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庄家明发了定位过来。
芝芝丢下鼠标，找衣服，用卷发棒搞头发，化妆，喷香水，花了一个半小时，把自己收拾妥帖，出门给男朋友送温暖。
芝芝离得远，穿裙子又不好骑车，慢悠悠地走过去，他们已经到了。
庄家明：“……我知道，提前和你说一声，吃饭的时候过来就行。”
人不多，就四个，坐了个半开放的小隔间，环境还不错。她不需要服务生就找到了位置——三个妹子围绕的那桌就对了！
芝芝恍然大悟：“给我两个小时。”
庄家明在点菜，有人不吃辣，有人不吃香菜，还有一个鸡蛋过敏，他都记得非常清楚。这么把人放在心上，哪怕是臭着脸的炮灰师兄，面色也稍微好看了一点。
“我要请几个师兄师姐吃饭，你也一起来。”他说。
服务生散开，庄家明才看到躲在后面的芝芝，忍不住笑：“我都没看到你。”
芝芝满头问号。
“过分了。”她转过半个身，“看我的鞋！”
周末，庄家明给她打电话：“你有空吗？过来一趟好不好？”
为了送温暖，她放弃了好走的球鞋，换成了七厘米高的麂皮靴子，这样还说看不到她，太扎心了。
事情繁多，一忙就是好几天。
庄家明避重就轻：“看到了，挺好看。”
唔，还有微信的公众号，也可以开起来了。16年了，再不蹭时代的红利就要蹭不到了。
芝芝：“……”哼。
她要做的是保证视频的质量，不被前扑后拥的新账号取代。
“来坐。”他把女朋友拉到身边坐下，替双方介绍。
芝芝琢磨着，是时候找个小伙伴了。她一个人又要拍摄又要剪辑做后期，实在忙不过来，团队合作是必然趋势。
芝芝跟着他叫了一圈的前辈。然后发现，三个人里，臭脸师兄和娇小的妹子是男女朋友，娇小妹子是北影的学生，学的是摄影，而另一个身材高挑的学姐则特别隐蔽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
相似的账号也多了起来，竞争越来越激烈。
有猫腻。她默默想着，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芝芝叉掉了页面，点开软件继续编辑自己的视频。今年，她的粉丝过百万了，目前提起“芝士就是知识”，大小也是个网红博主。
菜很快上来。
该来的总会来。他不说，就当不知道吧。
庄家明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到了这次的项目上，在臭脸师兄发飙前，使出一招釜底抽薪：“这段时间，多谢学长学姐照顾，我学到了很多……明年开始我要准备考研……”
没了高同学，还有下一个玫瑰，她不能蒙住别人的眼睛，也不能拦着他不去绽放光彩。
这是个拙劣的借口，实验室的经历很好刷名校。但没人在意这个小小的BUG，大家都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打算出国？”
是金子肯定会发光，而世上从来不缺慧眼识英雄的人。
庄家明笑了笑，春暖花开：“我女朋友要出去，我也去。”
她不至于蠢到上当，为此和庄家明吵架，可其他的事就无能为力了。
芝芝：喵喵喵？她只是随便准备一下而已，不过庄家明要出去，她是双手双脚赞成。
高段位的挖墙脚，靠的是内部瓦解，而不是傻乎乎地挥锄头。妹子的手干干净净，半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玩儿的是心理战术。
学姐眨眨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高教授很器重你，你不考虑做他的学生吗？”
她有点愁。
庄家明侧过脸，对她笑：“教授有了学长和学姐，怕是看不上我了。”
平心而论，炮灰师兄的文章非常带感，完全看不出是理工男的手笔，看着像是点娘家的打脸小说，看得人愤怒又憋屈，恨不得立刻能有奇遇打脸。
芝芝偷笑了声，被他喂了只剥好的虾。
芝芝也看到了。
气氛松弛起来，臭脸的师兄平缓了脸色，对他点点头：“你能力不错，出去看看也好，省得……”
好事者扒皮，路人围观吃瓜，故事火了。
他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懂未尽之意。
正在此时，给力的炮灰师兄忍不住愤怒之情，在人人上写了篇文章，含沙射影一顿猛喷。
庄家明弯弯唇角，自然地转移话题：“这个果汁甜不甜？要不要再给你们叫个气泡水？”
这种操作，他还是第一回遇到，没有经验可以参考，牵扯的事也比较多，故而按兵不动，思考着要怎么办。
气氛有点僵硬，芝芝点点头：“肯定加糖了，换一个吧。”
好在有同项目的师兄（炮灰？），该出头的时候没掉链子，背后一顿讽刺，终于让沉迷工作的庄家明回过神来。
庄家明就拿了菜单，请女生们再点个饮料。
他……依旧没有回过神。老师们的另眼相待也是他人生的常态，觉得自己应该能搞定，就点头接了下来。
点的是饮料，聊的是天。芝芝和师兄的女友聊了两句减肥戒糖的心得后，话题就变得愉快起来。
大佬表现出欣赏之意，单独将一部分内容交给了他负责。
芝芝问妹子，他们学校是不是很多明星，有没有见过XXX。
庄家明毫无触动，妹子要他的联系方式是常规操作，要就要吧，反正屏蔽朋友圈，过年清理一遍，习惯了。
妹子开始八卦。
高同学虽然不是同系的，但去办公室转了两圈，来个偶遇，再随便找个借口，就把微信要到了。
芝芝又问，XXX和庄家明比起来谁更帅？
过程很顺利。
妹子瞅瞅庄家明，犹豫了下，很诚实地说：“我觉得他不考研，出道当明星也不错。”
不夸张地说，别说他抛的橄榄枝，一个北京户口，就能让大部分人抢破头。
芝芝大笑起来：“我也这么想，他看起来像你们学校的。”
堂叔想想就同意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觉得用不着让侄女介入，给个暗示，小伙子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师兄的女友见多识广，手机里还有几个小明星的微信，对庄家明的颜值有了免疫能力。芝芝则考虑到妹子在北影，应该认得一些会拍摄剪辑做后期的小伙伴，有意交好，因此越聊越投机，还把微信加上了。
这倒是真的，年轻的小情侣分分合合属常事，临近大四，毕业季的威力初初显露，为了拿到好的实习名额，反目成仇的都有。
女友外交大成功，师兄不好继续摆脸色，和庄家明聊了起来。
高同学微笑：“女朋友而已，又没结婚。”
他承认：“我看过你做的东西，你也算倒霉。”
堂叔开始有点顾忌：“听说有女朋友。”
假如没有高书妍的事，以庄家明的能力，拿下那部分内容没问题。他的愤怒大半来源于走后门的不满，而非有人比自己强的嫉妒。
和玫瑰的故事不同之处在于，高同学是自己看上然后打听出来，再请家里人帮忙撮合的。
“有些人啊，说好听点叫好心办坏事，说难听点，就是蠢。”他向来敢骂敢说，这会儿直接不点名开喷了。
穷小子逆袭白富美的故事，套路都差不多。
庄家明瞥了若无其事的学姐一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把新上的菜调整到女生面前，打断他的抱怨：“把空盘子给我，让他们收一下。”
根据八卦，高同学是北京人，书香门第，爹开公司，属于异类，绝大部分的亲戚都搞文化教育的工作。她的堂叔，就是计算机领域的一个著名大佬。
师兄刚想嘲笑他，眼皮子一抬，就看到正朝自己这桌走来的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毒舌：“唷，榜下捉婿的来了。”
言归正传。
庄家明：“……”
她蹲了几天人人和论坛，就有八卦党写了总结帖——没办法，庄家明同学在附近几个大学里都很有名气，据说数次被认为是隔壁北影的学生……
芝芝拼命忍笑：“噗！”
事情发生在大三，妹子叫高书妍。名字很陌生，芝芝确定以前没有听过，但不要紧，吃瓜党的力量是强大的。
情敌相见，原该充满火药味。
*
可是尚没有姓名的毒舌师兄太皮，一句话破坏了所有的气氛。
可是，天下脂粉英雄何其多，也有人选对了路子。
而高同学段位高，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人口实，只是借着偶遇的名头过来聊了几句。当然，重点观察了一下芝芝。
这样残酷的竞争中，撩啊撩的女生完全选错了锄头——男神只想往前走，狂蜂浪蝶只会阻碍视线，得不到他的关注。
芝芝：［职业微笑.JPG］
庄家明同学进了大学，一点点发挥自己的潜力。他出身在普通家庭，注定需要更努力才能和其他起点高的人一较高下。
四目相对30秒，高妹子走了。
再说了，比起什么绿茶小三，她认为真正能威胁到感情稳定的，是现实的摩擦。
饭局散。
她倾尽全力和他相爱，却也不再奢望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后，就持续到生命的尽头。
庄家明送芝芝回学校，路上问：“你都知道了？”
在一起了会分，订婚了能劈腿，结婚了还能离婚，就算一直没分，总有一个人先死，谁能陪谁一辈子呢？
“你是名人嘛，八卦贴很多。”她感慨，“采访你一下，什么感觉？”
人生那么长，他们才二十岁。
他诚实地说：“我不太高兴。”
男神睡过、爱过、拥有过，就算将来分手，她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是的，她比较悲观，并不认为现在感情好，将来一定会白头到老。
芝芝能理解他的不爽，于无能者而言，招驸马是一步登天，但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这更像是一种侮辱。
而芝芝……咳，她之所以稳，是觉得走到这一步，未来不管怎么样都不会亏了。
如此一想，玫瑰的总裁爹还是很懂人性的。他没有开始就抛出橄榄枝，而是让女儿和他培养感情，有了感情基础，再帮一把手，就足以让他感恩戴德。
此时的努力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也是为了对方的未来。
高大佬不行啊。
况且，大四毕业季是分手高峰期，没有一定的基础无法抗衡风险。他不能确定两年后彼此的道路一定重合，但至少可以多一些选择。
“你这样不要紧吗？”她还是有点担忧，形势比人强，万一给穿小鞋怎么办？
在庄家明看来，他们在家长面前过了明路，基本上就定了一大半，也亲密接触过了，关系趋于稳定，不需要再像高中那会儿患得患失了。
“教授不至于和我计较，最多觉得我不识抬举吧。”庄家明还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心里没底，只故作轻松，不想叫她担忧。
双方都忙，聊天得见缝插针，可心态都很稳。
芝芝不想把人想得太坏，也不会想得太好，出国是要推荐信的，有心要卡一卡并不算难。她忍不住道：“假如真的不行……”
不过，庄家明也没什么怨言。他同样十分忙碌，功课之余，参加了很多比赛，又被一个大佬看好，破格参加了一个芝芝没听懂总之就是很高端的项目。
她话没说完，庄家明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断然拒绝：“我不干。”
大二下半学期，芝芝过得忙碌而充实。她本来时间就紧张，多报了一个托福班，更是压榨掉了仅有的娱乐时间，连约会都是碎片时间，抽不出完整的一天。
“别嘛，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芝芝用玩笑的口吻说，“先虚与委蛇，得到了好处后再翻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看高书妍不是那种精明的，估计被家里宠坏了。你把她哄好了，等到成了巨佬，他们控制不了你，再离婚和我结婚，一步到位。”
——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这日子没法过了。
庄家明低头看着她：“这不是渣男的剧情吗？”
她叉掉小说的网页，悲愤地找起资料来。
芝芝一挥手：“没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做那个恶毒女配。”
芝芝：“……”夭寿了！大家那么熟悉，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啊！
庄家明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不由紧紧抱住她。
两个小时后，她顺利得到了几个地址和学校名称，甚至还有一个据说教得很不错的老师的姓名。
风卷落叶，北京的秋季有点凉。
关·有钱了·芝芝打开电脑，默默地搜了一圈，又戳了几个朋友私聊。
芝芝埋脸在他怀里，深深叹了口气：“好啦，我胡说的。没关系的，他们拦不住你，你考不考研，出不出国，都能做出一番成绩来，不要怕，家明，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回怎么学？
“嗯。”他的应答带了浅浅的鼻音，“你会养我，我知道。”
不管是交换生还是考出去，都需要扎实的英语基础。
北京有梦想的学校，北京有暖气，芝芝本来很喜欢北京的。但此时此刻，她忽然厌恶起这个城市来：“家明，我们一起出去，以后不回北京，去上海，去杭州，去深圳，离他们远远的。”
首先，继续认真上课，本职工作是一切的基础，拿到漂亮的绩点很重要；其次，业余生活以经营账号，写稿赚钱为主，有了小钱钱，不管是考研还是工作，都有底气；再次，可以开始准备托福的考试了。
他说：“好。”
芝芝再三考虑，熬夜写了下个学期的计划。
“时间还早，我们一起准备考试，一起出去。”她本来也犹豫过是否要出国，中文系直研也很不错，可是却下定了决心。
外国就没那么友好了。
只有长出翅膀，才不会囿于牢笼。
北京物价虽然高，但学校对于学生总归是优待的，花销有限。
*
芝芝不想让父母承担这部分的费用，经济独立是人格独立的基础。她现在读大学的花销就是奖学金和自己挣的零花钱，没有再问爹妈要过一分钱。
高大佬从某些人口中得知了庄家明的打算，不免认为他不识抬举，纵然没有刻意打压，也几乎无视了他的存在。
要不试试交换生的项目？交换生也要钱啊！
冉冉升起的新星变成了边缘角色，想来明年实验室里就没有他站的地方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北大本科，不爬藤校，不如留在本校读研。
庄家明没什么不满的，认认真真打杂，不露声色偷师。炮灰师兄没能成为炮灰，反而成了基友，指点他去参加了一个竞赛。
她琢磨来琢磨去，翻了翻资料，当年她说要出国的时候，没想过自己高考居然能考这么好，定的目标也只是普通的大学。
科研经历之外，竞赛成绩也是很多名校看重的方面。
朋友那么热心，芝芝不免觉得自己太过咸鱼。可是大二就开始准备考研是不是早了点？万一拿不到奖学金，费用承担不起。
而巧的是，竞赛的指导老师，是学校里的另一个大佬！
*
庄家明这样的男主配置，到哪里都会发光。
心底一声叹息。
大三下半学期，比赛结束，大佬问起他的打算，听说要出国，安利了一个熟悉的教授，MIT的。
车于拐角处转弯，鬼使神差的，程婉意抬头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青梅竹马手挽着手，亲密地往楼上走。
芝芝惊得瓜都掉了：“MIT？”
芝芝等到她开过小区才转身回家。
等等，兄dei，你的耶鲁呢？噢噢，等等，好像在他选专业的时候，她就把他的路线给蝴蝶了——起因只是她说了一番人工智能以后会很牛逼的话。
“好，拜拜。”她开到前面的宽敞处掉头，慢慢开走。
蝴蝶效应真是防不胜防，不过MIT也很牛掰，且更适合他的专业。
芝芝不勉强：“那你慢点开啊，前面可以掉头。”
芝芝觉得没必要操心男朋友了，点娘的男主还会被富二代啊小反派打脸，回头逆袭，晋江的男主就不一样了，不是人生赢家都不好追妹子。
大半夜的去别人家做客不合礼数，程婉意摇了摇头。
她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谢谢富婆载我。”芝芝下了车，把资料丢给男朋友提着，“来都来了，要不要去我家坐会儿？”
考研难，考外国名校的研究生更难。托福和SAT就已经快把她折腾死了，这回不用刻意早起拍视频，视频里的她也忙得飞起。
程婉意看看他们两个，表情有点困惑：“没事，顺路。”
幸亏拍的是学习视频，又找到了后期的队友，不然真心完蛋。
“很刺激。”他说，对程婉意点点头，“好久不见，谢谢你送她回来。”
但再忙，时代的车轮不会等她，芝芝咬着牙挤出了一点时间，多加了个公众号的运营。
“哈哈哈。”芝芝笑得差点掉到椅子下面，“男二变女二，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她“芝士就是知识”这个微博账号上女性粉丝多，为了快速引流，公众号自然也以面向女性群体为主。
程婉意：“？”
芝芝规划了几个栏目：时尚（奢侈品牌介绍，穿搭教程）、美妆（护肤品和彩妆测评）、健康（科普X知识）、情感（各种软文）、事业（留学信息或者实习）。
小区门口，和自奶奶家回来的庄家明碰了个正着。他看了车和女朋友几秒钟，缓缓开口：“你这剧情还挺特别的。”
这么多内容，她一个人当然写不过来。但是不要紧，她在的学校，大佬云集，她在的专业，遍地才女！
程婉意住在市里，但对县城也是熟悉的，顺顺当当把她送回了家。
现在不带小伙伴们发家致富，更待何时？她开始约稿了，最开始不知道水平，底价两百，按照阅读量给提成。
芝芝报了地方。
因为情感类的文最不好写，却最容易传播，她亲自操刀，每周瞎编一个悲惨女主甩掉渣男重新开始生活的情感故事。
“成年就学了。”程婉意握着方向盘，车开得又快又稳，“你家在哪里？”
程婉意成了她的御用作者之一。
芝芝忍不住大笑：“没想到第一个邀请我坐豪车的居然是你。”她也不客气，开门上车，顺口问，“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
她以前就会搭衣服，现在更是（不差钱）走在时尚前端，还能写一写国外留学生的圈子，非常受欢迎。
“我送你回去。”一辆玛莎拉蒂停到了她身边，车窗摇下，是程婉意。
芝芝深情地替好友写了个备注——“上官婉儿”。
文科班聚会，庄家明没来。芝芝提着一大袋资料，琢磨着要不要打个车回家。
“你就是朕的婉儿，看朕给你打下的天下。”
聚会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就这样，她的事业蒸蒸日上。
