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道:“这趟实在是应该把汪姐姐和丁掌柜拖来的。”
她要月港,除了本来的七人,汪晴和丁掌柜也要一起的。
汪晴和丁掌柜觉得江陵是见故人,不欲打扰,说等下次再拜见,江陵当时也觉得他们说得有理,毕竟林展云是官身,又刚到任,丁掌柜身份复杂,私下会见未免瓜田李下。至于汪晴她在漳州的时候是幼时,对林展云现时的帮助也不大——见是自要见的,江陵离开福建后,许多事靠他们联系。
江陵的兴奋不用传染,所有人很兴奋,虽海禁还没有开,是月港在海澄县管辖下,已经以当作是率开海禁的港口,江陵托了丁掌柜趁战乱买下的地和铺,以明目张胆地建造起来,而如何建造,造成什么样,江陵心中已经计划过这么些年,时时在脑海中改善完善,是时候告诉丁掌柜,开始工。
林展云细细听江陵讲了这两人,恍道:“啊,汪峰的女,我当记得,要不是她,林家的冤屈未必洗得清,至少不会这么快洗得清了。”随后道:“倒没这么复杂,回头等知县到任,再约上知州大人,一起见见是。”
她对林展云道:“那我在月港的地和铺要改建起来了!”
江陵凝目看向林展云,林展云微微一,江陵心中顿时明白,他看来已经是张司业一系的人,而张司业是裕王最信重的人之一,这是抱上了最牢固粗壮的大腿,知州也好知县也好,几薄面自很乐意他。
江陵也了,人真的不能贪婪,她是想着林展云若是担任海澄县知县的话,做事自要方许多,是认真想来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啊。
至于丁掌柜,林展云道:“丁义其人,并不是籍籍没名之辈,他于漳州府黑白两道皆是来自如,当年吴平也不太愿意惹他。据闻他不仅见微知著,记忆超群,晓一反三,做事狠辣决断,且年轻时很是义侠孤勇,曾凭一把刀一把暗器,孤身杀入海盗窝,力取盗首,虽血披满身却全身而退。”
林展云道:“你放心,既设置海澄县的目的朝廷早已确定,派来担任知县的定也是那等通透之人。”
“不过官府却也不觉如何,一则杀海盗人人称快,二则为他明面上极是知法守法,绝不与官府为难,若是有贼盗为恶,寻上他的话,他俱能尽力相助,或劝或诱或助捕,能令官府快速破案,不扰百姓。”
江陵微有失望,不过林展云是从六品,海澄县知县也不过是七品,让他担任海澄县知县当是不能的。
“若能与他交好,自更好。”
林展云道:“我仍担任知州同知,海澄县知县很快会前来赴任。”他补充道:“仍是管理财政之类。”
这些事情江陵却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一把刀一把暗器,孤身杀敌,不知为何当真合她胃口。
好消息说毕,江陵又问林展云:“我记得你说过你任龙溪县掌县事知州同知,是要做一些当地财政上的割,要把海防馆和各镇乡的财政开理清,现在想起来,清清楚楚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了。如今海澄县成立,你……”
众人一齐看向她,心中自想起了她孤身杀刘相一的事情。
傅笙握拳堵着嘴,转过头。
江陵转开话头,道:“对了,有件事要与你商议,林华到龙游来找过我。”
林家宝顿时明白过来这个促狭的妹又在捉弄自己,又好气又好,虽说自己这般被捉弄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次,却瞪了傅笙一眼,谁让她的鬼脸是对着他做的呢?当真是女生外向!
林展云一怔,看了眼陈氏,陈氏的神情略为复杂,随后掩下,林展云道:“我早已收到她的来信,本欲回信,但后来她又来了一封信,说前事作罢了。”
这个鬼脸陈氏和林展云也看到了,随着傅笙忍俊不禁,这两人也抿着嘴忍也忍不住地上双颊。
江陵道:“你本来意欲拒绝对吗?”
