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喜欢机械。”
这也是让玛莲娜感到疑惑的地方,她站在萧潜的后面竖起耳朵悄悄听着他的回答。
没有想象中的长篇大论,也没有任何的亲情包袱在里面,萧潜只是短短几个字,就让文斯再也无话可说。
“既然你这些方面都这么优秀,那为什么你要来维修系,格斗系和指挥系难道不是更有前途?是因为你爷爷想让你学机械吗?”文斯紧紧盯着萧潜,他在期待着对方的答案。他想知道,这个天赋极佳的男孩,是不是只是想要完成爷爷的遗愿。
是啊,如果真的喜欢一件事情,无论怎么做都可以解释。他和他老师又何尝不是这样,投入自己的一生到机械结构中去,如果不是喜欢,又怎么能做的下去。
可惜萧潜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前面那个是事实,后面的我不清楚。”
“机械结构方面的科技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文斯突然叹了一口气,重重向后仰去,因为做实验而过度使用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我说的不光是咱们坎波机甲大学,而是整个多罗合众国。多年没有战争,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帝国的威胁。他们沉浸在星网的虚拟世界中,对现实不再关心,就连……国家也不再注重军事这一块,他们更喜欢商业性娱乐性的东西。”
“但是你赢了两个指挥系的高材生,而罗伯特也承认机甲打不过你。”文斯看着萧潜,想从他脸上捕捉一点东西。
“而现在最强盛的机甲格斗和军舰指挥也变成了象征性的比赛项目。”说到这里,文斯揉了揉眼睛,“人们都不再关心机甲和舰队的进步,他们都忘记了科技才是军事、生活乃至政治的根本。机械结构系也变成了维修系,就连来学的学生也只是走投无路的混日子而已……”然后他看向萧潜和玛莲娜,眼神里有了一丝欣慰,“像你们这样真正喜欢机械的人不多了。”
这个回答让文斯和玛莲娜都有些惊讶,在他们心里萧潜属于那种高傲的人,现在居然这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和他的性格实在有些矛盾。
萧潜明白文斯的心情,不善于表达的他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文斯,看着这个在太平年代依旧忧民忧国的科学家。
萧潜没想到这件事都已经传到了老师的口中,他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输了。”在萧潜看来,没有什么不相上下,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我希望你加入我们社团。”文斯突然站了起来,两只手抓住了萧潜的肩膀,眼神真挚地看着他。
“听说你昨天在指战上和马兰斯托夫打的不相上下?”
“什么社团?”萧潜没有去挣开他的双手。
他随手把合金桌上的东西拨到一边,然后突然问了萧潜一句不相干的问题。
“曙光!就是早上的第一束光芒,里面都是几乎是整个多罗合众国最顶尖的科研工作者。他们聚集在一起,为的就是互相学习,一起研究。”为萧潜解释并不是文斯,而是站在他后面的玛莲娜。
“噢,对不起……”文斯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震惊,随之又被满满的遗憾覆盖。
“你也是?”萧潜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能。”萧潜摇了摇头,“他已经过世了。”
“呵。”玛莲娜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怎么会呢,我还是一个学生,还不够资格进曙光。曙光虽然只是一个松散的社团,但入社的条件极为苛刻,我也只是因为文斯老师的关系,可以经常去向那些大师学习。但是你……”她看向萧潜的眼睛暗含着羡慕,“应该可以吧。”
“我能见上一面吗?”文斯满脸都是期待的神情,既然萧潜这么容易地说了出来,那证明他的爷爷也并不忌讳这些东西。
“我……看看。”听到玛莲娜的描述,萧潜来了很大的兴趣,这个集合着众多大师的社团能让任何科学研究者感兴趣,他当然也不例外。
这个结果倒是不出文斯的意料,因为多罗合众国算是合众国联邦里比较靠外的星域,直接和雅格帝国衔接,在十几年前帝国联盟内部大动荡时期,有不少帝国的居民不堪战争的侵扰偷渡到多兰合众国定居,现在这一批人很多都已经成了完全的多罗合众国人,只是像萧潜的爷爷那些手中握有科技的技术人员,应该很难逃出帝国才对。
“好,我们现在就去。”听到萧潜的肯定后文斯很高兴,他已经想象到把萧潜所掌握的知识架构丢到那群科研狂人中之后的景象。
“我爷爷。”萧潜想了想,觉得说自学不太妥当,既然芯片来自于他爷爷,自然是算是他爷爷教给他的。
“在哪里?”萧潜马上就想问地址,如果太远的话,他就要早作打算,推迟很多原本的计划。
“请问,这些结构是哪位长辈教你的?”文斯很谨慎的开了口,问这些东西的确是不太好,但是他很想和萧潜的那位长辈见一面。教会萧潜这些东西的人,说不定能改变合众国这边的科技局面。