程婉意开始和她讲自己在国外的经历。旁人可能会以为她是在炫耀，但芝芝想，婉婉同学应该是在传授经验……真是让人怀念的交流方式啊。
老师们也听说了。
“谢、谢谢……”芝芝颤抖着接受了这份久别重逢的礼物。
芝芝蠢蠢欲动：老师们，约稿吗？？
程婉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环保袋：“这是我收集的学校资料，给你。”
老师们：不约。
她有信心了：“还可以。”
大佬们看不上小小的公众号，年轻的老师们又要上课又要科研写论文，哪有时间干别的。
“你GPA怎么样？”
约不到。
芝芝：“没。”
但稿子在同学圈里还是挺受欢迎的，写文无成本，软文又不像论文那么枯燥无趣，随手写一篇，既能获得大量的阅读，又能有稿费，何乐而不为？
程婉意微笑：“托福考了吗？”
芝芝终于开始享受到名校圈子带来的好处了。
芝芝：“……有是有啦。”但她大一大二除了完成课业外，业余时间就忙着创业赚钱，还没来得及准备。
*
“没这个打算吗？”她问。
大三的暑假，芝芝和庄家明没有回家。
芝芝大囧：“你说得我像是个渣男。”
理由很多，周末要上补习班，平时有工作——庄家明要实习，芝芝也要继续自己的拍摄任务。所以干脆不回家了。
程婉意矜持地点头，又说：“我一直在等你。”
学校可以留宿，但芝芝的室友打算考研，不想住糟糕的宿舍，提议要去外面租房子，问芝芝要不要合租。
据说耶鲁的本科和哈佛、普林斯顿的本科的最牛的三个本科生院，小伙伴很可以啊！
“要！”芝芝眼睛一亮。
芝芝：“牛X！”
出租屋改造可以拍一期，有了厨房还可以增加做饭的内容，出租屋里也能放些宿舍里不能用的家电（广告啊啊啊）……视频素材一下子多了。
程婉意点头。
更重要的是，有了出租房，不就可以同居了吗？
芝芝回过神来了：“你进了耶鲁的本科学院？”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
“我多念了一年高中。”程婉意解释，“比你们晚一年入学。”
她去问庄家明，他也马上就同意了。
芝芝：“？？？”耶鲁，姐姐你读的不是什么沃顿吗难道记错了？
芝芝租房子是老手，跑了几天就定了下合适的小区。房间是三室两卫，芝芝和庄家明占了有独卫的主卧，单身的室友住次卧，为了安全起见，又找了个妹子住靠北的小卧室。
不过，坐下十五分钟后，她就露出了本来的性子，问道：“我进了耶鲁，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因为是短租，家具尽量不多添，多用四件套或者是桌布，不行就用贴纸包装。墙壁上的斑驳很难处理，征求房东同意后，稍稍粉刷了一遍。
程婉意大概在国外待久了，习惯了热情，居然抬手也抱了抱她。
而后，宜家的便宜家具买一买，质量不重要，美貌第一位。
“婉婉，我的婉婉！”芝芝一进包厢，就看到了老朋友，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是一个熊抱。
辛苦了一个星期，终于做完。
最让芝芝惊喜的是，程婉意回国了。
入住。
看电影、逛庙会（是的，乡下还保留着这样的习俗，虽然并没有什么好玩的），还参加了高中的同学聚会。
幸（嘿）福生活开始。
在爹妈面前过了明路，不好再偷偷幽会，但光明正大自有别的好处——他们可以大大方方约出去玩了。
唯一的问题是不能早起了，真的怎么都起不来。
*
年轻小男生的体力太可怕了。
闺女不懂当爹的苦心，白眼翻起：“我又不傻。”
“起床了，八点了。”庄家明弯下腰，用力捏了捏芝芝的脸，“醒醒。”
“行吧。”老父亲发话了，“谈了就好好谈，不要乱来。”
芝芝把头缩到被窝里，拒绝交流。
这么一想，他奇迹般得被安慰了。
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叫作茧自缚，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关父把女婿人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找不出什么不满的地方来，只好安慰自己：可以了，不要太贪心，就算女儿嫁出去了，也就是从这里到对门，三步路的距离。
唐玄宗好歹是登上帝位再春宵苦短日高起，她事业未成，呜呜现在就要中道崩阻了。
而家明读书好，有能力，毕业了找份好工作不难，两家人凑一凑，也能搞个首付出来，往后就看孩子自己的能力了。
呸，祸水。
庄家的条件不算顶好，但自家也半斤八两，门当户对，有商有量也是一桩好处，有钱人眼睛长在额头上，做亲家不知道要生多少闷气。
不过，骂归骂，爽还是很爽的，视频的素材一下子多了不少。
这找女婿的第一要义，不是看条件好不好，是看他能不能让闺女过得好，家庭条件、个人能力、人品问题，都是为这个服务的。
早晨起来，做三明治、煮咖啡，在铺着白色桌布的小桌前吃早饭，读两页书，而后洗干净杯盘，开始学习。中午吃健康的燕麦片或者自制的蔬菜沙拉，晚上，用超市的咖喱包做个饭，看书、刷剧，MUJI的香薰机里飘出冉冉白烟。
关父点点头，五味陈杂。
如果是周末，她就背上清新的帆布包，去辅导班上课。午饭就成了面包房里各式各样的面包，路边买杯咖啡，上完课出来，华灯初上，街头流光溢彩。
“当然有。”关母翻了个白眼，又说了遍，“家明对你是没得说。”
视频的内容一下子丰富了很多，风格也从忙碌的学习变成了优雅的生活。
芝芝愣了下，不记得了：“有吗？”
但变化最大的，还是芝芝的心态。
关母不得不承认：“家明是挺好的。”她想起一件事，回忆说，“你们小的时候，他奶奶给他买了个冰棍，还要走老远的路过来和你分着吃，大热天的，最后都化了。”
原来的忙碌和辛苦，都是为了拍摄视频、拗人设的需要，她每天都很痛苦地坚持人设，自觉和明星没什么区别。可是逐渐习惯了后，学习就成了本能，每天不读两页书就觉得怪怪的，假戏成了真。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摸着良心说，每天早晨起来不去楼下买个大饼油条，得自己煎蛋烤面包，辛不辛苦？辛苦。特别麻烦。
芝芝说：“我考虑过了，长得帅的没他成绩好，成绩好的没他帅——不是，也没谁比他成绩好了，家世好的有，但有钱又有能力的，看得上我吗？看上我了，会和我结婚吗？”
然而，生活需要仪式感，乐亦在其中矣。
她和庄鸣晖的想法大同小异，觉得大学里（尤其是那么好的大学）聚集了全国各地的精英，新鲜的花花世界，肯定比看了十几年的窝边草有吸引力。谁能想到他们俩出去一趟，直接升华了友情呢。
这就好像化妆很麻烦，浪费时间，不如素颜出门轻松，可还是有人喜欢慢腾腾地倒腾自己，漂漂亮亮地出门。
关母问：“大学里那么多同学，你一个都没看上？”
芝芝很不要脸地庄家明说：“很多粉丝说，看了我的视频，都要爱上我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姐姐？！我觉得很有道理！”
“前几年没说破，今年才正式谈。”芝芝作为被审问的一方，半点不慌。
庄家明想起她微博里数不清的私信，心中一紧：“说起来，为什么你的视频里很少有我？”
农历新年才开始几天，父母直接翻译成公历，将信将疑：“你们俩前几年也挺好的啊。”
男朋友那么重要，视频里总是会有一两个镜头，但芝芝总是非常小心地截掉他的全身或是背影，免得被人认出来。
芝芝：“今年。”
“我的粉丝过一百万了，假如拍你的话，说不定就有人认出来。”芝芝没敷衍他，坦承道，“虽然靠你的脸，我能多一百万个粉，可我不想消费你。”
知根知底，也就不用问是哪里人家里干什么的，直接跳到关键环节：“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庄家明摆明了要靠才华而非颜值吃饭，过多的追捧只会为他增添麻烦。学校里的桃花已经够多了，再多一点，生活也许会变糟糕。
与此同时，隔壁也在三堂会审。
只是，不是谁都像她一样，选择保护他，予他一份清静。庄家明大概是生来就要火一次，不当明星，自有别的机遇。
*
暑假走到八月份，他忽然就火了。
庄鸣晖想想没有什么再需要嘱咐的，终于放了心。
一张地铁上随手拍的照片，送他上了热搜第一。
庄家明窘迫地继续点头。
芝芝：［懵逼.JPG］
“咳，你们这代人，懂得比我们多，自己注意点。”庄鸣晖暗示。
每年，网络上都会出现那么几个一夜爆红的人，或是因为照片，或是因为新闻，庄家明也不能例外。
他没问完，但庄家明已经懂了，耳朵发烫，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承认，保持着对视的状态不说话。
事情是这样的。
庄鸣晖点点头，刚要回房，想起件事，走过来低声问：“你们有没有……”
他有天早晨出门，在地铁上看到有个猥琐男偷拍女生的裙底，以他的性格，当然站出来阻止了这件事。
庄家明又“嗯”了声。
那个妹子大惊失色，和对方争执了起来。猥琐男怕被群殴，到站就溜了，妹子拽着他不肯放。
“唉，你也长大了。”庄鸣晖拍拍儿子的肩膀，不知为何，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不翼而飞，无尽的欣慰，“好好待妹妹，不许欺负人家。”
双方的争执引来了警察。
庄家明受教，点头应下。
猥琐男很鸡贼，争执期间悄悄删掉了视频，说妹子诬告。幸好庄家明没走，跟着留了下来，帮她作证。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庄鸣晖想起关父的电话，就忍不住想笑，“原则上说，同意你们谈，但你得注意点分寸，来日方长，别把你叔叔阿姨惹急了。”
最后警察发现他只是删掉了手机里的视频，云端还保留着一份，证据确凿。庄家明放心了，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庄家明“嗯”了声，嘴角微微扬起。
故事到这里本来就只是个单纯的见义勇为。
“怎么会，爸爸没有意见。”庄鸣晖表态，“你喜欢就行了，妹妹也好，你妈以前就喜欢妹妹——她想生个女儿，给她当儿媳妇也好。”
谁知道妹子处理完这事，没看见恩人，翻了翻手机，发现拍变态的时候也拍到了他，就把这事PO上了网，隔空喊话感谢他。
“芝芝很好啊。”庄家明说，“你不喜欢吗？”
照片是随手拍的，但架不住颜值好，又有英雄救美的梗，很多人顺手转发。
只是他以为，儿子眼光高，怎么都会找个外面大城市的姑娘，首都的也不是不可能。结果还是找了对门的妹妹。
热情的网友开始帮妹子找人。
孩子读大学的时候，他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肯定会谈，儿子不想谈，姑娘们也会追他，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都了不得，太正常了。
庄家明的脸很具有识别性，又知道是在北京，三两下就扒出了他的学校和其他照片。
庄鸣晖挨了顿编排也不生气，好奇地打探消息：“怎么，北京那么多姑娘，还是看上了老家的？我还以为你会找个首都的呢。”
一样的帅，一样的高颜值。
生儿子和生女儿是不一样的，关家警惕烦闷，庄家就欢欣鼓舞了。
他就这么火了，毫无防备。
庄家明和芝芝串供过了，统一口径：“就今年。”
芝芝早上开始刷微博，刷到晚上，至少在首页看到了七八次自家男朋友的脸。
“什么时候的事啊？”庄鸣晖装不下去，笑着问，“都不和你老子说一声，我又不会反对。”
她的心情很微妙，像是粉了个不出名的爱豆。既觉得骄傲——我男朋友就是那么有魅力，又难免失落——今后知道他好的就不止一两个人了。
庄家明一脸“……”，知道他爸是在开玩笑了。
庄家明不懂粉丝心态，全然懵逼：“我可以不管吗？”
庄鸣晖故作严肃：“你把人家宝贝闺女拐了，她爸不得找我算账？”
“闹这么大，不回应是不行的。”芝芝摇摇头，“你在主页上写个声明，看看能不能让热度过去吧。人心易变，三天热度。”
“啊？”庄家明一惊，信以为真。
庄家明很相信女朋友，回头就写了封回信，表示自己是举手之劳，不用谢，这是每个公民应该做的。
庄鸣晖接到电话，哄了好朋友几句，挂了电话就乐了。也没心思继续干活，找了个借口就回家，看到儿子第一句话就是：“你也不知道和你爸打着个招呼，你关叔叔把我骂惨了。”
四平八稳的老干部回应，稍稍减弱了热度。
这事得向老庄讨个说法。关父想到这里，烟也不抽了，丢地上踩灭，掏出电话就拨了出去：“喂，老庄啊，是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写感谢信的妹子又来了个神操作，说要追求他，请他给一个机会。
家明是没得说，从小看到大，人品和能力都挑不出错来，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闷声不响地就拐了他闺女。
庄家明：“……”他难以理解，助人为乐没错，为什么招来的感谢那么奇怪呢？
闺女有了男朋友，指不定过几年就要结婚，结了婚肯定要生孩子……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他心里一阵阵不舒服，摸出烟来点了口，吞云吐雾，脑海中诸多念头来回闪烁。
他一点都不喜欢英雄救美这个词，他不是英雄，只是举手之劳，而对方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也一样会救。
“好好好。”关父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见人人手里拿着红鸡蛋。
“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芝芝看他眉头不展，连忙宽慰，“助人是快乐之本，救人之前还要想一想会不会有不好的后果，谁还肯帮人？这不是你的问题，是她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关母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有亲戚用土话叫“大河来帮忙”，只好改成，“你没事就快点回来。”
庄家明忍不住倾诉：“我不长这样就好了。”
关父心虚：“没有的事，你甭瞎说。”他找借口，“你想想看啊，毕竟是家明，知根知底，又是从小看到大的，总比她在外面随便找个强吧？”
他的烦恼是与日俱增的。小的时候，大家还只是夸他长得可爱，最多捏一捏他的脸，逗他说话。大了以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出来了。
关母冷笑：“关大河，你女儿考上北大给你长脸，让你们关家光宗耀祖了，你的心就偏到胳肢窝里了是吧？”
假如没有芝芝，估计他就是单身狗的命。
“读大学了，谈恋爱也很正常。”关父本来万分紧张，生怕哪个臭小子拐带了闺女，一听人就在隔壁，心态瞬间稳了，安慰老婆，“她是大姑娘了，你不要这样说她，还当着家明的面。”
“我没猜错的话，她不是对你一见钟情。”芝芝并不懂长得好看的人的心理，实事求是，“她是想出名。”
关母噼里啪啦把事情说了一遍，气呼呼道：“她现在和我闹脾气呢！真的是翅膀硬了！”
他问：“那关我什么事？”
“啥？”老父亲懵逼。
“她的热度只是一时的，转瞬就没，你的热度却可以持续很久，不现在炒一波，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芝芝很懂套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妹子挺有眼光，估计马上就会找你商量了。”
关母气得要死，一个电话打给还在乡下帮忙的老公，无情地揭露了此事：“你闺女长本事了，谈恋爱了。”
庄家明顿觉不妙：“商量什么？”
芝芝惹不起但躲得起，趁她妈不注意，一溜烟躲回了自己房间，锁门戴耳机。
“假扮情侣，合作出道。”芝芝下了预言。
庄家明捞人失败，惨遭驱赶。
事实正如他所料，妹子联系到了他，说什么有公司联系到了她，可以包装他们出道如何如何。
关母翻白眼，刚被发现就敢约会，做梦呢。她老实不客气地说：“她不是感冒了吗？出去干什么？你回去吧。”
庄家明特别直接地拒绝了：“我有女朋友了。”
庄家明看出了她的不情愿，觑了关母一眼，想想道：“阿姨，我想和芝芝去看电影，可以吗？”
“是假的，假的。”妹子争取，“这个就好像明星炒作一样，你和你女朋友商量一下，机会难得。”
芝芝深吸了口气：“知、道、了。”
“不必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庄家明忍无可忍，挂了电话，顺便拉黑了她。
“别给我转移话题。”关母不上当，“你知道错了没？”
过了几日，网络上风云变幻，这出闹剧就渐渐被人遗忘，没有了后续——直到很多年以后，成了另一个热搜的前言。
芝芝默默想着，乖巧地说：“没，我哪敢啊……你怎么那么早回来了？我爸呢？”
*
识时务者为俊杰。先糊弄过去，家和万事兴。
九月，芝芝又一次大四了。
她不吭声，关母被庄家明熄下去的火气又窜了上来：“关知之，你翅膀长硬了是吧？不认我这个妈了是吧？”
需要上的课越来越少，有人开始实习，有人开始准备考研，虽然还有一年的时光，却已显露出各奔前程的匆忙。
难以调和的矛盾，普天之下共存的家庭难题。
芝芝和庄家明复习的复习，考试的考试，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
“我是我自己的，我的事自己做主。”
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过年时候的事儿。
“你是我生的，我还不能管管你了？”
庄家明回家后，庄鸣晖将儿子叫过去，和他说：“爸爸要和你说两件事，第一件事，家里的房子我准备过户给你。”
争的是控制权。
不等他反应，又说了第二件事：“过好年，我想带你去和一个阿姨吃顿饭。”
父母与子女，相爱又相争。
庄家明立即就懂了。
谈个恋爱而已，亲热一下而已，她成年了，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这一刹那，她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
*
芝芝清楚，像庄家明那样乖乖认错挨骂，才是最好的渡劫路线。可知道归知道，重新开始独立生活的她，打心眼里反感父母的管束。
要说清庄鸣晖的心路历程，就不得不说起两件事。
态度端正，知道护着女儿，在关母心里，他已经过关——没过关的是自家崽。她怒目而视：“关知之，你有什么要说的？”
