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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片龙鳞

答:比她更彪悍更不好惹。

如何对付一个暴躁、偏执、控制欲强的中年女人?

徐清婉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在小时候,她觉得是父亲,后来稍微长大一点,认为是哥哥,直到现在,她彻底推翻了之前的两个神,最厉害的明明就是嫂子!

做塑料婆媳多香啊,谁都不找谁麻烦,凑合过呗,反正也见不着多少面,何必戾气如此之重?

“来人!”国公夫人又疼又气,“把她给我拉下去!送到佛堂罚跪!我不松口,谁都不许让她起来!”

“手抖得这么厉害做什么。”玲珑面不改色地抓住国公夫人指着自己鼻尖的食指往上一掰,伴随着国公夫人一声惨叫,她松开手,耸肩,“别指着我啊,很没有礼貌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你非要找事。”

徐清婉一听,吓坏了:“娘,你不能——”

这话说得也忒无耻了!国公夫人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痛,她指着玲珑:“你、你、你——”

“你也跟着一起去!”国公夫人都要气疯了!儿媳妇忤逆自己,连带着女儿都跟吃了迷魂药一般替玲珑说话,她生她养她有什么用?!

国公夫人又看向玲珑,对方那张美得惊人的面容上满是恶意的笑:“母亲可能不知道,我这人独占欲掌控欲都强得很,我男人也好,我小姑子也好,我看上了,他们就都得是我的,有我在,我会让母亲见识见识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娘,有了嫂子忘了娘,您放心,您要是再继续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早晚叫您众叛亲离。”

下人应声而来,要抓玲珑。

徐清婉抿着唇,微微摇头:“娘,我就在这里挺好的。”

徐清婉被吓哭,就想大声喊外头的长星与小雀,让他们去找哥哥,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嫂子左一拳右一脚,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些围上来的下人给揍得七零八落,还把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看起来又凶又美!

国公夫人一愣,看到站在玲珑身后的徐清婉:“清婉,到娘这里来。”

国公夫人此刻有一万句脏话要讲。

眼神十分傲慢挑衅。

玲珑笑笑:“母亲不必如此吧?我这人天生爱打架,出手又重,其实我没恶意的呀!只是想跟您好好聊聊,您何必这样呢?逼我动粗,万一我待会儿手上没个轻重,把您脑袋掰了个大转弯,您找谁说理去呀?”

玲珑一把拉住徐清婉,把她从国公夫人身边拽到自己身后,免得国公夫人激动起来拿徐清婉撒气,继续懒洋洋道:“你又不是我亲娘,你要孝顺你找你自己儿子女儿呗,当然了,前提是你得从我这儿把他们抢走啊!”

国公夫人:“你、你敢、你敢……”

“谁许你说话了!”国公夫人怒道,“你站在哪边?你还记得我是你娘?!”

“我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的。”玲珑嚣张至极,“所以咱们日后尽量少见面,谁也别搭理谁,成不成?我不想找您麻烦,您也别找我麻烦,咱们大家相安无事,那是最好不过。”

徐清婉一见不妙,连忙就要打圆场:“娘,嫂子也不是这个意思,您不要生气,坐下来慢慢说嘛,我——”

国公夫人敢不答应吗?她觉得自己若是敢不答应,玲珑可能真的要把她脑袋掰个大转弯,她嘴唇一抽,看着玲珑搂着徐清婉扬长而去,而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女儿,居然连头都没回!

国公夫人:“你说什么?你胆敢不孝?!”

徐清婉兴奋极了!一回到徐凤言的院子,就拉着玲珑的手,把她的袖子卷上去,在玲珑雪白纤细的胳膊上捏来捏去,一边捏还一边问:“玲珑玲珑,你刚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你明明这样瘦!你好厉害啊,我也想学、我也想学!”

换个儿媳妇,怕不是要被婆母的话羞臊死了,只有玲珑认同点头:“可不是嘛,你这么有自知之明,以后我就不来了。”

玲珑捏了下她的脸,徐清婉身上的肉特别特别软,捏起来手感极佳,她笑:“你想学啊,可这个要吃苦的,以你的体质可能很难。”

国公夫人先是把徐清婉叫到身边,随即看着玲珑,阴阳怪气道:“哟,这天儿都晌了,你才来给我请安,我这可劳不动您大驾啊!”

“我可以!我不怕!”徐清婉大声说。

玲珑也不喜欢她,塑料婆媳情,无所谓无所谓。

从玲珑对国公夫人凶神恶煞的态度中国,她不仅没有被玲珑吓到,为母亲感到担忧,反倒觉得这样很“帅”。对,用哥哥的话来形容,就是“帅”,“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做女红,也不喜欢每天弹琴读什么女戒女训,我、我想跟你学!”

前几天徐凤言有婚假,每天早上都陪玲珑来请安,国公夫人面对儿子自然要多慈爱有多慈爱,对玲珑也还算不错。如今徐凤言一销假,只剩下玲珑一人,她便立刻没了好脸色,那变脸快的,跟练过的一样!

面对充满渴望的小眼神儿,玲珑道:“可以,没问题。”

没想到国公夫人还有两副面孔呢!

于是等徐凤言下班回家,心怀怨念的国公夫人生怕他一回家就被玲珑拽住,对方恶人先告状自己落了下风,便让人在门口等候,徐凤言一回来,就被叫到了国公夫人的院子里,国公夫人也不开口指责,身边的下人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开始告状,差点儿把玲珑说成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狂魔,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徐凤言这就回去把玲珑摁在地上揍一顿给亲娘出气。

镇国公已经发过话,无需儿媳妇每日前去请安,毕竟国公府占地面积不小,从徐凤言的院子到国公夫人的院子可是个不小的距离。但毕竟是新妇,还是要意思意思,玲珑打算去个几天再不去。

徐凤言:“……母亲,您哪里受伤了?”

玲珑睡到饱才醒,醒来打个呵欠,才知道徐清婉早就来找她,得知她还在睡,连屋子都没进,在外间等着呢!她在小雀小蝶的伺候下梳洗更衣,徐清婉得知嫂子醒了十分高兴,挽住玲珑的胳膊:“玲珑,今日我与你一起去与母亲请安吧?”

“少夫人今天抓住夫人的手便掰,夫人疼了一天!”一个妈妈如是说。

最后,他还是委委屈屈上班去了。

徐凤言心里不以为意,他老婆可是搞科研的学霸,身体素质想想就一般,还能把母亲手给掰了?退一万步说真的掰了,难不成周围这些下人都是摆设?国公夫人这报复心,谁要是招惹她,她怕不是要十倍百倍奉还,真从玲珑手上吃了亏,她能这么安静?

由于新婚过于快乐,以至于销假上班时,他分外依依不舍,尤其是在自己梳洗完毕,结果老婆还在被窝里睡得香喷喷时,徐凤言更是有种去他大爷的世界如何关我屁事我只想钻到老婆被窝里一起睡的想法。

所以他根本不信。

还是赶紧回国公府吧,小门儿一关小日子一过,谁都管不着他们。

看了看国公夫人的手,徐凤言更无语,请问这手指有什么不一样吗?

好不容易从崔家逃出来,小两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吐出一口长气。

国公夫人见他不信,说话也冲起来,徐凤言懒得搭理她,直接转身走,气得国公夫人差点破口大骂,真不知道那小贱人给她的儿子下了什么药,把他迷成这个德性,当初她就应该坚持把这桩婚事给退了!

也就出了玲珑这么一个异类。

徐凤言一回来,就看到妹妹在蹲马步,老婆在边上悠哉悠哉荡秋千,手里还拿着吃的,那叫一个快活。

她大概就是那种最典型最完美的封建贵夫人,贤惠公平,决不拈酸吃醋,也不会迫害庶子庶女,对妾侍一视同仁,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让崔尚书毫无后顾之忧,崔家家风严谨清正,从妾侍到庶子庶女都企业化管理,不得不说绝对离不开崔夫人的功劳。

看到他,两个小姑娘谁都不理。

崔夫人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正因为是肺腑之言,玲珑才无言以对。

他走过去,扶住玲珑的秋千,自己也坐上去,顺便咬了她手里的糕点一口,玲珑嫌弃他咬过,顺势把那一块都塞进他嘴里,徐凤言有模有样的品味一番,点评道:“味道不错。”

崔夫人忧心忡忡为女儿考虑:“待会儿走的时候,要不,娘给你选几个婢女备用?记住娘的话,宁可用自己的人,也绝不要让小公爷从外头抬人!你自己给他抬,还能落一句贤惠大方的名声,别等自己吃亏了才后悔!”

然后看着蹲马步的妹妹:“这是干什么呢?”

玲珑:“……娘,你想得可真多。”

“强身健体,保护自己。”玲珑回答。

“……当初我跟你说,叫你带几个容貌好的婢女陪嫁,你不听,非要选小蝶小雀,那俩丫头看着倒是机灵,长得却只是清秀,你如今刚成亲便拈酸吃醋,让我如何说你!若是家里带去的婢女,卖身契在你手里,你想如何拿捏那还不是轻松,你偏要带小雀小蝶,日后小公爷抬了妾侍,你莫不是要让人踩在头上?”

徐凤言笑出声,遂指点妹妹:“婉婉,腰下的不够低,你认真点儿,都没出汗啊。”

到了尚书府,拜见了岳父母,两边分开说话,徐凤言陪着崔尚书喝酒,玲珑则被崔夫人拉到身边,这位崔夫人真是不愧自己夫家的姓,她闺女刚嫁人三天,她已经开始催生了。

徐清婉是娇弱的闺阁女子,做这种动作本来就很害羞,又被哥哥取笑,直接不做了,跑到玲珑身边:“玲珑,哥哥欺负我。”

徐凤言不由得有点羡慕,毕竟国公夫人这样的极品,一般人还真受不了。

玲珑一手把徐凤言从秋千上推走,把徐清婉拉下来坐。

这几日,对于玲珑在家里的日常,徐凤言也颇有些了解,崔夫人跟国公夫人很像,都是那种古板严肃的女人,唯一的不同是国公夫人严以待人宽以律己,崔夫人却是表里如一,对自己跟对别人一样狠。玲珑自穿越过来,这位崔夫人虽然教导严苛,却也是真心疼她,反正相处时间不多,玲珑便也不与她吵闹,只是阳奉阴违。

徐清婉高兴得不行,徐凤言则一脸黑线,算了算了,一个是老婆一个是妹妹,他能说什么?

新婚三天要回门,徐凤言给玲珑做足了面子,别指望国公夫人给儿媳妇面子,在她看来儿媳妇嫁进来那就是国公府的人了,带再多东西回去装脸面,吃亏的都是国公府,所以玲珑回门的礼物是徐凤言自己亲自打理的,还从镇国公书房顺了一块砚台,准备送给岳父崔尚书。

不过他顺口一问今天的事,徐清婉怕哥哥因此对玲珑生出嫌隙,正准备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结果玲珑压根儿没想过隐瞒,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把徐清婉听傻了,这、这怎么还带说实话的?

他新婚一共有五日假期,第一日成亲,后三日里便是与玲珑聊天玩闹,恐怕从穿越到现在,徐凤言都没有过如此快乐的时候。

更让她傻眼的是哥哥,哥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鼓掌叫好。

好在徐凤言为了防止自己再度兴奋,喊人问怎么还没传膳,这才让眼前的困境消失。

徐清婉:……

外头的长月长星小雀小蝶,这会儿犹豫起来,踌躇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刚才小公爷跟少夫人还吩咐他们传膳,可听里头那叫人脸红的动静,他们到底该不该出声打断啊?

娘做人到底是多失败,哥哥嫂子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再联想一下自己,啊,好像自己今天看到娘暴跳如雷,气成那副模样,也不像往日着急害怕。

徐凤言这下真的相信她是风情万种大姐姐了!小妹妹可不会如此彪悍狂野!他脸红的要滴出血来:“知道了知道了,姐姐饶命,姐姐手下留情~”

徐凤言对玲珑说:“你只管玩儿吧,不必给她留面子,她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你若是退让,她只会咄咄逼人,不会见好就收。”

玲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姐姐虽然嘴里没多少实话,但穿越前那也是人见人爱,你觉得姐姐没见识过吗?嗯?”

玲珑道:“这还用你说,你觉得我会给她留面子吗?”

话没说完,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通红,随即是满头大汗,声音都绵软起来:“你、你别这样啊哈~”

本来大家和平共处多好,国公夫人非要仗着婆婆身份摆架子给下马威,奉茶第一天就带着那什么翎心表妹,说实话,这也就是玲珑,换个真正的古代姑娘,不知心里得多委屈多难受,玲珑才不惯着她!她自己更任性更妄为,怎么可能容忍国公夫人踩到她头上?

玲珑闻言,往下一看,徐凤言骄傲地挺起胸膛:“你还太小了,三年后让你见识见——”

两人又聊了会儿,徐凤言才问:“你怎么会武?”

在玲珑“你可真有出息”的调侃眼神中,徐凤言理直气壮:“我这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我是知道古代的避孕方式的,之前拍纪录片时了解过,但问题在于我不想用羊肠子啊!那也太小了!我嫌勒得慌!”

玲珑高傲地看着他:“怎么,不行?信不信我把你打趴下?”

玲珑:……

徐凤言笑起来:“那我可真不信。”

“你搞科研的。”徐凤言小声询问,“知道安全套的做法吗?”

他穿越之前,常常跟着剧组上山下海的跑,又学过空手道,穿越后学习更是刻苦认真,学武强身,不是徐凤言吹,也就是这个世界没有轻功,不然他觉得自己真能去江湖上闯荡一番,也落个大侠的称号——谁还没看过几本武侠了!

玲珑看向他:“什么事?”

玲珑从秋千上跳下:“比划比划?”

她穿越前年纪比他大又怎么样?现在她的身体就是十五岁小女孩的模样!完全没长开也没发育好,于是徐凤言决定,在老婆长到十八岁之前,他还想研究一个很重要的课题。“对了玲珑。”

徐凤言挺起胸膛:“来啊来啊!”

徐凤言激动地一拍大腿,巧了么这不是!他恨不得抱住玲珑一顿亲,可是一瞧那张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小脸,满腔犯罪的欲望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透心凉。

徐清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哥哥,你、你别欺负人。”

哎呀!

徐凤言很失望:“婉婉,你心里哥哥不是最重要的了吗?”

最让徐凤言激动的是,他老婆说她穿越之前也是个学霸!还是搞科研的!

这破妹妹,丢了算了!

本来徐凤言还在想婚后要如何与妻子慢慢培养感情呢,现在好啦,他说什么她都能立刻听懂,他们还能一起琢磨好吃的!

徐清婉小声道:“我觉得玲珑更厉害。”

得知玲珑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性感大姐姐之后,徐凤言顿时有劲儿了,他也不瞒着玲珑,毕竟两人如今已经成亲,以后肯定是要互相扶持过一辈子,那么他的事儿她当然都得了解。

徐凤言遂对着老婆说垃圾话:“放马过来,待会儿被打哭可不要怪我不懂怜香惜玉!”

第1012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六)

玲珑看着他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笑得甜蜜妩媚,直接把徐凤言看傻了,然后她才说:“想让我哭啊,恐怕床上床下你都别想。”

那她可不只是大姐姐了。

徐凤言一听这关乎到男性自尊,愈发士气高涨,他还特意问玲珑:“我给你时间,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这种飘逸的裙子虽然很好看,但绝对不适合打架。

她叹了口气,有点怜爱这个喜欢风情万种大姐姐的男人。

玲珑无所谓道:“别了,我换衣服,我怕我欺负你。”

玲珑听到了,是“谢谢”。

徐凤言一听,嘿这小姑娘口气还挺大,别以为你是风情万种大姐姐我就会手下留情了,今天必要你见识见识我身为男人的厉害!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张嘴对穿肠——不是,两眼泪汪汪,虽然徐凤言没有泪汪汪,但确实非常高兴又激动,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也有了后路,有了真正的羁绊,上辈子并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存在的,父母、事业、朋友……他感觉眼眶有些发热,遂低头抱住玲珑,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小声说着什么。

于是故意哇呀呀叫了一长声冲过去!

徐凤言都没问玲珑穿越前的长相,本来性格就很合得来,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这样的灵魂正是能够超越皮囊的存在!管她以前好不好看呢,现在好看就完事儿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俩是要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的!

虽然装得很凶,但徐凤言怎么可能伤害玲珑?他也就是做做样子,顺便跟老婆打情骂俏调调情,满脑子都在搞颜色,如果此时此刻徐凤言的大脑能被具体化,那肯定全是马赛克。

虽然是小萝莉的外表,但他可以等姐姐长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手刚伸出去,便一阵天旋地转,背部一疼,眼里不再是老婆的盛世美颜,而是一片灿烂天空。

玲珑快速眨了两下眼,突然亲了他一下,就亲在徐凤言嘴角,本来还浑身紧绷的徐凤言,只要一想到这是风情万种大姐姐的吻,就觉得有种酥麻麻的感觉自脚底板往上冒,啊,多么诱人,多么让人陶醉,多么沉迷!

等一下,他这就扑街了?!

他可是跟上辈子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都是大帅比!

“不行,刚才那是我走神了!”

如果来自同一个世界,他那么出名,怎么有人不认识他呢?

啪的一声。

感觉喜悦都掩饰不住,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那你怎么不认识我?”

“我让你的!”

本来还拿玲珑当女儿养的徐凤言,瞬间就表情就变了!

砰!

成熟妩媚风情万种的大姐姐啊!

“不服!再来!”

大姐姐啊!

噼里啪啦砰砰砰——

本来是说着逗他玩,结果徐凤言真信了,毕竟再一再二不再三,她不可能连着骗三次。

徐清婉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窥战况,发现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是哥哥不是嫂子之后,她松开手欢呼一声:“哦!!!”

“三十五了,未婚,放心。”玲珑冲他抛了个媚眼。

徐凤言有气无力地看向这破妹妹,哦哦哦哦什么哦?没看到你亲哥躺地上爬不动吗?还不过来帮忙!

徐凤言头皮发麻,千万要成年千万要成年千万要成年!

玲珑把他拉起来,很怜爱地摸摸俊脸:“你还好吗?”

玲珑突然笑。

原以为徐凤言的男性自尊受到了挑战,结果这家伙心里完全没有那种我老婆比我厉害我驾驭不了这种凶女人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的想法,而是分外荡漾脸红地看了玲珑一眼,说:“姐,你真猛。”

徐凤言还有一个问题:“那你穿来之前……多大了?”

玲珑:……

玲珑差点儿跟着唱起来,可徐凤言盯着她看,还做出一副你不说实话我就掐你脸的威胁表情,她只好叹了口气:“行吧,我跟你一样,也是从2020年来的,也是种花家,这样你信了吗?”

还有徐清婉在,一些少儿不宜的话不能讲,徐凤言得以逃过一劫,不过身上衣服都脏了,他便去沐浴换衣,徐清婉也很有眼色,决不打扰哥哥嫂子的二人世界,高高兴兴走了,还约定明天继续来学习,剩下玲珑跟徐凤言两人独处。

“是是是。”徐凤言顺着她的话胡说八道,“你头上有犄角,你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你有多少秘密。”

他洗干净了出来,还兴致勃勃的想跟玲珑再切磋切磋,玲珑一脚把他踹到床尾,瞬间老实。

玲珑正色道:“其实,我不是人,我是一条龙——”

又跑过来把玲珑抱到怀里,跟她说今天过得怎么样,可惜玲珑对他的工作毫无兴趣,反而被他说得打了个呵欠,觉得拿来催眠还不错。

徐凤言再傻也知道她逗自己玩儿呢,捏了她的脸蛋一下:“说实话。”

怀里抱着又香又软的老婆,徐凤言都不知道这么纤细的人儿,是怎么做到那么厉害的。

“骗你啦。”玲珑嘻嘻笑,没等徐凤言放松,她又道:“其实我是从星际世界来的啦!机甲战神最强alpha——”

打人的时候真的好帅,他好爱。

徐凤言:……

第1013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七)

玲珑很遗憾地告诉他:“我是从女尊世界来的,来之前,我是个女皇帝,后宫里有三宫六院七十二美男,连洗脚都分十个美男给我一人洗一根脚趾头。”

两人打闹了会儿,徐凤言抱着玲珑告诉她过几日可能要带她出门。

徐凤言看着她,他在这个世界一直没有归属感与安定感,但现在遇到了玲珑,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她跟他一样是从后世来的!“你也是从2020年来的?是种花家吗?”

玲珑顺口问:“婉婉能跟着一起去吗?”

“三年前吧,原主溺水死了,被救上来就是我了。”

徐凤言本来觉得这两个小姑娘感情好是非常让他骄傲的事情,可现在他觉得她俩的感情是不是太好了一点?干什么都要想着对方,请问有人想到过他这个孤寡老穿越男吗?

徐凤言那严肃的脸就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起来,捏了把她的小脸儿,也不再像平日那样端着,显出轻松愉悦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于是他就问了:“你怎么什么都想着婉婉,难道你就不想跟我一起过二人世界?”

玲珑道:“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枕着枕头,想起活着多么痛苦,泪水都会不经意地沾湿我美丽的面庞,从眼角轻轻下滑,落入鬓发。生吃个人,我很抱歉。”

他老婆笑了。

徐凤言一字一句道:“生而为人,你很抱歉?嗯?”

笑得徐凤言头皮发麻,“你不会觉得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吧?”

还没等她生气,徐凤言就把她摁在床上,两张脸贴得极近,几乎能看清楚对方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翘。

玲珑的话一点都不留情,“那肯定是因为婉婉很可爱啊!”

玲珑还想再留她,却被徐凤言搂着腰掐了起来,直接扛屋里去了!

徐凤言突然惊觉,你说他老婆这么个性格,就算是穿越前,肯定也是那种众星捧月的人群焦点,为啥三十五岁了还单身?难道是因为眼光高?不不不,当你的生活到了一个高等层次,所遇到的人,也都会是与你相近的人,即便没有完美的,也总有看得上眼的,可她直到穿越前还是单身,难道她喜欢女人?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院子,徐清婉拒绝了玲珑的邀请,她才不要继续做哥哥嫂子的电灯泡呢!

这么一想,对婉婉那么好也就不奇怪了。

见她笑得跟傻子一样,玲珑戳了戳她的果冻脸,徐清婉与她很熟,又很要好,也伸出手来戳戳玲珑的脸,两个小姑娘戳来戳去,把徐凤言当成障碍物躲避围绕,徐凤言一脸麻木,呵,女人。

徐凤言绝望地看着老婆:“……我该不会成同夫了吧!”

一出房门,徐清婉就放下了手,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眼睛亮晶晶:“哈哈哈哈哈哈!”

玲珑笑出声:“想太多了吧你,你的脑子里除了百合就没有别的了吗?看到两个女人关系好就是蕾丝?那你天天在外面跟男性同事混在一起,我是不是也该怀疑——”

国公夫人被这一场闹剧气得面色通红,徐凤言趁机告辞,顺便把妹妹一起拎走。

“别别别,千万别怀疑,我绝对是直的,喜欢女人!”徐凤言赶紧纠正自己的性向,他并不歧视同性恋,但如果自己老婆喜欢上自己妹妹,那他肯定很痛苦,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跟老婆共度一生的打算。“而且就喜欢你这样的。”

徐凤言的反应是不让碰瓷——虽然穿越了十七年,但毕竟在现代生活了三十年,还是现代社会的一些观念跟习惯深入骨髓,比如翎心一倒,他下意识拉着妻子往后退,这要是被碰瓷,少说二十万没了!

