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求婚吗,塞德里克·迪戈里?”她小声地,小心地,难以置信地问道。
Harriet呆住了。
“是的,Harriet。”塞德里克微笑着回答。
“这意味着,我们将永远不用惧怕任何人会将我们分开。”塞德里克松开了她的腰,捧起她的手,那只手的中指上仍然戴着他在四年前的圣诞舞会上送给她的戒指,他在那根手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继续说着,“这意味着,我再也不用目送你前往战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你活着回来的那一天。这意味着,你终于可以卸下‘大难不死的女孩’的光芒,成为我,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妻子。”
“可是——可是——”Harriet的大脑仿佛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她的思维就像桌球一样在她此刻空荡荡的脑袋里到处碰撞,她好似此刻只能气喘吁吁地说出一些语无伦次,毫无意义的句子,“你没有单膝下跪,你也没有——你也没有——鲜花——戒指——在黑暗里等着来庆祝我的人群——这些——你都没有——”
“什么?”
“那你要拒绝我吗,Harriet?”塞德里克被她的话逗乐了,咧开嘴大笑起来,“虽然在扫帚上单膝下跪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但是我愿意成为第一个挑战这个壮举的男人——”
“事实上,还有五分钟我就得走了。”塞德里克说,低头就像小鸟啄取树上的果实一般吻了吻Harriet,这时候他们从禁林的上空一掠而过,向不远处的魁地奇球场飞去,凛冽的寒风不断剥夺着Harriet所剩无几的体温,但是塞德里克搂着她的腰的那只手又像是一座火山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她全身输送着熔岩一般的暖意,“但我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这是自从大战结束以后我们第一个一同度过的圣诞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着,他就要从扫帚上爬起来,吓得Harriet立刻又把他按了回去,这时她才看到塞德里克脸上那一抹狡黠的笑意,顿时意识到自己中了他的计,忍不住又瞪了他好几眼。
“你疯了。”Harriet回过头,仰望着塞德里克,她的声音几乎都要被他身上那件厚重的斗篷的毛领子给淹没,“你费尽周折只为了能过来见我多久?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塞德里克却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操纵着扫帚,缓缓降落到霍格沃茨的大门前,现在是和平的年代,大门是虚掩的,并没有锁上,这让Harriet登时想起了她刚刚入学的时候的情景,那些在大半夜偷偷溜出来会见海格的记忆清晰得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塞德里克推开了大门,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城堡。
“我今天早上收到了你的信,”塞德里克用一只手握着扫帚,另一只手牢牢地抱着Harriet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很想念我,而我的思念只有比你更甚……于是我找了伍德配合我的行动,我在大家都入睡以后溜出房间,伍德把我的扫帚留在了走廊上,随后我幻影显形到了霍格莫德,穿过猪头酒吧连接霍格沃茨的密道——虽然我临时跟阿不福思打了一声招呼,但是他来迎接我的时候,脾气还是很暴躁——然后,我打开了一扇窗子,飞到了格兰芬多塔楼的外面,后面的故事,你都知道了。”
“我们要去哪,塞德里克?”Harriet忍不住轻声开口问道,如果她没有疯了的话,就在几十秒以前,塞德里克貌似才刚刚在飞行的扫帚上向她求婚了;可这会,他又表现得若无其事,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回过头来对Harriet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顾自地带着她向前走,一直走到了霍格沃茨的礼堂,今晚不知道谁把礼堂的帷幕都放了下来,没让一丝月光倾泻下来,整个大堂被笼罩在完全的黑暗之中,Harriet只能跟在塞德里克身后跌跌撞撞地走着,心里暗自纳闷他怎么能看清脚下的路。
塞德里克话音刚落,就操纵着扫帚从塔楼顶端坠落下去,Harriet快乐地尖叫起来,她很久没有享受到这种酣畅淋漓的飞行了,她和Rona今年仍然是格兰芬多球队的一员,但是在伏地魔的阴影下成长起来的下一代霍格沃茨的学生显然并不能把多少心思放在魁地奇训练上,更不要说因为最后一年霍格沃茨无法招收麻瓜家庭出身的学生,导致学生数量大大减半。所有与格兰芬多对上的比赛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尽管Harriet和Rona都很享受赢得比赛的感觉,她们倒是都更宁愿像过去一样与势均力敌的对手来一场全力厮杀的对决。
“我们在这儿干什么呢?”Harriet又问道。
“很可惜的是,我的恋人是有史以来违反霍格沃茨校规最多的女孩,”塞德里克用两只手抱着Harriet,帮助她从窗户里爬出来,骑到扫帚上,“我想我受到了不少她的坏影响。准备好了吗?”