第一件事，发生在大一的元旦。
“我一会儿就和他说。”庄家明不放心芝芝独自面对审问，忽略了前半句，赖着没走。
假期太短，北京又太远，庄家明和芝芝都不回来。庄鸣晖原本并不在意，孩子不在家，留在公司加班也挺好。
“你先回去吧。你爸知道没有？”关母问。
于是，他依旧在公司待到十点多，才开车回家。
他求生欲发作，立即答应下来：“好的阿姨，我知道了。”
楼道里很安静，他推开家门，按亮灯，空气里满是久不通风的闷味儿，像是吸了好大一口灰尘。
果然。庄家明心惊肉跳，不敢想象长辈们要是知道真相会怎么样。
他早已疲惫不堪，却还是强忍着疲乏，开窗换气。
“不是不让你们谈，但是你们锁了门在房间里，这种事啊……”关母隐晦又直白地说，“得多注意一点，大姑娘大小伙子了。”
晚饭消化得差不多了，腹中饥饿。他打开冰箱的门，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能吃的，结果没有。
庄家明心里的弦不松反紧，开场不反对，下文就是送命题了。他有些预感，硬着头皮应了声：“这次是我们不对，都是我不好。”
他又去开橱柜，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关母对他印象极佳，今天的事也不过从99分下降到了80分，好感度依然在。听他说完这番话，基本上又升回了90分，语气缓和下来：“家明啊，阿姨不是不明事理的那种家长，你们都是大学生了，谈恋爱很正常。”
原来，柜子里的方便面、饼干都吃完了，只剩下两个鸡蛋，已经坏掉发臭。他不得不把它们扔到外面去。
庄家明赶紧挡前面：“阿姨，别打她，是我不好，我……我喜欢芝芝，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再找。
“你个死孩子，还敢顶嘴？！”关母扬手就打过来。
居然没有。
芝芝撇嘴：“我的房间，锁门又怎么了？”
除了调味品，整个厨房都翻不出一样可以吃的。
“放屁！”关母的气势比女儿更强，“聊天锁门啊？”
庄鸣晖当时就愣住了，转头四顾，只看见积满灰尘的桌椅和厨房。
“聊天！”她理直气壮，一点没说谎。
很多人，意识到一个人不在，并不是目睹他的死去或是葬礼，而是在某一个普通至极的时刻，忽然明白，斯人已不在。
关母直至要害：“你们俩躲在房间里干什么了？”
庄鸣晖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妻子的死亡，并且平静以对，事实却并非如此。
“为啥不能？”芝芝昂首挺胸，“我又没做亏心事。”
父母、孩子、朋友，他们在他的身边，遮盖了舒沅死去的气息。直到此时此刻，这些人都不在身边，让他孤零零地待在家里，才暴露出了残忍的事实。
关母怒极反笑：“你还敢问我？”
只有他一个人。
芝芝衡量了下，忽然觉得没必要心虚什么，大学了还不准谈恋爱？谈了就谈了呗，又不犯法。遂理直气壮地说：“妈，你躲在房里干嘛？吓我一跳。”
舒沅已经死了。
爹妈一diss心上人，胳膊往外拐的女儿就炸毛了。
深夜回家时，那个或是等待或是熟睡的妻子，死了。饥肠辘辘时，那个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变出果腹食物的妻子，死了。
不过，知道道歉，还不错。关母勉强在心里加了一分，依旧冷脸：“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
他的儿子太贴心，替代了他的母亲等待他，照顾他，让他误以为妻子并没有真正离去。
原来是看哪儿哪儿都好的别人家的孩子，现在就是……拐带自家女儿的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当他和舒沅的孩子离开这个家时，幻象再也维持不住。
关母看他的眼神全都变了。
庄鸣晖从没有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舒沅死了，真真切切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永远不会再回来。
庄家明也很尴尬，被人家亲妈抓到亲热什么的，是坦白情况中最糟的一种了。尤其金阿姨对他一向很好，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是要好好向叔叔阿姨说明才对……完蛋了……他又羞又愧，犹豫了下，主动站出来：“阿姨，对不起。”
他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母女俩对视了一分钟。
第二件事，也在一个冬天。
芝芝：［懵逼.JPG］
那天，他接到关大河的电话，对方把他臭骂了一顿，透露了一件令人惊喜的事——两家的孩子在谈对象。
关母：［冷漠.JPG］
他忙不迭回家，向儿子确认了恋情。
毫不夸张地说，芝芝颈后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她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孩子长大了，选的对象也很好，庄鸣晖是说不出的高兴。他夜里睡不着觉，干脆偷偷热了黄酒，偷渡回房间喝了两盅。
关母走出来，面无表情地问：“你要吃什么，说来给我听听。”
热酒下肚，往事纷至沓来。
卧室的门开了。
他想起年轻时候的往事，想起新婚时的甜蜜，想起儿子牙牙学语时的可爱，而如今，二十年过去，孩子长大了。
吱呀。
床头柜上，摆着他和舒沅的照片。
家里有饭也有菜，芝芝想听的就是他这句话：“你最好了。”说着，忍不住又抱了他一下。
这是他们结婚前去黄山时候拍的，他穿着白衬衫和黑裤子，舒沅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背后是缭绕的雾气和高耸的山崖。
庄家明笑了：“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去买。”
“舒沅，家明长大了。”他对着照片说，“他不用我再操心了。”
“不知道，总得下午吧，乡下吃饭可久了。”芝芝笑眯眯地说，“他们要是不回来，我就没饭吃了。”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庄家明拿了空饭盒出来，柔声细语问她：“阿姨什么时候回来？你晚饭吃什么？”
有点不舍，有点失落，也有点轻松。
过了足足二十几分钟，外面才有响动。
这一刻，过去的已成过去，未来还在明天。
呵，小兔崽子。关母冷笑，把拎回来的特产往自己的主卧里一放，鞋子藏好，拖鞋脱掉，赤脚回房，坐在床上等着。
*
锁了。
再回到今日，还是在冬天。
她悄悄握住门把手转了转，没转开。
庄鸣晖履行了曾经的承诺，亲口和儿子说明白：“你以前见过她一次，姓夏，你叫夏阿姨就行了。她在一家公司做会计，有个女儿，今年读大学了。”
屋里有笑声。
虽说几年前，庄家明就做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到来时，他还是有点蒙，只知道点头：“嗯，好。”
她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左右环顾一圈，没有任何迹象，可做母亲的天生有直觉，鬼使神差地就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女儿房门前，耳朵贴到门板上偷听。
“这套房子是我和你妈买的，肯定是给你。”庄鸣晖给了他一张银行卡，“还有这个，你外公外婆当时留了一万多块钱，你妈做主买了个店面，这些年都租给别人家。今年他们说要买下来，我同意了，一共三十几万，都在这里了。正好给你出去留学。”
关母有事，提前回来了。
庄家明：“……”
一时投入，也就没注意到门口轻轻的开锁声。
难得看到聪明的儿子懵逼，庄鸣晖其实有点乐，又拿了张卡出来：“这是爸爸给你准备的，原本打算你毕业后给你买辆车，现在看可能用不着，但也给你，二十万。”
只是……促进着、促进着，难免擦出爱的火花。而两人已经成年，不算早恋，最大的心理包袱没了，自然不像高中那会儿警惕。
“不用了。”庄家明终于找回了语言能力，“你留着吧，再说了……”他有点别扭地加了句，“结婚也要钱的吧。”
“好啊。”芝芝乐意至极。在公开场合要顾忌旁人，不要搞亲密动作，两人独处还有什么好矜持的，怎么促进感情怎么来。
庄鸣晖摇了摇头，笑儿子太年轻：“拿着，爸爸还有一点钱。”
庄家明很愿意亲近女朋友：“我喂你。”
“我用不到这么多钱啊。”庄家明说，“有奖学金。”
芝芝穿着又花又丑的棉袄睡衣，捂着热水袋吃新鲜草莓：“还是北京好，有暖气，在这里吃个草莓都觉得冰。”
庄鸣晖想了想：“要么，再给你买套房？加起来七十几万，也够买个小户型了。”
庄家明拿了草莓过来慰问。
庄家明觉得迫切地需要女朋友的场外援助。
堂叔和关家离得有点远了，天气又不好，芝芝说感冒了不想出去，顺利地留了下来。
十分钟后，女朋友赶到，笑眯眯地钻进了他的卧室：“有话快说哦，十点多了，我妈说十一点不回去我就不用回去了。”
大年初三，关爹和关母去了乡下，去喝一个堂叔的孩子的满月酒。
庄家明心动，很想拖延一下时间，但良知和脸皮阻止了他：“我爸刚才和我说了几件事……”
年轻的小情侣，刚刚荡起过爱的双桨，大过年的见不着，过完年在家闲着，还能找不到单独相处的时间？
他有点蒙，芝芝可不。
然而，flag是不能乱立的，一立必然出事。
她很快明白过来，赞同道：“你收下啊，这是在处理财产呢。结婚后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了，配偶、子女和父母都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那就再等等吧。”女朋友已经上了船，庄家明也没多少紧迫感，听她这么说也就作罢。
庄家明心里顿时好过了。他刚才听父亲划分财产，其实不大舒服，觉得好像是划清界限一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天地良心，一周目她刚进大学，她妈就开始打听有没有男生追她了。
“叔叔的钱，本来就是打算给你的。现在给还简单干脆，不会有扯皮。”芝芝解释，“你要知道，财产问题处理不好，很容易造成家庭矛盾。”
她考上北大后，关家夫妻有了一丢丢的膨胀，认为女儿当务之急是好好读书，读出个样子来，每次回家就是叮嘱她用心，恋爱的事一字未提。
庄家明皱起眉：“可是房子和钱都给了我，我爸怎么办？”
“这种事又不是坦白从宽。”芝芝刷着贴吧里的八卦帖，随口说，“万一他们觉得我们年纪还小，得用功读书，不就歇菜了？我妈看起来可不像是想我谈的样子。”
芝芝抱着手臂思考：“这里是你们的家，让别人住进来，你不舒服，叔叔不舒服，她也不舒服。我猜，叔叔可能打算贷款买套新房子，回头两个人一起还贷，算是双方都有份。”
庄家明戴着耳机看视频，外国大学的公开课，白板上写满了公式。他一边看，还能一心二用和她聊天：“还是不和家里说？”
庄家的底子薄，能攒出二十万的车钱和一笔首付款已经顶天了，应该没办法全款买房。就算能借钱全款，也不划算，庄鸣晖独自买房，就没有夏丽什么事，人家心里没有安全感，一把年纪了再结婚，图的是爱情吗？是安稳。
芝芝十分幸福地在男朋友怀里玩手机。
而且，夏丽也出了钱，庄家明和庄爷爷、庄奶奶心里，也会好过一点。不然她就像是个突然冒出来的分家产的女人，感觉怪怪的。
大学生的寒假比上班族的假期早一些，今年又新通了线路，可以直接坐动车回家，不用挤火车了。
“我看，叔叔都是考虑周全了的，你就接受安排吧。”芝芝判断。
年关将近，可以回家了。
芝芝基本上都猜对了。
千辛万苦考完了科目，拍完了视频的素材，芝芝照旧回宿舍大睡一觉，然后起来收拾行李。
庄鸣晖把手头上的大部分财产都给了儿子，只留了一部分作为买房的首付款。而房子也看得差不多了，新小区，面积大概一百平出头，三室两厅两卫。
芝芝翻开书，准备再看会儿，真坚持不下去就把这一段剪掉算了，好歹睡个囫囵觉。
这是他坚持的，新房里必须给两个孩子一人一间房，就算不住，也要准备着。
自习室里坐满了人，大家都准备充足，带了毛毯水杯和靠枕，困了就眯一会儿，睡醒就继续看书，空气里飘着茶和咖啡的味道。
私底下，他还和庄家明透露了一件事。
为了拍考试季的惨状。
夏丽当年和丈夫离婚，是因为她第一任老公家暴，甚至在她怀孕时也没放过，喝醉了就打人，害得她提前发动，九死一生才保住了女儿，而付出的代价，是失去了再做母亲的可能。
临近考试，通宵自习室里坐满了人。白炽灯很亮很热，像极了高中的教室。芝芝借着喝水的功夫，偷空思考了三秒钟的人生——明明平时为了草人设，已经好好读书了，为啥还要熬夜复习？？
这让夏丽彻底狠下了心。她无数次原谅丈夫，却不敢拿脆弱的婴孩冒险，于是费尽周折，终于和丈夫离了婚，独自抚养女儿。
深夜十二点，自习室。
也正因如此，夏丽一直觉得亏欠了女儿，小时候要星星不给月亮，宠溺得有点过了头……“小婧年纪小，还不太懂事。”庄鸣晖委婉地说，“你能让就让一让，不要和她计较。”
就比如现在。
庄家明点头。
会、上、瘾。
到了吃饭那天，会面的确不是很愉快。
真、的、很、爽。
夏丽很客气，不停地夸赞他。庄家明对她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就当普通亲戚对待，一样非常礼貌。
唯一支撑她继续做下去的，大概就是过成别人梦想的生活的那种爽感。
夏婧就很不给面子了，全程臭着脸看手机，夏丽叫她打招呼她也不听，仿佛在座的人欠了她一百万。
这自然是很辛苦的，芝芝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早起反人类，连续十几个钟头学习反人类，不吃油汪汪的煎饼果子而是健康的燕麦，更反人类！
这就搞得她妈非常尴尬，饭桌上的气氛也颇为古怪。
她的vlog，或许可以激励一部分人，可更多的只是满足别人的幻想罢了。
双方都是很艰难地熬完了这顿饭。
当然了，换一个角度想，正是因为普通人做不到，她这样的博主才能混口饭吃，否则人人都行，何必看她视频？
回家路上，庄家明思考着将来的事，一声不吭。
因为她也是这样，不是为了维持人设和赚钱，早就放弃了。
“在想小婧的事？”庄鸣晖问。
但是，芝芝心里很清楚，就算买了同款的水杯（这是她接的广告），买了同款的文具，布置了相似的宿舍课桌，有多少人能够和她一样努力呢？基本上买来等于做了。
庄家明委婉地说：“她看起来不是很同意。”
这是一种迷之爽感。
“嗯，应该不太喜欢我。”庄鸣晖笑了笑，态度很随和，“她和夏丽说了，以后跟着外婆住。家明，你也一样，想住家里就住家里，不用勉强，偶尔来和爸爸吃个饭就好了。”
粉丝们都很喜欢看考试季的视频，哪怕就是不停地看书复习写论文，她们也觉得好看，认为能够激励自己好好复习：“一边看博主肝论文，一边自己写论文，感觉更有动力了呢。”
庄家明不免愧疚起来：“那怎么行？”他不喜欢夏丽母女，但也说不上多讨厌，既然已经同意父亲的新人生，当然要支持才行。
她又拍了一期vlog。
比起心里的别扭，他更希望父亲高兴。
回到学校，就是熟悉的考试周。
“怎么不行？”庄鸣晖想得很开。他决意重新开始的一大原因，就是儿子已经长大了，会离开家里，会和自己喜欢的人组成新的家庭：“你们都大了，不是小孩子，非要做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我和你夏阿姨谈过，孩子们的事各归各的，不要勉强，我们俩做个伴就行了。”
和睡到了男神相比，其他事还重要吗？一句话带过就行了。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让一直担忧要接受继母和继妹的庄家明松了口气，不由说：“芝芝外公那边好像就是这样。”
芝芝在哈尔滨玩得很开心，vlog也拍得很漂亮。然而，这些都不值得具体描述，因为这次旅行的最大意义，在于她心想事成。
庄鸣晖忍俊不禁：“你和妹妹最近怎么样了？”
总之，这肯定是个“爱”意满满的假期就对了。
“挺好的。”庄家明弯起嘴角。
七八点钟，外面又下着雪，屋里的暖气就是个小妖精，勾得人不想出门。所以，做点什么有爱的事，浪费一些青春年华，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就不必多费笔墨赘述啦。
“打算一起出国？”
庄家明就站着没动，任由她乱（tiao）抹（xi）。洗过脸的颜值果然比没洗脸要高，芝芝过足了手瘾，决定过一过嘴瘾。
庄家明点了点头。
芝芝飞快刷牙洗脸抹护肤品，等到他也洗好脸出来，糊了一掌心的水乳就怼到他脸上：“这里干得很，要保湿啊，不要仗着天生丽质就乱来。”
“好好，你们心里有主意就好。”庄鸣晖欣慰极了。
他只好松手。
车窗外霓虹灯闪烁，汽笛声声。前方竖着修路的牌子，车速骤然减慢，一辆辆车并排并，慢吞吞地往前挪。
芝芝抵死不从：“刷完牙再亲！”
庄家明几度欲言又止，想问问父亲是否喜欢夏丽，还是因为寂寞想要找个伴。可这种话题在中国的父子之间，亦是很难启齿，因此犹豫很久，还是没敢问。
“不嫌弃你。”他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跳下床。
“你有话想说？”庄鸣晖看到了儿子踟蹰的表情，语气好奇。
芝芝躲开：“没洗脸没刷牙，不许亲。”
“嗯。”庄家明纠结了会儿，没抵住好奇心，“爸，你还……喜欢妈妈吗？”
庄家明伸手摸她的头，又去亲她的脸。
庄鸣晖怔住了。
“没必要，说出来让你也跟着不高兴。”她打了个哈欠，笑嘻嘻地说，“不过可以安慰你一下，比起我收到的消息，追你的女生发的这些，真的算不了什么，是吧？”
气氛一时静默。
庄家明心情沉重：“你都没和我说过。”
旁边有车加塞，抢了他们的路，庄鸣晖却也不生气，慢慢跟上去，斟酌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可以啊，我都是见一个举报一次，但没什么用。”芝芝接过手机，顺手举报删除，又挑了两个粉丝回复了感谢的话。
毫无疑问，他爱着舒沅，年轻而炽热的爱慕，也许一生只有一次。可是她走了，离开了他的生命，他却还要继续活下去。
他皱起眉：“可以举报吗？”
春夏秋冬，日日夜夜。
芝芝平静地说：“对啊，被骚扰是女博主的日常，收到这种照片也不是一次两次，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勇气。”
而夏丽，只是走到今天，恰好合适的一个人。