当然了,如果能长得再成熟一点就更好了,现在浑身都透着稚气,十五岁的女孩子,哪怕灵魂再丰富,外表也仍然太小了。

晕的很有艺术感,倒下之前还唯美的转了个圈,万一表哥因为自己晕倒的柔弱可怜而对自己生出爱惜之心呢?那也不亏。

徐凤言放下心里一块大石头,次日出门时心情都极好。他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日子再忙再累,也会在回家的路上绕好长一段路,只为给玲珑买一包她喜欢的那家炒栗子。

翎心姑娘眼一翻,身子一软,晕了。

他在等一个机会,如今他在翰林院,做的最多的工作便是整理之前的文书,古代没有目录检索的说法,因此文献都是以年份存储,然而每一年要存储的文献数不胜数,一旦有人要调用,那就得抽出不少人手去翻阅,十分麻烦。

在娱乐圈混,估计能混个一百零七线,比国公夫人还是要好一些。

这里没有拼音及字母的概念,因此徐凤言便按照首字比划对历年文献进行分门别类,这样的话只要数一数自己要找的文献首字比划,就能轻松找到所需要的资料,大大节省了时间。再加上他出身便与旁人不同,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也十分看重他,见他立了这样的功劳,立刻将之禀报给了皇帝。

满分一百。

皇帝也还记得这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徐凤言在某些政策上的观念简直与他如出一辙,对正值壮年的皇帝而言,他想要做出一番不朽事业是很难的,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围绕他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老百姓的衣食住行,以及时不时的天灾,老百姓整体生活水平上不来,去谈什么精神教育,那都是空话。

翎心果真是个机智的姑娘,她的演技比国公夫人要好,至少她说哭就能哭,从专业角度来看,徐凤言大概能给她打个九分吧!

此外便是全国各地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就连朝中也不少这样的人,皇帝想要实现自己的抱负,首先就得有能用的臣子。

好歹也是侯府姑娘不是?就算侯府败落,那瘦死的骆驼也大过马!

他更愿意启用新人,因为和老臣比起来,年轻臣子更有朝气、更有干劲儿,也更大胆,不像那些老油条,问事儿的时候一个个推搪理由无数,

可一跟国公夫人四目相对,翎心心里一咯噔,姑母这满是鼓励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暗示她真去撞墙?不了吧!表哥不像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她也不想毁容啊!她生得这样貌美,就算不嫁表哥,嫁个好一点的人家也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徐凤言实在是太年轻了,皇帝很担心自己会揠苗助长,因此才无视了他一段时间,想要压压他的锐气,等一个好时机,若是徐凤言也愿意,皇帝会选择让他外放,做出点功绩,再度回朝,历练过后,自然能够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算了算了,溜了溜了,她可不想孤注一掷真的撞过去。

而徐凤言在翰林院的种种行为,其实也都落在皇帝眼中。

想想自家亲娘对付爹那些妾侍的手段,再想想对待妾侍同样不手软的姑母,翎心寻思着要不算了吧,小公爷的夫人跟小公爷的妾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表哥前程再好,再有本事,自己沾不上光也没用啊!

当掌院学士将徐凤言弄出的目录检索给皇帝过目时,皇帝很爽快地赏赐了徐凤言,并让他入宫给自己讲经。

对不起,她突然不想做妾了,这跟姑母说的不一样啊!说好的表嫂是个性格好拿捏的大家闺秀,自己哪怕做了妾也能得表哥欢心从而上位?现在她怎么觉得要是给表哥做妾,可能被折腾死的会是自己?现在还不是妾呢,表哥表嫂就开始唱双簧让她去死了!

与徐凤言同一批的连嫉妒都不敢嫉妒,谁让人家会投胎,从出生就在终点,享受了一切最好的资源,父亲还受皇帝看重,自己也争气。其实想想,那目录检索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儿,换作谁都能领这个功劳,问题就在于机遇摆在那儿,他们谁也没看着,谁也没抓住,平白让徐凤言青云直上,这入宫给皇帝讲经,只要皇帝对自己印象不差,日后还不是一路飞黄腾达?

翎心:……

然而徐凤言即便获得如此殊荣,也依旧不骄不躁,恰逢掌院学士五十大寿,作为下官,徐凤言自然是要去贺寿的。

玲珑还没说完呢。“祝你下辈子得偿所愿,这一生的痛苦就让她到此为止吧,反正也就这样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干脆利落一点,不过撞墙的话可能有点疼,不过如你这般女中豪杰,都敢死了,还什么不敢做呢?”

他前些日子跟玲珑说要带她出门,也是因为这个。

身边的徐凤言突然瞪大了一双黑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玲珑。

掌院学士性格敦厚温和,从不苛待下属,翰林院风气清正,颇有名士之风,也大多是受他的影响。否则换个人,早把徐凤言的功劳给抢了,掌院学士却是很乐意培养人才的。

她突然换了一副正儿八经的语气:“你就放心地去吧,你的身后事我们会处理妥当的,还请你不要再对人世间有什么眷恋,生而为人你很抱歉。”

一大早徐凤言便起了身,老婆倒是还在睡,玲珑很爱赖床,国公夫人对此颇有微词,徐凤言却不以为意,按理说人家还在长身体呢,十几岁的小姑娘赖床怎么了,又不能去上学上班,在家里还不给睡觉,天天对着墙发呆,闷都闷坏了。所以他也不拦着玲珑,只要带着人在身边,哪怕她偷偷出去玩,徐凤言也不会生气。

她跟着叹了口气:“夫君真是善良,连这个都考虑到了,翎心表妹。”

不过今天要去贺寿,可不能真的睡到日上三竿。

除非忍不住。

徐凤言心疼又无奈地把玲珑从被窝里挖起来,她跟没有骨头一样倒在他身上,整个人娇嗲嗲、软绵绵的,弄得徐凤言脸红心跳,赶紧让小雀小蝶来给她穿衣服,梳妆过后玲珑彻底清醒,徐清婉也打扮好了,她很兴奋,毕竟她很少正大光明的出门,哥哥嫂嫂会带她一起出去,从昨天晚上开始,徐清婉就兴奋的没能睡着觉。

玲珑没有笑,因为她受过相当专业的训练,一般情况下不会笑。

三人一起用了早膳,随后便上了马车。

徐清婉捂着脸,肩膀微微抖动。

徐凤言自己骑马,他不喜欢坐马车,这个时代可没有水泥路,京城的大街道还好,是青石板转铺就而成,但大部分路边还是坑坑洼洼的,这马车本来就没有减震装置,再一走这路,多厉害的车夫也不顶用,要是坐得久一点,屁股都能给你颠成好几瓣!

徐凤言淡淡道:“死了一了百了,既成全了名节,又能清清白白的去,下辈子说不定能投一好胎,母亲居然阻止了表妹寻求新幸福的脚步,真是残忍。”

相比较而言,自然是骑马更舒服。

“你真就眼睁睁看着翎心去死!”国公夫人见得不到儿子体谅,怒斥。

只可惜不能跟老婆共骑,要是没带婉婉的话倒是可以,徐凤言是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目光,玲珑也是如此。

至于翎心,徐凤言从一个男人,且是个穿越男人的角度而言,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种想要给人做妾的想法是怎么来的,好人家的姑娘谁会想做妾?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到了学士府,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因为今日是家宴,携带家眷来的不少,尤其是大家都知道,掌院学士一共有三子两女,都已成家,孙子孙女们也大多许了人家,惟独三子所出的幼孙,不仅天资聪颖,又生得俊秀,学士府家风清正,这样好的郎君,自然是许多人眼中的乘龙快婿人选,因此家眷中,明显未成婚的姑娘要多一些。

没办法,谁叫徐凤言上辈子有个国际影后亲妈,演技那没得说,国公夫人比起来嘛,这么的说吧,如果是在上辈子,国公夫人这演技,一辈子都是个一百零八线吧,干打雷不下雨,哭都哭不出来只能靠大声嚷嚷的演员最可怕了。

看着徐凤言亲自握住玲珑的手把她从马车上抱下来,这动作虽然孟浪一些,却十分体贴温柔,再看看自己那只顾着跟人打招呼完全不管女眷的丈夫,心里免不了泛起酸水儿。

她这样唱作俱佳表演半天,却见儿子在走神。

徐清婉则是被玲珑扶着下来的,三人并肩朝学士府走去,玲珑总觉得从自己下了马车开始就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穿着嫩绿色罗裙生得很是美丽的姑娘,对方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眼神似乎有点奇怪,带着点不敢相信,又带着点幸灾乐祸。

国公夫人反应还算快,立马搂住翎心往回拽,“我苦命的翎心哟……你表哥心可真狠,竟眼睁睁看你去死……”

不仅是玲珑,徐凤言也注意到了。

翎心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只知道要讨好表哥,满足表哥的一切要求,现在表哥让她换堵墙,这……

他状似不经意地回头,与那位嫩绿色罗裙的姑娘对视,结果对方却像是受惊一般,迅速别过头,这让徐凤言有一点点奇怪,他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确认自己是不曾见过对方,更别提有什么交情,可对方看他的眼神却不像那么回事儿啊!

“怎么了?”徐凤言温和地问,声音很是轻柔,“是不是这面墙你不满意?要不,出去试试?”

不过他也没多想,而是牵住老婆的手,带着她跟妹妹一起进了学士府的大门。

她要做表哥的妾,又不是为了守活寡!

男女分开,玲珑带着徐清婉去了后院,徐凤言则与其他同僚在前院,好巧不巧,玲珑还被分到了和那嫩绿色衣裙的女子一起,两人中间只隔了容婢女经过的空隙,桌子虽然不算挨在一起,但也是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

徐清婉又坐得比较远,见翎心表姐寻死,吓得捂住了眼睛,而徐凤言与玲珑默契十足,不约而同抓住了要阻止翎心撞墙的下人,所以,翎心费了老牛鼻子劲儿冲出去,却在靠近墙的瞬间尴尬停住,这要是真撞坏了脸,就算表哥要了她,她还跟表嫂争什么呀!本就容貌不如人家,若毁了容,那可真是孤独终老了!

因为对方一直看着自己,虽然看得很委婉、很小心翼翼,但玲珑并不喜欢自己被人这样打量,她又不是动物园的猴子,你去动物园还得买门票不是?

本来即便徐凤言夫妻俩不阻止,其他人也不会让她撞墙,问题是屋子里下人不多,国公夫人刚才要说纳妾的事儿,让大部分人都退了出去。

所以她直接问了:“这位小姐不知如何称呼,为何总是盯着我?咱们曾经见过面么?”

这下子就尴尬了。

那姑娘吓了一跳,连忙道:“请这位小姐见谅,是我失礼了。”

这种时候吧,一般人的反应都是拉住轻生者,但徐凤言跟玲珑这对夫妻脑回路一个比一个清奇,他们不仅没有拉住翎心,反而拉住了翎心身边那些吓了一跳要去阻止的下人。

态度还算不错,就是眼神怪怪的,既然人家都道歉了,玲珑也不是那种抓着不放的人——她自认为自己是最宽容善良又可爱的,便与婉婉说起话来,两人还尝了面前桌子上的一些小点心,研究着哪个好吃,回去后可以让府里的厨子试试,又哪样味道一般。

说着便要往墙上撞去。

看得那嫩绿色衣服的姑娘愈发不敢置信,尤其是她的目光,常常在玲珑与徐清婉脸上流连不去,似乎不认得这两人是谁。

翎心姑娘也很配合姑母的话,她泪花点点,一副贞洁烈妇的模样:“表哥若是不要我,我死了算了!”

怎么会这样呢?

“之前不是说婚前不行?现在你已经大婚,怎么就不行了?翎心已经在府里住了这么多时日,你不要她,她还怎么活?”

明明早该死去的人,却没有死去,而徐清婉,居然也变了!一点都不畏畏缩缩,虽然还是很害羞,却也很爱笑,这跟她记忆中的人都完全不一样!

见国公夫人还说个不停,眼看就要把翎心往他怀里推,徐凤言再好的脾气也顶不住,他维持着脸上还算温和的笑:“母亲,此事儿子不是与你说过?暂时不考虑?”

正这么想着,又见玲珑扭头看自己,吓得她连忙别开视线,刚才已经道过歉,若是再次被人抓住,那才是真的失礼。她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跟徐凤言的妻子妹妹较劲儿的!她是为了自己崭新的人生!

徐凤言是万万没想到啊,他早知道以国公夫人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新婚第一日,当着新妇的面暗示要给儿子纳妾,这在什么时候都是相当荒唐的事情吧?纯粹的搅屎棍,就是看不得别人过得好。

说来也巧,掌院学士的孙子孙女中,惟独三子所出的幼孙及幼孙女未曾有婚配,不过后院都是女眷,幼孙肯定是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负责今日寿宴的是韦家长媳,也就是掌院学士的大儿媳妇,另外两位夫人也都有出席,其中三夫人自然是万众瞩目,因为那位如意郎君,正是出自她的肚皮。

名叫翎心的姑娘也是含羞带怯,不过玲珑并没有出现徐清婉想象中愤怒伤心的模样,因为她也没怎么喜欢徐凤言啊!再说了,能被抢走的东西,留下来又有什么价值?徐凤言是个人,有独立的思想,不是物品,要是这样也能被抢走,那只能说他真的不那么珍贵。

连那位嫩绿色衣服的姑娘都掩不住有些激动。

从妹妹心里的神,到没用的哥哥,天知道徐凤言经历了什么。

玲珑觉得她是真的很奇怪,这位姑娘——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又叫什么名字,但是只从外表来看,属于那种极为端庄贤惠的,也是长辈们最看好的儿媳妇类型,可是她的眼神又很奇怪,端庄贤惠的人怎么会幸灾乐祸?对她们来说,哪怕是头发乱了一点,裙裾脏了一寸,都让她们难以忍受。

徐清婉咬着唇,一直观察着玲珑的表情,她决定嫂子只要一难过,她立刻跟嫂子一起走!至于哥哥,哥哥要是不能拒绝娘的安排,那、那她就不认这个没用的哥哥了!

不过年轻姑娘,看到心目中如意郎君的母亲,会激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国公夫人完全没注意到儿子的表情,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侄女介绍给玲珑认识,最好现在就让徐凤言带回院子里去。

玲珑没想太多,就像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位姑娘是不是重生的一样,灵魂的味道闻起来不是很好闻,但也不难闻,就是那种最普通最普通的味道,这种人一般重生了也不会对世界造成什么影响,改变不了谁的命运,所以她懒得管。

徐凤言脸都黑了:“母亲!”

只要不主动惹她,爱干啥干啥。

国公夫人拉着姑娘的手给玲珑介绍:“玲珑啊,你可能还不识得她,这是我娘家的侄女,也是凤言自小青梅竹马的表妹,她比你略微大一些,日后呢,你们姐妹俩可要好好相处……”

等到三夫人介绍了自己最小的女儿韦小姐后,玲珑咔嚓咬了一口手里的芝麻酥糖。

等人都散了,只剩下她、徐凤言夫妻俩、徐清婉,还有一直站在她身边,娇柔害羞的姑娘。

嘿,今儿这宴会有意思,嫩绿色衣服姑娘虽然闻起来灵魂味道一般,但与身体还算契合,这位韦小姐就不一样了,合着一场宴会还能遇到两个奇人,这可真是少见。

但也只是一丢丢。

大部分的世界,只要没有崩坏,就不会出现重生、穿越之类的情况,即便有,也是极少数,像是那种重生者穿越者扎堆的,基本就象征着世界开始错乱,不过这两人的灵魂都比较相似,属于寡淡无味的那种,玲珑也就没管。

她这人吧,明明最是善妒,却要在镇国公面前作出一副自己最大方贤惠的模样,平日里自持身份,虽然私底下咒骂不断,但从不表现给镇国公看,听到玲珑损了对方又维护了徐清婉,对这个儿媳妇的印象也好了那么一丢丢。

别人能有这副奇遇是他们自己的运气,只要不舞到她头上,都跟她没关系。

徐清婉则是被夸得小脸通红,连国公夫人心头也出了一口恶气。

但让玲珑没想到的是,韦小姐似乎对徐清婉很有好感,介绍完后,因为还没到时间,学士府派了下人引领她们四处逛逛,府中有个花园,掌院学士爱花成痴,打理的很是精心,韦小姐则直接奔着徐清婉来了,先是与姑嫂二人见礼——礼数做得并不好,显得很粗糙,但从韦小姐的仪态来看,不该如此。

玲珑也就随口一呛,谁叫这小姑娘脑子不好使,也不看看场合日子直接开口,仗着自己受宠?没看到镇国公脸色有点变了吗?什么年头了,还有人相信这种来自男人的不平等的宠爱?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是身体里的这个灵魂不擅长。

还说什么徐清婉天真可爱,讨她喜欢,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不天真可爱,不讨人喜欢呗?

她先是惊艳于玲珑的容貌,随后听说玲珑姓崔,乃是崔尚书之女,表情就愣住了。

原以为新妇面皮薄,又听说崔夫人教女严格,不曾想是个脾气大的!

显然年纪也不大,否则不会表情管理如此失败。

那小姑娘脸色瞬间涨红,谁不明白玲珑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她不喜欢她?

之后,韦小姐一边热情与徐清婉交谈,一边似有若无的打量着玲珑,那视线火辣辣的,弄得玲珑都想笑。

其他人齐刷刷看过去,徐清婉顿时紧张地望向玲珑,徐凤言眉头一蹙,正要开口,却见玲珑灿然一笑,对着那小姑娘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厚此薄彼,谁叫婉婉天真可爱,讨我喜欢呢?我喜欢的人,给她摘天上的月亮都不为过。”

婉婉也觉得很尴尬,她与这位韦小姐并不熟悉,今天也是头一回见面,可对方未免也太过热情,直接挽住她的胳膊,说要给她介绍自家花园如何如何——她想跟玲珑在一起呀!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眼尖,瞧见了徐清婉的与众不同,她母亲很受镇国公宠爱,本人又会撒娇,便以开玩笑的口气道:“都是红封,嫂子怎地还厚此薄彼?四姐姐的可比咱们的丰厚多了!”

见玲珑离得略略有些远,韦小姐压低嗓音,问徐清婉:“你嫂子真的姓崔呀?”

本来这场面还挺和谐,奈何有人要折腾。

徐清婉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点点头:“是的。”

而像庶弟庶妹们,都是要玲珑这个嫂子给红封的,玲珑也不含糊,每人给的都是银票,想要什么自己买,不比她随便送来得强?但徐清婉在她这里有特权,不仅银票是别人的好几倍,锦盒里还有一排精致可爱的陶瓷娃娃,神态各异、活灵活现,徐清婉看见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一张小脸因为兴奋微微涨红,但好在记得这里不是哥哥嫂子的院子,便忍着激动回礼:“谢谢嫂子。”

“怎么可能呢?”韦小姐很不可思议地说,“你嫂子不应该姓肖吗?”

紧接着又见了其他有名分的妾侍与庶弟庶妹,不过除了国公夫妇需要行礼外,其他人都不必。

徐清婉:?

最后还是没有为难徐凤言,接了茶,给了见面礼。

她嫂子就是姓崔呀,怎么姓肖了呢?

国公夫人舍得折腾儿媳妇,可舍不得折腾儿子,徐凤言为了妻子向她下跪,她一方面有些妒忌,一方面又因为徐凤言滴水不漏还满是体贴感恩的话而慰藉,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

韦小姐便偷偷拿那种自以为然小心翼翼的目光盯着玲珑瞧,似乎是想瞧瞧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不同,她甚至跑到玲珑跟前,趁着玲珑不注意:“天王盖地虎!”

徐凤言跟着笑,直接在国公夫人面前跪下:“母亲最是体贴人,你的腿没好,便不用跪了,母亲可舍不得折腾你,是不是,母亲?来,儿子这茶,母亲该不会也不接吧?多谢母亲多年养育之恩,儿子没齿难忘。”

玲珑松开手里的一朵花,看向她:“嗯?”

完全没把国公夫人的下马威放在眼里!

韦小姐尴尬了两秒:“哈哈,我是突然想到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啊?”

半点儿不在怕的!

玲珑笑眯眯:“没听过啊。”

玲珑眨眨眼,没想到还有人做梦让自己下跪呢?她笑着道:“母亲说得是,只是儿媳前不久受了伤,腿弯曲不能,还请母亲体谅。”

“那你喜欢芝士还是奶油?”

他没有为难儿媳妇,爽快地接了茶,又给了见面礼,但国公夫人就没那么好应付了,她并不接玲珑的茶,目光淡淡地看着这个儿媳妇弯都没弯下去的腿:“新婚头一日给婆母奉茶,难道连跪都不跪了?”

玲珑睁着无辜的眼睛:“什么芝士奶油?”

纳妾纳美,没有说纳个不如正妻的吧?

韦小姐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徐清婉见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韦小姐在欺负她嫂嫂,她立刻冲过来抓住玲珑的手,很戒备地盯着韦小姐看:“嫂嫂,你脸色看起来有点不舒服,我们回去吧,外面风有点大,一会儿肚子疼可惨了。要是让哥哥知道,又要心疼你了。”

儿子儿媳款款走来,先是给镇国公奉茶,镇国公对这个儿媳没什么太大意见,婚事是他定下来的,崔大人也算是简在帝心,至于儿子,若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日后纳几个美妾便是。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儿媳妇,倒是不曾想过,这姑娘生得如此美丽,这样的话,倒是显得妻子娘家那侄女寡淡许多。

韦小姐头上蹦出一个问号,她自以为跟徐清婉聊的挺好啊,怎么徐清婉突然对自己有这么大敌意?

她察觉到身边少女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意思是让对方放心。

徐清婉硬是拽着玲珑走,这学士府的花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国公府也有,就算没有学士府的漂亮,等会儿跟哥哥说,让哥哥去种,反正哥哥什么都会!

不过看到这一幕的国公夫人可就不怎么开心了。

韦小姐看着这对姑嫂的背影,气得跺了下脚,正在她也想走人时,一个嫩绿色衣服的姑娘走近,“你好,韦小姐,我想问一下——”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昨儿虽然是大婚,但其实没什么机会聊天,趁着这段路程,两人之间本就没有隔阂,说话也都无从保留,很快便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徐凤言自穿越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跟人聊得这么开心!

韦小姐心情正不好呢,根本不想搭理人,被人一叫,头一抬,语气相当之冲:“有什么好问的,有事儿不能找别人吗?我们家又不是没给你们安排下人引路!别什么都来找我套近乎!”

曾经拿过最佳编剧奖的他,能说自己的脑洞已经开到了索马里海峡吗?

说着转身就走!

徐凤言:……

留下那嫩绿色衣服姑娘站在原地尴尬不已,好在周围没多少人注意这边,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也赶紧离开,免得留下叫人嚼舌头。

“做嫂子的也喜欢啊。”玲珑狡黠一笑,“你想到哪里去了?”

徐清婉很有自知之明,她并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性格,再加上国公夫人管得严,平时也没什么朋友,哪怕是出席宴会,也很少会有人跟她交谈,哥哥尚未成亲时,那些对哥哥有意的小姐们倒是乐意跟她做朋友,奈何国公夫人对儿子严防死守,生怕徐清婉引狼入室,在她心中,儿子必定是最好的,什么都要有,至于女儿,养成大家闺秀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便是,没有朋友也无妨,尤其是那些小姑娘,一个个心思活络,可不能让她们接近徐凤言。

徐凤言:“做哥哥当然喜欢,但——”

但如果是现在,国公夫人可能会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坚持,怎么就全便宜了玲珑呢?

“婉婉可爱又单纯,难道你做哥哥的不喜欢?”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呕心沥血种了一棵果树,最后不仅果子全叫人给摘了,连树都被人从自家院子里挖走了!