谁知道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文斯和玛莲娜都愣了一下,呆呆地看向萧潜,显然是不明白萧潜在问什么。萧潜也有些奇怪,问个地址难道有什么问题。
文斯不愧是教授级别的人物,对于萧潜所说的这些东西很快就消化并且加进了自己的系统里。虽然这只是一个很小的回路结构,但却是一个新世界的开端。此刻他身上的焦躁和激动都有些消退,神情也恢复了原来冷静的样子,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语,看向萧潜。
然后看到文斯慢悠悠的指了指摆在墙角的几个游戏舱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所谓的社团居然是摆在星网上。他除了机战根本就没接触星网这个东西,更别谈什么上星网泡论坛之类的。
不光是文斯,就连玛莲娜也在回味刚才萧潜讲解的东西。本来她还是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在一边看着,可是不知不觉中就被萧潜深入浅出的讲解吸引了进去。不过她对回路的认知可比不上文斯那么渊博,以帝国系统为基准的回路让她来理解实在有些晦涩。能够清楚的知道萧潜这个奥杜兰大十字回路的优点,却只能理解它的三分原理。
一旁的玛莲娜突然有些开心,她终于找到了自己胜过萧潜的地方。看他这么没常识的样子,这方面自己是稳赢了。抱着自我安慰的心态,玛莲娜得意的瞟了萧潜一眼,这一眼再一次看的萧潜莫名其妙,心道是不是女生全都这么奇怪。
然后文斯马上安静了下来,刚刚萧潜的讲解很清晰,但这毕竟是来自帝国那边的回路结构,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进行消化。
这是萧潜第一次登上星网的其他世界,心中自然是有些好奇,按下确定之后游戏舱内的视线还是一片黑暗,就在萧潜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没有设置好的时候,耳边就传来“嘀”的一声。然后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化,四周黑暗的空间一下子转换成了一片宽广绿地。
萧潜见他把注意力移了回来,又继续为他讲解,但是奥杜兰大十字回路也不算是什么很难的结构,他能给文斯讲的就这么一点东西。很快的,整个结构就在他的一拆一装下彻底被文斯吸收进了脑海里。
星网公司自己的待机模拟环境明显要比机战强得多,清风轻轻地扫过他额前垂下来的头发,绿色的草叶也挠得他的脚踝有些痒,耳边时不时传来鸟儿若有若无的脆鸣声,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让他分不清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萧潜像是发现了他走神一样,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清澈,却让文斯打了一个激灵。他就像在课堂上开小差被抓到的学生,慌忙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萧潜讲解的动作上,脸上居然有些微红。
眼前这些都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萧潜呆滞的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的目地。他想要进入文斯所说的那个社区,但是他却连该操作哪里都不知道。
无可避免的,文斯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老师。他的老师也是那样冷静沉着,做事一丝不苟。文斯现在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受了他老师的工作态度影响。
不过好在文斯的三台游戏舱是共联的,只要文斯进入,他们就会绑定着进入那个社区。
真像啊!
就在萧潜仍然手足无措的时候,画面再次转变,这次由草地变成了一个充斥着各种机械仪器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非常大,很多人在里面摆弄着各自的仪器。这个实验室也非常真实,萧潜甚至能够闻到那股金属的味道。
面前这个学生讲解的时候声音虽小却异常清晰,手的动作虽快却有条不紊。整个流程下来没有任何停顿却能成功的在自己脑海里构建起来一套完成的知识架构。
而他的身边就站着文斯和玛莲娜,文斯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文斯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还能有机会当一把学生。
“欢迎来到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