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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所谓智慧都是被逼出来

自从和唐蜜结婚之后,金浩然和洗手间建立了非常亲密的关系。面对着生活一系列的错乱不堪,他不知道能向谁倾诉。

表面上这样说,其实金浩然的内心也乱作一团,可是他不能让唐蜜感受到他的不安,虽然他已经成功的进入了一家游戏开发公司,每个月有了固定的收入,并且可以利用周六日和晚上的时间开发一些小游戏,可是他还是感到不安,焦灼,混乱。自从知道自己做了爸爸之后,金浩然的内心深处就一直悬着两把剑,一把叫责任,一把叫愧疚,这两把剑时不时地就在他的心上割两下作为提示:你不是一个好男人,也不是一个好爸爸!

“是个男人就要学会负责任!”他那老实巴交的爹地似乎就只会说这句话,所以不讲还好,讲完就更郁闷。

金浩然把唐蜜拉过来,靠在自己肩上,“宝贝,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过苦日子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下顿明天再掂对!”那些同学兼哥们大多还吊儿郎当的游离在婚姻之外,所以讲着讲着就讲到如何泡妞上去,完全是南辕北辙,即使结婚了的,人家也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对于他这种闪婚闪孕、无房无车的案例,没有一点经验可以借鉴。这让金浩然成了另类。

“我知道,老公,那你去买彩票吧!中了大奖,让糖豆从此就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他愿意坐在马桶上,抽着烟,使劲思考,使劲拉屎,思考没有出路,拉屎更是有路不出,自从和唐蜜奉子成婚之后,金浩然,便秘了。

“人家的意思是出生在富贵之家,懂吗?”面对着唐蜜的异想天开或者说是痴人说梦,金浩然一阵心疼。

在唐蜜看来,这一事件绝对上升到了更高的人生认知——现实太干燥了,即使如此,我们也要使劲往出挤,不挤又能怎么样,难道等着别人看笑话?

“哎,那是,不过我倒是希望,糖豆能含着一块金汤匙出生,这样起码他出生之后,两年的口粮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所以她只能埋头狂奔,否则老妈会第一个跳出来,怎么着,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然后是尹美娜,这就是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结果;就连妇产医院的医生都会打的过来凑热闹,你们这帮年轻人,就图一时痛快,太不负责任了!

“老婆,你简直太伟大了,有其母必有其子,咱们家糖豆以后估计会成为经济学家!”

“从来不怕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唐蜜摸了摸已经逐渐隆起的腹部,对着糖豆低声哼唱,深情像红色故事中的革命女同志,面对现实的无情拷打,依旧表现的大义凛然。一个几个月前还对生活充满幻想的妙龄女子,因为一个孩子的到来,忽然变得无比坚韧。

金浩然虽然一下子想不明白,肚子膨胀和通货膨胀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也觉得这个类比挺恰当,就不住地点头,以示对唐蜜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

怀孕就好像一个临界点,让唐蜜看待世界的角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花费也随之增长,可是我们的收入原地踏步,这就是通货膨胀,对吧?”

以往的生活在她的眼里就是一杯牛奶,散发着香醇的味道;而怀孕之后,生活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头奶牛,作为一个母亲,她必须虎视眈眈撸胳膊挽袖子,不放过生活中任何一个可以挤出乳汁的机会。

金浩然从电脑上回过头来,脸上写着仰慕。

显然,金浩然这个奶头已经被挤到了极限,他按时上班下班,回家洗衣做饭,晚上熬夜写程序,周六日去看房,除了卖血之外,已经毫无油水可以压榨。

有一天,唐蜜忽然指着肚子对金浩然说,“老公,我忽然明白什么叫通货膨胀了!”

至于公婆和父母,唐蜜无师自通,花样翻新,定期地给公婆打电话,汇报肚子里“糖豆”的成长情况。每次打电话的时候,唐蜜手里都拿着一本《全程孕产40周》,照本宣科,表现出极大的兴奋。她很清楚,兴奋和快乐是可以感染的,自己必须时不时地拔高公婆的期待——就像是炒股,有了期待才会有更大的投入。

一场“一键式”的婚宴,唐蜜觉得自己那叫洒脱,似乎有了洒脱的开始,便可以一直洒脱下去。可现实是残酷的,就算买房子那么伟大的事业放在一边不说,两个人每个月的日常开销,唐蜜的定期检查就已经让两个人的生活捉襟见肘。

没有办法,她压根也没有想过要成为一个啃老族,可是糖豆在肚子里,每一天都在啃她,所以,唐蜜由开始的不忍心变得心安理得。或许这就是自然界最正常不过的一条食物链,孩子啃她,她啃父母公婆。

没有结婚之前,爱或者做爱是唐蜜和金浩然之间的核心主题,而结婚之后,钱就一脚踢走了爱,篡权夺位。

勤劳善良的金爸金妈怀着焦急的抱孙心切,所以自然是好啃一些。但是唐爸唐妈这块骨头就显得有点硬了,虽说唐蜜是掌上明珠一枚,但是明珠不听话,跳出了你的手掌心,你再上赶着去巴结,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很显然,小唐同学的闪婚闪孕,在其家长看来,那绝对是“不拿村长当干部!”

