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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天政帝进来的时候含威带怒,尽管面容依然沉静,但瞳兮就是能敏感到。一干伺候的人众都知趣的退了下去,留下瞳兮站在垂首站在边上,因着皇上未叫坐,自己也不敢妄动。

齐云的眸子很坦诚,瞳兮倒觉得自己多疑了。

一时间瞳兮觉得尴尬万分,她也知道两人这般无言的情况不对,她也想上前学着别人的样子说,“皇上是不是累了,臣妾给你捏一捏?”可惜这都是她心里想的,腿是怎么也迈不开的。

只是齐云所做之事对自己并无害处,这么些日子她也没做出过不利自己的事,所以瞳兮还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指使,瞳兮并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初进宫时,对天政帝不甚了解,初时还能应对两句,越到后来越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瞳兮此时甚至都期盼天政帝来一句,“替朕宽衣”了。

瞳兮冷冷的盯着齐云,想不到她现在居然敢违背自己的意思了,虽说以前齐云也有对瞳兮处置某些事不妥时提出意见,但从没没经过同意就自作主张的。瞳兮的心里不得不生疑,这后宫本就是个必须多疑的地方。

只是今日确实奇怪,以往他一到彤辉宫便是匆忙临幸,从未像这般坐着不言不语,瞳兮心里也开始忐忑。

“奴婢该死。”齐云立马跪了下去,“前些日子江公公问奴婢娘娘的病好些了没,奴婢斗胆请他将娘娘的牌子又挂了上去。”虽说是雨露均沾,但是偶尔天政帝也会破例,所以这翻牌子的制度,一直保留着,虽然大多时候只是一个过场。

脑子里不由想起前些日子慕昭文的话来,当时瞳兮只是惊奇于慕昭文为何忽然找自己说那番话,如今想来还是有用处的。

“姑姑,这是怎么回事?”在束帛为瞳兮整妆时,瞳兮问了问齐云。

慕昭文忽然聊起她同天政帝的往事,曾提到只要跟天政帝撒娇卖痴,其实一切都是好说的,瞳兮从没试过,只是今日这般诡异的气氛,她忽然便想起了慕昭文的话。

瞳兮做画的手一抖,“皇上怎么会来?”她不得不惊讶,自己不侍寝的日子,天政帝从不光临彤辉宫的,而今日,她的牌子理当没有挂上去啊。

所以瞳兮的脚下忽然趔趄了一下,因着她久病刚好,站立了许久,一时站不稳也是情有可原的。

“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玄纁顾不上礼仪的跑入书房。

“坐吧。”天政帝轻叹一声。天政帝的态度总算是变了,但是并没有往瞳兮想的方面变化,他侧过头直愣愣的看着瞳兮,“怎么不敢看朕?”

三月初一

瞳兮没吭声,她学会的东西便是在人恼怒的时候,你别搭腔,他觉得无趣自然就不再说了。

瞳兮的考量则是能拖一日算一日,她有种感觉自己即使有了孩子也未必能母凭子贵,能不能保住那孩子,还成问题,何况她心里还有一个巨大的隐忧,并不觉得有孩子是件好事,只是她并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否则,她真是再没有任何盼头了。

“你不看朕的眼睛,怎么揣摩朕的心思?”天政帝的语气虽然带着调笑,但是表情却是阴狠的。

太后薨在正月,天政帝命内阁改用蓝批,命令国服,官吏一月,百姓三天,命诸大臣议谥,搞得轰轰烈烈,他自己甚至也一个月没招人侍寝,所以齐云才在这二月末向瞳兮提议,该把牌子放回去了,估计天政帝从三月开始又要开始临幸宫妃了。

瞳兮一听便知道自己又自作聪明了,以为自己看穿了他对独孤和万氏的用心,也许自己真的是在自作聪明吧。

瞳兮叹息一声,“那就把牌子挂上去吧,嗯,捡在三月初五、六吧。”尽管不情愿,但是她总是不能逃开一辈子的,除非她想像在冷宫一般生活。

“臣妾不敢。”瞳兮急急的跪下。

所以瞳兮才大胆的想出那样的法子,而天政帝的配合,越发让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心,本以为事成之后,天政帝必然对自己另眼相看,可是就如今的处境看,恐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了。

“你有什么不敢的,令狐瞳兮,朕倒是小巧了你,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心思,朕奉劝你,你的心思与其用在这些地方,还不如往其他方面多思量思量。”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两虎相争,所以天政帝偏偏在万眉儿进宫后就冷落了独孤媛凤,他同她相处了那么多年,自然是了解独孤媛凤的。

