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顾家告别，顾老太太坚持把他送到门口，嘱咐他常来看看顾昀。
在这种家庭，不管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你都要悄悄掩藏，把它当做奢望和梦想。
这个外孙女的闷闷不乐她是看在眼里的，能有个小时候熟悉的朋友常常说说话也是好的。如果不是自己身体不行，怎么会这么逼清清唯一的血脉，怎么会不想让她随心所欲地快乐生活？
对这个儿时的伙伴，也是给了自己太多帮助和信心的女孩，他总是放不下的。无论如何，她现在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至于内心，需要她慢慢磨练了。
季勋阳独自开车回到家里。
季勋阳来顾家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见一见顾昀。
婷姐正要准备做饭，见他回来，忙问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楼上，顾老太太从传回的即时视频里听着两人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自从顾云采走后，季勋阳很少在家吃饭，婷姐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季勋阳了。
“不知道。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不是么？”顾昀无奈地笑笑。
“婷姐，你别忙了。去老宅爷爷那儿吧，我这边近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了。”季勋阳感觉十分疲累，但有些事又不能不处理。
季勋阳点点头：“那你现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大少爷——我，您这是赶我走吗？”婷姐闻言一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觉得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过得很自由。”顾昀淡淡地说：“也许换个环境，才能真正发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最想要什么。”
季勋阳没耐心跟她多说：“什么都好，总之你下午赶快收拾好离开。”
“那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
婷姐还要再说什么，季勋阳凌厉的眼神射向她：“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多少事情是你密报给爷爷知道的，你以为我查不出来？”
“挺好的。”顾昀似乎也不太习惯这么多年后的重逢，没有激动，只有平淡。
婷姐的眼泪唰地淌了下来，却没再争辩什么，默默回屋里收拾东西去了。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季勋阳开口问，有种时日久远很是陌生的感觉。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忘却很多事情，也足以让两个人变得生疏起来。
季勋阳自己倒了杯水喝，把烦躁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下，才又转身出门，开车去了公司。
顾老太太看他们并不多说话，自己借口要去换衣服上楼了。
季家老宅。
季勋阳这才仔细看清了这个失散多年的儿时伙伴，确实和顾清清和顾镇都有相似之处，笑容恬淡，和小时候的活泼可爱迥然不同了。
季勋夜和顾珊珊的新婚生活已经开始。两人除了早上固定在家和季老爷子一起吃饭，中午晚上大多是各有各的应酬，在一起时季勋夜除了向顾珊珊讨教点公司的事情，其余也没多少话说。
顾昀随方之文到了客厅，和季勋阳打了招呼。
顾珊珊却忙得不可开交。虽然房地产开发项目和季家签了约，但顾家还是占主导地位，季家只是派驻了部分高管一起参与。
她除了跟顾老太太学习，就是自己待在屋里看书之类，在外人看来生活枯燥无味得很。
和政府谈判、拿地等前期工作真正实施起来非常琐碎，她又十分要强，不肯完全放手交给手下人，所以累得不轻。
顾昀回到顾家之后，之前的朋友也都没时间再联系，参加的聚会也少，还没有可以交心的闺蜜，也没有相熟的朋友。
顾镇和顾远航照例是甩手掌柜。父亲偶尔还给她指点一下，顾远航就连她结婚也杳无音信。
“是吗？”似乎是出乎意料，顾昀先是一愣，接着露出惊喜的笑容。
这天，从市政府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这会开得连午饭都没能吃成。
“顾董请你去一趟客厅。季家的大少爷来了。”
“去老地方吃饭。”顾珊珊吩咐司机。她有个比较喜欢的餐厅，规模不大，但很私密，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去那里吃饭，能够让自己放松下来。
顾昀笑着问：“方叔，什么事？”
餐厅在闹市中的一个独家小院里。
咚咚咚，方之文敲敲门，门开了。
顾珊珊刚下车，就有个身材笔挺的年轻男子迎过来：“顾小姐来了？请！”
对这个找回来的顾家外孙女，他是不陌生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小时候的资料他们查得清清楚楚。
他替顾珊珊拿了包，打了遮阳伞，很是殷勤。
方之文亲自上楼去请顾昀。
“嗯。秦经理，今天还是老菜单吧。”顾珊珊有点累，话也不想多说。
自从顾昀回顾家之后，除了认亲的酒会上，季勋阳是没私下和顾昀见过。奇怪的是他心里竟然也没有迫切想相见的欲望。
秦经理点点头，了解顾珊珊的意思，径直把她送进一个房间。
“哪儿的话。”顾老太太摆摆手，“要是一直那样也挺好。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和小昀说过话呢？看我这脑子，之文，你去叫小昀过来。”
顾珊珊躺在沙发上休息。秦经理轻轻替她脱了鞋，招手叫了一个女按摩师进来。这时，顾珊珊睁开眼睛：“今天你来按吧，你力道重些。”
季勋阳笑笑：“小时候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秦经理笑笑：“好。”
“一晃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想当年你跟小昀两个人在花园子里跑着玩的时候还是两个小豆丁呢。”顾老太太想起往事不由笑道：“还把养了好多年的乌龟抢了去呢。”
他的手法很专业，从头到颈到肩到腰，顾珊珊慢慢放松了紧张的肌肉，神经也随之放松，不由自主的进入了梦乡。
“没什么不好的，上了年纪了，多补补。”顾老太太放下药碗，指指对面：“坐吧。”
秦经理轻轻替她盖上毛毯，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顾奶奶，身体不好？”季勋阳还是用小时候的称呼。他记忆中的顾老太太是一个严肃的人——当然，也可能跟当时的心情有关。
顾珊珊休息了半个小时，秦经理过来把她叫醒。洗漱一番，吃了饭。
方之文等在门口把他迎接进去。顾老太太在沙发上坐着喝刚熬好的中药。
她下午还有个会，要赶回公司。朝秦经理抱歉地笑笑：“今天不能多留了，改天空闲了好好陪陪你。”
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拜访顾老太太。小的时候见过顾老太太几面，没什么太深的印象。
秦经理也不以为意，仍旧是温和地笑：“知道你是大忙人，别操心我，你好好的就行。”
没有叫周向开车，季勋阳第二天自己开车去了顾家的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