“你经常收到这种消息？”庄家明变了面色。
但这种心情，年轻的孩子能够理解吗？庄鸣晖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该如何以父亲的身份谈论，迟疑良久，才吐出一句不算答案的答案：“我对你妈妈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相比之下，那些骂她骗人或是假拍的私信，看起来都那么平常。
庄家明已经满意了。
他也好奇芝芝的私信都有些什么，打开一看，除了小姑娘们的“博主我好喜欢你的视频”“希望能像你一样努力”之类正常的消息外，就是……“美女约吗？”“大不大？［马赛克照片.JPG］”这样的骚扰信息。
他希望父亲幸福，也希望母亲永远占据着最特殊的地位。
“你自己看。”她扭过头。
这是他小小的自私。
庄家明不太真心地安慰：“你微博不是有很多人发你消息么。”
*
芝芝趴在枕头上，哀怨无比：“你起来就有漂亮小姐姐问候，我只有我妈，不公平，不公平啊！”
进入大四的下半学期，考试、申请学校、寄送材料之类的事都已经全部结束，能做的就是等待结果，及时查看邮件以及……准备本科毕业的论文。
他忍俊不禁。
比起申请学校，写论文简直不能更轻松。
庄家明看了眼，只有关母发来的消息：［起了没？今天放假你干嘛？吃什么？］
尤其芝芝这种重生的，大一开始就在琢磨毕业论文写什么了，四年下来，书都看得差不多了，资料也找齐了，写起来十分轻松。
“长见识了，七点钟，你就有42条未读消息，服。”芝芝摸出自己的手机，给他看，“我的，你瞧。”
不久，庄家明的录取通知下来了。他有大佬牵线搭桥MIT的教授，走的是优先申请，所以也提前录取，顺利得很。
“你笑什么呢？”庄家明醒了，一把拿过她握着的手机，“我看看。”
芝芝毫不意外，和他说：“你可以办护照和签证了。”
她要是有这个本事，当年也不至于搞得那么惨。
庄家明欲言又止。
看起来大大方方，毫无暧昧，只是寻常的聊天，但只要一旦接话，就能一直聊下去，聊着聊着，说不定就能有所发展，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坦然道：“别担心我，我申了个讨巧的专业，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假如失败也没什么，我赚了点钱，不急着找工作。”
原来还可以这样！
这话他信，然而……“你不能去，我们就要分开了。”
高、高手。
“看不出来哦，你这么粘我啊。”芝芝抱着他的胳膊，笑眯眯地说，“没有我，是不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芝芝继续做阅读理解：朋友们不感兴趣，一个人看电影尴尬，所以其实是在约电影？最后问的好不好看，是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装成只对电影感兴趣的样子？
庄家明点头。
再看第二个，也很厉害：［最近上映的《太平轮》你看了吗？我一直想去看，可惜朋友们都不感兴趣，她们更喜欢爱情电影。假如你看过觉得不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再决定要不要去看~一个人去看电影还怪尴尬的］
外面的世界不是不好，他也喜欢大城市的便捷，和无处不在的机遇。只是，童年和故乡也有特别的意义，陈旧和缓慢的岁月里，有今后再难遇到的温情。
牛X，学习了！
就好像咖啡厅里的咖啡香醇可口，令人喜欢，可记忆里最好的味道，却是家里老旧铁罐中的奶粉的甜香。
万一今天只是前后脚错过，不就可以一起吃早饭了吗？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芝芝捋了捋逻辑，觉得应该是妹子想晨跑偶遇，结果发现没人，可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必须给男神塑造一个早睡早起的健康人设，于是来搭话了。
芝芝身上有他对世间最初的印象，和最美好的记忆。他和她在一起，就仿佛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心心念念的是夏天冰箱里放了百合的绿豆汤，冬天厨房里端出来的一碗热汤面。
一个发了张空荡荡的操场照片，问他：［你上次说这边食堂的包子很好吃，是不是XX食堂？我今天过来晨跑，想去尝尝］
他吃饱喝足，就不用再考虑其他，无心无事地躲在房间里看漫画。
而最精彩的，莫过于两个技术高超的妹子。
外面，父母都在，生活很慢。
消息分几类，群消息通知社团活动、问他昨天为什么没来上课、问他学计算机会不会修电脑（芝芝直接笑喷）、告诉他昨天的课没点名但有作业（这似乎是唯一一个男生的消息）。
“你别离开我。”他认真地说。
然而看清楚后，她的心里就是“……”。
芝芝大受触动，爱意和母性爆发：“不离开你，我保证。”
但是大清早的，有那么多未读消息不正常。芝芝揉揉干涩的眼睛，顺手就把他的手机打开了——他们很少看彼此的手机和消息，但密码是同一个，想看就可以随便看，这是约定好的。
呃，她发誓，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不掺半点水分，但能不能成，还要看她申请的学校给不给面子。
庄家明的，捞错一台。
也许是女主光环又一次点亮，又或许，努力的付出终归有了回报。
七点多，还早，未读消息42条……？？42个消息？出什么事了？她一秒吓醒，定睛一看，噢，不是她的手机。
四月份，梦寐以求的录取通知书矜持地到来。
翌日清晨，芝芝先醒了过来，随手一摸手机。
波士顿大学，传播学院。
*
芝芝：“啊啊啊啊啊！”
一夜好梦。
能进那么热门的专业，她真的是太牛掰了！
屋里很安静，暖气的声音有点大，不过不要紧，他们紧紧拥着对方，很快就都睡着了。
芝芝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庄家明，兴奋无比：“我真的太聪明了。我就知道我那一百多万的粉丝会起作用，不然我绝对没这个狗胆报这个专业，哈哈哈哈！”
庄家明懒得和她争，事实胜于雄辩。
BU的大众传播有两个方向，一个理论一个实践。她已经实践出了百万粉丝，想必在N多简历里也算得上有存在感了。
芝芝：“天真。”
太开心了！
“才不会。”他轻嗤。
她太有先见之明了！
芝芝笑了起来，畅想道：“是哦，假如睡上个七八十年，估计都要腻了。”
“我厉不厉害？”她厚颜无耻地问。
“有什么好怀念的。”他捻好被角，不太自然地说，“以后都会这样的。”
庄家明跟着笑：“厉害。”
芝芝应了声：“好怀念。”
“我们又双叒要做邻居啦！”
他们俩读幼儿园那会儿，还可以并排躺在家里的床上睡午觉，当时的他就和现在一样，胳膊搂着她的腰——芝芝睡觉老不乖，容易扯被子。如果他不牢牢抱着她，人和被子就会一起没了。
家住对门，高中隔壁班，大学隔壁学校，现在读了研究生，还是邻居，可见是有缘的。
“上小学以后就没有了吧。”庄家明说着，记起了小时候。
只是，缘分缘分，有缘还要分。
芝芝蹭蹭他的脸，忽而感慨：“我们多久没有一起睡觉啦？”
芝芝想，缘是天定，分是人为，二者缺一不可。
“不冷。”他说是这么说，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她抱住了。
曾经的她空有缘，却不够努力，最终是有缘无分，渐行渐远，而今时今日，战战兢兢，从未懈怠，也许便能善始善终，得偿所愿。
没多久，怀里就挤进来一个人，热热的气流呼在颈边：“你冷不冷。”
*
庄家明不理她，关灯睡觉。
接下来就是答辩和准备出国的事了。
“诶，天地良心，我没够哦，你还早着呢。”她皱皱鼻子，开了个和谐界限边缘的玩笑。
常规任务且不去提，双方的父母得知后，私底下开了个小会。主要内容是要不要让两个孩子先订婚。
庄家明捏住她的腮：“关知之，你够了啊。”
理由很简单，小地方比较保守，两孩子出国后肯定要住一起，说出去不好听。但订婚就不一样了，四舍五入等于结婚，就算搞出孩子来也不算太过分。
“你居然骂人了。”芝芝佯装稀奇，“难得哦。”
芝芝：“……”她不太能接受。
他送了个白眼给她：“滚。”
这就要订婚了？太快了吧？一毕业就半只脚跨进婚姻感觉很不靠谱啊。最重要的是，一旦宣告亲朋，回头分了多尴尬。
芝芝只好自己把冻梨吃了，洗手刷牙，然后坐回床上，指天发誓：“我会对你负责的，我保证。”
她把这个顾虑委婉地透露给了父母。
庄家明一点都不觉得被安慰到了。
关家夫妻：“你不懂，我们是为了你好！”
“不要这么沮丧嘛。”芝芝宽慰他，“这又不是考试，认真复习了就能考得好，要遵循客观规律啊。一次就行的那是18X小说，你明显是青春偶像剧的男主，不在一个世界。”
芝芝隐约明白一点，无非就是父母担心她把大好青春都浪费在了庄家明身上，然后他回头和她分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趁现在把婚约订下，就不好反悔了。
他喝水：“不吃。”
狭隘是狭隘，却很难指责，小县城不如大城市开放，有时候会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观点。
她递到庄家明嘴边：“好吃。”
情侣分手这么简单的事，在很多愚昧的人眼里，要么是男人发达了抛弃了原配，要么就是女的不能生养，三观不合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冰凉甘甜，爽！
父母生活在此，难免受到外界观念的影响。
暖气很足，热水很烫，芝芝判断，自己的身体里流失了大量水分。所以，她在房间里溜达了两圈，拿起之前在街边买的冻梨，化开咬了口。
但芝芝并不喜欢这样的方式，真的要分手，别说订婚，结了婚也会离，捆绑住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
她想了想，没直说，换了个角度劝：“那要是以后合不来分了，我的名声岂不是不好听？”
尤其是在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里，吃一顿美美的蛋糕，更是非常、非常、非常难得的美好体验……吧。
关家夫妻面面相觑，忽然觉得有点道理。谈恋爱分了，和订婚分了又不一样，后者亲朋好友会怀疑有什么了不得的隐情。
蛋糕么，看起来美味，吃起来亦是非常甜美。
芝芝继续小心翼翼：“订婚浪费，钱给我们出国不好吗？”
这灯下看美人，就好比楼上看山，城头望雪，月下看花，都是一等一的美景。在壁灯柔和的黄色暖光下，灯下人的皮肤白皙光滑，犹如上好的奶油蛋糕。
本地的订婚只比结婚差一点，要酒席，要金器，还要红包，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在少数。这个钱，确实给孩子带着防身更合适。
芝芝关了大部分的灯，只留了墙壁上的夜灯。
看爹妈松动，芝芝再接再厉，画大饼：“你们放心，读完回来没分，我们就结婚！”
他把电视关了，花费了三秒去放遥控器。
“也行吧。”关母勉强说，“你给我听好，不准大着肚子回来。”
庄家明强自镇定：“好。”
芝芝：“……”
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往他手心里吹了口气：“既然你不好意思，那就我来直接点好了——睡了吗？”
她敢说，三年后她妈就该催她为啥肚子还不大了。
庄家明撑不住了，抬手盖住她的脸。
她用同样的理由说服了庄家明。
她趴在枕头上，近距离欣赏男朋友的颜值。
他很有想法：“我们可以在国外结婚，你喜欢教堂婚礼吗？”
被子很薄，暖气呼呼。
芝芝：“呵呵。”
芝芝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用看似轻微实则完全不然的动作钻进了被窝。
他：“？”
庄家明假装听不到，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机，哪怕现在放的是七度空间的广告。
芝芝闭着眼睛瞎说：“我想在迪士尼结婚！你好好赚钱娶我。”
她改成咬手，拼尽全力才能不笑出声。
庄家明点点头，神情居然有几分雀跃：“好。”
过了会儿，他的耳朵慢慢红了。
在老家结婚不是不好，只是有点……俗气。他考虑的结婚地点是酒店、海边或是旅行去英国（某人是魔法少女嘛），不过迪士尼听起来也不错。
芝芝捂住嘴。
这样的话，把蜜月的地点定在英国好了，她应该会喜欢的。
庄家明绷着脸：“别笑了。”
他想着，满足感油然而生。
芝芝没憋住，笑场了：“你是在害羞吗？？哈哈哈！”
芝士就是知识V：
庄家明思考两秒钟，伸手把她的头挪到一边。而后飞快脱掉睡裤上床，用被子盖好。
3个小时前发布
作为一个出差狂魔，她最常买的就是一次性的被套和枕套，免得霉运当头，睡到了很恶心的房间。这回考虑到有特殊需求，更是不能掉以轻心，她查完摄像头就换了一次性的白色被套。
对不起，拖延了两周没有更新，初到美帝事情真的太多了，好不容易空了两天，终于把视频剪完了。从本期开始，就是留学系列啦，请大家多关照哦。
芝芝认真而诚恳地看着他：“我自己带的被套和枕套，酒店的不干净。”
［留学.vlog］
庄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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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嗯”了声，慢吞吞走过来，刚想坐下，就听她提醒：“沙发脏的，不要穿着裤子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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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过来啊。”她拍拍床，“这里对着电视机，看起来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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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决定推他一把。
开场画面。
他竭力隐藏不安，却还是被芝芝发现了。她不是看出来的，而是感觉出来的，就好像空气里飘着紧张的气味，触动了她的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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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高考也没有。
（机场，人来人往）
上一回这么紧张，可能要追溯到他五岁还是六岁，幼儿园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时候了。往后的人生里，他再也没有过这样心跳加速，忐忑不安的时候。
芝芝：“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手机时间镜头），我们在等飞机，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想想都腿软……”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并没有。
（镜头对准身边的人的IPAD）
然而，就算有心理准备，不紧张不犹豫不纠结是不可能的。这事客观意义上不算大，但心理上绝对是件“大事”。
芝芝：“我在看综艺，我男朋友在看书……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不打瞌睡的，我都要睡着了。”
这和当初毕业出来玩不一样。他感觉得出来。
家明：“那你睡吧，一会儿叫你。”
就……谈了一年多了，感情稳定，平时亲亲抱抱都到位了，孤男寡女出来旅游，睡一张床，没点意思是不可能的。
芝芝：“上飞机睡，我再忍忍。”
庄家明有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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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就行了。”芝芝笑眯眯地说。
（登机ING，上飞机）
庄家明看了会儿电视，又看了看手机，回复了一会儿信息，再换了个台，差不多快半个小时，终于问她：“你要看什么？”
芝芝：“终于上飞机了，我要睡觉了！”
芝芝坐在床上，看着坐在沙发上摁遥控器的男朋友，预估了一个小时的心理建设时间——给庄家明的，不是给她的。
（镜头转换，对准歪倒在椅子里的人）
最重要的是，定的大床房，不发挥点什么用处，好像特别浪费。
（疯狂加速）
八九点钟，睡觉还早，酒店也没啥好看的电视，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也不是很合适把资料拿出来看。
芝芝：“睡了一个多小时，睡不着了。你要不要睡会儿？”
到哈尔滨已经是傍晚，找到旅馆入住，去附近吃了顿晚饭，然后……就是很微妙的时间段了。
家明：“好。”
“剪片子嘛，一时忘了时间。”她抱住男朋友的胳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镜头偷偷转过去，拍到熟睡的俊脸）
庄家明问：“昨天又熬夜了？”
芝芝（小小声）：“冲着这张脸，我愿意原谅他所有的错误！”
“不和你说了。”她戴上眼罩，把脑袋搁他肩膀上，“我睡会儿。”
（翻书、睡觉、吃飞机餐、继续睡觉）
芝芝羡慕嫉妒恨。作为学渣，她对燕园还是有敬畏之心的，不敢无缘无故翘课，用了万能的大姨妈作借口请了假。
00:05:23-00:08:15
大学终归比高中自由得多，更适合他的脚步。
（下了飞机，上出租车）
“就一堂而已，无所谓。”庄家明是乖学生，但也不是死板的学生，有时候要做的事和课程冲突了，翘个一两节也就翘了。
芝芝：“到了，我们现在去租好的公寓。”