“你还记得四年前,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吗?”塞德里克轻轻搂抱住Harriet,反问道。
“你是怎么来到霍格沃茨的?”Harriet胡乱从衣箱里扯出一件斗篷,着急得都没看那是她的还是Rona的,“我相当确定骑着一把飞天扫帚在女生宿舍的塔楼外面乱飞是违反霍格沃茨校规的。”
“我记得,那时候是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你和我在这儿跳舞……”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城堡里度过圣诞吧?”塞德里克轻笑着说,“快穿上一件斗篷,我的时间不多了,得在有人发现我的床是空的时候赶回去。”
“……然后我给了你这枚戒指,发誓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是一个还带着寒意的亲吻,就像是试图用嘴接住一片雪花一般,但是又马上在唇齿交接间融化成温润。塞德里克稍微退后了一点,那双灰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Harriet,他比三个月前黑了,结实了,也许是因为魁地奇球队没日没夜的训练,他身上有某种气质完全地改变了,但是他看向Harriet的方式——从四年起,他们一起在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上一起共舞开始——始终没有变过。在这一刻,Harriet终于能够肯定,她的恋人,她的塞德里克此刻真的正漂浮在格兰芬多塔楼的外面,这是活生生的现实,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奇迹。
“是的,可是……”
塞德里克前倾下身子,两只手都扶着窗棂,穿过窗户,吻住了Harriet。
“现在是把这个誓言真正付诸行动的时候了。”塞德里克轻声说,他跪了下去,捧起了Harriet的左手,灰色的眼睛真挚地看着她,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在Harriet心里响起的声音一般,来回撞击着她的心房,她的全身,她的灵魂。
塞德里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Harriet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掩了掩睡裙的领口,才突然想起自己是一个巫师,没必要和窗户的搭扣用自己的手指做搏斗,便用手上的魔杖点了点窗户,一下子打开的空洞带进了携着雪花的劲风,吹起了满屋子的帷帐,窗外的塞德里克看起来越发不真实了,他的冻僵了的微笑,他的被风揉乱的柔软头发,他的随着寒冷在宿舍里打转的清爽的味道,都像是雪夜里由幻想转化出来的一个理想化了的人形,而不是她真实的,温暖的,深爱的——
“你愿意嫁给我吗,Harriet Lily James Potter?”
“塞德里克?”Harriet失声尖叫 道,手忙脚乱地想要打开窗户,“你怎么——到底是——梅林啊——”
Harriet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她的嘴唇颤抖着,但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塞德里克·迪戈里,她日思夜想的恋人,正在窗外看着她笑。他的双颊冻得通红,雪花糊在他的头发,斗篷,靴子上,他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扫帚,另一只手扶着格兰芬多塔楼的窗棂。
“如果单膝下跪不够的话,”塞德里克补充道,“我还有这个。”
Harriet僵住了,她的另一只手悄悄伸进枕头底下,抓住了魔杖。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几秒钟以后,她清晰地听到玻璃窗上传来了几下沉闷的声响,这下她没有迟疑,迅速从床上滑下来,扯开窗帘,魔杖直直地指着窗外——
他从背后掏出了一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百合花。
有谁轻轻地敲了敲她床边的玻璃窗。
“而且,戒指是现成的。”
然而现在,就像一根弦绷了太久突然放松下来似的,就像压抑太久的洪潮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似的,Harriet发现自己过去引以为傲的韧性与坚强像是跟着伏地魔一同逝去似的,她无可抑制地,疯狂地,仿佛即将要爆炸似地想念着塞德里克,想念着他的微笑,想念着他柔软的头发,想念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她面前这一页书本上的每一个英文字母,似乎都幻化成了塞德里克的样子,在她面前扭动着。Harriet猛然合上了书,今晚看来是学习不了了,她心想,叹了一口气,将课本放在了床头柜上,刚准备钻进被窝——
他指了指Harriet手上戴着的那枚小巧的绿宝石戒指,但Harriet只是直勾勾地瞪着他,要答应的语句卡在她的喉头,就是不肯出来,塞德里克见状,突然笑了起来。
