以说滨州是一处同时被朝廷和民众放弃的存在。

正巧丫鬟带着文小青从内堂回来,小青拉着姜小乙的手,冲文鉴成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这座城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姜小乙闲聊下来,才知道滨州因为环境过于恶劣,原本的居民都走的差不多了,一部分年轻人前往天京寻找出路,一部分老幼妇孺逃去了南方,还有一部分身强体壮却心术不正的,就近前往了匪都抚州,落草为寇。

屋里人又谈起什么事,姜小乙已经听不到了。

不过,与荒芜的环境相比,这里的居民却是异常充实而积极。

一直到踏上征途的一刻,姜小乙还在想那个“肖宗镜”到底是谁,这名字听起来总有那么一点使人在意。

这座极北之城完全称不上热闹,地广人稀,又大又空,就算现在刘公军在此囤了重兵,城里看着还是略显苍凉。

行军路上,她仍默默念着这名字。

姜小乙和白秋源还有另外两名妇人被安排到一间民宅落脚。

正巧空慧大师路过,听见此名,拉紧缰绳。

踏入滨洲城时,已是七月了,由南到北,天气越发清凉。

“……肖宗镜?”

好像一眨眼间,他们就穿越了战火连连的南方,穿越了中原腹地,绕道孤岭一路北上,来到了大黎版图最北边的滨州。

姜小乙忙问:“我是在别处听到了这个名字,大师知道他是谁吗?”

姜小乙抬头,空中白云朵朵。这士兵的一个“快”字,概括了这一整段的时光。

空慧道:“知道,肖宗镜是皇城侍卫营的首领。”

士兵听见,冲她一笑道:“快吗?以后会更快的。”

姜小乙:“……皇城侍卫营?”

姜小乙挠挠脖子,微微诧异道:“这么快就拿下了齐州,咱们才走了几天啊……”

旁边有士兵说道:“就是朝廷的走狗!”

“无妨,钱将军说了,留他一条狗命,下次再取。”

姜小乙肩膀一抽,看向空慧。空慧神色平静,目视前方,也看不出是否赞同士兵的话。她不由再道:“那大师见过这个肖宗镜吗?”

“真是可惜。”

空慧:“何止见过。”

“没有,听说是差了一点,被后来赶到的一伙援军给救走了。”

姜小乙又问:“难道还有别的关系?”

“那郭技死了吗?”

这时空戒与空定骑着马从他们身旁经过,空慧叫住他们,悠然道:“二位师弟,有人问我们与肖宗镜有何关系。”

“早就想到了,郭技哪是钱蒙的对手,从开战第一日起,就被杀的抱头鼠窜。”

空戒一声冷哼,催马离开。

“我昨晚做梦,梦到一条黄龙,盘旋腾空,果然是好兆头。”

空定挑挑眉,看向众人,语气令人玩味。

身旁士兵议论纷纷。

“有何关系?有一败涂地之关系。”

不多时,前方队伍传来消息——齐州已被攻下。

空慧哈哈大笑。

不等她想出什么,身旁一匹快马掠过,马上士兵一脸喜色。

姜小乙很是惊讶,空慧向来沉着稳重,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最近她经常冒出这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可均像是无根的浮萍,怎样都找不出源头。

空定空慧皆打马前去,姜小乙在后面喊道:“谁呀?大师还没说是谁一败涂地呀?”

“十人左右的队伍穿越战区很简单,但两千人能藏得这么好,这刘桢真是有两下子……”姜小乙坐在辎重车上,随口念叨。“欸?”她又是一歪脖。“十人左右的队伍?”她搔搔下颌,哪来的十人左右的队伍……

旁边士兵好笑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那走狗一败涂地呀!朝廷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哪有像样的人呐。”

这一路战乱频发,他们能走得如此顺畅,十分不易。

可能大伙都觉得此战必胜,蓝天白云下,周围说说笑笑,一派轻松。

原本姜小乙觉得,这整支队伍将近两千人,一路藏身是个大问题。但刘桢计划详细,路线安排十分合理,他们一路都没碰到阻碍,最多遇见点山匪毛贼,都被轻松打发了。

“是吗?”姜小乙抿抿嘴,“好吧……”她也不再多问,随着队伍一路朝肇州而去。

姜小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