没有怀孕之前,凭借着在HD中国的助理一职,虽然没有尹美娜那满身名牌的招摇,但是也足以让一个年轻女孩过的亮丽光鲜,虽然月月光,但是却光的快乐透彻,可是自从闪婚闪孕,这日子就像是一件洗过了很多遍的旧衬衫,不但光鲜不再,而且无尽拧巴。

在与闺女冷战了一段时间之后,唐妈也终于被一句“我们不闪婚,你们哪去抱外孙?”成功策反。

唐蜜确实很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以洗去这贫苦日子的纠结。

唐妈反复衡量,和即将出生可以抱在怀里的大胖外孙子相比,闺女的婚姻再虚妄,又算得了什么呢?你总不能买椟还珠,把外孙子留下,把女婿退回去吧……所以也就渐渐地接受了金浩然以及这段草率而荒唐的婚姻。

结完帐,两个孕妇一前一后走出餐厅,唐蜜眼中有点湿润,故意慢了几步跟在罗贝贝身后。

因为有了糖豆这颗吸金能手,新婚的“月光族”夫妻购房基金一下暴涨涨到了10万。但很快他俩就知道了,把笔钱装进麻袋,扔进北京的楼市中去,连一个屁都不会响——

“是吗?那也就不差这一顿了嘛!”罗贝贝故意打着马虎眼。

房子选择在二环之内,这笔钱可以置换2平米,基本是俩大人搂着睡觉,把孩子挂起来养;

“罗贝贝,你是不是同情我啊,你都请了一个星期了!”

要是选择在三环,买下的那3平米,差不多是20年房龄的故居,而且全家进门都必须躺在床上;

“唐蜜,算我没有看错你,好汉他妈一条,这顿饭我请了!”

如果选择在四环,面积嘛,可以暴涨到4平米,可以考虑上下铺边上再添放一个柜子;

“姐姐,您放心,我就是闪着了腰,也要把肚子挺起来,绝对不会让人看笑话!”

以此类推,即使是郊区的房子,也不过就是超大阳台的效果。其实如果科学的利用,白天晾衣服,傍晚做饭,半夜睡觉也差不离呢。不过,代价是唐蜜必须长途跋涉两个小时才能赶到市区上班……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闪婚闪孕,怎么着,闪了腰了吧!?”

更为可怕的是,一系列房地产调控限购新政,让外地人口倍生调戏之感——户籍、纳税、银行,在这三座大山的蹂躏之下,金浩然开始晕房,只要一提到房子,就有见到大海的感觉。

“再怎么着,你那也是自然成熟啊,我和金浩然,简直就像饲养场那些小鸡仔,连自然成长的机会都没有,咔,放进现实这个笼子,立马打上紫光灯,快速催熟!”唐蜜夸张地比划了一个笼子的轮廓。

通过一系列察言观色,唐蜜得出结论:陈一菲多少还是喜欢自己的。两年来一口一个菲姐的叫着,感情基础还是比较扎实的;其次,陈一菲本人不孕,又多次劝自己生下孩子,显然她喜欢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尤其是这些日子领导菲心神不宁,处理工作的效率不高,自然需更要她这个助理帮着打点安排。

“傻丫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哦!以前我妈这么磨叨的时候,自己总不以为意,真的结婚之后才知道,日子让人成熟啊!”

基于以上的分析,她迅速地付诸于行动——HD中国有规定,加班超过八点,有一顿工作餐,还可以打车回家。唐蜜的决策可谓一举三得,省了饭钱、不用再去挤公车,还可以拿加班费。当然,按时付薪必须要总监签字。开始的几次,唐蜜都找出了非常充足的理由主动规避纰漏。

“唉,我现在处于严重失重状态,满脑都是票子和孩子……”

但陈一菲很快发现,小唐同学当真做到了加不加班结果一个样。不过,正如“姐妹情深”的分析,她采取了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加班单上的一两千块,对于HD中国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但是这滴水放到唐蜜的杯子里,就足够她喝半个月,当老板的自然也不希望,唐蜜这条小鱼,在现实的干涸里挣扎死去。

