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察觉身边之人是楚昭,顿时色变。楚昭自是看出,当下也是一阵紧张,浑身绷紧,仿佛临近危险。
永怀佳境不能忘。
两人四目相对,顷刻,季淑道:“嗯……”眼睛一眨,目光闪开,望向别处。
季淑呆呆看他,又看周遭,脑中依稀掠过些凌乱荒唐的场景,季淑身子一抖,脸色骤然而白。
这极短的瞬间,楚昭却似等候千年,那颗心随着季淑的一个眨眼,骤然而停——,却又因她回转投去,重砰砰地开始乱跳。
楚昭微微一笑,满腹的忐忑在此刻烟消云散,低头在她眉心一亲,道:“是我,小花,你不是做梦。”
楚昭猜不透,亦想不到,季淑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何她不曾发怒,也不曾有其他动作,只是淡淡地一声“嗯”?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淑呆了呆,喃喃道:“我、我是做梦么?”
他人在局中,无法自理。
此刻,正当阳光渐渐地笼罩了这边,扫过大树枝叶,落在两人身上,季淑抬头时候,便见到散发的楚昭,正垂眸看她,不知是否是光的错觉,只觉得他原本明朗的脸色极为柔和,双眸亦满是温柔般地望着自己。
季淑靠在楚昭怀中,察觉自己身无寸缕,不由苦笑,双眼却望着面前,那一大片袅袅荷塘,荷叶静止,有风吹来时候,便荡漾起来,仿佛绿色波涛,其间粉嫩荷花,随之摇摆,就仿佛跟着翩然起舞似的,郎情妾意,缠缠绵绵。
一直到耳畔听到一声略带沙哑的“小花”之时,季淑浑身一震,缓缓地抬头看。
季淑眼看美景,心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些古怪场景,她双眼所见,是头顶明月,本是静止在空中的,却不知为何,留给她不停摇晃的影子,水中荡漾般地,却极美。
先入眼帘的,便是面前那一大片连绵的荷花塘,一半的荷花被阳光照耀,金光明媚,美不可言,另一边的兀自在晨雾之中浸润,如仙境相似。季淑眨了眨眼,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是风,吹过脸颊……相似的感觉。季淑不由地缓缓闭上双眸,果然,那种感觉越发清晰,风吹过身上,十万个毛孔也似舒展开来,透着一股子畅快甘美。
正当楚昭怀抱美人,独看美景,心怀忐忑之时,楚昭怀中季淑动了动。楚昭一时惊动,也不知自己是装睡好,亦或者……正当无法之时,季淑睁开眼睛。
心头大力一颤,耳边响起一声旖旎呻吟,那情形逐渐地清晰起来,闪现眼前,是楚昭在上,腰身起伏,长腿压在她的腿上,他的头发如现在一般散着,遮着底下……是她的脸!
楚昭有心想唤醒季淑来看,也知道她必定是喜欢的。可却又有两怕,第一,便是怕吵醒了她安睡,因昨晚对她来说,实在极为劳累……第二,便是有些下意识的不敢面对,毕竟,季淑先前对他恁般绝情,却在无意之中给他得知,原来她对自己也是有心的……可万一她醒来不认,又该如何?
双眉微微一蹙。
未几,东方日头初升,山林之间雾气濛濛地,然后便射出一道金光来,落在不远处的荷塘之上,那荷花从中便见一缕一缕的白气缭绕,看起来真如人间仙境一般。
不愿再见,却更看得清楚,是她朱唇轻启,邀约般地呻吟,双眸似开似闭,不时看他,神情似痛苦,却更是欢悦!