芝芝找到座位，调侃他：“拐你翘课，你们老师会不会想打死我？”
（加速，到地方，进公寓）
元旦前一天，车站里人山人海，两人顺着人流上了车，一看周围，都是带着行李箱的人，多半也是出去玩。
（room tour）
冬天嘛，正是看冰雪世界的好时候，而且冰雕和雪拍出来也好看。芝芝定了下午的车票，和庄家明各自翘了一节课去火车站。
（一室一卫一厅，家具极少，且没有床，只有床垫）
旅行被推迟到了元旦，目的地定在哈尔滨。
芝芝：“明天看来得去买家具，幸好带了床单。”
室友：“……”好吧，是一嘴狗粮。
（庄家明开行李箱铺床ING）
庄家明想起下午的吻，心甜意洽，又重复了遍：“她真的超可爱。”
芝芝：“亲爱的，我发现你不太上镜，拍出来没现实里好看。涨100万粉有困难，20万不能更多了。”
室友：“？？？”莫不是烧傻了吧。
家明：（笑声）
“嗯。”庄家明的烧还没退，脑子还有点糊涂，“我也觉得我女朋友很可爱。”
00:08:15-00:11:42
当晚，今天没出门的室友和另外两个室友聊起了下午的盛况：“我掐指那么一算，来了至少十几个人，啧啧啧，庄哥，好福气啊。”
（买家具，整理房间，疯狂加速）
*
芝芝：“弄了两天，差不多完工了，出国留学带个男朋友太重要了，不然根本拎不动那么多东西。”
GAMEOVER。
（镜头转到厨房，庄家明炒鸡蛋ING）
庄家明：［血量－99999］
芝芝：“唔，假如会做饭，那就是101分，多给一分不怕他骄傲。”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关知之同学低下头，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招——亲吻暴击！
（吃饭）
“哼。”她冷哼一声，“我有绝招，看好了！”
（灯光到夜景）
“踢我的话，床会塌的。”他有恃无恐。
芝芝：“这一期就先到这里，下期再见。假如喜欢我的话，记得关注我哦。”
芝芝呵呵：“天真，你以为按着我的手我就没法动了吗？”
--
“你打好了。”他说着，牢牢攥住她的手指。
评论：
芝芝的血槽瞬间清空，心如小鹿怦怦跳：“过分了啊，生病了还撩我。是不是仗着自己是病患就觉得我不敢打你。”
粉丝1号：？？博主你说什么？？你男朋友还不够上镜？说罢，你是不是偷偷付钱找了演员过来客串？看在男主角那么帅的份上我可以容忍你造假！（点赞3000+）
他笑了，握住她的手：“我想和你讲话。”
粉丝2号：我去，这不是之前上热搜的那个清华帅哥吗？是博主你的男朋友？这么帅的人你藏家里有意思吗？［灵魂拷问.JPG］ （点赞1000+）
“让你安静会儿。”她捂住他的耳朵，“你放心睡觉好了。”
粉丝3号：过分了过分了，100万粉丝你是小看谁？ （点赞800+）
庄家明久久得不到回应，睁开眼：“干嘛不说话？”
……
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芝芝感慨无限。
*
而玫瑰不管是不是氪金大佬，反正和他是一个段位的，所以人家HE了。
视频只有短短十分钟，全然不足以表现初到国外的忙乱。
换言之，同年龄段，庄家明要成熟太多，基本上没人能跟上他的脚步。不管是曾经的她，还是魏泠泠，都是因此被淘汰。
芝芝挤着时间剪了一期视频，顺带让某个要求C位的男主角正式出镜——出了国，庄家明同学少了七成的麻烦，强烈要求在女朋友的视频里占有一席之地。
从魏泠泠的案例来看，他应该更喜欢自身有本事的女孩子。可是，魏泠泠能力过硬，对待感情却还是小女孩的思路，占有索取多过沟通体谅，所以崩了。
爹妈都见过了，害怕粉丝吗？
她看得出来，那些追逐庄家明的姑娘们其实都在做无用功。好比网上说的什么绿茶语录，夸奖“你好厉害我真的好崇拜你”，对普通男生可能满足虚荣心，庄家明？他从小被捧到大，免疫了。
而芝芝慎重考虑过后，同意了。相似的账号越来越多，保持竞争力很重要，既然男朋友愿意出力，她没有理由拒绝。
现在不计较，肯宽容，是阅历带来的变化。
两个人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多赚点总是好的。
一周目的高中时期，也因为他受欢迎和他吵过架，会口不择言，说出什么“我就是不懂事，你去找谁谁谁”一类过分的话。
把这个账号当做夫妻店就是了。
她也不是一直就这么体谅他的。
但她还是小看了他颜值的号召力。
芝芝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抿紧了唇角。
隔了三天，她上后台瞄了眼，粉丝涨了20W+。
“我都不想理她们。”大概是生了病，人更为脆弱，庄家明压低声音，说了平时绝对不会说的任性话，“还好有你。”
这还是第一个视频。
他不是明星，不需要粉丝，太受欢迎只会对他的生活增添麻烦。
芝芝：［吐血三升.JPG］
信息之外，路上打招呼的，吃饭搭话的，上课问作业的，现实里也有数不清的寒暄。
辛辛苦苦攒粉，不如露脸三分钟。这个世界，对好看和不好看的人，全然是两种不同的模式。
“请问有什么事？”“没关系”“不客气”“谢谢”之类的话，他每天都要回复N次，输入法已经进化到打一个字就能把后面的全都联想出来了。
她有预感，接下来后台的私信里，应该会多很多谩骂和“你不配”的羞辱。以后得及时删掉这些消息了，免得庄家明看到不高兴。
他微信和企鹅里有数百个好友，每天给他发消息的更是数不胜数，说的事什么都有。他要上课，要做作业，不可能及时回复，但也不好假装没看见，多多少少要说两句。
芝芝想着，喜忧参半。
庄家明“嗯”了声，难得抱怨：“特别累。”
事业之外，乍到异乡，还有许许多多要适应的地方。
“唉，你也不容易。”芝芝应付了那么一会儿就觉得累得慌，十分同情，“和那么多人打交道，肯定特别费精力。”
物价贵，饮食结构全然不同，风俗人情迥异……固然有其他同学提点，还是让人焦头烂额。
庄家明翻个身，把脑袋靠在了她腿上，轻声说：“她们太吵了。”
芝芝安慰自己，熟悉了就好了，上了正轨就好了。
她分散压力，小心挪过去坐好。
她咬牙坚持下来，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画面太美不敢看。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芝芝蹬掉靴子，谨慎地爬上床铺，生怕学校高低床的质量不过关，一下子就给整塌了——那谣言肯定会变成谁谁谁和他女朋友白天在宿舍里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把床都给摇散了。
在来之前，芝芝担心过自己是否能够适应外国的课程，现在发现想多了，谈什么适应不适应啊，全英文授课，听懂才是第一位。
“嘘。”庄家明对她招招手，“上来。”
毫不夸张地说，她的第一堂课，全程傻眼。
芝芝吃惊：“你醒着？”
老师在说什么？说太快了完全跟不上，这、这单词是什么意思？等等，他是不是有口音啊？？？
“走了？”上铺传来问话。
芝芝崩溃。
芝芝长长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社交恐惧症又加深了。
下一堂课稍微好点，听懂了七成，但是听懂到学会间还有巨大的鸿沟。芝芝下了课，只觉得做了一节课的听力，完全没有消化掉知识点。
半个小时后，探病的人散去，便签条贴满了整个橱柜。
一天下来，她回到家里，血槽：0/10000
芝芝有点佩服魏泠泠了，能打败那么多对手，她可真是个牛人！
太打击人了。
为了不着痕迹地留下署名，她们绞尽脑汁编了借口，社团的写了社团进展，学生会写了下次开会的内容，各有各的理由，似乎真的有不得不亲自过来转告一次的必要。
每次她沾沾自喜于自己现有的成绩，现实就会无情地给她一巴掌，告诉她，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妹子们也不想过多打搅病人，衡量片刻，纷纷答应了。
芝芝有点丧。
写下来=留言=让男神知道我来过=刷了存在感。
丧到晚上看不进书，瞪着书页发呆。
她想了两秒钟，灵光一闪，露出无害的笑容：“我记不太住，这样吧，你们写下来，等庄家明醒了我给他看，好不好？”
庄家明注意到了，趁她去倒咖啡，偷偷从后面抱住：“不开心啊？”
芝芝继续反思，策略失败，她们明显是想和庄家明说个话，就这么走了不是白来一趟？得换个方式。
她怏怏点头：“学霸人设拗多了，自己都信了，其实我还是一只菜鸡。”
“感冒说轻很轻，也可能变得严重。”学生会的代表是大三的学姐，看着就知性能干，说话带着官腔，“要注意饮食，最好吃清淡一点……”
他轻笑了声，亲亲她的脸：“都这样的，我也是。今天完全没适应，幸好公式一样，你读文科，肯定比我吃力。”
她思考了半分钟，委婉地说：“不严重，就是个感冒，那个什么，他需要休息，要不你们……改天再来？？”
“有一堂课我完全没听懂。”她惊恐地说，“她语速好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过去了。”
芝芝：“……”一个小感冒，搞得像是住了院。还是她应该反省一下，自己这个女朋友为啥还没有爱慕者来的关心？！
庄家明“嗯”了声，收紧了双臂。
妹子们问得十分详细：发烧了吗？几度？咳嗽吗？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吃的什么药？
芝芝：“完了，我要是跟不上，会不会被开除？”
人群的中心，万众瞩目的焦点，芝芝的压力“Duang”“Duang”“Duang”累加起来，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被幼儿园老师点名上台表演。
“期末考还早呢。”他温柔地说，“别担心，还有人不去上课也能过，慢慢来，不要急。”
妹子又吸引了很多的汉子。
道理谁都懂，但她就是慌：“家明哥，我要是不能毕业怎么办？”
妹子，好多妹子。
庄家明啼笑皆非：“关知之，你还真的是‘没事庄家明，有事家明哥’，太势利了吧？”
隔壁寝室的同学拿了粥，过来意思意思看了眼病人，发现在睡觉就回去了。而后，社团代表、学生会代表、联谊的女生寝室代表，一个个过来探望病人。
“有吗？”她眨眼。
芝芝本来打算在下午写完一篇论文的大纲，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病人很乖，一直在床上睡觉，可探病小分队络绎不绝。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哼了声，“既然你现在看不进书，那就别看了。”
*
芝芝：“？？”
芝芝点头，忽然觉得庄家明其实还是很贴心的。
他亲过来。
“就是，还是你们家庄哥好。”室友摇头晃脑，“他至少用功。”
出国前一段时间，他们都在家里，家长们虎视眈眈，拉拉手就顶天了。来了以后又天天忙到晚上，已经很久没有亲热过了。
芝芝懂了，和他一个表情：“人比人气死人啊。”
时间紧凑，与其发呆沮丧，不如快乐一下。
“4.0。”室友语气幽怨。
芝芝咬他：“男人！”
芝芝挺好奇这种进了名校不听课，只专心打游戏的学生：“他期末考怎么样？”
……但不得不说，人类的快乐之本永远不会过时。
庄家明与人为善，固然有因为他的样貌和成绩心怀嫉妒的，朋友亦有不少。室友很仗义地揽了这件事过去，把未动过的拿去送给了隔壁熬夜打游戏的兄弟。
发泄了一下，芝芝的心情好多了，歇了一会儿，爬起来揍他：“我和你说正经事，你居然满脑子不和谐。庄家明，你堕落了！”
她问：“你们隔壁寝室是不是一个班的？这里还有两碗粥没动过。”
庄家明意思意思挨了她两下，而后看准空隙把人抱住：“好啦好啦，乖乖，别闹了，小心人家报警。”
芝芝开始处理他的慰问品，寝室里只有一个室友，另外两个去图书馆了，只能帮忙分担掉一碗面。
在国外还真难说。芝芝不骂了，改咬他的手。
头沾上枕头，不出两秒钟就入了梦。
“你这只小老鼠。”他笑出声，亲昵地贴住她的脸，“好了，没事的，不能毕业就不能毕业，你有我呢，我会照顾你的。”
他放了心，这下就算是父亲打电话过来也不用担心错过了。
芝芝十动然拒。
“行。”
不管情话多么动听，也只能领他的心意，不可能照做。人生如旅程，假如步调不能够趋于一致，最终必然渐行渐远。
“随便用。”庄家明顺便把手机也丢给了她，“有电话帮我接一下。”
无条件的甜宠只存在于小说里，现实里的人都很现实。
芝芝掏出U盘：“电脑借我下，我写个论文。”
平心而论，假如庄家明只是个三本大学毕业，不务正业只喜欢待在家里打游戏，张口闭口都是没营养的吹牛，哪怕有这么一张脸，她还会喜欢吗？
庄家明满意了，安心上床睡觉。
恐怕不能了吧。
“不走，我今天一天都陪你。”芝芝赶他，“去睡觉吧，我保证你醒过来的时候还能看到我。”
自己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觉得别人能做到呢？
“你帮我吃掉点。”庄家明果断把奶茶塞给了女朋友，“我再睡会儿，你什么时候走？”
她相信他的诚意，却不想考验人性。
芝芝精辟总结：“最难消受美人恩。”
芝芝叹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来。
室友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听着都像是女生。庄家明听着听着就皱起眉，有几个他是认识的，还有几个……都是谁啊？
“不睡觉吗？”他问。
庄家明上好厕所出来，看到桌上的东西震惊了：“这么多？谁送来的？”
芝芝套上睡衣，倒满咖啡：“不睡，我要复习一下今天的东西，然后预习一下明天的课，起码要听得懂吧。”
“挺好，多喝水多嘘嘘。”芝芝把他的水杯接满了放回去。
庄家明心疼她：“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他：“上厕所。”
“等我办不到的时候再叫你。”她打开电脑，摊开记事本，“你睡吧。”
庄家明在床上坐了会儿，掀起被子要下来。她忙说：“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他摇头：“那我也看会儿书吧。”
芝芝拿了药和水给他，顺便撤走碗筷。
深夜，台灯高亮，两人坐在餐桌的两端，各自埋头努力起来。
“退下去一点了。”他吃完了，“拿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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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伸手摸他的脸，口中一本正经：“我看看还烫不烫。”
芝士就是知识V：
庄家明抬起面孔，眼睛半眯半张，面颊微微发红，神色迷惘，是平时绝对见不到的可爱。
5个小时前发布
“真乖。”她忍不住大力表扬他。
当当当，这期又是忙碌的一周，各种适应新环境~~BU的食堂果然和传闻中的差不多，吃得比我想得好，以及，阅读量真的太大了，我现在闭上眼睛都是单词在飞_(:з」∠)_
都是生病，她嘴挑得不要不要的，使劲折腾老爹要吃口好的。而庄家明同学就不同了，医生说多喝水就多喝水，没有胃口，也会勉强自己尽力多吃，从来不叫爹妈操心。
［留学第二期.vlog］
芝芝不由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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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胃口不大好，吃得很慢，不过努力多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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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把外卖全都打开审查了遍，觉得牛肉粥和牛肉面里的肉最好吃，全都挑出来给他补充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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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做旁人，庄家明怕麻烦人家，肯定拒绝，但芝芝就不用：“好。”
（开场画面）
“好嘞，我给你端上来。”她把打包好的蛋羹拎上来，拿了个垫板当小饭桌，“光吃蛋白质也不够，我给你挑点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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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想：“吃蛋。”
（拉开窗帘，阳光照入）
“要不要吃东西？”她开玩笑，“你的朋友们送来了一堆吃的，要粥有粥，要面有面，我给你带了个蛋羹。”
旁白：“早上好，现在是早上七点钟，起床了。”
他点头。
（洗漱ING，吃早饭）
“你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爬到上铺，坐在床沿上，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吃过药了？”
旁白：“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只要起得足够晚，就不需要做早饭了XD”
庄家明睡睡醒醒，听见动静睁开眼：“芝芝吗？”
（拧开门把，出门）
芝芝一脸“……”，随手把蛋羹放到了桌上，爬上梯子，探头看了眼上面的床帐。
旁白：“住的地方离BU比较近，所以男主角已经出门了，我现在去坐地铁的路上。”
室友好心解释：“他昨天下午请假了，这些都是同学们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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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惊呆了。