“小唐同学,你最近的乐观主义精神急转直下啊,从实招来所为何故?”罗贝贝伸出十根手指对准唐蜜的咯吱窝做挠痒状。

当然,这场双簧唱得天衣无缝,很多同事都对唐蜜的超能量佩服得五体投地,把她当成爱岗敬业的“典范”。

“哎,你说做一个职场女性怎么就这么难呢?每个月固定地要被大姨妈折腾,到了公司,被老板折腾,晚上回家,被老公折腾;你说能生孩子吧,被职场抛弃,不能生孩子吧,被家庭抛弃;找个有钱的男人吧,闹心,找个没钱的男人吧,窝心,哎!”唐蜜喝了口汤,做出了哲学家才有的沉思状。

“唐蜜,好羡慕你,怀孕了还这样精力充沛!”

“拜托,我只是实事求是啊!陈一菲不能生孩子,这离婚是早晚的事啊!”罗贝贝满脸无辜的表情。

“真是年轻好啊,看你每天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不像贝贝,反应那么大!”

“你和老板有仇啊,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呢?”

面对同事们心口不一的赞许,唐蜜也应和道:“糖豆的不折腾是有遗传基因啦,我妈说当初怀我的时候也特别听话!”

“这事啊,李吉终于想明白了!”

“唐蜜,能有这样一个孩子,真是福气啊!”

“陈一菲要和李吉离婚了,看来你判断的没错……”

“哈哈,你家孩子干脆叫福娃得了!”

“好,好,好,泄密的是小狗!”

渐渐地,在HD中国,身怀六甲却生猛的唐蜜成了幸运课代表,很多未婚未育的女同事都会找着机会和她套套近乎,希望借此沾染一些喜气。没错,之前很多准妈妈都莫名其妙地被贴上了“排挤”和“冷落”的标签。

“哎,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和任何人讲,你要是讲了,咱们就绝交!”

可是再生猛的孕妇还是孕妇,年轻无极限的唐蜜也难免瞌睡连连,经常感觉很累,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所谓生猛其实都是扮给外人看的,这多亏了罗贝贝的言传身教。

“谁让你没头没脑蹦出这么一句啊?”

“女人一怀孕,就会成为累赘,你别看那些人,每天和你热乎,但是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因为你的产能低下了,所以工作自然而然就会分配到其他人头上。”

唐蜜瞪了罗贝贝一眼,“我老公招你惹你了?就算诋毁他,也别挡着他老婆的面吧!”

“那怎么办?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啊,怎么能这么狭隘呢?”

“按说不会啊,除非他动用色相的原始股?”

“哎,话是这么说,可是人性本自私啊。即使你产能还一如从前,可是她们心里还多少都会那么想,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多少都会有怨气的!”

唐蜜不回答,呆呆地盯着面前的一杯橙汁。

“那怎么办?总不能成为办公室公敌吧!

“你们家金浩然跑偏了?”罗大小姐有点心不在焉。

“不是有伟人教导过我们吗?做人要低调,做事要高调。可在孕期你就要反过来,做事低调一些,悠着点来,量力而行,但是做人呢,就高调一点,每天表现得忙忙活活的样子……她们自然心照不宣,不但再无风吹草动,甚至还会对你钦佩有加!”

“贝贝,看来还是你说得对,男人有钱就会变坏!”很显然,老板的伤心又轻易地点燃了唐蜜的惆怅。

“贝贝,看不出来啊,你还有政治家的觉悟,不从政,可惜了!”

女人的情绪就像粉底液一样,总会在脸上得以展现。尽管陈一菲已经算是个中高手,仿佛是川剧中的变脸一般,可以瞬间将自己调整到最适合当下环境的表情,但作为贴身助理,唐蜜还是发现了精致的妆容下的憔悴。

“得了吧,我还不是被逼的吗?你没看到,席莉每天在我面前风言风语的样子吗?起初没在意,但是后来发现,我错了,就是因为我是孕妇,我必须和她一般见识!要不然大家还真就会觉得我是拖后腿了呢,你的位置还好一些,和她们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我不行,我和她们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就那个席莉,我稍一不小心,就会被她的绊子绊倒!”

很显然,陈一菲不但把压力带进了家庭,也带进了HD中国,整个市场部也弥漫着一种看不见的硝烟。

人,本来是没有智慧的,智慧都是被现实逼出来的。很显然,现实的一圈无影连环腿,让唐蜜快速进化。从一个没心没肺,敢闪婚闪孕的无知少女,成长为了一个偶尔利用作弊的智慧女人。没错,唐蜜觉得自己俨然已经晋升到了伟大母亲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