此刻东方有些放白,楚昭无心睡眠,就这样儿抱着季淑,坐看天光。
“小花……”身后的人,小心翼翼地唤了声。
楚昭替季淑清理完毕,又到溪水里把自己洗了一番,回来后草草擦拭,便又迫不及待地将她抱入怀中,又怕她着凉,便用件自己的中衣裹了外面,紧紧搂着,低头看,越看越爱,恋恋不舍地又在她面上亲了几口。
季淑满心慌乱,战栗,甚至有些无地自容地厌恶……听到这一声,猝不及防睁开眼睛,忽地怔住。
楚昭见季淑安静下来,闭眸沉沉睡了。他才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又拿了自己一件里衣,到溪流里头浸了水,回来之后,轻手轻脚,一点一点替她擦拭身子。
面前,日头升起,光影转换,赫然似另一个世界了!如此奇妙地,先前缭绕在荷花间的淡淡雾气消散不见,只有一朵朵荷花,骄傲地,张扬地,自在地,在风里头,阳光下,摇摆,跳舞,吟唱……
如此良久,楚昭停了,见季淑面上的晕红也缓缓褪去,只是她身上亮晶晶地,如水晶,又是胭脂色,楚昭细细看看,若有所悟。
那淡淡地荷香沁人心脾,那风中传来的细微的簌簌声响,就是她们天籁的吟唱了吧。
季淑乱动了会儿,便有些体力不支,楚昭见她娇弱无力,便一笑,将她抱住……纵情肆意地弄了几回,身畔清风缭绕,头顶明月当空,碧草幽幽,流水潺潺,一对纠缠的人儿,难解难分,只听到低语呢喃,动人心魄的声音……
心中的不堪烦乱,种种计量,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楚昭心中想到:“若不是实在舍不得……故而来看看,小花就……”想到自己先前误会了她,一怒之下差点儿离去铸成大错,他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欢喜,低声道:“小花,是我错……我再也不疑心你了。”
头顶上古树洒落荫凉,身畔绿草如茵,金色的阳光下更似缎子,溪流潺潺,流水从荷塘泻出,活泼地跳跃飞溅,清流如银,撞在岩石上,水晶花绽放。
季淑很是不安分,上下其手,一番动作,钗发散乱,衣衫也尽数褪去,月光之下,越是美得惊人,楚昭细细看她,却见她肌肤如玉,泛着一股惊心动魄地粉色,双眸似要滴水一般,樱唇微微肿起,却是因她先前太过用力地亲吻。
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上欢快地唧唧喳喳鸣叫,而身后的人……有着暖热的体温,他的胸膛,如许坚实可靠。
楚昭打定主意,抱着季淑便往那边去,站定了脚一端量,把季淑放在自己腿上,张手将衣裳脱下,望地上一铺,便把人放在上头。
瞬间,似要泪落。
楚昭哭笑不得,只好放眼四看,却见那荷花塘的边儿上,有一株大树,张扬招展,其下是一丛绿幽幽地夏草,月光下看来宛如毯子一般,旁边岩石耸立,却是荷塘里头引出来的一道溪流,流水潺潺地动,月辉招摇,闪闪有光。
季淑轻声道:“别做声。”
好不容易挣开,季淑却又顺着他脸颊往下亲吻过去,一直到了胸口,似嫌那衣裳碍事,便用力一撕,只不过她力气有限,到底不如楚昭的,只拉扯开一小片,季淑探头过去,便一路亲吻。
楚昭一怔,果真闭口不言。季淑将头向后一靠,倚靠在他的胸前,双眸闭上又张开,缓缓地看眼前美景,似要将一切都印入眼底,永不褪色。
楚昭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乱跳,似擂鼓一般,整个身子也绷紧起来,热腾腾地,浑身发颤,几乎按捺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楚昭动也不敢动,几乎以为季淑已经睡着。却听她喃喃说道:“见日之光,长勿相忘。”
季淑嗯哼几声,终于亲到他嘴边,好似找对地方般地,当下嘬住不放,急切间,又将香舌探入进来,不停咂弄。
楚昭心头一动,低头看季淑:“小花?”
楚昭本是极为厚颜的,此刻却有些面热,喃喃道:“小花,你是怎么了?”被她撩拨的心猿意马,却还忍着,道:“你别乱来,我找到地方再……”又不敢说下去,隐约有些羞。
季淑道:“你还记得……当初你带我到北疆途中,经过万山时候,那日清晨,我执意要看了日出再走?”