立刻正色对玲珑说:“希望你交代清楚,什么叫你喜欢婉婉?这种危险的话可不能乱说。”

以至于国公夫人这段时间躺在床上生病,一直没能好转,原本想叫玲珑去侍疾,结果玲珑去的时候徐凤言也跟着一起去,没人比他更熟悉国公夫人的套路,他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下人在,国公夫人一定要玲珑伺候着才能舒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难道比下人还会伺候人?说白了就是仗着自己是婆婆想折腾儿媳妇罢了。

虽说两个小姑娘待在一起画面相当和谐美观且养眼,但作为一个什么都看过且曾经深深沉浸于二次元的中二老狗,他对百合还是有种深深的偏好,偏好归偏好,可不代表他愿意成全自己的妻子跟妹妹!

一个是没有感情的生母,一个是老婆,徐凤言想都不想便站在了玲珑这边。

徐凤言心中警铃大作!

他也不是没试过跟国公夫人讲道理,奈何这就不是个听得进去人话的,只要你不如她的意,那就是不孝。

“我喜欢婉婉。”

算了,不孝就不孝。

他顺口问:“那你喜欢什么?”

徐清婉是想什么都跟玲珑说,眼下四周悄悄,她便凑近玲珑耳边:“我觉得韦小姐很奇怪。”

徐凤言顿时就伤心了,要知道他可是京城贵公子no.1!多少姑娘挤破头爱慕他呀,他收的帕子情诗什么的数都数不过来,当然,他没有存,结果他的妻子居然不喜欢他?!

玲珑问:“哪里奇怪?”

玲珑满意地点点头,勉为其难对他说:“我对你印象也还可以,不过离喜欢可差早了,你若是想要我也喜欢你,须得对我再好一些。”

“她对我太好了。”徐清婉是单纯不是傻,“哪有人第一次见面便这样、这样……”

他笑道:“喜欢。”

她想了半天,想不到该怎么形容韦小姐的表现,这在贵女圈绝对是绝无仅有,独此一份。此前哪怕是别的姑娘想要通过跟她交好来认识哥哥,大家也都是轻声细语,韦小姐却有些过了头。而且对方几乎不怎么掩饰,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在问哥哥,徐清婉忍了好几次都想说,可是我今天是与嫂嫂一起来的,难道你不知道我哥哥已经成亲了吗?

这样的夫妻相处模式并不少见,普通人家可能还好一些,高门贵族间普遍如此,但徐凤言不想与妻子保持这样的生疏关系,既然结为夫妻,便要互相理解互相扶持,荣辱一体,怎么能因为时代限制便枉顾自己的心意?

再说了,掌院学士的孙女,难道要去给她哥哥做妾?

徐凤言没想到玲珑居然会愿意跟自己牵手,古代男女大防重,即便夫妻之间也相敬如宾,甭管门关上了怎么躺床上造人,但在人前,夫与妻泾渭分明,绝不会有任何亲昵动作。徐凤言在国公府长到十七岁,还不曾见过镇国公跟国公夫人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镇国公最常对国公夫人说的一句话是“夫人辛苦了”,虽然徐凤言也没看明白国公夫人除了掐尖要强之外有什么辛苦的地方,但这对夫妻彼此之间并不亲近,是显而易见的。

连翎心表姐都不乐意做妾了,这怎么还有自动送上门的呢?

虽然如此,她却没有甩开徐凤言的手,反倒因为他这有些好笑的回答拽了拽他。

“热情。”

玲珑稀奇地看着他:“你这人好生奇怪,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还有算是喜欢这种说法?”

“对,热情。”徐清婉点头,“她还一直问哥哥,我不想回答她。”

不回答吧,感觉会伤了小姑娘的心,回答吧,又感觉不够真诚,但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确实是很喜欢她,只不过跟男女情爱不沾边罢了,于是思考片刻,他颔首道:“算是喜欢吧。”

“没关系,你只要不理她就可以了。”

“咳。”徐凤言略显窘迫地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面对玲珑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左右为难。

“可以吗?那不是很没礼貌?”

第1011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五)

“当她不顾你的意愿时,已经是她先没礼貌了。”

光棍多年的老狗顿时红透了脸,面对性感女明星的挑逗他都能无动于衷,但玲珑不一样啊,他们是有婚书的,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身份不一样,问的话自然也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徐清婉把玲珑的话奉为圣旨,她也的确不擅长跟过于热情的人交流,如果对方出自真心还好,但韦小姐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希望任何人觊觎哥哥!

现在的小姑娘都怎么回事!

不过这也导致寿宴结束后,一直都饱受妹妹崇拜敬爱依赖的徐凤言遭受了冷脸。

徐凤言:……

他人都傻了,问老婆:“……我是哪里得罪了婉婉?”

玲珑却抓了另外一个重点:“那就是说你喜欢我?”

这怎么还带跟哥哥甩脸色的呢?早上一期出门时还不是好好的?

徐凤言让下人离他们都远一些,轻声与玲珑说着话,他一直觉得儿童也需要性教育,没必要谈性色变,所以他担心自己不跟玲珑圆房,她心中会有疙瘩,便与她解释,是她年纪太小,若是过早生育对身体有害无利,并非是对她不喜。

其他女眷都是各自离去,只有徐凤言是过来接妻子与妹妹,体贴温柔又俊美,看在他人眼中,真是令人艳羡,但最最百感交集的,却是那位坐在玲珑旁边,身着嫩绿色衣服的姑娘。

但在现代社会,情侣间手拉手那不是很正常吗?

她有些失神,因为前世,她嫁给徐凤言之后,两人也曾有过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只可惜日后渐行渐远。

这么多人,小公爷却牵着夫人的手,这是得多么恩爱呀!

终究不是一路人。

去请安奉茶的路上,徐凤言主动握住了玲珑的手,看得身后的婢女们小小惊呼一声,无比害羞。

第1014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八)

早知道她美丽,却不知能美到这种言语都为之失色的地步。

面对徐凤言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发言,玲珑的回应是装傻,“啊?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啊?不过婉婉性格那么好,肯定是你有问题吧?跟别人没关系,请你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小蝶小雀伺候着玲珑梳洗更衣,因着是新婚第一次,玲珑着了一身红裳,这衣服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美若天仙,昨晚挑盖头的时候,整个新房,包括徐凤言自己,都陷入了被盛世美颜冲击的震撼中,足足几十秒说不出话。

要不是周围这么多人,徐凤言真想搂着她亲一口,不过虽然不能亲,但拉个小手还是可以的,“快告诉我原因,不然我就挠你痒痒了。”

原本他还想解释呢,结果人家玲珑半点儿不在乎昨晚的洞房花烛,搞得徐凤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玲珑叹息道:“你这还有对大姐姐的尊重吗?我觉得很不高兴。”

这下得了徐凤言的话,羞得满面通红,赶紧去梳洗打扮,她一走,徐凤言便将玲珑从被窝里提了起来,发觉她是真的长高了,容貌也基本褪去青涩,生嫩可爱。

徐凤言用那种需要我拿一面镜子过来给你照照的眼神吗看着她,不管灵魂如何,她的外表就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两人来自同一个世界,有着相似的想法,但这无法掩盖玲珑外表是个萝莉的事实。

玲珑懒洋洋地抱着被子起身,她昨晚只脱了嫁衣,徐清婉甚至是和衣而卧,不过对徐清婉来说,哥哥再怎么疼她,嫂子跟自己关系再怎么好,在哥哥嫂子新婚之夜睡在人家新房也太离谱了!她真想回到昨天晚上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自己给叫起来!

他作势要挠她了,玲珑才笑:“可能是怪你太招蜂引蝶了吧。”

徐凤言哭笑不得:“快去梳洗,一会儿要去给父母奉茶。”

徐凤言头顶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他看向还低着头不看自己的妹妹:“婉婉,真的是这样吗?”

都带哭腔了。

徐清婉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得了,徐凤言立马知道果真如此,他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对哥哥这么没信心?哥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倒是给哥哥脸色看了,这不是冤枉人吗?你想想,要是反过来,是我误会你或者玲珑,你伤不伤心?”

她快速爬起来,羞愧的脑袋都要低到胸口:“哥哥,嫂子,对不起……”

徐清婉嘀咕道:“那能一样么。男子见异思迁最是正常,女子哪有敢这样的。”

啊啊啊啊!

徐凤言撸了把她的头发,差点儿把徐清婉今天的发型给弄乱,“哥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嫂子的事情,你就别生哥哥气啦?”

徐清婉的脸瞬间涨成一张大红布,她再傻也知道洞房花烛夜有多重要,结果因为她在新房睡着了,哥哥没有跟嫂子洞房!

他态度也好,徐清婉又是柔和的性子,本来也就是小小的一点脾气,这下见哥哥如此,哪里还能继续拉的下脸?

这下她一惊,一骨碌爬起,玲珑被她吵到,也跟着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已经习惯早起且梳洗完毕的徐凤言。

这边三人其乐融融,那边的肖小姐神情恍惚。

第二日一早,徐清婉揉着眼睛醒来,只觉得周身一片温软幽香,迟钝的大脑陡然想起昨夜自己竟在哥哥新房睡着了!

这一幕她似乎也见过。

他忍不住笑起来,把被子给两人盖好,吹灭了红烛,自己随意在美人榻上躺下。

真要说起来,徐凤言可能是这世上最体谅女子、最温柔可靠的人,只可惜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她上辈子吃足了苦头,肖小姐其实一直觉得徐凤言根本不爱自己,如果爱她,难道不应该事事依从?连为了她改变都不行,世间至亲至疏,不过夫妻二字。

结果等徐凤言一身酒气回来,沐浴过后,到了新房,却发觉玲珑早就换下了喜服,一头青丝散在床上,徐清婉与她搂在一起,两人的脑袋也亲昵地挨着,睡得正香。

因此重来一世,她不想再嫁徐凤言,记忆中他曾有过一位未婚妻,只可惜那位姑娘未及笄便淹死了,这才轮得到家世没落的自己,毕竟克妻这种名声可不好听,徐凤言对她虽好,让她受了许多委屈却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实,他只顾自己的原则,对她的要求却铁石心肠,哪怕是如今想起,依旧让肖小姐觉得难过。

被哥哥摸了头,徐清婉更高兴了,她连忙敲了敲门,得了玲珑应声才进去,徐凤言失笑,他还要去前院见过那些来贺喜的同僚及亲朋,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也担心玲珑一个人无聊,让婉婉陪她才好,两个小姑娘关系是极好的。

心中早已下定决心,不再与他产生纠葛,得知他的未婚妻没有死,甚至成功嫁给了他那一刻,肖小姐心中可谓百味陈杂,她又有点高兴,又有点悲伤,内心无数次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上辈子的纠葛徐凤言早已不记得,可是看着他对妻子妹妹那般怜惜宠爱,还好声好气地哄她们开心,肖小姐又有种说不出的酸气。

“当然。”

只是当她看到玲珑时,又多了点不为人知的傲慢与隐藏的嘲笑,现在对方还笑得这样开心,真希望几年后她随着徐凤言外派时,也能这样笑。

徐清婉眼睛一亮:“可以吗?”

那可是穷山恶水的浡州,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皆是一群尚未开化的暴民,谁去谁倒霉。皇帝眼下对徐凤言如此器重,却将他派去浡州,几乎折腾掉了他大半条命!这位崔小姐如今满脸笑容,还是娇嫩美丽的新妇,却不知待徐凤言被外派,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徐凤言皱眉:“不用管她,你嫂子一个人在里头,你进去陪陪她好不好?”

只要这样想,肖小姐心中便坚定了信念,她早已决定与徐凤言断绝关系,这一世他们彼此之间也的确毫无纠葛,而今天,肖小姐来学士府贺寿的目的,便是学士府三夫人的幼子韦邵元。

徐清婉委屈巴巴:“娘不许我出来。”

既然不嫁徐凤言,肖小姐自然要嫁其他人,她嫁过徐凤言这样的人中龙凤,对于普通人自然也瞧不上,便看上了未来将会一展宏图的韦邵元。韦邵元不仅容貌俊秀出众,且满腹经纶,深得世人推崇赞美,与徐凤言一样,都是无数女子梦中的如意郎君。

徐凤言还有些心驰沈荡,方才挑开盖头看到的那张艳若桃李的小脸,被绝世美貌冲击到的他现在脑子都有点混沌,但观察力犹在,把躲在角落的妹妹抓出来,好笑道:“不进去,躲在这儿干什么?”

只是,上辈子,韦邵元是徐清婉的丈夫。

可惜她是女子,前面再怎么热闹,她都不能去看,直到新娘子被送入新房,她才悄悄溜过去,新房里人也很多,徐清婉不敢进去,就躲在外面,听到里头喜娘在说吉祥话,新郎新娘子喝了合衾酒,然后下人们走出来,哥哥是最后一个。

肖小姐更是亲眼所见,韦邵元是如何善待徐清婉的,他是徐凤言精挑细选后为徐清婉定下来的夫君,夫妻俩关系和睦,又是两情相悦,因此一放弃徐凤言,肖小姐立刻想到了韦邵元。

徐清婉今日也很兴奋,她心心念念的玲珑终于要嫁进来啦,以后她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后院了!

她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徐清婉现在又没有与韦邵元定下婚约,自己只是提前为自己争取,有什么错?

接新娘子时,徐凤言发觉玲珑又长了一截个子,如今已经有他下巴这样高了,长得比婉婉快。

玲珑觉得空气中的灵魂味道有点重,便朝肖小姐这边看了一眼,肖小姐正陷入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没注意到玲珑的视线,徐凤言带着老婆妹妹往外走,徐清婉还觉得奇怪呢:“那位小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站在那儿也不走,还对着天傻笑?”

古代的婚礼也太复杂繁琐了吧!徐凤言一大清早便起了床,被折腾的头晕眼花,他这还不用梳妆呢,想想小姑娘那边得多辛苦!

“可能是脑子有点问题吧。”玲珑随口答道。

但转念一想,无论出落的多么美丽水灵,他也不会在她十八岁之前碰她的,十五岁的小女孩,身子骨都没发育完全呢!古代有没有安全套,让那么小的女孩子怀孕,徐凤言觉得除非自己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否则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

谁也没把肖小姐的事儿放在心上,过了没几日,国公府收到了拜帖,是韦小姐的,说是与徐清婉一见如故,想要来找徐清婉玩。

虽然仍然觉得那是个小姑娘,但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娶媳妇,徐凤言还是紧张又期待,他与玲珑又是大半年不见,不知道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了什么模样。

徐清婉很不能理解,因为她觉得自己跟韦小姐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之前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对方又突然表现的跟自己这样亲密,明显是还打哥哥的主意,所以她立刻选择生病卧床,以过病气为由拒绝了韦小姐。

过了几日,他被派遣入了翰林院,因出身高贵,与那些清贫的农家举子不同,徐凤言手腕高又会做人,在翰林院混得是风生水起,时间一晃而过,半年多过去,玲珑及笄,婚期已到,徐凤言该要娶妻了。

韦小姐在家里闹脾气,直到看见韦邵元心情才好一些,扑过去一把将人抱住,在美男子的怀中蹭了蹭。

一看国公夫人的表情,徐凤言就知道纳妾这事儿暂时不用提,他也放宽了心,推说有事,拱手告退。

韦邵元连忙将她推开,想要说教,又见妹妹笑得一脸贼兮兮,叹了口气:“寄晨,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可以再这样往我身上扑。”

她是为了打压儿媳妇,才想提前扶持一个起来,可不是想要弄两个小妖精,争她儿子欢心,坏他儿子前程的!

韦寄晨不高兴道:“我就是再大你也是我哥哥,而且又没有怎么样。”

国公夫人听他先前还对翎心毫无印象,现在突然说出对方生得娇柔貌美,还有一双楚楚可怜的杏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心想儿子不是早就对翎心有心思,只是顺水推舟、欲擒故纵吧?!

她穿越过来后,首先被这具身体的美貌所惊艳,随后在忐忑不安中见了家人,一看到这个哥哥,当时真是眼睛一亮!只可惜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否则她哪里看得上别人啊!

说完,他故作深沉地思考了片刻:“母亲说的翎心表妹,是不是生得娇柔貌美,有一双楚楚可怜的杏眼的姑娘?”

不过这种激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韦寄晨就知道了自己身处历史书上被誉为最繁荣、最昌盛的乾明盛世!怪不得她觉得哥哥的名字很是耳熟,虽然韦寄晨在穿越前是个学渣,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乾明盛世的缔造者!

他微笑:“母亲,儿子只想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为母亲争口气,儿女情长并不在儿子的考虑之中,还请母亲见谅。”

那个被后世学者研究的最多,在每次“你觉得哪位古人像是穿越”的投票里总是遥遥领先的一代名相徐凤言!

天地良心,徐凤言都不知道国公夫人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青梅竹马四个字的,他在他家长大,翎心在翎心家长大,从小到大也就见过那么几次,话都没说几句,对方就对他情根深种?那少说这情根得种好些年,怎么现在的小女孩都那么早熟?

历史书上还有徐凤言的图片,对比起其他或模糊或抽象的画风,徐凤言那真是比娱乐圈的小鲜肉还要帅!可惜的是韦寄晨是贵族千金,根本没有见到他的机会,听说他是又帅又厉害,在妻子去世后甚至终身未娶,膝下也无一儿半女,皇帝驾崩前,还握着他的手,流着泪请他多多辅佐新帝,他十分长寿,一人经历了四朝皇帝,也是缔造这盛世的最伟大的功臣。

国公夫人一听这话说得如此严重,觉得不服气,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半晌嗫嚅着说:“怎么就有这样可怕了,我只是看你身边没个贴心人儿,想给你纳个妾……翎心对你早就情根深种,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难道你对她没有一丝怜惜?”

他去世时,年仅十二的小皇帝还扑在他身上痛哭失声,绝对是传奇中的传奇!

“儿子的青云路刚刚开启,母亲便要固执己见将儿子毁了不成?”

此外,与他同一批的名臣中,韦邵元也是其中一个,并且还是徐凤言的妹夫,不过对于徐凤言的妹妹,史书上说得不多,对他的妻子也是寥寥几笔,根据韦寄晨的记忆,只说了徐凤言的妻子肖氏过世比较早,其他的她也记不得多少了,别太严格要求一个学渣。

真小人伪君子,哪一个都不是好东西。

因此韦寄晨极其好奇徐凤言到底长什么样子,她在网上看到不少关于徐凤言容貌修复的图片,感觉都蛮帅的,但好像还是缺了点儿什么。

徐凤言是极好的修养,才依然面上带笑:“母亲是觉得我阳奉阴违,皇上便不知道吗?”

“对了哥哥,你猜我今天看到了谁?”韦寄晨问。

也真不能怪镇国公对国公夫人日渐冷淡,换谁跟国公夫人这样性格的人生活,可能都会崩溃。

韦邵元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徐凤言愣是被国公夫人这不屈不挠也要给未来儿媳添堵的精神气乐了,你说这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他知道自己越是为玲珑考虑,国公夫人就越会站在玲珑对立面,可这事情总有个是非曲直,怎么说都不是玲珑的错。人家跟你订了婚,好好一姑娘还没嫁进来呢,就被婆母指着鼻子说不贤惠,要给儿子纳妾,这做得是人事儿么?

韦寄晨正想献宝呢,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线,韦邵元跟徐清婉还完全不认识,她想起徐清婉对自己避如蛇蝎的那个态度,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得意,嘿嘿,叫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帮你说好话,急死你!

国公夫人无端挨了顿训,心里十分恼怒,她的负面情绪从不对镇国公发,而是在镇国公走后,对徐凤言多加指责,最后道:“你若是不想纳妾也可以,翎心对你一往情深,甘愿无名无分陪伴在你身边,待到你大婚,再给她个名分便是!”

“没谁,其实我逗哥哥玩儿的。”她调皮地笑。

镇国公一听,立马站在了徐凤言这边,还喝斥了心有不甘的国公夫人:“纳妾之事不许再提!直到凤眼大婚前,都不要再想这些事!”

韦邵元叹了口气,不跟她胡闹,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他早就找好了理由,皇帝夸奖他、看重他,他便要在个人生活上更加注意,虽说婚前纳妾屡见不鲜,可作为皇帝着重夸奖的状元郎,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他还在皇帝面前表明了自己的专情,这也是暗示自己的忠心。好么,前一秒跟皇帝说我对未婚妻矢志不渝如同对皇上您忠心耿耿,下一秒立刻纳妾打自己的脸?

韦寄晨冲哥哥远去的背影吐舌头:“大木头!大笨蛋!活该你一辈子单身!”

徐凤言温和道:“母亲误会了,还请听我细细道来。”

说是这么说,韦寄晨胆子是真的大,她彻底贯彻了穿越女定律,把女扮男装上青楼进赌坊这种事都做了,整天想着往外跑,还会在被三夫人抓到的时候嚷嚷他们偏心眼,说他们重男轻女。

国公夫人一听,便没了笑:“凤言,你又要与你父亲说什么歪理?你都这个年纪了,有何不妥?难不成是被那崔家的小姐迷去了心神?”

把掌院学士府闹得是鸡飞狗跳,韦家人又不能公之于众,否则叫别人知道韦家的女儿女扮男装逛青楼——说真的,他们家百年英名都别想要了,哪个书香世家干得出这种事?

所以徐凤言直接对镇国公道:“父亲,此事儿子以为不妥。”

韦寄晨的所作所为传到了掌院学士耳中,他年事已高,基本不管府里的事,但仍旧对此大发雷霆,将韦寄晨禁足,并且让三夫人快速给她寻一门亲事,最好是远嫁,否则她干的事儿指不定就要被人知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女人不被当做有自主意识与思想的“人”,她们只是男权社会下,男人的附属品,是他们用来炫耀、取乐的象征。

韦寄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是出去玩了几次,就被爷爷这么厌恶,连一向宠爱纵容自己的母亲都冷了脸,看那架势,似乎是真的要选个人把自己给嫁了,她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她在课堂上随意翻看的,也不是她想象中能够随意玩乐的天堂——这是吃人的封建社会。

这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男子的通病,除却那些宠妾灭妻的,男子们更多的是将妾作为万物来看待,美貌时多加把玩,色衰则爱弛,镇国公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穿成了学士府的千金小姐,而不是最底层的劳动人民。

眼见这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就把纳妾的事儿给定了,徐凤言却皱起眉头,他没有跟国公夫人说,因为无论说啥,这个女人都会朝别的路上想,所以徐凤言直接找镇国公,男人功利心更强,别看镇国公禁不住美色,可真要来了正事儿,后院那些妾侍一个也别想留住他。

但即便身为统治阶级,她仍然是个女子,婚姻大事不由自己做主,惹怒了长辈,就要被嫁出去。

徐凤言出身高贵,又才华横溢,可以说是京城贵公子中的no.1,如今还中了状元,得了皇上的夸奖,本就是无数人心中的乘龙快婿,给他做妾怎么了?一旦都不丢人,反倒要让无数人羡慕!

之前她能跑出去玩,是因为三夫人对她放心,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多不着调的事儿,如今事情暴露,三夫人看得紧,别说出门去玩,就是连个苍蝇,它也近不了韦寄晨的身!

她见过玲珑,小小年纪便如此貌美,长大后又该是怎样的绝色?看国公爷就知道,再如何顶天立地的男人,面对美色一样承受不住诱惑,所以国公夫人最怕徐凤言有了媳妇忘了娘,从此跟自己生疏。与其如此,倒不如选个跟自己亲近的,能站在自己这边的,于是娘家侄女便成了她的不二之选。

除了老老实实嫁人外,韦寄晨毫无反抗能力。她曾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根本没有人能够成为世界的主角,因为世界本身根本不受一个普通人的影响。

国公夫人笑道:“公爷放心,我那侄女最是乖顺懂事,有我看着呢!”