后江陵对傅笙做了个“搞定”的鬼脸。
林展云略一沉吟,坦白道:“三婶并不太通商事,华养在闺中自并未学过什么。她舅家生意不大,所以即后来跟她舅家学些商事,也很难学得多少。还有,她是女……”他看一眼江陵,忽意识到什么,想到江陵曾带着一心双宁出外行商,听二弟说她一贯坚持把女带出闺门见风见雨学本事自自足,说如此无论在家在外能说得上话做得了主,不至于为人看轻。如今双宁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一心虽嫁却也能比夫君赚钱不少,在婆家谁也不敢不听她的话,有些尴尬——他没想到一心和双宁,而江陵在他心中根本超越了男女,他竟从未想过江陵是个女。
江陵嘻嘻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没有啊,没有啊,大家一起高兴嘛。二哥当最应该高兴啦,我嘴,在海边家乡来回奔走的是二哥和三水明你们呀。”她说得娇娇软软,乌黑的大眼睛弯弯地带,又是调皮又是爱,林家宝又瞪了她一眼,本来没有责怪的意思,见她如此心中更软了,也不禁了。
江陵却略过他这话,一:“你不计较林季明所做之事?”
林家宝一坐下瞪了她一眼:“甚?你高兴?”
林展云松一口气,又看一眼陈氏,陈氏这时开口说道:“事发后在林家那几年,我心中郁恨,三房所有人我极之痛恨不喜,从不理会他们。其实三妯娌之间,我与李氏关系还是比较好的,林季明厌弃她,宠妾灭妻得连妾室欺负她,她曾与我说过想要和离,为了女着想,毕竟和离妇人的女难嫁好人家,而且公婆待她甚好,此忍了又忍。后来我知道李氏竟是林季明所杀,心下已并没怎么抵触华了。她也是一个怜人。”
江陵望着林展云,上前一步要再说,却发现他已退出花厅门外,再看竟是自己一步步将他逼出花厅,不禁自己好起来,方觉喜极忘形,这才镇定些许,退回座位,却看到傅笙和林家宝也跟在自己身后回到座位坐下,看着他们又了起来。
林展云点点头,坦白道:“我能也有一点是为此事不欲用上大妹。不知你又是什么想法?”
江陵如今过了年,才八岁,是足足五年用在这件事上,算快吗?
江陵摇摇头:“信不信她,用不用她,全在你们。如果你们不用,我把她带到南京我的店铺里。”
但是能说快吗?五年多前江陵跟随林展鹏听到了陈知府与林展鹏的密谈;五年前江陵带着陈知府的猜测甫来福建,却是狼狈不堪;年半前江陵与龙靖定下豪赌,将手中钱银的一大半用来购置福建与浙江沿海的荒地码头;年来商队往返,海船来贩货,从一片空白到如今局面,一步一步,赌的盼的不是今日吗?否则她所做的真生意永远见不得光,那当真是要有一着错,满盘皆输。
林展云当机立断:“我信她,用她。但是你要答应我们在京城说的那件事,如此,大妹仍还是麻烦你。”带她、教她出山,日后掌管林家。有江陵和她的手下看着教着,断断不会出什么大事。
以想见,开海禁在眼前,指日待。
何况,江陵愿意用她,那自以说明林华是造之材,算是普通人才,有江陵和那帮人教着,为林家产业守成绰绰有余。这样的宜,林展云很愿意占上一占。
这么快!林展云在京城与江陵说那番话时,两人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且肯定那猜测几乎是有八九,也知道能不会很迟,是从封海禁开始二百多年来,一句祖训不知道制止了多少次欲开海禁的建议。而林展云九月中从京城出发到漳州赴任,到任方才两个多月而已,相对来说这着实是快得令人不能置信、快得令人来不及反应过来。设置海澄县一个县城为了管辖私人通番和设立海防馆管辖私人通番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这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私人通番不再是违背大明律令的事情了。
他脸上带,江陵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日后的狡點腹黑,林家的人,其实不简单。
江陵的喜悦如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却是不会退的潮水,齐齐涌在胸口喉底,几乎要失声,过了片刻喉间方出了声,却是说:“这么快!”
她愿意,为林家再尽上一力,为林华值得。
顿了一顿,又后退一步,方道:“看到公还在想陵姐怎的还未到,不过才不到一刻,阿娘着人来告知你到了,当真是巧极。”
更为二少爷的知遇,她怎么还不清,那么,她好好地学着他的待人,他的仁厚,他的信重。
江陵一怔,反应过来立刻大喜过望,几乎是从椅里跳了起来,抬脚飞快地冲到花厅门口,林展云刚好已经大步走到门口,几乎要与林展云撞上,林展云反应极快,立刻着后退一步,低头看着江陵近在咫尺的脸,道:“千真万确,公不能带出衙门,否则真想带来你亲眼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