楚昭停了步子,侧耳细听,却不妨季淑手臂探出,勾住他的脖子,仰头过来,在他脸上乱亲。
楚昭点点头,道:“永不敢忘。”
此刻正是当季,荷香阵阵,季淑先前同上官所在驿馆之中,便能远远看到一星儿荷花的影子。楚昭抱着人行过荷塘,绕过荷塘边上的林子,遥遥地望见半山腰上,飞檐斗拱,竟露出几座屋宇来。
季淑一笑,道:“当真么?”
这座山是北疆皇城之外的第一山,因山形似莲花瓣之故,唤作莲华山,山脚下有一碧湖,湖中多有荷花盛开,每到夏日六七月,荷花盛开,连绵数里,看起来赏心悦目。
楚昭说道:“是,我心里头也想过,要带你再回去看一次……”季淑一笑,道:“花言巧语。”楚昭见她说笑,心头一宽,却又急忙道:“若有半点虚言,便叫天打雷劈……”季淑皱眉:“别说……”楚昭停口,讪讪地道:“我真是那般想的……我记得你爱看日出的,就是方才,我看到日照荷塘,就知道你爱的,本想唤醒你来看,又怕吵到你,故而不敢。”
一直等楚昭去了,床帐后的天权才闪身出来,月光之下,满头亮晶晶地,却是冷汗。天权伸手擦擦额上的汗,回头看看再度被人点了穴道的上官,哑然失笑,道:“幸好幸好,有惊无险。”
季淑无声地笑。
楚昭将人抱起来在怀中,低头又看看床上晕了的上官,便笑道:“抱歉了,上官大人。”转过身,轻轻一跃出了窗户,身影几个起落,已经消失在月辉之下。
楚昭心中默念:“见日之光,长勿相忘。”想着季淑无缘无故说起万山之事,感觉甚是微妙。片刻,终于道:“小花……”犹豫着,“昨晚上……”
楚昭低头,在她脸上用力一亲,发出响亮声响,道:“小花,虽不知你是怎地了,不过……我是不会离开你的,绝不会。”脸上的泪便蹭上季淑的脸,当真喜极而泣。
季淑摇头:“别说了。”抬手,轻轻地揉揉额头。
季淑被他抱着,却不安分,低声道:“我好难受……嗯……”双手微微碰触他的身子,连手指头都是滚烫的。
楚昭便不说。
楚昭不由分说地将人紧紧抱着,满心喜悦,却似要溢了出来,本是大喜要笑,却不知为何,那双眼中的泪偏生滚落下来。
季淑默默看了会儿风景,说道:“楚昭,你爱我吗?”楚昭身子一震,道:“爱的。”季淑说道:“真是古怪……”楚昭说道:“哪里古怪?”季淑道:“我本来以为我很憎恨你……也一直暗暗说服自己是如此的,可是细细想想,其实……我大概很久之前,就……”
与此同时,有人探手过来,轻而易举地将季淑肩头握住,略微用力,便抱入怀中,那声音更是如哭如笑,道:“小花……你、你当真瞒得我好苦!”
楚昭只觉热血涌动,问道:“就怎样?”季淑道:“就……老虎油。”楚昭怔住,这个答案出乎他的意料,苦想了会儿,挠头道:“小花,老虎……油?这是什么意思?”季淑扭头,看他那种苦恼之态,便忍不住笑,她一开心,娇花绽放似地,明媚容颜便在眼前,楚昭顾不上追问,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吻。
上官直发呆,季淑探手勾住他的脖子,便凑上来欲吻,上官直满心悲凉,无处倾诉,正一动不动间,身上一麻,眼前发黑,哼也未哼一声,向前栽倒。
季淑竟也未曾将他推开,倒是楚昭自己有分寸,未曾定她的心意,不敢再造次,只是浅尝辄止。
季淑被他一晃,脑中那丝清醒顿时又荡然无存,双眼一闭,喃喃道:“嗯……是他……那混账家伙……”说了这句,又求道,“我很难受,你……你抱抱我……”
季淑见他主动停了,才又缓缓一笑,楚昭见状,就知道自己停下是对的,虽不言,心里捏一把汗。
上官直向前,将她拉起,厉声说道:“花季淑,你同我说清楚,你心中喜欢那人,是否是楚昭!”