就在韦寄晨被关在院子里等待嫁人时,韦邵元的婚事也定下了,正是徐凤言的妹妹徐清婉。

因此便松了口,不过有件事还是要叮嘱:“切不可在婚前有庶子出生。”

“哥哥,哥哥!”

这回连镇国公也陷入沉思,崔尚书之女虽然也不错,可他儿子毕竟是年少英才,又在皇上面前挂了名号,即便是在婚前纳妾,那也没有旁人说三道四的份儿,何况离婚期还有大半年,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女子确实是不行。

韦寄晨千方百计驱使自己的贴身婢女去找来了韦邵元,泪光点点,“哥哥救我,我不想嫁给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这喜悦过去,回到府中,国公夫人看着镇国公与长子,内心的骄傲不言而喻,趁着镇国公心情好,又赶上这大喜事,她再次提了让娘家侄女给儿子做妾的事。

韦邵元皱着眉:“那是母亲精挑细选为你找的夫君,虽然离京城远了些,但家风清正,人又上进,一表人才,你嫁过去并不坏,只是你这些毛病要改一改。”

虽然很残酷,但是很现实,徐凤言是他们出息的嫡长子,他们必须看重。

他实在是不懂,往日乖巧懂事的妹妹怎么变成了这样,她居然敢去青楼?!那种腌臜地方,但凡是体面些的男子都不会去,她一个姑娘家,当真是胆大包天!这要是传出去,祖父一生的名誉都将毁于一旦!已经如此,她居然还不知悔改,与母亲叫嚣吵闹,说什么要自由,从出生在家族开始,享受家族的庇护,就应当要担负起身为韦家人的责任!

到了公府门口,徐凤言看了徐清婉一眼,示意她别紧张,自己便下了马车,长星顺势牵着马车先走开,由于镇国公夫妇目光都在徐凤言身上,也没人注意到马车里还有个人,他们总不会自降身段去掀开马车帘幔看一看。

韦寄晨哭道:“我有什么毛病,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我想出去看看怎么了?你们凭什么把我关起来啊!哥哥现在是过得好了,可我呢?我就要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吗?”

徐清婉很信任自己哥哥,哥哥承诺过的事情都会做到,她不喜欢翎心表姐,也不喜欢哥哥在大婚前便有女子伺候,今日见了玲珑,那就更不愿意徐凤言纳妾,哥哥嫂嫂恩爱度日难道不好吗?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韦邵元叹息。

“好。”徐凤言想起那个活泼灿烂的小姑娘,心里头也有些想笑,光是看她两眼就要被挖眼珠子,真把人娶进门,他会不会天天挨揍?但是想想都让人很期待呢!

谁知正在哭泣的韦寄晨突然愣住了,表情管理失败,韦邵元原本只是感慨,但看到韦寄晨这表情,心里突然生出不对劲儿,他立刻掩饰住情绪,安抚了韦寄晨,随后火速去找到三夫人。

“不能让玲珑伤心。”徐清婉认真叮嘱。

三夫人也是犯愁,小女儿本最是贴心乖巧,可这半年来却屡屡闯祸惹事,还都是一些必须为她遮掩的祸事,她真怕再把她留在家里,老爷子一世清名都要毁于一旦,这才为她挑选夫婿,希望能将她嫁的远一些,

徐凤言郑重道:“哥哥跟你保证,决不会纳妾,更不会纳翎心为妾。”

她从未想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女儿突然间性情大变,说是由于之前从假山上摔下去失忆,三夫人心疼女儿,自然不会多问,对于韦寄晨的种种异样,她也只当做是她受了伤后的转变,可是……

“放心吧。”他握住妹妹的手,徐清婉下意识把手往外抽了一下,然后发觉这是马车里,没别人看得见,才不好意思的笑笑。

“难道,这世间果真有中邪之事?”三夫人惊道。“若是如此,那倒也说得通了,寄晨性格乖巧柔和,她怎么可能敢去青楼赌场那种地方?家里将她保护的如此好,她是怎么知道那种地方都是干什么的?占了我女儿身体的孤魂野鬼到底是个什么脏东西?!”

徐凤言听得脸色难看,这是当母亲的能对女儿说出的话?他穿越前曾拍过一部反映低层女性生活的纪录片,都说世上无不是的父母,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有些人是真的不配做父母!在徐凤言心里,镇国公夫妇就属于那种应该一辈子没孩子的人,投胎做他们的儿女真是上辈子倒了血霉——等一下,好像把自己骂进去了?他上辈子可是享大福的。

韦邵元安抚道:“母亲莫慌,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说到这个,徐清婉突然想起来母亲又要把翎心表姐接过来的事儿,连忙向哥哥告状,越说越委屈:“……我劝娘,她还凶我,说我这么大的年纪,插手管哥哥的房中事,说出去丢人!”

三夫人哭道:“我如何不慌?那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说我爱你胜过她,岂知我心在滴血?若是我的寄晨,怎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若不是她,却是说得通,我恨不得那孤魂野鬼魂飞魄散,还我女儿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到美人,哥哥会害羞也很正常吧?毕竟哥哥还没成亲呢。”

韦邵元正苦恼,三老爷回来了,一见妻子哭泣,立刻瞪儿子,韦邵元苦笑,举起双手:“爹,不是我。”

徐清婉傻眼了:“啊?”

父子俩围着三夫人好一通安慰,三老爷捋着胡子沉吟道:“不如去问问寺中高僧,可有破解之法。”

可这话不能跟妹妹说啊,便道:“谁说的,哥哥那是害羞。”

韦邵元道:“小公爷见多识广,又有大才,博览群书,我觉得可以向他请教。”

他本来也是想笑的,毕竟小未婚妻可爱得紧,但那小姑娘可真狠,经过他的时候故意一脚踩在他脚背上,虽说不至于疼死,但也疼得他差点儿龇牙咧嘴,表情管理失败,别说笑了,没发出螺旋升天尖叫已经算他稳得住。

三老爷斜着眼看他:“我看你是想去见你未来媳妇。”

徐凤言:……

当初给韦邵元定亲,各家的姑娘画像,他一眼便相中了徐清婉,还请掌院学士亲自上门提亲,诚意十足,结果人小公爷还不答应,愣是跟韦邵元在外面同吃同住一个月,各种严苛考验,才在徐清婉的首肯下定了这门亲事,三老爷如今还拿来说笑。

“玲珑走的时候,哥哥都没笑。”

三夫人却不乐意,推了他一把:“你只说儿子,当年你又好到哪里去?我儿有担当才会如此。”

徐凤言失笑:“哥哥哪里生气了?”

韦家和睦可从不是表面说说,妯娌和气兄弟团结姐妹有爱,向来令人艳羡。

回府的途中,徐清婉老实道:“哥哥,你不要生气,是我自己想要出来的。”

等韦邵元将韦寄晨的事儿跟徐凤言一说,那徐凤言立刻就懂了,作为一位获得无数大奖的鬼才导演,他在现代也是“博览群书”好吗?可对于如何驱邪,这他还真不知道,你见过哪本以穿越女为主角的,上来几章,女主刚走完青楼赌场的剧情就被家里人抓去驱邪的?

不过能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在徐凤言的坚持下,由长月送玲珑与她的小婢女回府,徐清婉则是跟他一起,哪怕今日徐凤言取得了如此好的成绩,被国公夫人得知徐清婉偷溜出府,也一定会责备她。

他想了想,告诉不怎么讨人喜欢的未来妹夫:“我觉得,你们的麻烦可能不止于此。”

于是故意盯着玲珑看,玲珑也越发用力瞪他,如此幼稚,反倒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韦邵元:……

婉婉还在呢,他不信。

恰好玲珑与徐清婉来找徐凤言,韦邵元那张严肃的脸,一见着徐清婉就成了大红布,反倒是徐清婉更落落大方一些,没有从前那样害羞,跟玲珑在一起久了,总是会受到点影响,否则两个红脸面面相觑,场面可浪漫不起来。

瞬间把徐凤言逗乐了,这小姑娘好生凶悍,居然威胁他再看就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玲珑道:“驱邪又有何难?”

玲珑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瞪了对方一眼,顺便做了个口型。

徐凤言讶然看向自己老婆,寻思着这姐连驱邪都会,比起来自己的技能点可真是太少了,惭愧惭愧。

无论如何,他与玲珑的婚约不会改变,他必然要娶她为妻,即便无法爱上她,也会永远爱惜她、尊重她,与她相互扶持过完这一生。不过就目前来看,谁能保证他的小未婚妻以后不会变成风情万种大姐姐?

韦邵元声如蚊蚋:“还请嫂子赐教。”

内心深处仍然渴望风情万种大姐姐的徐凤言,此时看着妹妹跟玲珑,心里除了怜惜之外,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

说着又偷觑徐清婉一眼。

徐凤言觉得自己捡到宝了,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也能玩起少女养成……换其他现代男人指不定得激动的上天,徐凤言却有点无措,还有点尴尬,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现在小姑娘的话题,他也没跟这么点大的女孩子相处过啊!

玲珑叫他回去后取自己及父母各鲜血一滴,浸润黄纸于正午呼唤韦寄晨的名字,三人各自唤三声,孤魂野鬼自会被驱逐出去。

不过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可真漂亮,透着股机灵劲儿,一看便讨人喜欢,跟那日在尚书府中见到她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韦邵元半信半疑,但面对大舅子及未婚妻,自然不敢对玲珑表达意见,回去后与父母一说,一家人决定还是先试一试,结果刚试完,便听人急忙忙传信:“不好了不好了!三爷!夫人!少爷!小姐她晕过去了!”

徐凤言也是饿狠了,吃饱喝足,那副玉树临风的气质便又重新回到身上,与玲珑之间虽然这才是第二次见面,却也因此通信而熟稔起来,数月不见,小姑娘又长了一截个子,面上的稚气与婴儿肥也褪去了些,不过在徐凤言看来还是个小姑娘,跟妹妹差不多,完全没法把她当成成熟女性来看待。

这几日韦寄晨正在闹绝食,三人连忙赶过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总算是等了韦寄晨醒来,只见她双目澄澈柔和,却不解父母哥哥为何围绕自己左右,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我梦见自己从假山上掉下来了……”

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姑娘呢,至少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吃饱饭,而她贵为国公之女,却常常饿肚子。

话未说完,便被泪流满面的三夫人一把抱住!

所以,徐清婉难得放纵,吃到肚子都微微鼓了起来,喝了一杯酸酸甜甜的消食茶,这才明白什么叫享受。

真正的韦寄晨一醒,三房便备礼前往国公府道谢,韦寄晨与徐清婉再度见面,两人这回居然做了朋友,回府后,韦寄晨得知自己被附身期间的所作所为,羞愧不已,便主动提出要嫁给母亲选定的那家人。

但哥哥就不会嫌弃她吃多,甚至悄悄给她送吃的,玲珑也不会觉得她胃口大,而且看着玲珑吃饭感觉好香、好饿哦!

只是年纪不到,还要在家里留两年。

她很少吃这么饱,在府里如果没有哥哥的掩护,她用了饭,母亲常常会派人来检查,按按她的肚子,一旦吃得多了便要被训斥,谁家的小姐身上肉多一些,便要被说是痴肥,徐清婉也怕自己落人口舌,可十三岁正值发育期,就算努力不吃也抵不过身体需求,半夜肚子饿得咕咕叫,胃里火烧火燎的是常态。

韦家兄妹俩的亲事定下了,很快便传入京城众人耳中,肖家也不例外,肖小姐对此感到十分失落,她原本以为自己表现的那样好,三夫人应该记得自己了才是,结果却仍旧选了徐清婉。

徐清婉看看哥哥,再看看玲珑,偷偷笑起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埋头苦吃。

不过韦寄晨居然换了个人嫁,这却是上辈子不一样的。

玲珑安安静静吃着东西,徐凤言走到两人中间,很自觉地搬了把椅子自己坐下,桌上的食物香气扑鼻,他也有点饿了,殿试结束后吃的东西不多,因为要避免御前失仪,再加上打马游街,肚子里那点子货早消耗了个干净,便不拿自己当外人,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跟着吃起来。

想起自己再三努力也没能截胡到韦邵元,肖小姐除了遗憾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如释重负感。毕竟上辈子,真正造成她与徐凤言殊途陌路的,便是徐清婉的死。

小未婚妻就不一样了,面色很淡定,但徐凤言见过她瞪眼做鬼脸的一面,才不信她这是端庄呢,两人书信来往又互赠礼物许久,徐凤言在外头吃了什么好吃的,见了什么好玩的,给妹妹一份,必定会给玲珑一份,但玲珑便厚此薄彼,给了婉婉却不一定给他,有时候徐凤言甚至觉得自己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电灯泡——还是一千瓦的那种!

那时她嫁给徐凤言将将两年,徐凤言一直不肯与她圆房,再三告诉她,她的身体还未长成,一旦有孕恐有性命之忧。可无论徐凤言如何解释,肖小姐都觉得他是危言耸听,再加上刻薄的国公夫人,哪怕徐凤言总是站在自己这边,肖小姐也仍然每日都生活在烦躁之中。

徐凤言没有第一时间回国公府,而是先去了那家茶楼,原本以为两个小姑娘肯定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看到自己会无比开心,结果他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太自恋,因为他都站到了边上,还咳了两声,才换来她们注意,妹妹倒是还好,面露惊喜:“哥哥你来啦?”

她知道人人都羡慕自己有这样好又专情的夫君,只是她宁可不要这样的专情!

她儿子就是最争气、最出息的!别人都比不过!

两人感情处不上来,即便到了年纪,徐凤言也仍然不愿与她圆房,甚至提出可以和离,放她回家。但肖小姐怎么愿意回家?她的夫君是人中龙凤,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是他的左膀右臂,和离之后,他可以随便再娶美好年华的姑娘,可她呢?她这一生又要如何?徐凤言愿意给银子给地契,她也不肯答应!

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能给自己争气,把那一群低贱的女人所生的庶子全都踩在脚下!如今徐凤言真的出息了,还得了皇帝的赞赏,被点为状元,国公夫人初初听到消息时,激动地险些晕过去!

肖小姐刚嫁给徐凤言时,并不信徐凤言所说,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便认为他别有用心,拼了命地想给徐凤言纳妾,若非肖小姐做得太过分,为了把陪嫁丫鬟抬成妾侍,给徐凤言茶水里下助兴的药物,他也不会对她失望透顶。

国公夫人点头:“公爷说得是,只是妾身这心里头,仍是止不住的七上八下,不亲眼见到凤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美梦成真。”

待到徐清婉嫁人,徐凤言与韦邵元约法三章,至少要等徐清婉满了十八岁才碰她,偏偏肖小姐鼓吹徐清婉早日圆房怀上孩子,还在徐清婉怀孕后偷偷给她弄了什么生子药——那时徐凤言被皇帝派为钦差,回来后面对的便是一尸两命的妹妹,他没把肖小姐掐死,已经是他身为现代人最后所剩的一点仁慈!

状元打马游街完毕,并没有立刻回府,国公夫人都等了许久,也不见儿子回来,不免有些焦急,来回踱步。镇国公见她如此,开口道:“夫人不必担忧,想来一会儿便到了。”

徐清婉听哥哥的话,但因为哥哥不在府中,她忧心哥哥嫂子感情不好,常常回来看望肖小姐,肖小姐自以为是好心,给徐清婉的补品中放了生子药,想让她一举得男,却害得韦邵元痛失爱妻,徐凤言失去在这个世界唯一放在心上的人,他们如何能不恨她?

第1010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四)

杀了她的心都有!

不过这份遗憾很快便被送上类的各色美食给驱散干净,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食物,好多都是她在公府没见过的,哥哥是什么,徐清婉突然忘记了!

第1015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九)

她真想大声喊哥哥,可惜不能,直到徐凤言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她还有些依依不舍,哥哥今天可真威风,她也好想在外面,跟大家一起挤来挤去地看着他哦。

徐凤言与肖氏彻底决裂,随后皇帝便让他外派,要去往穷山恶水的浡州,且不说浡州如何荒凉,百姓野蛮未开化,便是这从京城到浡州,便要三个月的车程,艰苦不说,还有生命危险,肖氏自然不愿。

在玲珑的带头下,她鼓起勇气,也抓了一朵花朝哥哥砸去,看到哥哥接住了花和之前那朵簪在一起,徐清婉只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幸福的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她能与徐凤言同甘,却无法与他共苦,只可惜,在她间接害死徐清婉后,哪怕她是处子之身,想与徐凤言和离也是不可能的事。

徐清婉也笑得傻傻的,她偷偷跑出来哥哥都没有生气,真的是太好了!

徐凤言甩开她一封休书,自此便与她再无瓜葛。

他心里一动,满心欢喜,面上便露出笑容,愈发显得迷人,还冲两个小姑娘挥挥手,甚至把接住的那朵花簪在了自己的胸口。

肖氏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承认自己对徐清婉有愧,可也是为了徐清婉好,若非如此,她又怎地舍得花大价钱买什么生子药?她都想好了,倘若徐清婉真的生男胎,日后她与小公爷圆房,这药她也是要吃的。

结果一朵花突然迎面而来,徐凤言眼疾手快地捉住,顺着花朵方向往上一看,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小未婚妻跟妹妹!

可徐凤言凭什么要休了自己啊?

徐凤言面对这种夹道相迎的热烈场面并不怯场,毕竟身为鬼才导演,生活在镁光灯下是他上辈子的常态,因此和后头略显局促的榜眼及探花比起来,他真是俊美风流,优雅十足,周围来看的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姑娘,这些姑娘规矩自然没有高门严格,见到如此俊美的状元郎,也禁不住面露倾慕。

她哪里做得不好?自打嫁给他,兢兢业业为他打理后宅,为他尽孝,甚至主动为他纳妾,后宅主母应做的事情她全都做到了,没有一丝落下,他凭什么要休了她?明明是他不喜欢她,不愿意与她圆房,害得她数年无子,在婆母面前抬不起头,在外人面前丢尽了脸,结果却将所有错都推到她身上来?!

她之前便对未来嫂嫂很有好感,希望对方能快些嫁过来,两人一起说说话,现在听玲珑讲述崔夫人,简直跟国公夫人差不多,立即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关系也在聊天中突飞猛进,等徐凤言出现的时候,徐清婉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玲珑,差点儿把自己哥哥给忘了!

肖氏根本听不进去徐凤言的话,她跟国公夫人一样,认死理,只认自己的理,别人说什么她都当耳旁风,只要不如她的意,那就是对不起她。

徐清婉又是感动又是想哭,还有点想笑,她连连点头:“嗯嗯!”

哪怕如今重活一世,肖氏仍然无法理解为何徐凤言对自己那样无情,又为何最后休了她时,连目光都是那样淡漠而陌生。

“你不用怕。”玲珑对她说,“等我嫁给你哥哥,我会保护你的,你再忍忍你娘。”

她怎么就做错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徐凤言还没出现,两人便聊了会儿天,徐清婉才知道未来嫂嫂胆子大得很,一天到晚阳奉阴违——这都是玲珑的原话,她受不了崔夫人的管教,但不跟崔夫人争辩,表面敷衍,私底下该干嘛还是干嘛,从不让自己活得累。徐清婉听着听着睁大眼,满脸都是:哇,还有这种操作!

重活一世后,她发觉自己还没有嫁给小公爷,这一次,肖氏打定主意,无论怎样都不会首肯嫁入国公府,她随便再寻个如意郎君,为对方生儿育女开枝散叶,难道不比嫁给小公爷守活寡强?

两人到了早就定好的茶楼,靠窗边的位置,这里可以总览四面八方,到时候从皇宫出来的新科三甲便要打马经过此处,玲珑的东西备的可齐全,小篮子里装满了新采的鲜花,有一些花瓣上还滚动着点点露珠,看起来十分娇艳可爱。她选了一朵开得最好的,簪在了徐清婉的发髻上,徐清婉惊喜不已,又忍不住害羞。

只是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说小公爷成亲的消息。肖氏这才恍惚中想起,前世也是如此,小公爷原本有个未婚妻,只是那姑娘命苦,跌入水池淹死了,若非如此,哪里轮得到出身略显平庸的她?

徐清婉又看向玲珑,她也笑着说好看,嘴角的笑容便止不住,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之前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笔友,对彼此都有些了解,又有好吃的分享,迅速便打成一片,玲珑想要跟谁做朋友,那几乎是立刻就能实现的事儿,更何况徐清婉还如此友善。

这次那姑娘没死,自然也就不会有她嫁给小公爷的机会了。

“好看!”小婢女可捧场了。

肖氏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前世她与小公爷定下婚事,小公爷曾修书一封,只是她觉得那是私相授受,连看都没看便烧了,还让那送信人回去转告小公爷,请他谨言慎行,切莫做如此孟浪之事,后来小公爷果然没有再传书,肖氏当时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做得极好,纠正了小公爷的坏习惯。

她在小婢女的帮助下换上了衣裙,又拆开发髻,那小婢女手极巧,迅速给她梳了个好看的发型,还有配套的首饰,戴上之后,徐清婉害羞又雀跃地问:“好看吗?真的好看吗?”

现在想想,他与崔家小姐订婚后,是否也会如当年一般,写信给崔家小姐呢?

徐清婉一见那身衣裙便微微睁大眼,“真漂亮!”

时至今日,肖氏突然又好奇起当年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小公爷在里头又说了什么话。

玲珑说:“出去玩当然要穿漂亮衣服啦,等回程的时候你再换回你本来的衣服就好了。”

其实如果不是小公爷坚持到她十八岁才肯圆房,他真的可以说是这世间最温柔最体贴的男子,对女子从不大小声,连对府中下人都十分温和,从不体罚打骂,又才华过人,着实是人人羡慕的好郎君。

那一脸机灵的小婢女,立刻抱出一个包裹:“这个我们家小姐想到啦!徐小姐,您换上这里的衣服吧?”

只可惜,这些优点在肖氏看来,都算不上优点。

结果她身上还穿着婢女的衣服呢!

整日与女人好声好气,简直就是没出息,对下人太过温和,又不够凌厉,太过心慈手软,两个价值观完全不同的人硬生生凑为夫妻,徐凤言就是再有本事,也没法把肖氏观点掰过来,他为了防止国公夫人找肖氏的麻烦,特意告诉国公夫人没有圆房的事,国公夫人平日为难儿媳,只要徐凤言在,便不会让肖氏受委屈,他甚至告诉肖氏,即便是父母,若是做了错误的事,说了错误的话,也可以反抗。

徐清婉闻言,又是喜悦又是失落,很不好意思道:“我、我不知道要见你,若是知道,我也会好好打扮的。”

结果肖氏反过来就劝他世上无不是的父母,要孝顺要懂事。

玲珑拿起自己腰间的荷包晃了晃:“这个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都没舍得戴,今天要见你,才戴在身上。”

两人都是说服对方,结果就是谁也无法成功,然而徐凤言除了婚姻外,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不想辜负这崭新的一生,想要为这个时代的人们多做一些事,为那些苦命的女人,为那些衣不蔽体的百姓,爱情只是他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既然得不到,那就不强求,他愿意放手,肖氏却又不肯善罢甘休,两人的婚姻形同虚设。

人间天使,说得大概就是徐清婉这种小姑娘。

人与人之间,到底还是要讲究缘分的。

徐清婉实在是太可爱了!