话虽如此,Harriet却仍然有些失落。她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到塞德里克了,尽管他们写信的频率非常频繁,却仍旧难掩思念。去年当她在英国东躲西藏,寻找着魂器的线索的时候,她和塞德里克有整整一年没能见到对方。在那时,与赢得战争后她和塞德里克即将可以一起度过的几十年美好岁月相比,分别一年似乎并不是什么难熬的事情,特别那时候她的脑子里还没法留下太多的空间给她亲爱的黑发男孩,直到一切都结束以后,她才意识到她和塞德里克杳无音讯地分离了整整十二个月。
“看来你一定要我把手上的牌全都使出来,你才肯答应我呢。”
至于塞德里克,那个Harriet最渴望能一起度过圣诞的人,他今年在伍德的推荐下刚刚加入爱尔兰国家队,作为新人,他就连圣诞节也必须留在队伍里训练,而且不被允许探视。事实上,塞德里克原本的计划是在霍格沃茨找一份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工作,然而斯内普拒绝了他的申请,于是塞德里克便转而接受了伍德的邀请,成为了爱尔兰国家队的后备球员。“反正我也不想在魔法部工作,”他安慰着Harriet,“我可以先在爱尔兰国家队打上几年球,这样等我回来霍格沃茨申请教职工职位的时候,说不定霍琦夫人那时就想要退休了。这样的话,我还能凭借着我在球队的经验申请成为飞行课的老师呢。”
还没等Harriet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塞德里克突然举起了手,用力挥了一挥,登时,黑暗的礼堂刹那间被成千上万根突然亮起来的蜡烛照得灯火通明,Harriet突然发现自己被人群给包围了,她认出了Rona,Hermes,Gin,弗雷德,乔治,查理,比尔,芙蓉,弗农姨夫,佩妮姨妈,达力,伍德,帕瓦蒂,拉文德……所有说自己在圣诞节有安排的人似乎都聚集在了这里,她还在稍远处看到了霍格沃茨的全体教师,除了斯内普以外,其他的教授看起来都非常的愉快,小天狼星和卢平站在Rona的另一边,Harriet一时有点辨别不清小天狼星脸上的表情是愤怒还是感动……
不管怎么样,这意味着这一年的格兰芬多塔楼里就只有她选择在圣诞节留下来。当然,Harriet并没有那么热爱学习,她选择留在霍格沃茨是因为德思礼家和韦斯莱家今年都不是选择度过圣诞节的好去处,前者是因为达力今年选择去法国陪加布丽过圣诞,佩妮姨妈和弗农姨夫也决定跟他一起去——这在Harriet看来,实在是一个需要极大勇气的选择,不管是决定前往法国还是会见一个将来可能成为连襟的巫师家庭;后者则是因为没有一个韦斯莱家的孩子今年决定在陋居过圣诞,所以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太太将会去珀西在伦敦的家里过圣诞,对于Harriet来说,跟珀西坐在一块吃圣诞大餐,还不如跟斯内普坐在一块呢,至少斯内普没有喜欢在吃饭的时候高谈阔论,唾沫横飞的习惯。
“现在,你觉得你可以答应我的求婚了吗?”塞德里克开口了。
Harriet严肃怀疑让Hermes点头的不是因为这是他和Rona作为学生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假期,而是Rona那句“选择嫁给他”。
在这一刻,Harriet完全忘记了自己只穿着一条睡裙,脚上穿着拖鞋,身上只披了一件斗篷,她扑进了塞德里克的怀里,眼泪从她脸上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
这是大战结束的第二年,没有人的心思能真正放在学习上,所有在霍格沃茨大战中存活下来的学生都在尽可能的享受着他们几乎相当于获得了第二次机会的人生。就连Hermes和Rona也都决定今年的圣诞节一起去瑞士滑雪——“这是我最后一次享受圣诞假期了,”Rona这样说服着Hermes,“明年毕业以后,也许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就算有,也要到很久以后,我们才能攒到足够让我们出去度假的假期,特别是当我决定嫁给你这么一个工作狂的时候。”
“我愿意,”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哽咽着说,“我愿意。”
霍格沃茨城堡被一层厚厚的大雪覆盖了,Harriet放下手里的书,向窗外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就一如她在霍格沃茨这么多年来见到的一样,海格的家就像玻璃球里撒了糖霜的姜饼小屋一样,在白茫茫的场地上闪着一丝温馨的灯光,远处的禁林则如同是银灰色的月夜背景上一抹不规则的黑色。她将目光收回,把注意力放在她面前这本草药学的书本上。她,Rona,还有Hermes都决定在第二次巫师大战结束以后回到学校完成最后一年的学业——尽管傲罗办公室同意让Harriet在没有N.E.W.T成绩的情况下被破格录取成为一名傲罗,但Harriet最终还是决定用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不是以自己作为“大难不死的女孩”的过往。
塞德里克爆发出一声难以自抑的激动的声音,他紧紧地抱住了她,也许比之前任何一个拥抱都要更紧一点。
这是1998年的圣诞节前夜。
“圣诞快乐,即将成为Harriet Diggory的Harriet Potter。”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