季淑说道:“那就是我也喜欢你的意思。”虽然是笑着,脸却缓缓红了。
季淑神智昏沉,勉强有一丝清醒,眼睛眨了眨,道:“你的声音……怎地,不、不是……我怎么了?你不是……不!我不喜欢谁……啊!”趴在床上,一时大喘。
楚昭一时魂飞九霄,那句“见日之光,长勿相忘”,在心底反反复复,细细念着,刹那只觉得身子飘飘荡荡,好似不是自己的,一阵轻风便能吹走,却又有一股极为适意的感觉,自心底散开,暖洋洋地,比太阳的光更暖,比肢体相亲的感觉更敷贴,就仿佛一个冰天雪地里头将要冻绝之人,饮了一口热热地酒,将身浸泡在温泉里,那暖意一寸一寸地在身体之中涌动,那种感觉,当真美得难以形容。
上官直毛骨悚然,望着面前的季淑,身子一晃,跌落床下,然而心却比身更痛,踉跄爬起,望着季淑道:“你……你喜欢的是他?”
季淑未曾听到楚昭出声,便眼看面前,说道:“意外么?还是你也早就知道……是啊,我恨你,却又爱你,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因我什么都不能说……在上官家的时候,我原本当你是个知己,虽然表面上冷待你,但是,你为了救我宁肯自己受罪,就在上官青死的那晚上,从那时候开始,大概我就喜欢你了,因为、就在那时候,我看着你被拉走,心中想: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救他,就算豁出我的命去,我也要这个人活!”想到那时种种,泪无声地跌落下来。
季淑双眸睁着,目光迷离,望着面前上官直,道:“我说我恨你,厌你……可是我……”眼中的泪滚落出来,“也爱你……你说怎么办?我的心……好难受……昭。”
楚昭身子微微发抖,垂头不语。
与此同时,上官直动作僵直,低头看身下之人,满脸不信,张口结舌,喃喃地道:“什么?淑儿,你……你刚说什么?”
季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重又说道:“倘若你只是个身份寻常的武师,倘若是那样……或许我们会安稳一些,我总会设法离开上官家的,到时候,或许我跟你有不同的情形,可是一切出乎我意料,你……竟是另有所图的。”她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黯然。
但那一声,究竟是真,还是他想念太过,产生幻觉不知?
楚昭想说话,却又打住,季淑道:“我本来觉得,你该是最懂我的,你果然是……你知道就算同我说明实情我也不会跟你走,故而强行带我走,可是你不懂的是,这样,会让我很恨你。尤其是后来在王府里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抗不过,我不想说,我只能从,可是我心里多恨你你知道么?那天你说的那些话,……让我……真是死了心……”
真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此人昏头昏脑、胆战心惊地从地上爬起,那张脸在月光之下看得分明,俊朗如斯,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楚昭!此刻呆呆地回头,这一会儿也忘了自己本人在何处,意欲何为,方才那一声唤,将他心神似也击碎,满心懵懂茫然……
楚昭叫道:“小花,小花!”大力抱住她,后悔无以言说,只含泪道,“是我不好,我那天是气急了,又怕你跟大哥走,还以为你爱大哥,……小花,你打我骂我、怎么罚我都行!”此刻忽地又害怕起来,怕季淑真的死心,怕刚刚那种极为幸福的感觉,忽然之间又失去。
刹那之间,连头发也似竖了起来,人在半空,乱了心神,身形不稳,“噗通”一下便跌落下来。
季淑一笑,转头,将脸蹭在他身上,泪尽数擦去,才道:“无妨,已经过了。就让一切……过去吧。”
而那人说完,一咬牙,纵身而起,身形刹那掠了出去,便是在此刻,耳畔隐隐约约地似听到细微一声唤:“昭……”
楚昭怔住:“小花……你、你是说……”患得患失。
天权皱着眉,脚步向前,想出去,却又迟疑。
季淑道:“本来我想,我要恨你到底……可是我又知道,我不能彻底的恨你,可也不能彻底的爱你,我心里头太重,这样的情形,让我很憎恶,可是又无法解脱。——楚昭,让我们从头开始,就当你我,是从今日才认得,好么?”