肖氏重活一世,嫁不了小公爷,便将主意打在了前世的妹夫韦邵元身上,她觉得前世徐清婉一尸两命,没能给韦邵元留下一儿半女,那是徐清婉命不好,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替徐清婉承受这命运。

就算徐凤言不得她喜欢,为了徐清婉,玲珑都会嫁他。

奈何缘分之下,即便肖氏有着重活一世的先机,也仍然无法获得韦邵元的倾心——他仍旧对徐清婉一见钟情。

徐清婉被叫得更害羞了,婉婉这个叫法只有哥哥会这么叫,母亲跟父亲比较严肃,都是唤她清婉,但她也更喜欢被叫做婉婉,感觉很亲昵、很可爱,被玲珑这么一叫,登时觉得两人关系亲近了许多,其实本来就是很亲近的,因为虽然彼此之间没有见过面,但因徐凤言的关系,两人常常互相有书信往来,徐凤言每次给未婚妻送礼物,徐清婉都会写一张字条表达自己的感谢,玲珑回信也常常不提徐凤言,而指名给徐清婉。

并不是你重来了一次,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婉婉。”

再在这之后,韦家小姐嫁人,结果嫁的不是上一世的人,这让肖氏感到很奇怪,前头有个没有淹死反而顺利嫁给小公爷的崔小姐,如今又有个嫁了另外一人的韦小姐,肖氏便有些弄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徐清婉知道她叫什么,便羞答答叫了一声:“玲珑。”

随后,更让肖氏不懂的事儿发生了,皇帝居然提前一年外派了徐凤言!

玲珑笑道:“你叫我名字吧,我跟你哥哥还没有成亲呢。”

也就是徐凤言临走之前,徐清婉嫁了出去,十里红妆,徐凤言自己要外派,肯定不能带着未嫁的妹妹,他这一走少说好几年,把妹妹留下来,天知道国公夫人脑子一糊涂会做出什么事,所以还是把婉婉嫁了比较安全。不过他也与韦邵元约法三章,婉婉没有十八岁,不许他碰,韦邵元也干脆答应,韦家三房都是好相处的人,韦寄晨嫁人后,三夫人便很是寂寞,徐清婉温柔体贴,两人处得跟母女一般,徐清婉舍不得哥哥嫂子,在送行那日哭成了泪人儿。

她杏眼一亮,有些害羞地问:“嫂子,你、你是嫂子吗?”

国公夫人本来还想再挣扎一下,女儿嫁人,儿子外派,她以身边没人伺候为由,想让徐凤言把玲珑留下来,她才不介意儿子一人出远门呢,最好是到了浡州,纳上十个八个妾,纳再多也无所谓!

说到薄荷糖,徐清婉一开始吃第一颗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呢!结果过了一开始的劲儿,后头却尝出了橘子的甜,之后她便喜欢上了,那一小盒薄荷糖,几乎每一颗口味都不同,是哥哥送给她的,说是未来嫂嫂给的。

总之,她就是怕这一走,儿媳彻底把儿子的心攥在手里,那自己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马车里只有三个人,徐清婉悄悄打量着那个美貌的小姑娘,觉得对方看起来格外面善,就是让人心生欢喜,她心中隐隐猜到了对方是谁,可又有些不敢相认,不过那小姑娘可比她活泼多了,直接笑眯眯地问她:“上次的薄荷糖,好吃吗?”

但徐凤言却说,你叫玲珑留下来,她又能伺候你什么?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难道比下人还会伺候人?既然如此,要那么多下人做什么,全都发卖了算了!

前头又有人上了马车,是那个小婢女,脸上全是笑,随后又是一人,发出“驾”的一声,是长月的声音,马车随即动了起来,徐清婉听到长月的声音便放下了心,长月对哥哥忠心耿耿,肯定不会害她,而且、而且她也是真的很想看到哥哥今天打马游街意气风发的模样,否则以她的胆子,是决计不会偷偷跑出来的。

直把国公夫人气得哎哟哎哟直叫唤,躺在床上起不来,连徐凤言出发那天都没出现,赌气不肯来送行。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徐清婉愣是被那笑容迷惑了,乖乖伸出手被拉上马车,坐好后她心脏狂跳,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大胆。

徐凤言也不在乎。

徐清婉一愣,便见马车帘幔被人掀开,露出一张雪白绝美的小脸儿来,她惊了一下,那小姑娘便朝她伸出了手:“快上来,我已经让人订好了位置,再不去待会儿人多,会挤死的。”

京城虽好,但他抱负远大,并不愿意偏安一隅,更想要破釜沉舟做出一番功绩,只有身居高位才能掌控话语权,掌控话语权,才有改变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的机会。

国公府隔壁的巷子里停了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马车下面还站着一个长得很是机灵的小婢女,一见徐清婉便是笑:“徐小姐,我家小姐正等着您呢!”

出发前,他跟玲珑一起研究出了马车减震装置,主要是为了出行方便,他自己可以骑马,但那样的话老婆一个人坐马车多无聊啊,而且骑马还容易把大腿弄破,徐凤言发誓,早晚有一日,他要把这国家到处都修满水泥路!再也不让马车如此颠簸!

紧接着,在长月的安排下,徐清婉与婢女互换了衣服,然后跟在长月身后,一颗芳心狂跳,顺利被带出了府!

浡州幅员辽阔,但山民颇多,还很排外,当地的富豪乡绅更是如闭口河蚌一般,团结又难搞,且还有许多山匪,全国最穷最破的地方莫过于此,一路长途跋涉到了浡州府,偌大一个府衙,连牌匾都破了好几个角,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穷得令人惊叹。

与跳脱的长星比起来,长月更加稳重,因此徐凤言院子里事儿平时都交给长月打理,他先是跪下给徐清婉行礼,然后同徐清婉说了几句话。徐清婉那双柔美的杏眼陡然睁的大大的,随后其中闪过挣扎、犹豫、害怕……最终被渴望填满,她看着长月,用力点了点头!

州衙更是破的四处通风,门口办差的衙役站没站相满脸疲惫,还有巨大的黑眼圈,卫生环境就更别多说了,徐凤言与玲珑到达的前几天正巧下了大雨,路面一片泥泞,还有许多排泄物,动物的人的都有,市容市貌简直差到极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格外难闻的酸臭味。

正在徐清婉伤心之际,突然有人过来,是哥哥身边的小厮长月。

玲珑用帕子捂住口鼻,她幸灾乐祸地看向徐凤言:“小公爷任重而道远呀,就这地方,没个五六年治理的下来?”

把伺候她的婢女都被吓坏了。

徐凤言也很头疼,他刚才还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结果还不如不看呢,乞丐到处都是,多的令人咋舌,他差点儿怀疑这不是浡州府,而是丐帮基地。想想看,连州府都是这种情况,下面的几个乡县,不知得多贫困!

国公夫人觉得徐清婉很扫兴,勒令她回房去,没事不许出来,又给她派了一堆作业,徐清婉回房后,拿起针线筐子,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觉得心里无比委屈,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可这份喜悦她却完全无法分享,不能出去看哥哥,也不能在府里第一时间等哥哥回来,她咬着唇,眼眶发热,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马车停在了府衙门口,门口当值的衙役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看见有人下来,见来人穿戴不凡,这才询问。

真可惜,看不到哥哥游街的盛况,听说状元游街,都有好多人去看呢!可惜她连家门都出不去。

得知是新任知州老爷来了,连忙上前行礼,徐凤言不爱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摆摆手让他们免礼,拒绝了要牵走马车的衙役,伸手扶了玲珑下来。

她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裙摆,心里一阵一阵的愤怒上涌,她一定要跟哥哥说,一定要跟哥哥说!

一见到玲珑,衙役们都看呆了!这穷乡僻壤,哪里见过这般天仙模样的女子!能有个皮肤白皙的姑娘,那就算是美人了!

徐清婉头一次被人用如此难听的话辱骂,还是来自亲生母亲,饶是她知道母亲霸道专制掌控欲极强,不容许任何人脱离她的控制,仍然羞愤地红了眼睛。

哎哟这新任知州大人艳福可不浅,居然带着这样的大美人来上任,估计跟前面几任一样,就是来打酱油的,干不了多久就要调走。

国公夫人正高兴呢,陡然被女儿泼了一盆冷水,脸色慢慢冷下来:“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平日教你的规矩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谁家姑娘像你这般没大没小,都是能嫁人的年纪了,还想插手管你哥哥的房中事,你羞是不羞!”

玲珑下了马车,脚踩在石砖上,毫不客气:“这儿也太脏了吧,不是说上任知州刚走没几天?怎么这里卫生这么差啊,是不是衙役们太懒了?”

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道:“娘都不喜欢爹纳妾,为什么要给哥哥纳妾?”

小雀小蝶跟在她身后,长月长星指挥着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这回来浡州少说得待好几年,他们可带了不少东西。徐凤言自己粗糙点儿无所谓,穿越前他为了拍电影什么苦没吃过,再难的条件也能坚持,可男人自己吃苦,没有说让自己女人跟着一块吃的,所以带了这么多行李他不仅不反对,还很支持。

不,母亲不是不懂,她是明知故犯,因为她抓不住父亲的心,所以也不想要仅剩的儿子被抢走,完全不去为未来嫂嫂考虑,人家嫁进来,便是他们家的人,大家是一家人,可在母亲看来,未来嫂嫂是个来抢她儿子的盗贼,是她必须要与之抗争的敌人。

事实证明果然是对的,玲珑连瓶瓶罐罐都带了,这三个月虽然在赶路,但是有吃有喝有玩,权当公费旅游。

徐清婉只觉得母亲此刻脸上的表情太过刻薄,几乎是不拿未来嫂嫂当自家人看,哥哥都说了不想纳妾,日后让哥哥跟嫂嫂两情相悦,和和美美的过日子难道不好么?几个庶出兄长身边倒是有伺候的丫头,可屋子里乱成什么样子了呀!家宅不宁乃是祸端,母亲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玲珑立刻开始支使起人来,反正这么多衙役不用白不用,每个月还要给他们发月钱呢!

“那能由着他?”国公夫人理直气壮道,“像他这个年纪的,哪家身边没有个通房妾侍伺候,崔氏女算什么,能让我儿为她守身如玉不成?”

进了府衙,里头空间倒是不小,前厅破破烂烂,后院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不漏雨之外,几乎没个好地儿,房顶上不少修补痕迹,想来之前住在这里的人没少为这房子感到头疼。

徐清婉就觉得离谱!她看了眼满脸喜色的母亲,忍不住道:“可是哥哥不是说过,娶妻前不纳妾吗?”

天色放晴,唯一让徐凤言感到安慰的,可能就是州衙铺的全是石砖,下了大雨只让地面变得更干净,并不像外头大路那样泥泞。

国公夫人心情好,顺口回答道:“我早与你舅舅舅母商议过,若是你哥哥金榜题名,他们便愿意送翎心给你哥哥做妾,不过翎心到底是我侄女,待到那崔氏女过门,之后再将翎心抬为平妻也就是了。”

行李都先放在走廊及院子里,徐凤言带人进了屋子,先是把一些不用的东西清理出来,然后重新仔细打扫一遍。别的不管,住宿环境必须要好,苦谁都不能苦老婆。

徐清婉一听,连忙道:“娘,您叫翎心表姐来做什么呀?”

玲珑全程甩手掌柜,使唤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屋子里有不少之前留下的旧家具,还有些没打扫干净的死角,卧室里居然还有虫!

这消息传到国公夫人耳朵里,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她欢喜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徐清婉坐在她身边也由衷地为哥哥感到高兴,她心里快活,就在这一片喜悦中,国公夫人对身边的下人吩咐道:“快,快去侯府把翎心小姐请来为她表哥祝贺!”

徐凤言让人点起驱虫药,将整个房子都熏了一遍,开窗通风,好在屋子采光还不错,阳光照射进来,感觉亮堂许多。

如此过了数月,身为国子监生,徐凤言可直接参加科考,他自幼读书便比他人用功,又有着千年后现代社会所拥有的爆炸般的信息量,再加上本身智商高,上辈子也不是小年轻,各方各面都有涉猎,什么都懂,写出来的锦绣文章堪称字字珠玑,到了殿试,皇帝更是对他青睐有加,当场将他点为状元,还当众夸赞镇国公教子有方,给足了镇国公排面。

打扫干净后,才把行李往里头搬,原本光秃秃的后院很快便变得鲜艳而富有生活气息,玲珑还让带了花种,不然这光秃秃的院子看着多辣眼睛啊!

他懒得去管,横竖他是不会要的,别看国公夫人现在如此强势,国公爷一句话,她便老实了,到时候他自有法子让父亲去说,只希望母亲不要太过胡闹。

一切收拾妥当,徐凤言也累坏了,他一点都不着急,先让人烧了水,跟玲珑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厨子又钻进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吃饱喝足,才有心思关心公事。

徐凤言正读着书,得知他亲娘又要想招儿给他安排女人,之前是说他要下场,不好在这之前搞他心态,但就一定要赶在儿媳妇进门前给他身边弄个女人,徐凤言好气又好笑,真没见过这么希望儿子儿媳不和的母亲,真就一天到晚当搅屎棍呗?

州衙人不多,但也不算少,总之还算够用,徐凤言到的事儿没人知道,不过上班时间没人在里头,你可以想象这地方的人有多散漫,根本没有什么职业道德跟意识,就是想来来,不想来算,反正在家待着跟在府衙没什么区别,一样没事儿做,每个月拿那么几钱银子罢了。

奈何她是下人,有些道理心里明白也不敢说,夫人是当局者迷,抓不住国公爷的心,便一心想要将儿子牢牢攥在手里,其实如此强势,又有什么好处?小公爷对她敬大于爱,母子之间生疏至此,夫人竟还不曾察觉,连着清婉小姐也……唉!

值班衙役最辛苦,但再辛苦顶多也就是在门口站一站,浡州清贫荒芜,也没什么人来告状,大家都是那种得过且过的心态,活过今天,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

从前小公爷到了年纪,不给他安排伺候的婢女,如今眼看婚期将至,又生怕儿子的心被儿媳妇牢牢攥住,要在婚前给儿子塞人,这、这可真是太糊涂了!

总体而言,浡州人就没有那种精气神儿,一个比一个颓丧。

她真是搞不懂夫人这么掐尖要强做什么,小公爷有本事又肯用功,必定前途无量,若是要跟后院那些个女人争,小公爷自然是比她们的儿子争气百倍的,夫人舒舒服服做个老太君不好么?何必非要与小公爷置气?

吃了饭,徐凤言得知府衙内主簿等都不在,也没生气,邀玲珑一同出游。

她性子霸道,伺候的妈妈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使了个眼色,让人把消息递给小公爷。

好家伙,这不出去不知道,一出去吓一跳,乞丐都蹲到浡州府衙门口了!出门那就是伸出来的一堆手,喊着大爷奶奶行行好给口饭吃,好些天没吃饭了,瞧着一个个倒也面黄肌瘦,可是再定睛一看,充斥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成年男人,还是那种看起来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的成年男人!

“出嫁从夫,我是婆母,我还能害她不成?难道我身为母亲,给自己的儿子纳个妾的资格都能没有?我自己的侄女给凤言做妾,我还嫌心疼了呢!崔家那边敢说什么!”

简而言之,全是懒汉。

“可是夫人,崔家那边……”

徐凤言觉得这浡州城,干脆改名叫乞丐城得了。

之后又是轻轻一叹:“既然公爷不愿意,那便等到今年凤言下场之后再说吧,若是考得好了,再将翎心给他纳了。”

他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功课,知道浡州这里穷山恶水,不大适合种植稻米,每年产量都极低,百姓食不果腹,不少人便沦为乞丐,但这只是一开始,到了后来,许多普通人也不想种地了,大家一起讨饭,有一顿没一顿,反正这样成天晒晒太阳要口吃的,要得到就吃,要不到那就找个地方随便一躺,眼睛一闭,睡着了就不饿了。

边上的妈妈连忙劝慰,国公夫人长舒一口气:“如今我的体面也就在凤言与清婉身上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叫那些个贱婢所出的小杂种们,越过我的儿女!”

这惊人的想法令徐凤言大开眼界。

镇国公点点头,又与她说了几句体己话,便起身离去,国公夫人知道他是去某个妾侍那儿,虽然心里知晓,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发火。

玲珑说:“你往好的地方想,这地儿穷也不错,说明进步空间大。”

国公夫人在自己儿女面前固执难搞,到了丈夫面前却是笑意温柔,“那就听公爷的。”

那可不吗?

镇国公皱眉道:“婚事已定,除非那崔家姑娘有什么缺陷,否则这婚事没有更改的余地。”

徐凤言牵着她的手,这地啊,不下雨还好,下了雨简直没法走。

镇国公回府后,例行检查长子课业,见徐凤言始终埋头苦读,心里十分欣慰,在去见国公夫人时,不由得夸了两句,国公夫人最爱听人夸赞自己儿子,面上也不由得带了笑,只是忍不住跟镇国公提了关于跟崔家的婚事。

他带着玲珑逛了几家店,店里的东西不有趣也不好玩,质量也不咋地,首饰铺子里的花色跟款式,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京城那边淘汰的,结果在这儿还是大火的流行款,许多人都只能眼馋地看着,买都买不起。

拈起一块桂花糖放入口中,甜蜜芬芳,徐凤言干劲儿十足!

酒楼的菜色也不咋地,味道不咋地卖相也不咋地。

他想到身边这两个小姑娘,心里便是一片柔软,她们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即便是为了她们以后能够名正言顺地走出家门,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也要更加用功读书才行。

总之,整个浡州城,都透出一股颓丧的意味。

眼前的小姑娘形象变得无比鲜活,徐凤言轻笑,自己留了一半,让长星再偷偷把另一半送给徐清婉,婉婉爱吃甜的,可惜国公夫人管得严,不叫她吃,这些桂花糖藏起来,足够婉婉吃上一阵子了。

徐凤言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告自己的到来,但他毕竟是皇帝钦派的知州,跟其他几任分配过来的不一样,被分配来的,一看这地儿,心就凉了半截,只想赶紧把任期过了走人,跟当地豪绅也不会撕破脸,大家都是默认的,我给你好处,你不找我的事儿,彼此相安无事。

崔尚书性格严苛朝野闻名,尚书夫人什么德性徐凤言也略知一二,能跟国公夫人聊得来的,那都是半斤八两,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叫玲珑的小姑娘是如何珍惜地藏下这些糖,又为了回礼把糖全都送给她的模样。

但钦派的那就不一样了,那说明皇帝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任由浡州发展,而是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小包裹里是包的整整齐齐的两小摞桂花糖,高门贵族对家中姑娘管教极为严格,又要容貌秀丽举止端庄,又要体态纤瘦标准,像是徐清婉,十三岁的年纪正是发育期,饭量比幼时增长是很正常的事,但国公夫人对此非常不满,不肯让她多吃,一定要她养出纤细袅娜的体态,徐清婉夜里常常饿得发慌,徐凤言看不过去,曾说了几句,国公夫人立刻一副我都是为你们好你们还不领情的模样,他也不跟国公夫人多废话,直接让人悄悄给妹妹送吃的,不然平日看着妹妹饿得略微泛白的脸,他心里跟油煎一般难受。

尤其是这位新知州,消息灵通的人,早已得知他出身不凡,不仅在皇帝面前挂了名号,还是镇国公之子,又曾高中状元,在翰林院也是做了不少实事。

他向来是这样体贴妥善的人。

按理说应该是个务实派,可是到浡州那一日,却又是前前后后好些辆马车,带的行李也极多,听说身边还带了个绝色美人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原配正妻。

只不过他不会贸然去喊,说我们私相授受没有问题,即便他不在意,也要顾及未婚妻的名声。

这就有点矛盾,让人搞不懂徐凤言到底是哪种人,他来浡州是想混资历呢,还是想干实事?

他是真的觉得古代的一些规矩有毛病,即便在这个时代来说私相授受令人不齿,徐凤言仍然认为这种行为没有错。

前者好办,大家彼此配合轻轻松松,后者嘛,那可就不一样了。

徐凤言闻言,微微挑起眉头,没想到那小姑娘礼数学得倒不错,他本来还想着,以崔家家教极严的架势,她可能连他的东西都不收呢!毕竟两人虽有婚约,但私底下互相交换礼物,那说得难听点,便是私相授受,大家闺秀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浡州虽然穷,但穷的是普通人,有钱豪绅还是不在少数,也正因为这里穷,治理艰难,他们便成了地头蛇,来这儿上任的知州都得跟他们拜码头。这种土皇帝一样的日子,他们哪里舍得放弃?徐凤言若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这群人嚣张惯了,指不定能做出什么穷凶极恶的事儿来。

大概去了有两个时辰的样子,徐凤言正在书房读书,长星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个小包裹,笑嘻嘻地递给徐凤言:“小公爷,小的回来啦,这是崔家小姐给小公爷的回礼。”

徐凤言是真真儿的没想到啊,他上午到的浡州府衙,到了晚上,也没能见其他下属的影子!

长星虽然不懂小公爷为何如此吩咐,但还是领命:“是!”

他一边吃饭一边跟玲珑吐槽:“这群人是天高皇帝远待惯了,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这要是在京城,怕是早叫皇帝给抄了家!”

“对了长星。”徐凤言突然想到什么,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长星,“你小心着点儿,别叫尚书府的人看见了,尤其是尚书府人。”

浡州穷,大部分房子都是土屋,也因此,显得那些富丽堂皇的乡绅府更加显眼,有些建造的不输给京城豪宅,不知是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徐凤言想到那个会对自己做鬼脸的小姑娘,心头生不出什么旖旎想法来,毕竟对方实在是太小了,他真是没法把她当成成年女性来看待,而且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萝莉,像他就比较喜欢成熟有风情而且能跟自己谈得来的成年女性,可惜了,上辈子沉迷工作无法自拔,这辈子就更别想要风情万种大姐姐了,在这个十五岁就能嫁人生子的世界,只剩下梦里才有大姐姐。

“这不是不在京城么。”玲珑咬了一口肉,“他们不来你也别着急,反正你按兵不动,看谁坐得住。”

长星了解自家小公爷,脾气好着呢,肯定不是在气恼自己,便笑道:“笑小公爷贴心,崔家小姐看到了这份礼物,定然会心生欢喜。”

说白了,府衙那些管事的,能不知道新任知州已经到了?他们就是耳朵聋了,这一天下来也该收到了消息,人家就是纯给徐凤言下马威罢了!

长星性子较为灵活,一被徐凤言喊过来,接过这个小盒子,立刻偷笑,徐凤言瞪他一眼:“笑什么呢?”

他年纪轻,虽然被授予知州一职,看似升官,但被外派到浡州,那真不如继续在翰林院里熬资历呢!至于他的身份,镇国公是很厉害,可有多厉害谁也没见过,不知者无畏,就是这么个道理。

送走了妹妹,徐凤言把那个女式荷包找了个精致的小盒子装了起来,里面垫上两层锦缎,合起来后他还把小盒子包装了一下,最后在顶部系了个这年代没有的蝴蝶结,看起来很是可爱。

这些人就是借今天这态度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没有从他们身上得到过任何幸福感,但因为是嫡长子,所以受尽优待,徐凤言对自己穿越后的身份已经非常满意了,如果是生在这个时代的农家子,说真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长大,这里没有疫苗没有特效药,年幼的婴儿发一次烧也许都要丢掉小命,但生在富贵人家,虽然仍然有生命危险,存活率却大大提高,不得不说是万般庆幸。

徐凤言点头:“放心,我肯定坐得住,毕竟是上了一年水深火热高三的人,这点定性我还是有的。”

国公夫人就不说了,实在是爱不起来,镇国公,徐凤言只能把他当成高三班主任,爱是相互的,他感受不到他们的爱,自然也无法回馈。即便国公夫妇俩并非不爱他,可这种内敛到几乎察觉不出的爱……有意义吗?