（地铁，下地铁，镜头对准风景）
结果她发现，庄家明真不是和女朋友客气，确实不用。他宿舍的桌子上，堆了五个塑料袋的感冒退烧药，三家粥店的粥，分别是皮蛋瘦肉粥、牛肉山药粥和红枣黑米粥，还有一锅鸡汤，两碗面，一杯奶茶，一杯果汁。
旁白：“沿途的景色很美，但是没什么时间看，今天的课比较早，我得早点过去占位置。”
芝芝没听，还是去打包了一份蛋羹过去。
（进教学楼，进教室，坐下）
他说什么都不要。
（打开书包，掏出装满咖啡的水杯，笔，笔记本，资料）
芝芝暗暗记下了这笔账，语气却很温柔：“没事，我懂的，我昨天有课嘛。你药吃了吗？现在在哪里？宿舍？我过来看你，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带。”
（上课，开始记笔记。）
他瞒了芝芝一天，次日是周六，她要过来，瞒不下去，只好坦白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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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家明的比赛11月就结束了，但旅行没能按时开始。因为，身体一直好棒棒万年不生病的庄家明同学，忽然着凉发烧，跪了。
（加速课程时间）
发黄的树叶飘落下来，这是个温暖的秋天。
旁白：“课程结束，下一站，图书馆~~”
他轻快地笑了声，这下，吻到了嘴唇。
00:06:27-00:08:37
芝芝：“喂！”
（图书馆景色，借书）
“我闻闻。”他凑到她的颈边闻了闻，然后蹭过去，偷偷在她耳后亲了一下。
旁白：“众所周知，国外的书很贵，能借的坚决不买，能蹭的坚决不借！我已经开始怀念祖国大地了……”
“烤肉的味道？”芝芝皱起眉，拽起衣领嗅嗅，“肯定是，亏我还喷了香水。”
（借完书）
他说：“你身上什么味道？”
旁白：“OK，今天去试吃一下传闻中全美前三的食堂。”
芝芝抬起头，满脸茫然：“啊？”
00:08:38-00:10:52
“关知之。”他叫她。
（食堂吃饭ING）
多年相伴的亲情，互相理解的友情，两性吸引的爱情，混杂在一起，给予他独一无二的感觉。
旁白：“经过测评，我觉得还OK。”
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和她在一起，最开心，最放松，最自由。
00:10:52-00:13:50
庄家明不禁微笑起来。老实说，在他认识的女生里，芝芝的确不是最优秀的那个，学校里比她漂亮的，有才华的，有趣的，很多。
旁白：“下午的课比较晚，找个地方看书去。”
“只要你觉得我好就行了。”她道。
（加速ING）
她们的心路历程，她很多都经历过，因此格外宽容。
旁白：“时间差不多了（手机时间镜头），上课去了。”
“都是凡人，都有私心，吹她两句又不要钱。”芝芝抱着他的胳膊，晚风吹拂着脸颊，“我抢了她们的男神，总得让人平衡平衡。”
（上课ING）
明星的伴侣哪个不是被粉丝骂得狗血淋头？一样的道理。
00:13:51-00:14:39
将心比心，当年要不是知道魏泠泠是清华，玫瑰是耶鲁+白富美，她会甘心接受这个结果吗？不会，肯定也会用放大镜看对方，使劲挑刺。
（回家，进门）
“不搭理太没礼貌了，那么多人呢。再说了，其实也没什么。”芝芝意外得心平气和，“如果我样样吊打她们，她们大概也死心了，可我不是，肯定会有人不甘心，我理解的。”
家明：“回来了？”
也许女生确实更了解女生的想法。他想着，简单地一刀切：“不管怎么样，不理她们就行了。”
芝芝：“你好早啊。”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嫉妒什么的，他没看出来，只是对方从来不认得芝芝，却那么热络吹捧，所以他第一时间怀疑的是妹子做了兼职，代卖什么减肥药或者是营养粉什么的。
家明：“今天下午没课。”
庄家明皱眉：“我只是觉得她太热情了。”
（准备晚饭，吃饭）
“哥，家明哥，我和她聊天，只是不想被她吹。”芝芝叹气，细心体贴救不了直男思维，“她吧，有点嫉妒我，你懂吗？”
00:14:39-00:15:52
“你饭量越来越小了。”他狐疑地问，“不会真的减肥了吧？”
旁白：“吃过晚饭后就是写作业，写作业，写作业……”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等到散场离开的时候，芝芝撑得坐不下来，揪着罪魁祸首溜达消食：“撑死我了。”
（埋头阅读ING）
芝芝下半场都没有发言机会，只能埋头苦吃了。
Over
但庄家明显然很不放心，再也没给她和拼桌妹子聊天的机会，五花肉、牛肉、烤红薯、烤茄子，拼命投喂女朋友。
---
芝芝“？？？”不是，大哥，我问她不是要节食好吧？我为了拍个视频已经吃得够健康的了！
评论：
庄家明松了口气，连哄带骗：“你要多吃一点，不可以节食，健康最重要。敢晚上不吃饭，我就告诉你妈。”
粉丝1号：博主我知道这么说很过分，但是我想看你男朋友的脸！求求你给他多几个镜头好不好？？？ （赞：3000+）
芝芝咀嚼片刻，点头表扬：“好吃。”
粉丝2号：我发现了一个真相，怪不得博主以前吃得那么健康，原来她不会做饭，瞧瞧，有男朋友就开始大鱼大肉了【雾 （赞：1200+）
他喂了她一块包着生菜的牛肉。
粉丝3号：BU的看过了，想看MIT的，跪求男朋友出一期特刊！ （赞1000+）
庄家明连续瞥了她三次，发现这姑娘并没有消停，而是说得更兴奋了后，终于放弃暗示，直接对芝芝说：“不要只顾着聊天，张嘴。”
粉丝4号：只有我关心博主的阅读量吗？文科真的太恐怖了。（赞800+）
妹子开始讲食谱，无非就是蔬菜沙拉，柠檬水，晚饭吃苹果不吃正餐。又表示今天自己只是陪朋友吃饭，平时是绝对不会碰烤肉这种油腻的食物的。
粉丝5号：我承认博主的男朋友很帅，但是博主小姐姐也很棒啊，表白博主！ （赞800+）
“不用啦，你这样正好，瘦的地方瘦，肉的地方肉，不像我喝水都会长胖。你平时都吃什么？”芝芝看起来非常诚恳。
……
妹子：“没有诶，我很少运动，就是这么瘦，我想长胖一点呢。”
芝芝走马观花翻完评论，不由想起了一句话：你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吃力。
“还好还好。”妹子试图找回话题。但芝芝没给她机会，继续说：“你平时肯定有锻炼吧？身材保持得真好。”
学习是这样，感情好像也是这样。
芝芝继续吹她：“那你是天生丽质啊，我太羡慕了。”
读研的那两年，是芝芝有生之年过得最为辛苦的两年，没有之一。
“没有啦，我不涂护肤品的。”妹子谦虚地说，“就涂点面霜，然后多吃水果，注意防晒就行了。”
BU的GPA是出了名的难搞，而文科大量的阅读书目让人崩溃。她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可还是考不出好成绩。
妹子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不由停顿了一下，被芝芝抓住机会吹捧：“你的皮肤好好啊，平时怎么保养的呢？”
好几次半夜醒来，庄家明发现她偷偷躲在厕所里哭。他每次都安慰她，和她说有心事就和自己说，不要一个人闷着。
庄家明：“……”变得太快了，说好得养他呢？
她答应得好好的，但是下一次依旧想瞒着他。庄家明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怕她生了病，悄咪咪查了很多资料，却不敢问。
“咸鱼。”芝芝微笑，“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最大的愿望是男朋友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带我躺赢。”
今天亦是如此，他没开灯，走到门边，就看见她坐在沙发前的毯子上，抱着膝盖哭。
妹子好奇：“是什么？”
庄家明这回就没像以前那样直接问或者安慰了，而是走过去坐到她旁边，拉住她的手。
庄家明想给女朋友面子：“她是网……”话还没说完，腿就被踢了一脚，于是他明智地闭嘴了。
她很亲近地靠到了他怀里，嘟囔道：“我又把你吵醒了。”
芝芝：“……”不，你对中文系有误解。
“没有。”他摸着她的背，柔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哇，好厉害，我高中的时候语文就不太好，只好学了数学。”妹子吹捧，“学姐是作家吗？是不是已经出书了？我给学姐贡献一下销量吧。”
“睡不着。”她闷闷不乐。
“隔壁的。”芝芝亚历山大，“我学中文。”
“又是因为学校里的事？”庄家明困惑又担忧，“就算挂了一科也没什么，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好皮肤学妹：“学姐是哪个系的？”
芝芝不吭声。
庄家明：“……谢谢。”
他又问：“你赚了那么多钱，重考一门也没什么，哪怕不能毕业，你也不愁找不到工作。芝芝，你到底是为什么？”
“听见没，崇拜你。”芝芝一脸严肃地说着，飞快从他碗里把烤肉偷走了。
出国后，她便开始在油管上传视频。穿汉服，介绍种花家的文化，甚至专门跑到唐人街去拍手把手教你做种花美食系列，很受外国市场的欢迎。
“家明学长去年拿了好多奖。”好皮肤的学妹像是个崇拜的后辈，叽叽喳喳把庄家明夸了一顿，又说，“是我们院的名人，我们都很崇拜他。”
不算国内的，仅仅凭借油管的广告收入，她就不必再花家里一分钱。堪称是墙里墙外两开花，比他强多了。
芝芝：扎心了。
可她还是有种迷之焦虑，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仿佛在担忧着什么。
“啊。”女生露出了混合着惊讶及羡慕的表情，“学姐，是学姐吧？肯定很厉害吧。”
“你有什么心事，和我说啊。”他把脸埋在她的颈后，无力又难过，“你不信任我吗？就算你和我说，过几年是世界末日，我也会信你的。”
称呼有点微妙，芝芝顿生不祥的预感，艰难地点了点头。
换在平时，芝芝肯定要为他大开的脑洞而大笑，可此时此刻，黑暗笼罩的凌晨，她心防脆弱，忧虑满怀，竟然说：“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妹子主动和她搭讪了：“你是家明学长的女朋友？”
庄家明抱紧她：“你说啊，从哪里说起都行。我听着。”
她忍住了去问人家用什么护肤品的冲动。
芝芝犹豫了下，憋不住倾诉的冲动：“我怕我跟不上你，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芝芝注意到其中一个女生的皮肤特别好，雪白雪白的，真的像是广告里那种牛奶白的皮肤，阳光下白得发亮。
庄家明迷惑万分，每个字他都听懂了，怎么组合在一起就不能理解？难道是英文听多了语文阅读水平下降吗？“跟不上我……什么意思？”
都是同院系的同学，大家自然说好。
“就是你以后会更牛X，而我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她撑住额头，疲惫又倦怠，“我走不动了。”
烤盘上的第一波牛肉刚熟，就有三个女生过来询问能不能拼桌。他们坐的是六人桌，空了个位置，而隔壁是个单桌，只能坐两个人。
有的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的追赶有没有意义。诚然，她在逐渐变得优秀，可向上攀爬的过程实在太吃力了。
大部分女生喜欢归喜欢，知道有女朋友就会死心，但并非人人如此。
做条咸鱼多舒服，为什么还要往上赶？她已经比一周目的自己成功得多，停下来休息一下，享受重生带来的红利不好吗？
芝芝坐在位置上，假装看不见其他人的偷看，对男神女朋友好奇是人之常情，是她也会多看两眼，没啥大不了的。
一直怕被他甩在后面，一直追赶着。
小姐妹们纷纷表示可惜了。
她好累。
“哦。”女生得了准确的答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回头坐回位置上，在闺蜜群里发微信：［确认了，是女朋友，北大的，长得很普通，不过还挺会打扮的。］
而且，再努力又怎么样呢？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到玫瑰的起点。
“嗯。”他点头，“她在燕园，不在本校，今天是特地过来看我。”
永远比不过她。
庄家明点头，去自助区拿菜。有个同社团的女生端着盘子走过去，闲扯两句，冷不丁扯入正题：“那个穿加菲猫卫衣的是你女朋友？以前好像没见过。”
理智就像是遭遇暴雨的山崖，逐渐倾塌崩溃。
烤肉店里的虾都不太新鲜，她实名拒绝。
芝芝心里憋着一口气，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觉得我活得好累啊，活在会失去你的阴影里，这样有意思吗？我的人生不是应该为自己活的吗？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不吃虾。”
假如他需要更好的女朋友，而她不配，分手算了。
庄家明抬手摸了把女朋友的脑袋：“吃什么，我去拿。”
她不想再拼命了。
这话说得像等临幸的妃嫔。芝芝脑洞大开，趴在他肩头一阵狂笑，惹得旁边几个座位的女生齐齐看过来。
男人没有就没有吧，自己过得爽最重要。
“等你呢。”他说，“我随时可以。”
庄家明：“……”
“好奇。”她眨眨眼，“有吗？”
他半梦半醒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开始分析她的话——她那么逼迫自己，是怕跟不上他，会失去他？
庄家明生无可恋地看着青梅：“你很期待吗？”
这是什么逻辑？
她压低声音，悄悄问：“有没有富婆暗示过要包养你？”
庄家明费解：“你没说错吗？是觉得跟不上我，不是嫌弃我跟不上你？”
芝芝笑喷，看来庄家明对她那天的模拟实验有心理阴影了，马上澄清：“放心，不是假如，我就是好奇……”
他还在靠奖学金续命，她都已经在赚钱了，谁跟不上谁啊？OK，就算她是认真的，也说不通啊。
他面无表情：“只要不是‘假如’。”
“为什么跟不上就要分开？你很奇怪啊。”他揉着她的脑袋，想敲开来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我又不是因为你能跟上我才喜欢你的。”
“我有个问题。”她扭头看向庄家明。
芝芝：“你要是得了诺贝尔奖你还是会喜欢我吗？”
千辛万苦坐到卡座上，芝芝掐指一算，八个女生打了招呼。
诺贝尔奖得主和网红，那是一个次元的吗？晋江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没办法，长得帅，就算是其他系的人在路上瞧见了，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再加上总有好事者爱评选校花校草，只要逛论坛，基本上就不会错过他这张脸。
“会啊。不然得奖的人只能互相结婚了吧。”他开了个玩笑，然后发现她并不在玩笑，遂严肃起来，“芝芝，你想岔了。”
大部分人都认识庄家明。
芝芝掀起眼皮，默默瞅了他一眼。
周末，学生都比较空，烤肉店里的客人不少，一打照面就招呼了起来。
庄家明有理有据：“你还记得孔教授吗？”
五个人，吃自助烧烤是最合适的，49块钱一位，吃到饱，很适合男生的胃口。
“记得。”孔大佬是数学界的牛人，给庄家明写推荐信的那个大佬。
她笑眯眯地点头：“好的鸭。”和男朋友的朋友吃饭属于必要的应酬，未必非要得到谁的承认，至少混个脸熟，免得有事要找人都不认识。
他说：“孔教授的夫人不识字的……”
单身狗无所谓，主要问的就是庄家明。他征询地看了芝芝一眼。
芝芝：“？？？”
一个组员象征性问了下：“要一起吃个饭吗？”
“是真的，但他们感情很好。夫人很会做饭，对我们也很友善。”庄家明说，“我喜欢的是芝芝，不是会赚钱成绩优秀的某个人。”
等到芝芝思考好下一期的拍摄内容，庄家明他们的小组讨论差不多也快结束了，剩下的可以回去自己弄。
芝芝不吭声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笑泯恩仇……芝芝想着，一厢情愿地认为是了。
他又吐槽：“你真的很没良心，搞得我很势利一样。你别忘了，以前读书的时候，你考得一塌糊涂，我嫌弃过你没有？”
魏泠泠也牵牵嘴角，勉强回了个笑容。
她装死。
她下意识地笑了笑。
“有些人啊，幼儿园得不到小红花，垫底，还是我分了两个给你。”庄家明捏着她的脸，用力扯，“小学没带红领巾，又是我把自己的给了你。”
芝芝马上掏出手机搜索，并在手账本上写写画画，规划旅游行程。写到一半，忽然觉得有人在看她，不由抬头觑了眼——是魏泠泠。
芝芝虚弱：“这种事就不要讲了吧。”
“随你好了，远的话元旦去，近的话周末。”他说。
“凭什么不讲？那天我被老师罚站了一堂课。”真奇怪，那么久远的事，他居然记得清清楚楚，还能回忆起当初羞耻的心情。
芝芝一下子来了精神：“去哪里？”
芝芝：ORZ
旅游vlog？这个好！
“对不起，哥，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要翻旧账了吧……”
庄家明考虑了会儿，有了主意：“等我比赛完，我们出去玩两天吧。”
庄家明：“呵呵。”
“月度读书是固定栏目了。”芝芝趴在手臂上，“我实在想不出来了，学生的生活不就是三点一线么。”
“我错了，我脑子进水了。”芝芝伏低做小，“你原谅我吧。”
庄家明给她出主意：“读后感？”
庄家明也忍不住笑了，过了会儿，正色道：“不开玩笑，我觉得你需要放松一段时间了。你真的压力太大了。”
芝芝举起手里的书：“我们看的书多，其他还凑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作业呢？”庄·男朋友·偶尔客串爹·家明。
外国的陌生环境，高强度的学业压力，就足以让很多留学生崩溃。半夜躲厕所里大哭的事，很多人都有过。
“没有，在想下一期的主题。”拍摄大半年，日常vlog就真的是日常了，没什么新花样。芝芝最近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变出点花来。
而芝芝每周还要录视频，做各种规划，筛选广告，网上的评论有好也有坏，还有无处不在的同行竞争压力。
庄家明一边整理草稿纸，一边问女朋友：“你都忙完了？”