那人听得清楚,越发气极,然虎目之中反滴下泪来,也不顾夜深人寂,喃喃出声道:“罢了,罢了,从今往后,我的心便死了……小、小花……”这声音却是带着几分哀伤之意,却偏又倔强,声音嘶哑,又尽是悲凉,听来让人甚是难受。
楚昭有些明白,又有些懵懂,有些期待,又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我不太懂的。”
那人欲走的身形一晃,那心便如被人生生撕碎了般地,痛不可当,一跺脚,便要离去,却听那呢喃不清地声音道:“我恨你……是恨你的……”如泣似诉,然而此情此境听来,却更似诱惑。
季淑提高声音,说道:“就是说我会原谅你,给你个机会的意思,笨蛋!”
天权犹豫,那人欲走,正在此刻,听到上官直亲亲热热地道:“淑儿,你当真令我意外,白日说的那样绝情,我还当你真的不喜我,谁知……竟是如此……”声音微微地带着喘息,一手腾出,便去解衣。
楚昭呆怔。季淑又低声道:“也未尝不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躲在床帐之后的天权,万万未曾料想竟会出现这样一幕,只是察觉那人欲走,下意识便松了口气,然而转念一想,却又紧紧皱眉,很是不忍。
楚昭反应过来,大为高兴,如吃了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一百二十颗定心丸,搁了担忧,转忧为喜,喜滋滋问道:“小花,那么以后你便可以一直都跟我在一块儿了。”
不料,那人站了会儿,渐渐地却又熄了那光,取而代之的是满目黯然绝望之色,那目光掠过床上纠缠两人,看向别处,身形一闪,竟是要走了!
季淑哼了声,说道:“你想得美。”
窗外之人愣愣看着这幕,起初眼中透出凶狠之色,仿佛野兽要择人而噬,连床帐之后的天权都感觉到那股凛然杀气,天权暗暗叫苦,不料情形竟变作更坏!当下打定主意,万不得已的话就只好……
楚昭如被冰雪,心头即刻堵起来,道:“为、为何?”真要被这人给弄死了,先给一颗蜜枣,又递一把刀,且不止一次,偏生他不长记性,每次都乖乖跳入。
上官直心头大动,二话不说顺势将季淑抱住,浑身热血贲张,叫道:“淑儿,淑儿……”季淑“嗯”了几声,显然是大有受用之意。
季淑慢慢说道:“我虽然要给彼此一次机会,但不代表我现在就能接受你,嗯……我听说你要到边漠去了?”楚昭呆若木鸡,忙道:“你跟我去好不好?”又补上一句,“不好的话,我可以跟你去东明。”
上官直只觉如一脚踩入了云端,晕陶陶地,却很是欢喜,感觉身下季淑动了动身子,又轻声说道:“抱我啊……”呵气如兰,声儿却带着一股子的媚意。
季淑斜睨着他,似笑非笑地:“你跟我去东明做什么?仍旧当你的仆下?”楚昭眨眼看她:“你若愿意,我没甚么的。”季淑哼道:“你没什么,我有!我不许你跟着我去。”
上官直听季淑如此说,一惊之下,喜道:“淑儿,莫非你……”原来她仍对己身有情?白日种种,不过做作而已?也是,她的性子倔强,当面儿不好意思认,也是有的。
楚昭大为懊恼:“那怎么办?”季淑说道:“你得去边漠,我却必要去东明,嗯……等我在东明的事罢了,我就派人告知你,或许……”
窗外之人站定,双目极亮,无声无息将这一幕看个正着,一时之间浑身大抖,握紧了拳头,却不做声。
楚昭如坐针毡,希望明明就在眼前,却偏不能给一个十足安稳,便问道:“是什么事?要紧么?什么时候能罢?”季淑眼神一暗,说道:“总之会尽快的。”
床上上官直动了动,不免摸到季淑,正当有些晕眩之时,还不忘唤道:“淑儿?”开口要问,却听得身下之人呻吟一声,张手将他抱住,委委屈屈地道:“原来你竟未走……”又有欢喜之意。
楚昭总算还有几分清醒,当下问道:“上官家你不放在心上,你是说花相么?”季淑见他猜到,便点点头。
正在这时,窗外那人已经现身,正向屋内看来。此刻天权躲在床帐之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有汗滴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往下。
楚昭想到那风姿超凡的人,愣怔道:“唉,说起来也是,上回我跟他不欢而散,他心中定然记恨我……将来怎么相处?”