玲珑给他夹了块萝卜,是她不爱吃的。

徐凤言一家三口感情极好,他与父母之间的相处除却有亲情之外,更多的是像朋友一样相处,所以也造就了他“爱就要说出口”这样的行为习惯,但是穿越后,这种“我爱你”之类的话,除了对妹妹,他就没对别人说过。

徐凤言瞥她一眼,把萝卜给吃了,回给她一块肉,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吃了晚饭,小雀小蝶长月长星也换了班,总之没有一个人急躁,依旧悠哉悠哉过自己的日子。

第1009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三)

晚上换了新床,虽然比起国公府的床略微小了点,但小床有小床的好处,两个人抱在一起更舒服了,徐凤言搂着老婆,觉得一颗心都是暖洋洋的,如果玲珑没有陪他一起来,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本来他都想浡州条件这么差,要不让她留在京城得了,反正以她的本事不会在国公夫人那吃亏,还有婉婉帮忙照料,结果玲珑居然愿意跟他一起来,真是让徐凤言又感动又惊喜。

就跟穿越前,他妈高兴也总会亲他一下那样!

要知道这可是交通环境极为不发达的古代,不像现代买张机票或是高铁票,上去打个盹儿就能到目的地,从京城到浡州,他们足足走了三个多月,这已经算是快的了!也就是说,来回一趟,就要去掉半年时间。

徐凤言捏着精致漂亮的荷包,如果不是怕吓到婉婉,他真想热情地亲一下她的脸!

想想看她娇气得很,怎么受得了这么苛刻的环境?但她真的来了,徐凤言忍不住在玲珑脸上亲了一下,沙哑着嗓子:“谢谢你愿意跟着我。”

徐凤言接过妹妹递来的两枚荷包,一个男式一个女式,他看向她,徐清婉羞涩道:“若是哥哥喜欢,就把另一个送给嫂子吧,这是我做了好久的,希望哥哥不要嫌弃。”

玲珑打了个呵欠,很不解风情地打断他的感动:“早点睡吧,明儿你还得起个早呢。”

“啊,哥哥,这个给你。”

徐凤言咕哝道:“随意吧,反正那些人也不会准时来当差,凭什么我这个知州大人不能睡懒觉?我就要睡!”

此时此刻,她满心都是欢喜,哥哥疼她爱她,她也会回报哥哥,若是早些把嫂子娶进门就好了,她就可以跟嫂子每天说话啦!

还挺任性。

徐清婉每次听哥哥说这些惊世骇俗的话,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她向来乖巧,徐凤言又是她最信任的人,哪怕徐凤言告诉她明天的太阳会从西边升起,徐清婉也是会信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责任心很重,第二天早上起得也早,玲珑干脆跟着他一块起来,徐凤言惊奇道:“今儿你不睡了?”

徐凤言却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婉婉真聪明!娘那脾气,你不要与她吵,反正也吵不过,敷衍过去便是,你自己的人生要你自己决定,知道吗?”

玲珑白他一眼:“我这是为了谁?你要知道感恩懂吗?”

这算是徐清婉这辈子第一件主动干的坏事,她说起来时,小脸泛着红,很是不好意思。

徐凤言失笑,两人梳洗过后吃了早饭,然后一起去了卷宗房,今天一天啥也不干,先把这些卷宗看了再说,这样的话,可以对浡州有很大的了解。

徐清婉点点头:“我读了好几遍了,还差一点被娘亲发现,所以我就用女戒的书皮把它包了起来。”

大概到了中午,小雀来喊人吃饭,也没见到其他人的影子。

“哥哥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要多多读书,哥哥给你的书读完了么?”

徐凤言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不美妙了,他冷笑道:“倒是一个个的好胆量,正好,长星,帮我把这个贴出去!”

不过这些话不必告知婉婉,她还太小了。

他手里,赫然是一张刚写好的招聘信息。

徐凤言轻笑,日后他娶了妻子,决不会在对方十八岁之前碰她,但嫁妹妹不一样,他可不敢保证妹夫也跟自己这般是个正人君子,所以他是要把妹妹留到十八的,而在这五年时间里,他会成长为无人敢小觑的人,便是找不到好妹夫,只要他足够强大,妹夫就是哄着,也要哄婉婉一辈子。

第1016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十)

徐清婉被哥哥臊的脸都红了,她刷的一下收回手:“哥哥说什么呢,我才十三,还不到嫁人的年纪呢。”

招聘告示是徐凤言昨天晚上写好的,用的是很浅显易懂的白话文,为了防止有人听不明白,他还特意让长月长星四处敲锣打鼓的宣传,大致意义是说新任知州大人上任,手头没有可用之人,府衙人才奇缺,因此广发招聘信息,希望各位有才能的人可以来试一试,身份不限功名不限,需要进行同一笔试及面试,一旦通过便是正儿八经的官方人员,而且待遇极好,每个月不仅有俸禄,还有交通粮油等补贴,如果表现优秀,甚至还有年终奖。

徐凤言觉得穿越后,唯一让他感到幸福跟快乐的,就是妹妹!他又柔声跟徐清婉保证:“哥哥会努力成才,等到婉婉到了嫁人的年纪,哥哥也会为婉婉挑一个最好的夫君,让婉婉一辈子幸福快乐。”

什么是补贴,什么是年终奖,也都解释的明明白白。

徐清婉信任哥哥比娘亲更甚,立刻微微笑起来,有些腼腆与害羞。

听到没有,知州大人说身份不限功名不限!

徐凤言很讶异徐清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眼神无比柔和,“婉婉放心,哥哥不会的。”

而且是从长史主簿到差役,全部重新招聘!光是空缺岗位就是好几十个!好家伙,这是要把整个府衙的人都给换了啊!

“娘的话,哥哥不要听。”徐清婉鼓足勇气说,“我听哥哥所言,显然对未来嫂子也抱有期盼,那便两个人过日子不好吗?从我记事起,娘亲便总是在生气,她骂父亲的妾侍,又骂庶出的兄弟姐妹,可我觉得,若是从一开始便是两个人,又何来这些争吵?哥哥也是,就算以后跟嫂子可能无法两情相悦,至少在成亲前,哥哥身边不要有别人。”

这消息一传出去,不知多少人动了心,但也有不少人选择观望,毕竟长史主簿那都是本地人,跟本地豪绅关系很好,否则也不敢给知州大人这么大的下马威,知州大人是昨儿上午到的,可直到今儿个,该去拜会的都还没去呢!这一个个胆大包天,你说是谁给的?

“怎么了?”

这下得知人家直接要捋自己的官职,众人都慌了,知州的确有这权力,他们好不容易成了官身,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别看豪绅们如今对他们客客气气,可一旦失去这身份,那他们就屁都不是!

她走了,徐凤言才长舒一口气,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内室的徐清婉慢慢走出来,面上有些哀伤,但她文静乖巧,只是伸出手,帮助哥哥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踟蹰道:“哥哥……”

怎么有人到了新地盘不先拜码头,居然先搞事的!

国公夫人感动不已,觉得这个儿子没白养,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心坎儿,满怀笑容来,又满怀笑容的走了。

偏偏长史主簿捕头等人匆匆赶来想要拜见知州大人,却被拒之门外,告知他们如果想要见徐大人,请乖乖报名考试,笔试通过后,自然能够在面试环节与徐大人相见。

徐凤言温声道:“多谢母亲挂念,不过倒茶送水更衣沐浴这种小事,小厮也可以做得很好,并不需要女子伺候,母亲身边若是离了习惯的婢子,岂不是要不方便?儿子怎能如此不孝,抢走母亲的人?”

这不是放屁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最简单的道理国公夫人都不懂,她自己恨极了老国公夫人给镇国公纳妾的行为,然后自己又如法炮制。

因为这招聘告示而心动的人可不在少数,浡州虽然没什么生气,可也不全是活在泥泞里的人,再艰苦的环境,也总有不甘屈服、想要改变一切的人存在,徐凤言的到来,就像是把这片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在见不到光明时仍不肯放弃,而一旦见到曙光,又有谁会愿意松手呢?

难道国公夫人就不想想,她终有一日会先儿女一步离开人世,把儿子儿媳妇的关系搅和的一团糟,最后获益的是谁?她真的爱她的儿子,还是只把儿子当做巩固地位的争宠工具?

长史主簿这样的官职,一般需要读书认字,而捕头虽然对文化知识没什么要求,可你大字不识肯定也不行,光是这个,便已经筛选掉了十之七八,足见浡州的文化教育程度,普遍低于其他地方,如果是在京城,随便在路边问个小贩都是识字的,然而在浡州,会写自己名字,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么一对比,徐凤言更想他妈了,他妈从来不会有这种想法,用他妈的话说,人家姑娘嫁到自己家,那她就等于多了个贴心的闺女,儿女长大自有儿女的人生,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把儿女紧紧抓在手上,不许人抢?

第一关笔试便刷了不少人下去,最后过了的人并不多,其实徐凤言放出告示说要招数十人并不是真的,长史主簿等人他的确是要换的,但普通差役并不需要,最后脱颖而出的两人,一人姓何,一人姓葛,当场便被徐凤言将其姓名登记在案,并发下了长史主簿所用的印章及令牌,这二人年纪都不大,约莫二十七八,本来也是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来试一试,不曾想真的成功了,手里捧着徐凤言给的印章令牌,还有发下来的一人二十两银子,两人都是满心惊喜与感激,顿时跪下来给徐凤言磕头,并发誓一定效忠于他。

人家姑娘也是爹生娘养,在家里千娇百贵的,嫁到你家,与你儿子结为连理,你不说对人家好,还要给人添堵,到底是谁想闹得家宅不宁?

至于原先的二位,早被赶了出去。

说白了不就是嫉妒吗?怕自己儿子被儿媳妇抢走,从此之后有媳妇忘了娘,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啊!

上头的人吃香喝辣,底层的差役们日子其实并不是特别好过,他们属于那种被豪绅们看不上,又被老百姓看不起的,但凡看到差役们,老百姓就差没奔走相告吃人的家伙又来了大伙儿赶紧跑,但这职业虽然低贱,却有些钱拿,能够养家糊口,因此一听说知州大人要重新招聘,弄懂了什么叫做“招聘”的差役们当场吓尿,再一看原本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长史主簿就这么干脆利落叫赶走了,万一自己也被赶走,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

徐凤言真想说一声亲娘诶您放过我吧,以前不觉得他身边没女人伺候不像样,现在他刚见了未婚妻一面,因为那小姑娘生得过于美貌,您便觉得我身边没女人不像样了?

当下都不用徐凤言强调,一个个就把皮子给绷紧了,再也不见之前那颓丧的模样,连守在衙门口站岗的都昂首挺胸岿然不动,生怕知州大人一个心血来潮,直接把他们给捋了!

她觉得这是儿子对自己的体贴,眼神愈发温柔:“只是你身边没个女子伺候实在是不像样,要不这样,娘把身边的几个婢子给你送来……”

徐凤言所动的这些人,都是没什么根基又成日无所事事的,他可没打算现在就跟豪绅们对上,打不过啊!就算是穿越的,他也不是神,皇帝是要看他的工作能力,要的是结果,他要是遇到这点小事都问皇帝求助,那能被器重才有鬼呢!

国公夫人这才想起丈夫对儿子寄予厚望,若是当真因为送了个侄女过来使得儿子发挥失利,公爷必定要发火。

这次来浡州,除却长月长星小蝶小雀外,他还带了四名国公府的侍卫,招了新人进来,他便让这些新差役跟着两名侍卫训练,就算不练成什么功夫,至少也得懂点拳脚,得硬挺有架势。

国公夫人没想到会被拒绝,又听徐凤言振振有词:“今年儿子便要下场考试,最是需要心无旁骛之时,母亲把表妹送我身边,岂不是要分我的心?儿子不想让父亲失望,还请母亲收回成命。”

将事情吩咐下去后,徐凤言便按照原先计划进行踩点,新任的长史主簿都很能干,且愿意学,徐凤言便大胆放手,他在来之前便看过浡州的地形图,但是这个年代的地图吧,你就不能用现代眼光来看,误差很大,而且很多地方都没有记载,他只好又跟着老婆一起读州志,将州下各个县的位置都摸的差不多,自己制定了新的地图,然后四处走访,主要是看看这地方百姓生活的怎么样,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徐凤言无语道:“儿子觉得不如何。”

说一千道一万,最基础的仍然是吃饱穿暖,衣食问题都无法解决,谈何精神教育?所以徐凤言目标明确:先找致富之路,其他的都得往后捎捎。

国公夫人越说越上头:“凤言,你觉得如何?”

浡州这边并不适合种植水稻,这地方穷山恶水,再加上古代粮食产量本来就低,环境又不好,每年都有许多饿死的人,是这个国家最穷的州没有之一,皇帝会把这里交给他,也是想要考验他,徐凤言知道,即便自己失败了也没关系,皇帝决不会说什么,因为浡州多年来都是这个德性,谁来了都没用,他又能如何呢?

虽然还没见过未来嫂子,可徐清婉已经决定要对她很好很好。

只是,哪怕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是为那群面黄肌瘦的普通人,徐凤言觉得自己也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她在国公夫人身边长大,见多了国公夫人咒骂国公爷其他妾侍的模样,明明娘亲自己都不愿意与人分享父亲,那为何还要让人来跟嫂子分享哥哥?

不过他对农业也不了解,是个半吊子,浡州地势不好,常年有水灾,好不容易种下的粮食,常常一场水灾就给冲的无影无踪,徐凤言考察了周围地形,觉得如果要改善这个情况,必须挖沟渠,堵不如通。

躲在内室的徐清婉捂住了嘴,眼眶微微泛红,她只是想,就觉得未来嫂子很可怜。

此外浡州小山较多,土地面积反倒不大,倒是比较适合种果树,然而在百姓心里,种稻米小麦才是最紧要的,谁愿意种果树啊,这果子又不经得吃,在这之前他们难道要喝风吗?

徐凤言:……

徐凤言带着长月长星跑了三个月,才算是将浡州地形摸透,重新绘制了地图,并呈了一份送到京城献给皇帝。皇帝虽然很看重他,也有意培养他,但君臣之间也是要联络感情的,徐凤言要是闷头做事什么都不干,天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就把他忘了个干净。

国公夫人还越想越美:“你表妹生得花容月貌,又对你一片痴心,虽说做妾是委屈了她,但等崔家小姐过门,你多多对你表妹好,给你表妹抬个平妻也就是了……”

而在拿到地图后,皇帝也觉得这种新地图看起来简洁明了又清晰,随下令其他地方也按照此法绘制,不过这跟徐凤言没什么关系。

听国公夫人说他现在年纪也大了,明年便要成婚,身边全是长星长月这般的小厮伺候的不够细心谨慎,所以准备把娘家的侄女先抬进府中伺候……徐凤言得亏是修养到了家,不然他真想问问国公夫人:你儿子明年娶媳妇,你儿媳妇没进门,你就要给你儿子塞女人,这是结亲啊还是结仇啊?

他足足花了三年时间,才使得浡州成为果树之乡,打山匪、制豪绅,并在果树种植有起色后,把满大街的乞丐都弄去挖沟渠,每日给饭吃还给工钱,否则便通通赶出州府,毕竟一味施行仁政是不行的,有些人就是皮痒,不教训一顿不会听话。

但话又说回来,为了防止儿子被那小姑娘勾走了魂儿,国公夫人回去后,与心腹妈妈商议,最终做了个决定,这也是她真正来寻徐凤言的目的。

挖沟渠疏通河水,见效极快,光是第二年的水灾便只发生了两起,还都是在没挖成的河道。

国公夫人也就是对着儿子过过嘴瘾,徐凤言不坚持这桩婚事愿意退婚,她的心稍稍安了几分,觉得儿子不是见色起意,不会轻易被哄走。

第一年的果子酿成的酒,徐凤言二话没说就送往了京城,干脆直白地写信告诉皇帝:我就是想让皇上您给我打个广告。

徐凤言:……

皇帝对他的动态都有关注,自然愿意给这个面子,年宴上便用的是这果酒,口味不同,桃子苹果山楂葡萄,也很适合女子喝,睡前一小杯养颜美容,连皇帝都交口称赞,商人们立刻看到其中暴利,只可惜浡州实在是地处偏僻,想要与外界来往,必须修路!

谁知国公夫人脸瞬间就板了起来:“我儿这样好,焉能做被退婚之人?要退婚也是我们国公府退!我不信他区区尚书,还敢与我们作对不成!”

徐凤言以第二年的极低利润,换取了大批商人的捐助资金,他将这些银子全部拿来修路,修的不是砖路,而是水泥路!

他愿意做被退婚的那个。

酿酒的方子、水泥的方子,都是玲珑给的,徐凤言抱着老婆感动,学霸就是这么无敌,什么都会什么都有!

徐凤言听她说这说那,额头几乎下滑三道黑线,他摇摇头:“母亲,婚事已经定下,且是父亲与崔尚书共同商议之结果,若是您觉得这桩婚事不妥,倒是可以去问父亲,和平解除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为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还是要请崔家提出退婚。”

这水泥路一修,商人们得以通行,除了果酒果脯果干外,又看上了水泥方子,这可值大钱呢,徐凤言怎么可能卖?他早就献给了皇帝,浡州这几家水泥厂子,每年的收入在皇帝的允许下分给徐凤言三成,想象一下得多么有钱吧!

母子俩先是就今日天气心情等等无聊的话题扯了一通皮,国公夫人才道出来意。原来她回去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那位尚书千金容貌过盛,若是普通美貌也还罢了,那般容貌……若是进了宫,必定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她真怕自己儿子对那姑娘一见钟情,那样的女子娶回来,必定不安于室。

有了钱,修了路,基础设施就得做起来,大部分人家富裕之后也都盖了水泥房,这房子结实坚固,别说水灾没了,就是有,也不能把房子给冲走!

国公夫人点了点头:“我儿不必多礼。”

此外,徐凤言又免费让人在城内盖起了公厕,并普及了垃圾桶,还雇佣了一些人负责清理,随地大小便及吐痰丢垃圾者按照次数递增罚款,差役们常常四处巡视,如今他们可不是那人人喊打的讨厌鬼了,现在路上随便一大娘瞧见他们身上这公服,都要把自家闺女说给他们呢!

外头国公夫人已经进来了,徐凤言先是行礼:“见过母亲。”

浡州从最穷最荒凉的地方,一跃而成不容小觑的富饶之地,仅仅用了五年。

徐清婉心下惴惴,大气不敢喘。

这五年里,徐凤言几乎变了个人,虽然英俊的面容还在,但整个人无比坚毅成熟,想必镇国公看了,都要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长子。

她正慌乱,却见哥哥冷静地站起身,拉着她把她送入内室,竖起一根指头点在薄唇上,意思是让她别出声。

儿子可给他长脸了,这在朝中,他可是人人羡慕,大家都嫉妒他生了个有本事的好儿子!那什么水泥啊玻璃啊果酒啊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现在在京城也十分流行,听说浡州最近又开始开发药材种植,前景可期,眼看儿子任期将至,许多人都想要浡州知州这一肥缺,不过叫镇国公看,这回皇帝可不会轻易指派,毕竟浡州这几年可是为户部增添了大笔白银,国库都充实了。

兄妹俩正说着话,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咳嗽声,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长月发出来的,徐清婉一听这咳嗽声吓了一跳,知道是母亲来了,若是被母亲发现她私自离开后院打扰哥哥读书,一定会罚她!

其中水泥玻璃及果酒的方子来自于儿媳妇,镇国公也是知道的,当初为儿子定下这门婚事,一是因为他跟崔尚书是至交,二也是因为听说崔小姐温婉贤惠,虽然后来儿子成亲,儿媳妇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但结果是好的吗!事实证明他眼光的确好,给儿子选了个最好的媳妇!

今年他便要下场科考,徐凤言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皇帝更是公开赞赏玲珑,称她是天下女子之楷模,徐凤言功劳巨大,却不求名利,只为妻子求了个诰命,皇帝愈发感叹这夫妻二人的赤胆忠心,愈发赞不绝口,常常以此二人为表率,当众夸奖。

即便是为了妹妹与未婚妻,徐凤言也会努力,他穿越前便是学霸,穿越后智商也没有降低,而且因为拍戏的缘故,几乎各行各业的知识他都有所了解,很小便在读书上崭露头角,镇国公也对他给予厚望,想要改变现在的生活状况就要有权力,想要权力就得当官,否则只靠着镇国公,他说的话别人根本不会听。

这夸得多了,还是来自于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那徐凤言能不利用起来吗?别忘了他穿越前是干什么的,每个导演都会拍电影,拍完的电影都要上映,可是上映的电影如果没有票房,那么投入的时间金钱及精力都会打水漂,在这种时候,你就要会营销。

他笑着回答:“一定会的,哥哥会让你开心的。”

老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现实是酒香也怕巷子深,适当的广告及营销是没有问题的,徐凤言正是其中老手。

十三岁的小姑娘,跟母亲从来不能说贴心话,也没什么好朋友,素日里便是读读女戒做做女红学规矩。

他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自己穿越后,真正激起他上进的初心是什么。

她说这话时眼睛睁得很大,透着一种纯粹的期盼,看得徐凤言有些心酸,虽然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可徐清婉过得实在是太惨了,即便这在外人看来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徐凤言仍然认为被禁锢了灵魂与思想是极为痛苦的事,他宁可粗茶淡饭,也不想整日对着华丽的房间,不能乱想不能乱说。

是只能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的妹妹,是必须温婉谦恭最好连脾气都不能有的妻子,他最开始的心愿,就是想让她们有朝一日能够不戴面纱,堂堂正正出门,走在大路上,沐浴着阳光,可以随意说笑,选择自己的人生。

徐清婉期待地说:“真的吗?如果有了嫂子,我在后院就有人一起说话了吧?”

也许这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也许在他活着的时候根本无法达到穿越前那样,但至少他会努力,他也相信,就算是自己死了,他所留下的信念,也会有人传递下去,只要有火种,就会燃烧。

徐凤言又摸摸她的小脑袋:“你未来嫂子看起来很是活泼,虽然尚书夫人对她要求严格,但看起来她自有自己的想法,不过我没与她说过话,我相信,日后你们一定会相处的很不错的。”

徐凤言关闭了浡州的青楼及赌场,并严打暗娼暗赌,一开始这种行为还受到了不少人反弹,可惜徐凤言不是那种你说不行我就不干的人,浡州能有今天是他与玲珑的功劳,比起反对的人,信任崇拜他的人才是大多数!

徐清婉眨眨眼。

他还开设了免费的学校,并选择了一些不打算科考,但又认字的人组成了扫盲班,亲自去到各个村子里,教导成人认字,不求他们会读书,但至少得会写自己的名字,也不至于被人骗。

“假话就是她是个很完美的大家闺秀,完全符合娘的要求。”

他严格打击卖儿卖女的行为,不孝父母及父母不仁等都可以来衙门告状,而他这些年的行为也深入人心,百姓们可能听不懂一项新的政令,但只要告诉他们说是徐大人决定的,他们便问都不问尽数听从!

“那假话呢?”