她的压力是他的数倍，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太正常了。他不觉得矫情，只是心疼。
至于其他？又不是他们的女朋友，不care。
“你放个假吧，不要去上课了，视频也别拍了。”他说，“出去散散心，什么都不要想。”
芝芝虽然经常过来找庄家明，却不妨碍他们干活儿，也不做什么亲密的举止，特别照顾单身狗的心情。
芝芝犹豫：“我一个人去？”
单身狗和情侣在一起，最怕的就是小情侣旁若无人你侬我侬，动辄搂搂抱抱，你喂我吃饭我喂你喝水。
“程婉意不是有空吗？”他笑了，“你们两个女生出去转转，买点东西什么的，不是更好？”
两个男生不约而同笑了起来。他们对芝芝的印象还不错，不是她会来事儿或是会做人，而是……不虐狗！
芝芝油然心动，但放不下事业，这关乎小钱钱呐！
芝芝笑眯眯地说：“我忙的时候他也给我送饭买药。再说单身有单身的好，想吃什么叫外卖就行了。”
庄家明也有办法：“我拍。”
“真幸福，有女朋友送吃的。”今天小组四人齐聚，另外两个男生吃着别人家的爱心点心，酸成柠檬精。
她果断道：“成交！”
庄家明拆开泡芙的盒子，分给同伴们吃。
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芝芝也觉得最近的状态不太对，总是没来由地沮丧灰心，看书看不进去，听课等于发呆，晚上失眠焦虑。
唉，现在她想吃个鸡蛋饼，都得挑没有拍摄日程的日子，更不要说奶茶了。
弦绷得太紧会断掉的。
不容易啊。自从迫不得已拗人设开始，她就在奇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明明早上出去买个包子豆浆就能解决的早饭，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健康的奶昔和麦片。
*
芝芝喜笑颜开，立刻拿起来美美地吸了口。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已经很了解女朋友的需求了。
程婉意恰好有空，两人一拍即合，买了次日的飞机票，去洛杉矶旅游。
庄家明接过来，顺便把放在旁边的奶茶递给她，吸管都插好了：“三分糖，是纯牛奶不是奶精。”
好莱坞，星光大道，迪士尼！
既然和魏泠泠说了，询问她是为了方便带东西，谎话就只能圆到底，每次都带些小零食贿赂男朋友的朋友们，希望吃人嘴短，能有个好点的口碑。
没有了摄像机，不用考虑视频的角度好坏，就好比是挣脱了枷锁，玩起来尤其痛快。
“给。”她找到男朋友，递过去一盒泡芙。
芝芝痛痛快快玩了几天，又买买买，晚上回到酒店，双股颤颤，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个周末，庄家明依然和小伙伴奋斗在比赛的第一线。
程婉意编辑好了ins，和她说：“给我点赞。”
“滚！”芝芝背上包，拗起人设出门。
“来了。”芝芝摸出手机，熟练地点开ins，找到程婉意。
好友顿时兴奋：“不要的话，可以让给我，我可以接盘！”
点赞。
“现在你知道有个受欢迎的男朋友多辛苦了吧。”芝芝拈起美瞳，往眼睛里戳，大倒苦水，“我和他单独在一起，穿睡衣都没关系，他妈现在去找他，得全副武装，至少多花一个钟头。”
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点赞栏里的一个特别的名字：Rose Chan。
芝芝第一次只是拍了个气垫BB，第二次就化了淡妆，换了隐形眼镜，第三次不得不注意搭配，免得和上回穿了一样的衣服……室友兼好友笑话她：“你搞得像明星走红毯似的。”
咦？手指比脑子更快，已经点进去了。
每次去找庄家明，她都要遭受四面八方的审视。
首页就有自拍照，果然是！
除了微博的学霸人设外，芝芝如今还要艰难地维持另一个人设：男神的女朋友。
芝芝深吸了口气，万万没想到蝴蝶翅膀一扇，程婉意居然和玫瑰加了好友，不过也不奇怪，她们俩是校友，还都是白富美，玩到一起不稀奇。
——内部轻松，不是外部轻松。
她窥屏。
他们的恋爱，比寻常人谈得轻松。
玫瑰小姐的照片真不少：海景、狗子、自拍；美景、帅哥、自拍；趴体、闺蜜、自拍……真是个酷爱自拍的girl，混血儿就是漂亮，酸了。
不过，这不代表她比魏泠泠美好，而是占了青梅竹马的便宜。相同的环境，相似的教育，当然观点相近，连重生的年龄差距，也在前三年的争执里磨合得差不多了。
她继续翻，终于看到了符合身份的慈善晚会、名人合照之类的内容。其中，有个帅哥出现得比较多。
两人的三观合拍，就会少很多矛盾。
“婉婉，这小姐姐是谁啊，好漂亮。”她问。
她了解了他对感情的态度和想法，也认为自己能够接受他的观点：一个成熟的男朋友应该自己学会应付挖墙脚的人，不要想着靠女朋友——女朋友也很累的。
程婉意看了眼：“陈玫瑰吗？社团里的朋友，她爷爷那代移民过来的，是混血。”
解开多年谜题后，芝芝觉得和庄家明更亲近了些。
芝芝想想，又点开和帅哥的合照：“这是她男朋友吗？很帅啊。”
庄家明→_→：你也知道啊。
“还行吧，有钱有肌肉，就是没有脑子。”程婉意中肯点评。
芝芝饿坏了，低头扒饭：“吃饭了，饭都冷了。”
芝芝：“……”这还不够吗？哪有十全十美，总得缺一样，连庄家明都只是有脸有脑子，没钱啊。
他点点头：“好。”
不过话说回来，白富美果然不一样，没有庄家明，还有无数个替补。
“算是吧。”她想了想，说道，“要不然你替我道个歉。”
她忽然放下了一桩心事。
庄家明还有点担心：“误会？解开了吗？”
多年来，她始终认为自己不够好，比不上玫瑰，也许并不需要这么苛责自己。于玫瑰而言，庄家明只是无数个选择中的一个，而对她来说，他是唯一一个。
现实果然比小说更富有戏剧性。
乞丐的10块钱，和富翁的100块钱相比，虽然少，却是她的全部，又怎么能说不够贵重呢？
太奇妙，太荒唐了。
她笑了笑，很有兴趣地问：“那婉婉，你觉得谁才算有脑子？”
问题是，她们俩的想法是一样的。
程婉意给她看了一张照片，里面是个眼神忧郁的年轻人，气质有点像CM里的小博士。
她脑补的是“我们没有别的关系你不要误会”之类的解释，没想到这妹子那么刚，直接噼里啪啦把她骂了一顿。
芝芝惊了：“这是谁？”
魏泠泠当时会炸毛，确实是她故意误导的，不是想看她出糗，只是很好奇两人易地而处，对方会说什么。
“一个朋友。”程婉意说。
“唔，也不算骂啦，我们俩……有一点小误会。”她讪讪笑，有点心虚。
“你喜欢他？”
他又喝了小半杯水，才问：“现在说实话，真的骂人家了？”
程婉意矜持地点头：“他很聪明，智商很高。”
芝芝狗腿地递上自己的茶杯。
芝芝：=口=
庄家明伸手：“水。”
“快，交代一下。”
“不用那么夸张吧。”她干笑一声，把红白相间的腊肠夹到他的碗里，“给你给你，辛苦了哦。”
程婉意简单介绍了一下暗恋的对象。性格比较害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没有交过女朋友，但是超级超级超级聪明，智商超过普通人的那种。
“问完了？”庄家明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大麦茶，“谢天谢地。”
“不愧是婉婉。”芝芝感慨，“这攻略起来有点难度啊。”
芝芝长长松了口气，揉揉脸，拿起筷子吃饭：“好饿啊。”
程婉意却觉得还行，他们俩都不太能交朋友，却意外得能聊到一起。除了关知之外，这是她觉得相处起来最舒服的一个人了。
魏泠泠需要一个把女朋友放在第一位的男友，而庄家明需要的是一个理解他想法的女友。
他一本正经用很难懂的话解释简单的道理时，真的蛮可爱的。
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是观念不合。
两人聊了一夜，隔日下午才爬起来。
几重缘由相加，导致了他的分手。
又浪了两天，打卡了几家餐厅，洛杉矶之行完美落幕。
……
*
他不赞同，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内部协商解决才对。
出去玩之前，芝芝丧到不行，满脑子都是“呜呜我做不到”“我配不上他”“再这样下去要分手了”。
她认为感情出现了问题，应该率先对付矛盾的引发者。
回来后，心态就变成了……“老娘有几百万粉丝，墙内墙外两开花”“我出国没花爹妈一分钱还给他们买了房”“撩我的男博主隔三差五就有一个，要不是我删的快，早就家庭危机了”“我难道不配睡帅哥吗？”“我可以！”
他不赞同，认为其他关系也一样重要，感情不分种类。
膨胀的心态在看到庄家明拍的视频素材后到达了顶峰。
她认为男女朋友的关系是最高级，应该优先女友。
男神果然还是有不擅长的事。
二人的观念大相径庭。
他是怎么做到把自己拍得那么丑的？
他不满的是她绕过他，直接找上了芝芝，扣了莫须有的罪名。两人对峙后，她又不信他的解释，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我的妈，光线这么差叫我怎么用？
然而，若是魏泠泠只是不高兴，仅仅告知他自己的不满，以庄家明的性格，显然并不会生气。
会掉粉的！
说到底，男女朋友也只是社会关系的一种，爱情也只是感情中的一种，不是什么免死金牌，叫其他亲情友情在女朋友面前，全要退让三尺。
她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遍，拽过男朋友：“过来我们补拍几个镜头。”
因为有了女朋友，就拒绝帮助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未免凉薄。
庄家明：“你好了？”
况且，青梅竹马十八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八年？
“对，我想清楚了，我有什么好急的？”她抱着手臂，深沉地说，“分手了就能随便睡小哥哥……你干嘛？”
在他看来，芝芝和他青梅竹马，需要帮助的时候，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十分自然的事。这就好像他帮朋友查阅论文资料，帮老师处理杂务一样，是值得花费时间和精力的。
庄家明举着手机：“录音。”
他从小就受女生欢迎，会照顾女生，却不是无条件的迁就，不赞成“女朋友说的话都是对的”，认为做错的地方，一定会指出来，而不是搞什么求生欲。
芝芝：“？？？”
而庄家明反感这样的举动。
“发给你妈。”他瞥着她，“说你要和我分手。”
所以，为了守卫爱情，她决定驱除入侵者。
芝芝：OMG
当青梅这个具有分量的女配出场后，当她看到男朋友舍弃私人时间，为别人补习后，她感觉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
出国已久，她爹妈已经把庄家明当女婿看待了，闹分手什么的……她死定了。
魏泠泠很喜欢庄家明，而她的男朋友在校园里十分受欢迎，他们之间，又没有十几年的信任和了解，多多少少会有些患得患失。因此，她陷入爱河后，难免会紧张警惕——也许在芝芝之前，曾经出过挖墙脚的事，让她成了惊弓之鸟。
“打小报告很无耻啊。”她抗议。
故事其实非常简单。
“我不管。”他一本正经地告白，“我不能没有你。”
她基本上能够还原当年的真相了。
芝芝眼眶一热，拉住他的手：“我也不能没有你。我最喜欢你了。”
“明白了。”芝芝点头，差不多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
庄家明绷不住笑了，丢掉手机，抱住她：“知不知道我之前有多担心你？关知之，你太坏了。”
“如果你觉得不开心，”他斟酌着说，“你就直接和我说，我们可以商量，可以一起想办法，你应该多信任我一点，明白吗？”
“哎呀，女生总有那么两天情绪不稳定。”她做了个鬼脸，让大姨妈背锅，“亲一下安慰你。”
“嗯？”
他：“就亲一下？”
他说到这里，不由停顿了片刻，垂眸思考片刻，开口叫她：“芝芝。”
她语重心长：“你们男生不要老用下半身思考啊，我衣服还没洗，东西还没有理好，要节约体力。”
庄家明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不太确定地说：“因为她是我的同学？我希望能够自己处理这个问题，也是因为……”
“我收拾，我洗。”
“为啥？”
她：“好的没问题，来吧。”
庄家明瞥她眼，承认道：“会，我刚刚就有点气到了。”
庄家明：“……”上当了。
他太配合，芝芝都不好意思了，但为了解开多年的迷惑，艰难地克服了欺负男朋友的愧疚感，锲而不舍地追问：“假如——我发誓是最后一个假如了，我骂了呢？你会生气吗？”
*
庄家明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摇摇头：“如果是这样，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是你和我说的，不要把我遇到的问题转嫁到女朋友身上。”
芝士就是知识V：
芝芝捧住脑袋，抓乱了绑好的丸子头：“我真的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啊。”
2个小时前发布
他吐槽：“你好多假如啊。”
#我出门浪的一周，我男朋友在家里干了什么#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芝芝阻止他，“假如有‘迹’了呢。”
［留学特刊·某人的一周.vlog］
“对啊，你管人家怎么想呢。”他拿起筷子，“可以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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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懂他的意思了：“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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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非鱼。”他笑了，“她想不想，只有她自己知道，你怎么知道呢？除非她这么做了。”
（0-2分钟）
芝芝想了会儿，问：“假如她想呢？”
起床，洗漱，做早饭，晒衣服。
庄家明只好暂时放弃吃饭的念头，全心全意地回答她：“一个人有很多身份，和别人相处，用的是其中一个。同学和我是同学关系，不是想变成男女朋友的关系，其他的身份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2-5分钟）
她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在和十年前的故事对话，沉浸其中，触摸不到外界的信息：“说啊。”
路上出门，风景，上课
但芝芝似乎没有闻到。
（5-10分钟）
服务员端上了他们点的两碗煲仔饭，热腾腾的蒸汽里融着腊肠特有的鲜香气味，勾得人胃口大开。
上课，看书，做作业
庄家明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写小说，拿他试验剧情。
买咖啡
“为什么不好？”她咄咄逼人，“和有女朋友的男生待在一起，不就是图谋不轨吗？”
上课，看书，做作业
“你，你知不知道，”他几经停顿，斟字酌句，“这样很不好？”
吃午饭
芝芝点头：“对。”
上课，看书，做作业
庄家明足足沉默了一分多钟，才问：“真的？”
手机屏幕显示晚上八点了
“我骂了呢？”她抱起手臂，绷紧了脸皮。
（11-12分钟）
庄家明：“你没去骂魏泠泠吧？”
回家，收衣服，整理房间
芝芝：“你别管我为什么，现在我就是很生气，你有什么话说？”
（13-15分钟）
除了这个，他想不出芝芝有什么理由变得那么不讲道理。
看书，做作业。
“……”庄家明露出了费解的表情，假如是漫画，他的脑袋上一定冒出了个巨大的问号，“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16-17分钟）
芝芝入戏很深，严肃地说：“虽然你不喜欢他们，可我觉得她们在勾引你，很想过去骂她们一顿，让她们离你远点。”
手机屏幕显示周末。
庄家明感觉她说的话另有深意，思索道：“这很难避免，又不是打游戏，还能一键屏蔽其他玩家——你没必要吧？我又不喜欢她们。”
整理房间，打扫卫生，锻炼，看书，写论文
她极度好奇。
（一天过去了）
“倒也……”芝芝停顿了下，突然改口，“假如是呢，你怎么办？”
（18-20分钟）
庄家明一时不好判断她这番话的真假——女生吃醋很正常，芝芝会不高兴也很正常，但是好像哪里不对。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你不喜欢我和别的女生单独在一起？”
重复第一天，多了一个去超市
“就……看到漂亮女生有点危机感？”她半真半假地说。
（21-25分钟）
庄家明提醒她：“说实话。”
在家肝了一天的书和论文
芝芝：“……”喂喂，和我这种恶毒女配在一起的渣男不要这么敏锐，会抢人家男主的风头啊。
（最后10秒）
“你看到她很惊讶的样子。”庄家明狐疑地问，“我朋友圈没有发过，人人上也没提起，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字幕：后面两天重复第一天，实在不想剪了……
芝芝吓一跳，假作平静：“为什么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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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上菜的间隙，庄家明出人预料地开了口：“你和魏泠泠认识吗？”
粉丝1号：博主辛苦了！平时一定很不容易吧？？
学生党的选择有限，他们在附近转了圈，最后吃了家煲仔饭。
粉丝2号：我终于Get到了靠才华和靠颜值的区别！
“随你。”
粉丝3号：保存了，以后肝论文就放这个，帅哥陪我一起写作业，备有动力~
“没事。”芝芝转过头，问他，“晚上吃什么？”
粉丝4号：阔怕，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怪不得博主老说自己压力大
“怎么了？”