上官直正迷蒙中,闻声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要看何事,不料头仍有些晕,腿又酸麻,走前几步,便身不由己扑在床上,一时爬不起来。
季淑见他想得倒长远,就笑道:“打住,你想太多了好么?”楚昭道:“我也是人之常情……”又忙问正题,“你还未说,你什么时候可以真的永远跟我在一起?”
此刻,季淑被推倒床上,原本靠在身边儿的热热身子失了着落,一时之间委屈之极,半伏着身子低低哭道:“混账……坏蛋……”
季淑说道:“我说会尽快的。”楚昭叫苦:“若你一百年再跟我相会,又怎么说?”季淑问道:“那你爱我么?”楚昭道:“自然的!”季淑道:“那你愿意等我么?”楚昭犹豫,道:“若你说来,我便会等,等一千年也值得。”
天权向旁边一闪,情急躲入旁侧床帐后,遮了身形。
季淑微笑:“这才乖。”楚昭觉得这句话有些奇异,偏生他还受用,就道:“可是……你不会真让我等上千百年罢?”季淑笑着看他,道:“不会的,我也爱你嘛。”楚昭心花怒放,得她一句,便如得了天底下最珍贵的宝相似。
上官直身子一抖,醒了过来。
两人说了许久,季淑道:“我得回去了。”楚昭才又想到一件事,便道:“你回去的话,必有风险,我不放心。”季淑道:“你休要出尔反尔。”楚昭说道:“我不跟去就是了……我叫人护着你,如何?”
天权后退一步,却退无可退,耳旁听到外头那声音越发近了,天权心弦绷得如满月弓,稍不慎便要绷断了去,他屏息静气,目光一转之间看见桌上的上官,危急时刻,脑中灵光闪烁,当下手上一动,一股空空真气袭向上官直,顿时之间解去他的穴道。
季淑意外,问道:“啊……何人?”楚昭想了想,说道:“天权罢。”季淑一怔,随即“噗”地笑了声,楚昭看她,道:“怎地,不合你意么?先前是你跟我说要他的。”季淑咳嗽了声,说道:“好吧,你说是就是了。”楚昭道:“总归有个人在你身边儿,我也放心。”说着,便又轻轻吻她。
季淑蓦地被推开,很是难受,便嘤咛了声,皱起眉头。
季淑说道:“打住。”楚昭一阵紧张,道:“你回东明,我去边漠,不知多久才能见到……”季淑道:“你这点儿都不能忍?”楚昭叹息,道:“好狠心的人啊……我如此苦命,竟爱你这样狠心绝情的人。”季淑笑道:“天底下有的是温柔可爱的美人儿,找谁不行,你倒是去呀。”楚昭用力将她一抱,发了狠,就去亲她的嘴,道:“我只爱这个,别的也难看入眼里。”
天权模模糊糊之中反应过来,猛地一惊,吓出一头的汗,顿时回归清净。天权定睛看一眼季淑,浑身的汗涔涔而下,慌忙将她推开。
季淑笑吟吟地说:“那你岂非自讨苦吃。”楚昭道:“虽是自讨苦吃,不过甘之如饴,娘子你就成全我罢!”说到这里,也懂了季淑的心意,当下便不再迟疑,抱着人凶狠地合身压下。季淑笑着推他:“喂喂!光天化日,别乱……”却哪里能打住?被吃个干干净净。
可怜天权,素来毫无经验,哪里体会过如此暖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儿,纵然素来冷清,到底也是血肉之躯,且正年轻,目睹如此活色生香,一时之间不由地有些意乱情迷,眼神迷蒙,任凭季淑在脸颊边上蹭蹭亲亲,正在两处不好时候,天权耳边忽地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