瞳兮虽不是第一次听天政帝这番严厉的说辞,但是却觉得这一次越发的冰冷和决绝,正在这时江得启进来报,说是纯元夫人已在静妙堂等候天政帝了。

万眉儿的忽然进宫,天政帝的专宠,联系朝堂风云,让瞳兮有了一个大胆的假设,恐怕万眉儿同独孤媛凤都得你死我活,才是天政帝的心愿吧,独孤氏同万氏越发的嚣张跋扈,自然不是天政帝能容忍的,瞳兮猜测天政帝不过是在等最佳的时机,用最好的办法。

瞳兮心里一慌,照理说今日是自己侍寝的日子,万眉儿即使要将天政帝引了过去,也该是称病或者其他的借口,万万没有理由说自己在某处等候天政帝了。那么,理由便只能有一个了,那便是天政帝吩咐的,今夜他要招幸的人只怕一开始就不是自己。

以往她都在做白日梦,甚至不惜揣摩圣意,为他设计出想要的局面,可是到头来可得到了他的一丝侧目?瞳兮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又或者她表现得配不上那后位么?

天政帝离开后,瞳兮才彻底意识到了处境的窘迫,以往有雨露均沾之制做掩护,她这个贵妃还不算失宠,因为每个宫妃都是这般,一月只得侍寝一日,这也是瞳兮着力维护这项制度的原因。

瞳兮素来爱美,每个屋子里都放了妆镜,方便她随时注意仪容,她有些发愣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容颜并不见比三年前凋敝,断然不到色衰的地步,可是天政帝却从不曾眷恋过。即使自己重病,他也从不曾问一句,或来看看自己,瞳兮此时才正视了自己的处境。

可是随着这项制度逐渐的崩塌,瞳兮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宠,亏她还一直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有机会能登上那遥不可及的位置。

瞳兮皱了皱眉头,并不希望自己是打破后宫规矩的人,别的人都能打破,但是她不能,她可不能背上那专宠的名声,何况,她是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次日一大早,天政帝在初一之夜临幸纯元夫人的事便传开了。初一之夜向来是后宫妃位最尊的女子侍寝的夜晚,如今忽然易了主,瞳兮那贵妃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便成了问题,而万眉儿问鼎皇后之位的传言也甚嚣尘上。

“娘娘,听说女人家怀孕跟每个月的日子也有关系,娘娘每月就侍寝一次,所以才许久没有身孕,如果能讨得皇上欢喜,像当初昭夫人那般连续侍寝,定然能怀上的。”齐云看瞳兮有些动摇了,又赶紧进言。

因为事情还未明朗化,瞳兮还不能明显的感到后宫人态度的变化,只是以往走得较近的几个妃嫔来串门的次数可少了许多,待到四月初一,天政帝临幸之人还是万眉儿,局势才算明朗化,贵妃失宠已是定局。

瞳兮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初入宫时的一年光景,加现在大约一年的光景,可是从不见动静,瞳兮几乎都要绝望了。

只是为何失宠,却不得而知。

“娘娘奴婢斗胆说一句,娘娘这般装病并不是长久之计,既进了这宫,便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争到底,娘娘岂是轻言放弃的人。况且皇上至今无子,娘娘若诞下皇子,那些欲加之罪还不就烟消云散了。”

瞳兮身为贵妃,依然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所以那些下人也不敢明显的懈怠,只是每月的月例瞳兮得到的却少了许多,以往每月的胭脂、首饰、服侍等等份例,都是超额给了彤辉宫的,连彤辉宫的侍女也穿戴得格外体面,玄纁束帛有时候的身面子,甚至比一个小主还要来得有用。

“你说。”

只是如今全派不上用场了,有时候要增补点儿什么,尚服局,尙食局的宫人都推三阻四,甚至恶言讽刺。

“娘娘,齐云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然玄纁束帛不说,但是从平日微笑的细节来看,瞳兮也能感受到,连自己喜欢喝的茶金凤凰,似乎也有些接不上了。

瞳兮慌忙的抹了泪,“有事?”并不转身。

只是这还不是最差的,到天政帝一道圣旨下来,让万眉儿协助瞳兮掌理六宫,瞳兮就算是被彻底架空了。

“娘娘。”齐云在背后轻唤瞳兮。

万眉儿根本不是协助,这宫里上上下下需要出主意的事儿都只禀给她了,等她做了决定,再知会瞳兮一声,那便算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