一开始还有人试图买通徐凤言,毕竟他的所有决策对百姓而言虽然都是最好的,但难免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前头那些个山匪豪绅已经被他教训过,谁也不敢跟他对着来,见他家中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别人,便动了送美人以讨好的念头。

“真话嘛,就是挺不错。”但也不太敢抱太多希望,不过未来总要成亲,即便对方真是个木头姑娘,想一辈子抱着贞节牌坊,徐凤言也会耐心教导改变她,如果不是,那自然最好,他是真不喜欢那种古板姑娘。

可惜了,不仅没讨着好,还被徐凤言狠狠教训了一顿,在这之后,受徐凤言的影响,他身边的长史主簿,在平步青云后也仍然不忘糟糠拒绝纳妾,一时间,一夫一妻成了浡州的主流,谁家要是纳妾,那都是偷偷的纳,否则便要被人瞧不起。

徐清婉道:“自然是真话。”

而进入免费学校读书学习的孩子们,正是受徐凤言这种现代化教育思想的第一批人。

徐凤言老实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们也将成为这个国家的未来。

徐清婉听到哥哥的话,眼圈儿都红了,但她还是笑起来:“对了哥哥,我来是想问你,今天见了未来嫂子,感觉如何呀?”

徐凤言在浡州一共待了六年,功成名就,待到他终于回朝时,连皇帝都亲自前来迎接。

他都想问问最开始发明出这种规矩的人,是不是你最容易想太多,才会如此?

眼看徐凤言虽不在京城,却仍然能牢牢抓住皇帝的心,成为皇帝心目中第一人,实在是叫人羡慕又嫉妒。不仅如此,皇帝还特意召见了徐凤言的妻子,这简直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而且不是以后宅女子的身份,是“先生”!

兄妹之间也要注意保持安全距离,这点徐凤言很赞同,但正常的亲昵也不行,着实令人费解。

连皇帝都称呼徐夫人为“崔先生”,说她是天下女子之表率,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我是你哥哥,我乐意为你操心,而且你听话又乖巧,哪里让我烦心了?”徐凤言摸摸妹妹的头,他实在是搞不懂亲生兄妹之间,怎地连拉手摸头都不可以,徐清婉才十三,说实话让他背着她出去玩他都是乐意的。

徐凤言回京后,理所当然被皇帝安排进了户部,上任户部尚书年事已高,按理说早该退了,但皇帝一直不让他告老还乡,后来大家都明白,这是要把户部尚书的位子给徐凤言留着!

人这一生,可只有一次一辈子啊。

他今年才二十五,却已经跟岳父崔尚书平起平坐,未来又该如何?

江河湖海山川河流,冰雪极光瀑布峡谷,她都不曾见过,也无从想象,就这样出生,再这样嫁人,最后这样要求她自己的女儿,一辈子便这样结束了。

即便他在浡州推行的一系列政策十分新奇且荒诞,但效果却显而易见,也正因此是没人在意的浡州,徐凤言才能放手去干,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浡州蒸蒸日上,无论经济还是文化都是一日千里,徐凤言夫妻离开时,浡州百姓甚至夹道相送,泪洒当场,谁若是做官能做到这个地步,那真是不虚此生。

她很少出门,这年头只有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才往外跑,大户人家的千金哪个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顶多出门赴个宴会,徐凤言觉得妹妹实在是太可怜了,从出生起就在这一亩三分地,国公府占地面积再广,里头再豪华,也不过是一个金鸟笼,将女孩儿的灵魂困在这里。

但对国公夫人来说,儿子取得了再大的成就,儿媳妇再被皇帝夸赞赏识,还允许她在京城开设学校,那也比不上他们俩没有孩子!

其实她很喜欢哥哥拉自己的手,也很喜欢跟哥哥坐在一起说话,听哥哥说起外面的世界,有时候徐清婉也会想要去看一看,外面是什么样子呢?

要知道徐凤言的庶弟们早就儿女成群,徐凤言倒好,夫妻俩跑到那么远的浡州,一去数年不回,也一直没有孩子,国公夫人都要愁死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面上还是有些失落。锦衣玉食的生活虽然奢华,却并不快乐,她像是没有自我没有自由,一切都要在娘亲的框架里生存,按照娘亲的想法,长成她认为正确的模样。

可惜她没能第一时间见到徐凤言,因为徐凤言回京,先与妻子见了皇帝,之后便去了学士府,见徐清婉去了!

“娘说了,我是大姑娘了,不能总是让哥哥为我操心。”

徐清婉激动的哭个不停,韦邵元在边上劝了又劝也劝不住,苦笑,只好任由妻子哭泣,旁边已经会走路的小胖子摇摇摆摆宛如一只小鸭子,半点儿不怕人,直接朝玲珑扑来。

徐凤言哭笑不得:“十三岁很大吗?我是你哥,我牵你手怎么了?”

韦邵元觉得丢脸极了,他这儿子不知怎么回事,自小就喜欢长得好的人,漂亮的婢女一抱,老老实实不哭不闹,稍微普通点儿的婢女,那就要折腾不停,而且还不喜欢被男人抱,包括他这个亲爹,真是丢人!

徐凤言拉着徐清婉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徐清婉小脸儿微红,想挣脱哥哥的手又有点舍不得,嗫嚅着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哥哥,我都十三了,你不能再拉我手了。”

小胖子今年两岁,走起路来还不稳当,见娘亲趴在美人怀里哭,他也朝美人怀里扑,欢天喜地的小模样,看得韦邵元牙痒痒。

不过他那小未婚妻还会瞪人做鬼脸,他的妹妹却从来不会。

徐清婉眼睛都哭肿了,虽然这些年都有书信往来,可书信那样缓慢,如何抵得过内心的挂念与担忧?她望着玲珑,泪水不断,哇的一声又哭开了,抱住玲珑的脖子,小胖子也跟着娘亲一起哭,不过他是干嚎,光打雷不下雨。

徐清婉双手交握在身前,步履优雅地走到哥哥身边,徐凤言见她这般,便想起他那小未婚妻也是如此,走起路来,这些姑娘裙裾都不带动一下,因为若是动了,便要被说没规矩,男人们对女人们的要求,反倒没有女人们对女人的严苛。只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时代限制了女人的思想,她们潜意识中便认为只有讨好了男人,才能获得更好的生活,因此才对自己的女儿如此严厉。

徐凤言与韦邵元在边上说话,徐清婉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哭够了,当下决定与兄嫂一起回国公府,过几天再回来。

“婉婉,过来。”

韦邵元真诚询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这下她也是偷偷跑来,因为实在好奇未来嫂子是什么样儿。

他不想跟胖儿子独处,这臭小子讨人嫌得很。

在他时不时的教导下,妹妹虽然大致上像国公夫人期盼的那样变成了完美的大家闺秀,自外表看跟其他家千金小姐量产的一般,私下里却也常常笑,对这个小姑娘来说,活到十三岁,最让她期待的,就是从前院送来的哥哥给她的礼物,还有哥哥偷偷给她写的小纸条,让她在娘亲的严苛教导下,都能咬着牙撑过去。

谁知道小胖子也不想跟他一起呢,张着小手要让玲珑抱抱,玲珑懒得抱,因为他看起来就很胖,他便抱着玲珑的腿不松开,看得徐凤言眼角一抽,把小胖子拎起来,结果这家伙张嘴就嚎,看韦邵元跟徐清婉的表情,估计这么嚎也是习惯了,还挺有节奏感,跟打碟似的。

所以哪怕国公夫人严防死守,徐凤言还是经常能通过下人,给妹妹送一些小玩意儿或是零嘴儿,只是这些东西可不能被国公夫人发现,在她心中儿子怎样都是好的,所以要挨骂,那也只会骂妹妹一个,徐凤言向来很小心。

于是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一家三口的拖油瓶。

他的妹妹今年十三岁,比他小三岁,在府中的姐妹里排行第四,性格内向害羞,国公夫人对她管教严格,几乎是从幼年便扼杀掉了小姑娘活泼可爱的天性,兄妹俩一个生活在前院,一个住在后院,国公夫人又看得紧,不许女儿打扰儿子读书,是以兄妹俩见面次数并不多,但徐凤言天生体贴,因为他妈的缘故,向来对女性抱有极大的善意,再加上这又是他妹妹,他在现代社会是独生子,好不容易有个妹妹,自然是要对她好的。

镇国公正等着儿子回来呢,好些年不见,府里多了不少人,皇帝刚给徐凤言赐了府邸,当初的小公爷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见到镇国公,大家都会说:你看,这就是徐大人的父亲。

徐凤言立刻道:“快请她进来。”

徐凤言也不再是人们口中的小公爷,而是成了只要一提就世人皆知的徐大人。

雄心壮志间,听见长星禀报:“小公爷,小姐来了。”

镇国公难掩激动,徐凤言却很冷静,他与父亲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哪怕是亲情也需要培养,说来神奇,他穿越过来快三十年,上辈子的父母音容笑貌却仿佛还在眼前,没有一天遗忘过,而在浡州这几年,镇国公夫妇的容貌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开始模糊了。

有了这样的身份,他已经比绝大多数人赢在了起跑线上,他是决不会认输的!

父子俩的谈话也一如既往简短冷淡,不过镇国公并不觉得有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吗?当年他的父亲与他也是这样相处的。

所以,对生活还充满无限希望的徐凤言握紧拳头,他要尽自己所能的改变这个世界!

国公夫人则热切多了,见到徐凤言便是泪流满面,数落他一通,想是真的想,只可惜徐凤言无法与她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还有他尚未完成的电影……实景还没采完,后期也没制作,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啊!

全程国公夫人就跟没看到玲珑一样,对徐清婉也只是说了两句话,看到小胖子外孙,便问徐凤言:“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现在就担心自己爸妈会不会为他伤心,他们那么爱他,如果知道他出了事,别看他妈平时潇洒又开明,但其实很爱哭的,还有他爸,虽然日常沉默猛男,可对他的爱也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徐凤言手里筷子一顿,最终诚实回答:“不,母亲,我已经决定不要孩子。”

思想上的迥异,让徐凤言意识到,要么是自己一辈子不好受,因为就目前情况来看,穿越回去的可能性不大,他总不能傻逼到找个雷雨天让雷劈自己一次看能不能劈回现代社会吧?在古代要是变成瘫痪,那可彻底没救了!而且前世他是在拍摄电影途中遭遇意外身亡,像是那种意外谁能想到?

“什么?!”

至于感情,倘若徐凤言不是穿越而来,前世又没有开明亲昵的父母,可能还会生出些父子情,但在这个抱孙不抱儿的世界,他无法将国公夫妇当做亲生父母那样敬爱,实在怪不得他。

国公夫人瞬间激动起来,“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父亲镇国公倒是好一些,好在哪儿呢?好在他像徐凤言在现代社会时的高三班主任。严格、古板,但只要你足够优秀,他就对你足够优待。

就连镇国公也微微蹙起眉头,他顾及儿媳妇也在,没有大声嚷嚷,但显然也不赞同。

但比起生活与事业上的痛苦,没有能够聊得来的人才让徐凤言真正绝望,如长星长月,虽然对他忠心,也活泼,可他们毕竟是身处封建社会主奴框架里的人,开玩笑都要察言观色后再开,生母国公夫人更不必说,徐凤言怀疑她心理上可能出现了问题,他有心帮她,她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是决不许人说她一点不是,否则便要追究是徐凤言身边的谁在嚼舌根子。

不要孩子怎么能成呢?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生活,徐凤言不可谓是不痛苦,处处都与他的思想截然不同,他在穿越前是著名鬼才导演,拍过许多部获奖电影,一朝穿越,自己热爱的事业是想都别想,上厕所没有马桶甚至还有人主动帮忙擦屁股这种事,说实话,过了十几年了,他还是无法接受。

徐清婉是早就知道兄嫂打算的,哥哥早就跟她说过,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不想要除了她之外任何血缘上的羁绊。

刚穿越过来时,他其实很难接受动不动就有人跟自己下跪,只是胎穿过来直到会走路说话,他也习惯了,若是不让下人跪拜,他们反而害怕,疑心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主子动怒,久而久之,徐凤言也只能在日常生活中对他们好一些,在下人们看来不敢置信的温和,在现代社会中,无非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与礼貌罢了。

上辈子徐凤言三十了还单身,父母不催也不着急,反正自家没有皇位要继承,儿子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他这辈子活得开开心心,到时候他们两口子眼一闭腿一蹬什么都不知道了,何必去操心儿子以后呢?

徐凤言瞥他一眼:“你都敢打趣我了?”

再说了,就徐凤言拍电影拿的分红,恐怕都够他老年挥金如土的生活了。

他之所以敢这么问也是因为了解徐凤言,徐凤言自回来后脸上一直有笑,长星哪还有不了解自家小公爷的,想必是那位姑娘让小公爷十分满意,这可真是难得,而在长星心中,只要小公爷满意,那就是长星的女主子。

第1017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十一)

比如今天,知道小公爷是去看未婚妻,长星不由得偷笑两声:“小公爷今日去了尚书大人家中,见到了尚书家小姐,心情是不是很好啊。”

徐凤言很淡定:“此事皇上也知晓,以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需要接手父亲的爵位,父亲可以在弟弟里挑选个合适的人袭爵,这样的话,徐家也不会后继无人,香火又不会断了传承。”

小公爷拿他们当人看,他们就是伺候也伺候的心甘情愿,忠心耿耿,尤其是长星长月两个小厮,对自家小公爷更是掏心掏肺,因为徐凤言脾气好,他们甚至有时候还敢跟他开开玩笑。

简而言之:你还有其他儿子跟孙子,又不用我给你留后,所以别操我那份心。

伺候徐凤言日常的是名叫长星的小厮,说妥帖其实算不得多么妥帖,却足够灵巧活泼,这也是徐凤言把他留在身边的重要原因之一。而在国公府,能进小公爷院子伺候的下人,那是整个公府都羡慕的。

镇国公听傻了都:“你、你居然跟皇上说过了?!”

“小公爷您回来啦。”

国公夫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要不是她死命掐着自己手心,真是当场就被刺激地晕了过去:“你在胡说什么,你连爵位都不要了?!你、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第1008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二)

说完凶狠地看向玲珑,她儿子肯定是没有错的,以前也都是懂事又孝顺,自从这个儿媳妇嫁进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不仅一走好多年,连孩子都不打算要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肯定是你撺掇的,肯定是你!糊涂啊!糊涂!当年我怎么就答应让你嫁进来!你毁了我儿子、你毁了我儿子!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把这种毒妇天打雷劈,你——”

可他没有办法忽略那不公平的一切。

话音未落,青天白日的,一道惊雷乍起,其声音之洪亮,仿佛劈在国公夫人头上。

其实他本可以过得很轻松,只要随波逐流正常生活,这个世界里的男人活着简直不要太快乐,他又出身高贵。

玲珑笑着问她:“要不咱们一起走出去,看看老天爷到底劈谁?”

只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徐凤言才能松口气,大概只有在这里他才是他自己,身上没有那么多沉重的枷锁。

徐凤言也被那道惊雷吓一跳,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蹦出来,对国公夫人说:“母亲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做的决定,与玲珑有什么关系?别把什么事都推到她身上。”

他没有办法改变国公夫人的想法,母子之间的感情愈发淡薄,可在国公夫人看来,儿子愿意听自己说话,常来探望自己,那已经是极其孝顺了,比其他人家的儿子都孝顺!

国公夫人见他到现在还要为玲珑说话,更是心如刀绞,镇国公也是满心复杂,说不出话,他万万没想到,最让他骄傲,也最成器、最出息的长子,居然不想要孩子——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不想要孩子?没有后,那要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啊!可是这已经上达天听,他比国公夫人考虑的更多,长子如今是皇帝心腹,日后定是前途无量,没孩子也不一定是坏事,没有孩子,便无从图谋,皇帝也好,下一任皇帝也好,都会对徐凤言充满信任,敢用她,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国公府占便宜。

徐凤言无可奈何。

但这代价是要牺牲长子,镇国公便又于心不忍。

可惜的是,国公夫人不领他的情,每当徐凤言建议她多出去走走,多读读书的时候,她都会说:“读书有什么用?我都这个年纪了,只等着含饴弄孙,女子读书,若是传出去,那可真是笑话一桩。你也不要总让你妹妹跟你一起读书,她多学学管家女红,日后才嫁得好。”

良久,他叹了口气:“既然这是你的决定,为父也不便多说,你们二人若是决定不要孩子,到时候便从你的侄儿中,挑个刚出生的合眼缘的过继,日后也算是有后人拜祭……”

国公夫人在后宅跟其他女人掐的你死我活,其他妾侍哪里敢让自己的儿子靠近小公爷?万一小公爷使坏可怎么办?国公夫人也不乐意徐凤言跟其他庶弟走得近,怕其他人想抢他的爵位——徐凤言真的很想让给这些女人找点别的事情做,在他看来她们就是太闲了,生活重心只有男人跟儿子,那除了掐架可不就只剩下掐架了么?

话没说完便被国公夫人打断:“过继?!为何要过继!我不同意!那些小野种!凭什么——”

主要是徐凤言愿意跟人家处,人家不乐意跟他处啊!

镇国公听她称呼自己的儿孙为小野种,瞬间沉下脸,国公夫人也被吓了一跳,“妾身、妾身一时口误……”

府里的庶弟庶妹们,徐凤言也从不歧视,在他看来他们都是时代的产物,与现代社会的私生子截然不同,在这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态,寡妇改嫁却要被人吐口水,他实在是不喜欢这个世界,也跟府里的弟弟妹妹们处不来。

镇国公冷冷地看着她,若非她为自己生下了最出息的儿子跟最懂事的女儿,他连见都不想见她,数年过去,国公夫人性格愈发乖张刻薄,连庶子媳妇都要叫来立规矩,活似当年不能拿捏玲珑,便要把威风都耍在庶子媳妇身上一般,其他妾侍没少委婉地给他告状,只是镇国公没有跟国公夫人一般见识罢了。

他的妹妹在他的关怀下,也算活泼可爱,但本质上还是乖巧听话,一点脾气都没有,徐凤言想想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还是个杀马特中二少年呢,平时遇到的现代小孩,那个顶个都是小魔王,现在想想,他宁可身边的小孩都是小魔王,也不愿意见到他们被磨灭掉属于孩子的天性。

无论如何,他都会与这女人做一辈子的原配夫妻,不会给长子丢人,这也是他身为父亲唯一能为他做的。

尚书千金不一样,是因为她的身份本就不同,而且她还会瞪眼做鬼脸,是徐凤言穿越过来后,遇到的第一个如此鲜活的姑娘!

徐凤言道:“多谢父亲美意,只是儿子心意已决,更何况,何必要人家母子分离呢?岂不是在那孩子的母亲心上挖一刀?儿子可做不出那种事来。”

她生怕他被其他女人勾走,徐凤言今年十六了,国公夫人都没给他安排通房丫鬟,当然这一点徐凤言是很满意的,毕竟他对那种没有爱情的性毫无兴趣,人如果只知道发泄,那跟禽兽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他实在是对着十几岁的小丫鬟下不去手,他只把她们当成小孩子好吗!

他对此很是坦然,即便穿越过来二十几年,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本心及原则,不要孩子,其实也有他的私心在里头,他真的怕生下一个女儿,以一己之力,他能改变这个国家多少呢?社会的进步需要不断的推进,即便是在现代社会,女性地位仍然不能与男性持平,更何况是在古代?但只要他从现在开始努力,就能提早一天改变,他就是为了这样的信念而拼搏的。

除此之外没了。

他本身也不是特别喜欢小孩,有没有小孩都一样,他爸妈当年也是打算丁克,结果意外怀孕有了他,对他采取的也是一贯放养政策,所以徐凤言打小就比别人想得开。

徐凤言应了一路,每次跟国公夫人说话都让他觉得很累,比读一天的书还要让人精疲力尽,因为国公夫人对他的话都是翻来覆去反复的说,中心思想无非就那么几点,讨好父亲,守住爵位,孝顺母亲。

当然,说这么多,其实最重要的是玲珑不要,徐凤言一听,想都没想就选择了接受,有没有孩子并不重要,只要她一直留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他嗯嗯啊啊敷衍了两声,国公夫人得到儿子的回应便满足了,觉得儿子跟自己一样也觉得那尚书千金过于貌美,怕是要不安于室,她其实也不是一定要说玲珑不好,只是怕儿子被迷住,从而变成耙耳朵,民间不都是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跟他生疏了。

国公夫人见没有人支持自己,狠狠哭了一场,她思及自己这一生,顿觉无比苦命,丈夫与自己貌合神离,儿子也不亲近,女儿更是只有表面上的关怀,他们没一个听自己的话,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们都有理由反驳。

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人家小姑娘长得年轻貌美也成罪了。

徐清婉自嫁给韦邵元,因为未满十八,韦邵元与徐凤言约定不可以碰她,头先几年没有身子,人家公公婆婆都不着急,反倒是国公夫人这个亲娘急得不行,生怕徐清婉抓不住韦邵元,让他在外头给狐狸精勾走了,便趁着徐清婉回娘家看她,一气给徐清婉塞了四五个貌美婢女,让她带回去抬个妾,伺候韦邵元。

徐凤言:……

还让徐清婉不要妒忌,待到妾侍生子,大不了把那孩子抱到自己膝下抚养。

国公夫人坐在马车里,挑着玲珑的毛病,挑来挑去,就是说她容貌过盛,恐会引起灾祸。

徐清婉不肯,她又急又气,直接使了昏招。

毕竟感情是相互的,这种古板的亲子关系,对现代人来说确实是非常难以接受。

在韦邵元来接徐清婉回去时,把人塞进去跟韦邵元共处一室,弄得韦邵元脸色铁青,徐清婉更是因此与国公夫人大吵一架,国公夫人还想像徐清婉小时那样罚她,可惜韦邵元心疼妻子,冷着脸带着徐清婉走了,之后便除了逢年过节,徐清婉再也没回来过。

一朝穿越,哪怕在这个世界过了十五年,还是最最流行的胎穿,徐凤言无法对镇国公与国公夫人产生归属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不过这在国公夫人看来便是大大的不孝,她真不知自己是倒了什么霉,一儿一女都与自己离心,不听自己的,难道她还会害了他们吗?

至于他爸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是徐凤言的艺术细胞继承自身为著名影后的母亲,那么他的学霸属性,便是来自沉默寡言的工科天才父亲,他爸跟他妈一样,爱他又开明,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的徐凤言,正直善良又阳光开朗,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徐清婉也不是没试过跟母亲讲道理,只可惜国公夫人不是能听得进去的人,只要你做的事不符合她的心意,那就是不孝,久而久之,一颗心也凉透了,她如今有自己的小家,夫妻恩爱儿子活泼,公婆更是慈爱温和,相比起来,居然是娘家更让她感到窒息。哥哥嫂嫂不在府中,她干脆也不怎么回来了。

徐凤言心情极好,回去的路上却不能表达出来,否则他真怕这位对他占有欲十足的亲妈对那小姑娘心生不满,说实话,他在现代的妈是个特时髦特开明的女人,他穿越的时候,他妈也才六十出头,晚婚晚育,但过得特潇洒特快乐,徐凤言也遗传了她的特点,对于母子之间,向来亲近,他妈不会说一些为他好实则绑架他的话,爱他就大大方方说出口,他要求高不想结婚,他妈也不强迫,甚至于徐凤言说自己想丁克,他妈都举双手赞成。

最让徐清婉觉得好笑的,便是母亲教导她要贤惠,不能善妒。

十六岁的少年生得身长玉立,丰神俊秀,笑起来宛如春风拂面,令人好感十足,玲珑撇了下嘴,未免再度露馅儿,她选择低头不看。

明明母亲是最不贤惠、最善妒的那一个不是吗?

结果被她瞪了一眼后,徐凤言却朝她笑了。

公公婆婆便是一生恩爱只有彼此,韦家更是没有人纳妾,她为何要为了贤惠的名声把自己的丈夫送出去?更何况夫君早就与她说过此生不纳妾,名声好坏,又与她何干?日子过得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玲珑被看得有点生气,趁着两位夫人不注意,对着徐凤言又是狠狠一瞪眼,还做了个很不起眼的鬼脸,毕竟脸部表情太丰富的话,被两位夫人看见,怕是没一个愿意放过她。

夫君不愿意彼此之间有第三个人,她还要逼着夫君纳妾,那不是自己主动把他往外推?

被瞪的徐凤言心里乐开花,他生怕这是他的错觉,于是愈发盯着玲珑看。

母亲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才使得父亲与她逐渐形同陌路?

天地良心!现在居然有姑娘瞪他,而不是羞答答地看他,然后齐整的四十五度角别开头,两只小手攥紧手帕的典型回应!

徐清婉本打算质问国公夫人,可转念一想,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让母亲单方面怨恨父亲负心,也好过让她明白是自己亲手将人推了出去,对母亲来说,清醒不如混沌。

这些年他见过的年轻姑娘也不少,大多含羞带怯温婉妥帖,除了脸跟身段不一样,那一个个,真跟摁了快捷键复制粘贴一般,完全瞧不出有什么区别,说起话来也是完全一致,不是喜欢相夫教子,就是喜欢女红,决口不提读书,毕竟女子读太多书,那便是不务正业,徐凤言教妹妹背个九九口诀,国公夫人都要不高兴,觉得他是想把妹妹教坏,以后嫁不出去。

徐凤言回京后便被委以重任,但与浡州不同,浡州是他的一言堂,百姓们过去实在是太苦了,他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百姓们便信任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可是在京城,一些法令的实施便必然触动某些人的利益,这也使得徐凤言在朝中树敌无数,好在皇帝始终坚信他,又有老婆给他出谋划策,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他这人运气好,那些跟他唱反调的,总是时不时倒霉出事,徐凤言常常觉得,也许自己穿越后也随身携带锦鲤属性?

居然有姑娘会瞪他!

也因此徐凤言成婚多年膝下无子,朝中不少反对他的人,没少拿这个攻击他,甚至在一次争论中,当着皇帝与文武百官的面,对方直言徐凤言是不是作恶太多,以至于上苍对他降下惩罚,让他断子绝孙!

他居然被瞪了!

反正没有人相信徐凤言是自己不想要孩子,这太离谱了,说出去根本没人信。

天可怜见,徐凤言在古代世界活到十六岁,被个小姑娘瞪一眼,无异于前世中了千万彩票般激动!

徐凤言在这些年的历练中早成了老油条,他上辈子当导演时,锐气很重,有父母保驾护航,自己有才华横溢,吃过的苦也都是客观上的,从没被人排挤冤枉过,但当官之后,这些一句话能绕一百八十个弯的大臣们,一个比一个油,一个比一个狡猾善辩,徐凤言在浡州时便见过那些类似的乡绅,能把白的说成黑的,红的说成绿的,面对这种人,你跟他对骂那是不行的,显得你掉价,显得你没品。

他被瞪了?!

但他老婆曾经说过,清者自清不如快意恩仇,所以徐凤言仇家虽然多,朋友却也不少,当年他在浡州聘用的主簿长史等人,如今都是他的心腹,朝中也不乏有一颗爱国为民之心的大臣,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徐凤言又有根基,他的父亲及岳父,每次都是无条件支持他,能跟他对得上的人倒也不多。

等等,刚才是他的错觉吗?他是不是被瞪了一眼?

这就是出身的好处。

突然,他愣了一下。

所以别人骂他作恶太作以至于断子绝孙,徐凤言轻轻拂袖,云淡风轻:“千百年后,吾之大名必定万古流芳,尔等子孙之流,又算什么呢?”

徐凤言脑子里想着事情,便忘了移开视线,一直盯着玲珑看。

也不骂人,就是瞧不起你。

可国公夫人见不得他对妹妹好,或者说她就是见不得徐凤言与女子太亲近,生怕他沾上女儿家的软弱之气,也不知这种迷信思想是哪里来的。

这招是跟他老婆学的,他老婆瞧不起人那才叫本事呢,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把人气出脑溢血。

倒是妹妹,兄妹俩之间的关系要好一些。

那大臣心理素质果然也不行,徐凤言这德性像足了玲珑,眼角眉梢的神态及语气都是一样一样的。

说实话,徐凤言心中对国公夫人并没有多少孺慕之情,从他出生起便是奶娘在带,刚满三岁便被送到了前院,跟随父亲派遣的先生读书识字,与国公夫人之间一个月见一次面便已算不错,前世徐凤言又有一对非常恩爱且开明的父母,这让他对镇国公也好,国公夫人也好,都无法生出亲近来。

生那么多儿孙有什么用?说得好像你能活个千万年一样,到时候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人事不知了,鬼知道你是谁啊?他徐凤言的名字却能永远流传,比起来,究竟断子绝孙的是谁?

这种难过是从徐凤言穿越过来不久便有的,国公府他是嫡长子,国公夫人只生了他与妹妹,底下还有些庶弟庶妹,弟弟们还好,虽然是庶出,但毕竟是男子,天生便有优势,妹妹们才是真的苦逼,衣食无忧又如何?一个一个,宛如复制粘贴,徐凤言想要帮助她们,国公夫人还要严防死守,生怕他被妾侍们哄走,跟她不亲了。

“我在这里也衷心祝福这位大人长寿千年。”

他心里觉得惋惜,又很为她难过。

这话听得是好话,但语气不大对。

这么漂亮,怎么就是个木头娃娃呢?

事后皇帝好奇,问徐凤言,徐凤言顺口答了句千年王八万年龟,皇帝当时脸色就变了,毕竟他是“万岁”。

徐凤言看到了玲珑的脸,发觉这姑娘是真的小,脸蛋儿上还有未曾褪去的婴儿肥,但也是真的绝美,这个年纪便已看得出日后的风华绝代了,前世娱乐圈里那些以美貌著称的女明星,徐凤言觉得她们都弱爆了!毕竟这个小姑娘可是真实无美颜的就在他面前!

徐凤言好心道:“皇上不用在意,您肯定不算在其中。”

毕竟人家姑娘拖不起。

皇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心说都历练了这么多年,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收拾。

这会儿趁着两位夫人在寒暄,徐凤言状似不经意地朝尚书千金所在位置看去,只见那姑娘规规矩矩坐着,裙裾纹丝不动,刚才走进来也是,要徐凤言说,这姑娘比他母亲的规矩都要好,同时也更让徐凤言绝望,试问谁想娶个量产的娃娃回家?哪怕是很漂亮的娃娃也不行!他前世都没有结婚,就是想着找不到灵魂伴侣,宁可单着也不将就,结果这一世,若是没有未婚妻,他倒是也能拖一拖,可有了未婚妻那就不一样了,就是他想拖,他也不能拖!

徐凤言忙活时,玲珑也没闲着,她现在名声大振,皇帝亲自赞许,还赐了字——虽然那字玲珑随手就不知塞到了哪里,但却帮她打开了知名度,她也不做别的,就是用赚来的钱开学校,跟事事亲力亲为任劳任怨的徐凤言相比,玲珑就是一甩手掌柜,她总是能找到人为自己卖命,每天自己到处吃喝玩乐,美曰其名巡视检查,学校里男女都收,教材是徐凤言根据自己多年的学习经验编纂的,毕竟她的大名摆在那儿,多的是想把自家女儿送来镀镀金。

但他决不会跟这位尚书千金解除婚约,古代女子有多么重视贞洁他再清楚不过,若是解除婚约,尚书千金也不用做人了,他是男子,自然有好的姻缘等着,但对于被退过一次婚的女儿家来说,那种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来读书的男孩大多家境比较平凡,而听说男女不分班后,一些贵族家的小姑娘也不来了,玲珑对此毫无意见,爱来来不来拉倒,难不成她还要上门去求不成。

毕竟穿过来的时候,徐凤言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再加上这个世界的十六年,他觉得自己说是个老头儿也不为过,这吃的岂止是嫩草,简直就是草籽!

这日她来学校,马车还没到学校门口便听见一阵吵闹,哭泣的是个年幼的女孩儿,奶声奶气的,因为着急还有点口齿不清,徐清婉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娘,小胖子三岁时,她又生了个女儿,已经断了奶,开始学说话走路了。

想想都让他头皮发麻,十五岁的小女孩,他要多么禽兽才会对这么小的女孩儿有反应啊?

她在学校里担任教导主任的职责,性格也变得更加坚毅果断,虽然还是很温柔,但许多小孩子见了她,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相当威严。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十五岁已经是可以嫁人生子的年纪了!

国公夫人得知女儿去了儿媳开办的学校抛头露面还很愤怒,让徐清婉来见她,徐清婉根本不上门,她一个人骂骂咧咧又自怨自艾,兀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不想改变。

不过他这也只是借口,因为他清楚母亲嫌贫爱富捧高踩低的性格,她怕是早就有解除婚约的想法,否则不会如此轻易被他说动。徐凤言也是因为婚期就在一年后略显焦躁,他今年也才十六,过了年十七,从没想过会这么早结婚,换在他的世界,十七岁还是上高中的年纪,而十五岁的女孩子,怕是身体发育都没完全!

她觉得儿媳妇不安分,女儿也被带坏了,真怕哪一天女婿便不要了女儿,不过她这毫无意义的担心,永远都没有实现的那一天。

这次他好不容易才能与国公夫人一起过来,理由是尚书千金多年不在人前露面,万一患有疾病或是其他问题该如何?爱面子的国公夫人一听,那可了得?立刻写了一封拜帖上门拜访,近距离观察一下未来儿媳妇。徐凤言也是借此机会与母亲一同过来,想见见未来的妻子。

徐清婉掀开帘子,走下去,“怎么了,何事如此喧哗?”

当时就给徐凤言弄得头皮发麻,他真不敢想象,在这样压抑古板的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是不是跟橱窗里的假人模特一样,一举一动都一板一眼!

玲珑也在后面下去,学校的老师见到两人,顿时有了主心骨,纷纷松了口气:“是这样的,这个新学生来上了几天课,她的母亲便找来了,要把她带回家去,还要求咱们退学费。”

五年前,尚书千金也才九岁!九岁就订婚了暂且不说,这是亲妈干得出来的事儿吗?把九岁的小女孩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因为已经定了亲,要守规矩?!

他们的学费都是意思意思收了点儿,贫苦学生不仅不收费,还能凭借成绩换取奖学金。

徐凤言同样知礼,他对未来妻子的容貌并没有太大期盼,他只是犯愁,婚前不相识,连面都不见便要成婚,这盲婚哑嫁,双方怎么能幸福?若非他说服了母亲来走上这一遭,恐怕真的直到大婚他才能见到这位未婚妻了。天知道徐凤言得知自打两家五年前定下婚事,尚书夫人便将女儿拘在家中不许外出,要她修习妇容妇德时,是种怎样被雷劈的感受!

当事人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很是可爱,此时满脸泪痕,被母亲抓在手里,哭喊着叫老师,又要爹爹。

这在国公夫人看来,就是最完美的大家闺秀了,虽然容貌过盛,但也好过丑陋,若是儿子日后沉溺美色,大不了她再多为儿子寻几房美貌妾侍,也不是不能解决。

她的母亲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本来正在闹,一见玲珑与徐清婉,她自己反倒是愣住了。

尚书夫人金氏与国公夫人谈笑风生,双方都是当家主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玲珑被金氏拉着介绍,她规规矩矩地行礼,全程老实本分,哪怕那少年就离自己不远,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也没有好奇抬头。

只可惜玲珑也好,徐清婉也罢,根本没人认出她来。

这样一想,国公夫人对玲珑那比较满意的心思,就变成了一般满意。

这边闹得太大,当初送孩子来上学,登记的是孩子爹爹的名字与地址,学校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很快,孩子的爹爹便赶了过来,身上五品官的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他认识玲珑与徐清婉,连忙行礼:“见过崔先生、徐教任。”

儿媳妇若是太过美丽,儿子的一颗心,岂不是全扑在了她身上?到那时,又哪有她这个母亲的容身之地?

随后脸色冰冷喝斥妻子:“你又在胡闹什么!”

不过尚书千金做妾,国公夫人也就是脑子里想一想,她一见玲珑貌美,心中便有些慌张,这份慌张与不安来自于她对儿子的独占欲——一个女人,一辈子在后宅,除了丈夫儿子,就是跟丈夫的女人们斗来斗去,丈夫她抓不住,可儿子是她的,这份占有欲自然不言而喻。

小姑娘看见爹爹哇哇大哭:“爹爹!爹爹!娘不许我上学!我想上学!我不要回家!”

玲珑一进花厅,国公夫人便觉眼前一亮,容貌仪态都是一等一的好,完全就是她想象中的完美儿媳妇的模板,真要说缺点,那就是过于美貌,娶妻娶贤,妻子过于美貌,丈夫便难免沉溺于温柔乡,失去雄心壮志,要么怎么说红颜祸水呢?这般美貌,倒是适合做妾。

男子连忙把女儿从妻子手里抢走,抱起来哄着,那女子看了,忍了又忍:“老爷,她年纪也不小了,还这样抱着成何体统——”

至于退婚后尚书千金会如何,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横竖她儿子优秀,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

男子哄着女儿,看都不看她一眼,好不容易让女儿破涕为笑,他才歉疚地对学校的老师说:“抱歉,内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边将她带回家去,盈盈要乖乖听老师们的话,好好学习。”

因此她对这位未来儿媳妇很是挑剔,按理说尚书千金的身份也不算低,奈何比不过国公夫人心中自家儿子样样都好,天底下没有女人配得上,她这次来,也是抱着退婚的决心来的,若是这儿媳妇不符合她的要求,她可不想要!就算是跟国公爷吵一架,她也要退了这门亲事!

“爹爹……”小姑娘抱住父亲的脖子,委屈巴巴地流眼泪,肉嘟嘟的小脸看起来可怜极了。

镇国公有从龙之功,因此镇国公府向来是权贵当中能够排得上名号的人家,玲珑的父亲虽然也身居要职,但吏部尚书的职位比起来还是要矮镇国公一头,两家的亲事,着实算是他们家高攀,因着两位父亲关系不错,这才意图结亲,否则叫国公夫人来说,她的嫡长子,便是公主也配得!

徐清婉喜欢小孩,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也是母爱泛滥,朝她伸出手:“盈盈乖,老师抱你好不好?你爹爹还有事情要做呢。”

所以这次来的不只是国公夫人,还有小公爷。

盈盈不复之前跟母亲哭闹时的顽固,乖巧地接受了徐清婉,徐清婉一抱,才发觉小姑娘虽然肉嘟嘟的,但并不重,很是可爱。

玲珑收拾齐整,便往前院花厅而去,她是姑娘家,今日也是国公夫人想见见她,毕竟明年她便及笄,两家的婚事是一早定下来的,若是不亲眼见她一面,国公夫人还不放心呢!

之后那是人家夫妻之间的家务事,男子将妻子拽走,毫无怜香惜玉之态,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冷冷地说:“肖氏,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与你说过,若非我母亲病重,我早就休了你!”

小雀舍不得自家小姐被罚,只好都瞒下来。

也是因为母亲病重,无法再抚养女儿盈盈,他才选择把女儿送来上学,果然,小姑娘上了学后每天快快乐乐,脸上笑容都多了,让他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样的选择。

好在小姐还是有数的,至少在夫人面前乖乖的,不会表露出来,否则哪怕夫人是小姐生母,管教如此严厉,也不会纵容。

这肖氏不是别人,正是上辈子嫁给徐凤言却和离,这辈子还想嫁给韦邵元却无果的那位重生女子。

自从两年前小姐不慎跌落水池却大难不死,再清醒过后的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在外面还是一如既往娴静婉约,可在她跟小蝶面前,却是可了劲儿的胡闹折腾!小雀心疼自家小姐遭了大难,一开始还纵着,后来发觉是越来越不像话,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不喜欢做女红也不爱读女训,真真是把小雀吓得不轻!

她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给了与徐凤言同期的探花郎,探花郎是农家举子,为人稳重成熟又有孝心,肖氏也算是下嫁,夫妻二人也有过一段短暂的恩爱时光,可惜自从探花郎将母亲从乡下接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但只有小雀知道,这只是自家小姐的假象。

老太太上了年纪,口味重,爱吃辣,又总爱侍弄农活,这在肖氏看来简直不成体统,可怜一老太太,以为能享儿子的福,谁知儿媳是个大家闺秀,连带着她一把年纪要开始学规矩,免得给儿子丢人,老太太胃口大,也不敢多吃,也不好向儿子说,免得挑拨了夫妻关系,时间一长,便面黄肌瘦起来。

说是这么说,玲珑还是被打点的十分温婉美丽,只是对着镜子照照,十四岁的少女再如何美貌,脸上也仍有一些没长开的稚气,她的今日的穿着打扮,都是奔着国公夫人的喜好去的,一点都不出挑,本分守己,完完全全就是最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应该是所有贵夫人心中最适合做儿媳妇的类型。

探花郎得知后与肖氏大吵一架,他的想法与母亲相似,一家人就是要彼此包容理解,为什么母亲能够为了她委屈自己,她却不能稍微体谅一下老人家呢?

玲珑嗯嗯两声,这才躲过一劫,跟小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想当初,她就不该给小雀取名叫小雀,一天到晚真的跟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干脆就小鸡好了,老母鸡护崽子一般,刀子嘴豆腐心的。

矛盾在肖氏怀孕后愈演愈烈。

小雀这才气顺:“那好吧,那奴婢可就等着看小姐表现了。”

肖氏嫁给他后也是数年未孕,期间变着法的给他塞女人,探花郎气得要命,又不想与她吵,惹了母亲担忧。

玲珑柔声道:“好姐姐,你可别生我的气了,我保证,待会儿表现的很好,决不叫国公夫人看不上,成不成?”

白天母亲还在叮嘱他不要给妻子压力,要顺其自然,他们农家不兴那些纳妾通房什么的,晚上他妻子就自己搬去了隔间,让婢女睡了上来!

她一边觉得夫人严格的要求对,一边又心疼自家小姐,所以很矛盾,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小姐一直快快乐乐的。

探花郎一怒之下与肖氏分房睡,正巧肖氏有孕,十月怀胎,艰难生下女儿,却被告知可能无法再有孕,正常人是对女儿更加疼爱怜惜,她可倒好,她觉得是女儿把儿子给挤走了!

“小姐还敢说!”小雀想到这儿都生气,“您每次都对夫人老爷阳奉阴违,小蝶也是,跟个呆子一般从不知规劝,奴婢若是不帮您瞒着,夫人肯定要罚您!上次罚您做女红,瞧您手指头都被扎红了!”

探花郎办了几件好差,慢慢升了官,他不可能每天都在家里,怕妻子苛待女儿,便把女儿盈盈送到母亲身边抚养,小姑娘跟祖母感情极好,小小年纪蹲地上玩泥巴,老太太笑呵呵的,等她玩够了再给她洗干净,被肖氏得知,与老太太大吵一架,认为老太太故意把她女儿教的粗鄙,老太太劳累大半生,直接给气病了,病得糊里糊涂,探花郎哪里放心把女儿交给肖氏?便送来上学,晚间再自己来接她回家。

玲珑搂住她:“哎呀,我这不是有听进去嘛!再说了,我知道小雀姐姐疼我,否则也不会每次都给我打掩护。”

谁知肖氏得知女儿被送来这种不检点的学校,居然直接跑到学校来闹!

小雀叹了口气:“奴婢说话不中听,小姐不要生奴婢的气。”

“你真是个冥顽不灵、无药可救的女子!”探花郎忍无可忍,他原本觉得有父母对盈盈才是最好的,可现在他觉得,也许没有这个母亲,盈盈会更快乐一点!

她絮絮叨叨个没完,偏偏又全是为了玲珑好,玲珑强撑着困意点头:“是是是好好好,都听你的。”

“你想要把盈盈变成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探花郎咬牙切齿道,“做妻子、做儿媳、做母亲,你样样不称职,整日拿着贤惠大度的名头往身上套,你也配!咱们现在便回家和离!”

玲珑哦了一声,小雀听自家小姐这一声哦,不知怎地,愣是无法放心,于是再三叮咛:“小姐别敷衍奴婢呀,日后小姐嫁了人,定然日日与婆母朝夕相对,若是不得婆母喜欢,那日子该多难熬?咱们夫人也常说,为人妻子要谨言慎行,温婉体贴,大度能容,小姐在家里还能逍遥度日,嫁人了可不能这样了,离婚期也就只有一年了呢!”

肖氏震惊了,当初她是下嫁,这人居然敢说和离?他凭什么要跟她和离?他怎么敢?!

如此打扮一番,小雀想了想,取了一套不那么招摇的头面过来,一边给玲珑打扮,还一边叮嘱她:“小姐待会儿见了国公夫人,可千万要仔细小心,虽说咱们两家是有婚约,可咱们跟公府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些,小姐日后是要嫁入公府的,这嫁了人,与夫君婆母之间的相处最重要。奴婢可是打听过了,国公夫人喜欢沉稳温婉的姑娘,小姐待会儿可千万别露了馅儿。”

探花郎态度强硬的可怕,说和离便和离,肖氏从一开始的不信,到后来的软化求饶,上辈子她与徐凤言和离,和离后的女子过得有多难她最清楚,可惜探花郎不肯听她多说,两人最终还是和离了。

擦完了脸,她闭上眼睛任由小雀忙活,小雀心灵手巧,每每给她梳一些新颖又好看的发型,会在玲珑发髻里插一朵当季的鲜花,十四岁的少女正值豆蔻,青春貌美,人比花娇。

盈盈得知以后家里只有祖母跟爹爹,高兴的不行,连一丝不舍也没有。

玲珑打了个呵欠,吃玩东西就想睡,睡醒了又想吃,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真好。

肖氏失魂落魄地走到了京城学院门口,那里,孩子们欢天喜地,都很有礼貌,而徐清婉,本早该死去的徐清婉,如今是人人都知道的徐教任,至于玲珑更是不必多提,她们都美名远扬,只有自己活成了这个样子。

哪有别人什么份儿呀!

现在想想,她重活这一世,想要避开前世的命运,因此换了个男人,选择下嫁,可为何却还是落得了相同的结局?

她赶紧放下手里的铜盆,过来拉着玲珑起身,又绞了温热的帕子过来给玲珑擦脸,掌心下的小脸莹白如玉,美貌无双,小雀心想,这也就是自家小姐不爱出门,成日宅在家中,否则这京中第一美人的称号,肯定是自家小姐的!

为什么别人都能过得比自己好?她们都不是重生的,都不像自己一样占尽先机,为什么她们能过得这么好?为什么?!老天爷为何如此不公平?既然叫她重生,又不教她该怎么走。

小雀被逗得红了脸:“小姐您又来了!”

肖氏眼见一人打马而来,在学校门口停下,正是徐凤言。

小蝶性子有些呆,向来是玲珑说啥她听啥,这会儿被小雀骂了,呆呆站起来,玲珑吃掉嘴里的葡萄,单手托腮:“是是是,小雀姑娘辛苦了,劳烦小雀姑娘为我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操劳。”

已年过而立,俊美依旧的徐凤言。

小雀是唠叨惯了的,这下又叹气:“小蝶你也是,小姐不动,你怎么也不催她呢?一会儿国公夫人与小公爷便要来了,小姐还不梳洗打扮,怎地迎客?”

他是那样的温柔、体贴,但却不是自己的了。

丫鬟小雀一进厢房,便瞧见自家小姐还懒洋洋地趴在美人榻上,手边是一碟新洗好的葡萄,另一个贴身丫鬟小蝶,正坐在小姐身边,剥了葡萄喂入小姐口中,那叫一个惬意悠闲,简直不要舒服。

承认吧,其实她早就后悔了。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没起身梳妆呀!”

只是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第1007章 第九十三片龙鳞(一)

第九十四片龙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