粉丝5号：只有我想吐槽这个视角吗？？看起来像监控，难道博主男朋友是用这个证明自己的清白？？
芝芝跟着他离开，临去时，看了魏泠泠一眼——她没抬头，就当看不见。
粉丝6号：这么无聊的视频，我居然看完了，全靠颜值撑着啊。博主，求求你回来吧，我再也不想看你男朋友了……
发完消息，他拎起书包：“走吧，吃饭去。”
粉丝7号：博主我变心了，我还是最爱你！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最不缺的就是在一块儿的时间，确实不必这么计较。庄家明点点头，输入消息定下了时间：［我要和女朋友吃晚饭，七点钟图书馆见］
……
“又不是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走几步路而已啊。”芝芝笑了，“没事儿，不差一天两天的。”
芝芝采访自己的男朋友：“请问你有什么感想？”
庄家明过意不去：“你专门来找我……”
庄家明诚实地说：“这个好难啊。”
“你们约呗，我们就吃个晚饭。”她耸耸肩，“反正我回去也要干活。”
拍vlog看着容易，做起来难。怪不得她会半夜躲起来哭，每天的日程都差不多，要拍出花样来真的太费脑子了。
庄家明把手机给她看。
他问：“那你下期拍什么？”
“有事吗？”芝芝察觉到他的为难。
芝芝清清嗓子：“开箱！”
可是芝芝过来找他吃饭，他也不想拒绝。
说是说去放松出去玩，但完全不考虑工作是不可能的。她在洛杉矶买了很多东西，衣服、包包、配饰、化妆品什么的都有，买买买减压的同时，还能凑一期开箱视频。
庄家明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参赛的四个人课不一样，只有周末才都有空，理论上来说，他不该推拒，不然就要等下周了。
这样的话，花掉的钱应该就能赚回来，四舍五入等于免费出去旅游了一次！
小组的另外两个成员说今天晚上的社团活动临时取消了，约他们晚上讨论比赛的事。
她真是太聪明，太勤俭持家了！
“什么？”他下意识地点开微信看了眼。
俗语云，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等下。”魏泠泠抬起头来，问，“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
出国前，庄家明的桃花多如狗，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朵烂桃花，搞得他烦不胜烦，恨不得从来没长这样的脸——太帅了，容易被质疑才华，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我好了。”庄家明已经整理好书包，只是出于礼貌，和魏泠泠打了个招呼，“东西我传给你了，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再和我说。”
但是如今，迢迢太平洋隔绝了蠢蠢欲动的少女心，同时，又有某些众所周知的敏感问题，他的受欢迎程度远不如国内。
“好好。”她随口应下来，笑眯眯地问，“你做完了吗？”
耳根子一下子清净了，能够安安静静在图书馆里看书而不被打搅，于庄家明而言是多么难得的事啊！
庄家明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两个初次见面的女孩会有矛盾，轻易相信了：“不舒服就不要戴了，这样挺好的。”
与他相反的是芝芝。
“摘隐形眼镜摘的，不太舒服。”芝芝没去看魏泠泠，好似就是这么一回事。
她出国在外，没忘记弘扬祖国文化，传统美食、传统文化、传统服饰都是她视频的主打节目，每个视频的观看量都很可观。
回到座位上，庄家明很快注意到了女朋友的不同：“你眼睛怎么红了？”
外国人看国人，固然有十分微妙的猎奇心理，但真心喜欢的也不少。她的粉丝群不像国内，基本上都是妹子们，男性的比例不在少数。
妈蛋，今天为了好看，特地用了日抛，都是钱啊！她从包里掏出框架眼镜戴上，心在滴血。
评论很多表白。
唯一的问题是，笑的时候太厉害，隐形眼镜有点歪了，不太舒服。她对着镜子扒拉半天都没弄好，一气之下直接抠出来扔了。
转发很多帅哥。
就到此为止，各自安好吧。
假如忽视各种各样的骚扰，她的魅力仿佛坐上了火箭，蹭蹭蹭往上窜。
这个未来是新的，她没妨碍魏泠泠，魏泠泠也什么都没对她做，关知之重新开始，她也是。
夸张的是，去个超市都会有粉丝要求合影，还有人会偷拍，搞得和明星似的。
芝芝花了十来分钟收拾心情。
芝芝一边吐槽“好夸张”“至于吗”，一边又有点小得意：“真是没有办法，我的粉丝好多哦。”
只是，她须要牢牢记住，无论如何，都不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不要用语言去暴力别人。以及，最重要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庄家明瞥着她，没吭声。
她们都是普通人，不是尽善尽美的圣人，所以，无需苛刻。
芝芝再接再厉：“他们说我很cute。”
人都是自私的，会为自己的行动找借口，会为他人的罪过找理由，屁股决定了脑袋。她是如此，魏泠泠也是如此。
他说：“你放弃吧，我不会上当的。”
不要哭，都过去了。
芝芝觉得他很不够意思，嘟囔道：“能不能让我虚荣一下？”
芝芝立在洗手盆边，看着她匆忙离去，半晌，扭头看着镜子里眼眶渐红的自己，慢慢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行吧。”庄家明表演，“你以后不要和那些人说话，你是我的。”
她不再多纠缠，快步走出了厕所。
芝芝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十分嫌弃：“算了，你演不了霸道总裁，还是深情男二比较适合你。”
魏泠泠原本就羞恼交织，这会儿看到她笑得这么夸张，还道是她在嘲讽自己的所作所为，愈发不爽：“神经病！”
庄家明：=-=
婊子？她是吗？她不是！芝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芝芝又有点好奇，问他：“说实话，你有没有担心过我会和你分手啊？”
婊，多么侮辱性的字，隐藏了多少压迫和血泪的故事，就这么轻易地被同性用在了她的身上。
她相信他的人品，认为他不会劈腿，但两人感情消磨，自然分手什么的，乃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也曾不止一次担心过。
你看，正常的可能那么多，但换个方式，却能把一个人定在耻辱柱上。
庄家明却好像很少有这样的忧虑，难道是他觉得自己颜值高不会有这么一天？
挑队员不在的时候，也许是他们今天恰好没空；不用QQ而是面谈，当然是更方便；压低声音说话，是怕打搅别人看书。
“当然有过！”他反应出乎预料得大，“你是不是忘了高中时候的事了？有的人说我考不到好学校就不会和我谈恋爱，我真怕你什么时候再来一次。”
好笑，真的好笑，真的荒唐！
芝芝吓一跳，连忙解释：“那是高考，现在当然不会，你……你那么拼命不会是怕这个吧？我是这样的人吗？”
思绪飘飞，芝芝在一秒钟内就脑补了无数质问，硬生生把自己逗笑了。
庄家明笃定：“是。”
呃，可惜她从来不看庄家明的手机，不能照搬。想想，哦，有了：你每次和他说话靠这么近，是不是想勾引他？
芝芝：“喂！”
“大晚上的给他发消息，你安的什么心？”
“喂什么喂，假如以后我遇到什么事，你帮不到我，别人可以。你肯定想着要不然和我分手，让我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算了。”庄家明发出灵魂拷问，“你敢说你没想过？”
这个也有灵感，可以说：要讨论你不能用QQ？非要图书馆面对面？图书馆里不能讲话你不知道？
芝芝：“……”
“你要补习你不能去报辅导班？也就是他好心才会被你骗到。”
“我就从来没想过。”他说，“你就是我最好的了。”
唔，她可以这么说：偏偏挑其他队员不在的时候讨论，说你没小心思谁信啊！
女生们喜欢他，喜欢的是外貌出众，成绩优秀，体贴人意的某个男生，不是庄家明也一样会喜欢。
“你大晚上的找他视频，说没猫腻你信吗？”
只有芝芝，喜欢的是“家明哥”。
这也曾经是魏泠泠的台词，现在轮到她来说了。又或许，不止这句话，她可以把魏泠泠曾经说过的话通通奉还。
而他喜欢的关知之，也不是视频里生活精致的网红girl，而是思维发散，沉迷言情套路，隔三差五要丧一次，冒名顶替综合征重度患者，“有事家明哥，没事庄家明”的势利鬼。
“是吗？”芝芝歪头想了想，哈哈一笑，“那你去和家明告状啊，和他说我警告你威胁你。”
他们在对方面前无须任何伪装，可以软弱，可以痛苦，可以无赖，能够保持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诚然，同样的话有不同的解读意思，可是关知之的表情和神态，都是质问而非打听消息，她这点还分辨的出来。
这是最珍贵的，比什么地位、金钱、权势都要珍贵。
魏泠泠面红耳赤，脱口道：“你刚才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芝芝不知道他居然这么想，大为怔忪：“最好的吗？”
“仅此而已。”芝芝望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慢慢说，“你刚才说的话，我就不还给你了。希望你记得你今天说的。”
她相信她已经比过去好了很多倍，但是最好的……是不是太夸张了？
“说完了吗？该我说了。”她深吸了口气，牵起嘴角，“我问你们什么时候聚会，只是想提前安排时间，问你们几个人，是想有机会的话，给你们带点下午茶。”
“嗯，最好的。”他语气肯定，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别的男生夸你，我不紧张，你开始夸别的女生，我就要紧张了。”
魏泠泠今天说的话，就是她曾经想说的。可是如今，她们的地位倒了过来，由她说出了这番话。
他语气轻松，芝芝却有点想要哭。她说：“其实我不在乎你成不成功，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没有成功。”
芝芝的心情十分复杂。
庄家明想了想，说：“失败就是自己能力不足，归咎到别人身上很可笑。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是短的那块木板啊。”
她看小说的时候，觉得最好笑的一件事莫过于女配警告女主，拜托，是男主要接近女主，关女主什么事？女朋友怎么了，又不是她老妈，还能管到她头上来？太平洋警察都没管这么宽！
“那我是什么？”
“难道不是吗？”魏泠泠嗤笑，“我和庄家明只是同学，我们的交往都只是同学间的正常往来。如果你想警告我，让我离他远一点，我劝你放弃，有这个闲工夫，不如管管你的男朋友。”
“帮我提水的人。”他说，“你只要不放手，就是在帮我了。”
芝芝沉默了下，重复了一遍：“只有想当小三的人，才会看谁都像小三？”
芝芝愣住了。
不过，这也足够了。她仰起头，凭借着身高优势俯视她，气势迫人。
庄家明觉得她发呆的样子很有趣，忍不住摸了一把她的脑袋。结果没留神，收手的时候把步摇上的流苏扯了下来。
庄家明该不会是你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吧？魏泠泠很想补上这最后一刀，但出于教养，硬生生忍住了。
他：“……”悄悄藏进裤袋。
她停顿了一下，很不满地又加了一句：“只有满脑子想当人小三的人，才会看谁都像小三！”
失败了。
魏泠泠到底年轻，憋不住怒火，冷笑说：“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去问庄家明，要来问我呢？不得不说，你的所作所为很恶心，不是谁都想抢你男朋友的，我们只是同学。”
芝芝的感动瞬间消失，暴走跳脚：“你干什么？在这里买个步摇我容易吗？这已经坏过一次了！还是我自己黏好的，你又给我拽下来？？现在这样你要我怎么见人？？？”
“都在什么时候？”芝芝不看她，用平淡的语气问。
“就少了串珠子而已，你偶像包袱好重啊。”他看看周围满满当当的货架，试图转移话题，“我们在超市啊，没人注意你……呃，牛奶在打折要不要买一点？”
果然来了。魏泠泠克制住骂人的冲动，深吸了口气，冷冰冰地说：“我们是一个小队，为了比赛的胜利，当然会有很多讨论。”
“你说得轻松。”芝芝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也就助人为乐上了一下新闻，我呢，我被青团转发了啊亲！注意形象很重要好不好，我压力超大的。”
静默中，芝芝开口问她：“你们经常这么一起讨论吗？几个人？”
“你累不累啊？”
厕所里的气氛十分诡异，只有水龙头的流水声清晰无比。
“恰饭啊！”
两人都没说话。
庄家明失笑，想了想，往回走几步，从超市货架上拿了瓶防脱发的洗发水：“那要不再买两瓶这个吧？”
芝芝也走到洗手台旁边，拧开了水龙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做那个实验，觉得有点羞耻，又固执地想要揭开曾经的谜团。
芝芝：“你这是在嘲笑我的发际线吗？”
不是吧？来真的？魏泠泠嘴角抽出，莫名想笑。
他赶紧摇头：“没呢，你看，打折。”
魏泠泠和朋友吐槽了一番，心里痛快多了，按下冲水按钮出去。刚走到洗手盆处，就看到芝芝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那也不买。”她提着裙摆，昂首挺胸地往前走，拿了瓶最贵的生发液。
朋友：［……噗，不会吧？那你也太惨了，遭遇小说剧情啊。］
庄家明：“噗嗤。”
魏泠泠：［骗你干嘛？我觉得一会儿可能就要被堵厕所里警告了］
“喂！”
朋友：［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他女朋友这么LOW的？］
“我没笑。”他绷住脸。
魏泠泠：［挺普通的，她一直瞪着我，好像我想撬她墙角一样，我也是醉了］
芝芝恨恨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程序员有你秃的时候！”
朋友：［漂亮吗？］
*
魏泠泠：［是真的，不是我们学校的］
有句话说，一见钟情，无非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也不过是权衡利弊。
朋友回得很快：［他真的有女朋友啊？我还以为是个拒绝的借口］
芝芝以前是信的，初初相识的好感，从来都是源自打理妥帖的外表、价值不菲的衣着和金钱培养的学识。
魏泠泠走进厕所，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和朋友发了条消息：［我看到庄家明的女朋友了］
谁能一眼就看到对方的灵魂呢？又或者说，这年头谁还有功夫关心内在？
芝芝注意到魏泠泠往厕所那边去了，心中一动，也跟了过去。
也有人教女生说，找男人，千万不能看他对不对你好，因为“对你好”是可以朝令夕改的，经济条件却是实打实的保障。
庄家明点点头，没放心上，低头继续工作。
这不能说错，法律保障的素来是财产，而非玄之又玄的感情。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魏泠泠忍不住吐槽的欲望，拿起手机：“我离开一下。”
但若是因为这些，就认定爱情便是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
庄家明是很受欢迎，但你有必要这样吗？防贼呢？魏泠泠心里嘀咕着，对芝芝的印象跌落谷底。
感情无法以世俗的价值衡量。
在不知晓缘由的情况下，她自然而然地将芝芝的打量认定为了防备——谁都不喜欢被当成一个小偷。
过去，她是学渣，庄家明是男神学霸，她对他的感情也许还可以这么解释。可到如今，两人都上了名校，她是年入百万的网红，而他还靠奖学金，谁更成功？
她很不高兴。
当然是她。
女性通常都有着强烈而敏锐的直觉，虽然芝芝的打量很隐蔽，但魏泠泠还是察觉到了。
但她从来都没有变过心。
难道真的是我当初太婊了，初恋小姐才会发飙？芝芝放下遮挡的书，开始怀疑人生。
毫无疑问，她爱他。
魏泠泠思路敏捷，间或说笑，看起来性格活泼，是很好相处的那种女生。
无论他未来能不能赚到钱，会获得什么样的地位，都不会变。
他们偶尔会有交谈。
她不能想象自己会喜欢一个一贫如洗，身材走形，埋头搞研究却一辈子得不出成果的男人。可如果是庄家明，却一下子能接受了。
她手腕上戴着的是施华洛世奇的镯子，唔，家境不错，但不是特别好，白富美应该都戴卡地亚什么的吧？
他没有钱，她可以赚；他会不好看，她也一样会变成老太婆；没有研究成果，耗费一生青春，也没有关系，能拿诺奖的人才几个，他这辈子高兴不就好了吗？
平心而论，大二的魏泠泠还有点青涩，没有她大四看到的照片那么成熟，不过五官底子很好，眉清目秀，穿着白T牛仔裤就青春逼人。
芝芝开始相信另一句话，始于皮囊，忠于灵魂。
她花了二十几分钟，找到了原打算明天看的书，提前了自己的学习计划。但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太陌生，总是不能集中注意力，忍不住就要去看魏泠泠。
这样不计一切爱一个人，也许一生只有一次。
“那我们一起吃晚饭。”她笑了，站起身来，“我到处逛逛，你忙你们的。”
她决定和他求婚。
庄家明知道她不是故作大方，自己也确实希望在这个下午解决掉一部分功课，便说：“六点钟之前我应该能做好。”
巧了，庄家明也是这么想的。
“没。”她老老实实说，“你忙你的，我参观一下你们学校的图书馆吧。”
留学在外，本来就学业繁忙，芝芝是忙上加忙。整整两年多的时间，他们一次都没有回过家。不是在读书肝论文，就是在兼职赚钱。
庄家明查了一下进度，问她：“你有事吗？”
好不容易等到毕业，他终于有空去办一件大事了。
她眨了眨眼睛，转移了视线。
上海有迪士尼，在那里结婚，亲朋好友往来都方便一点，所以，在国外结婚是没戏了。
很有意思。
他就在这里把婚求了吧。
“哦。”芝芝一脸不明觉厉，心里却想：魏泠泠虽然在解释，但表情非常坦荡，脸上写满了“你可别瞎想我们堂堂正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好新出了金色飞贼的项链戒指盒，他就将买来的戒指藏在里面，到时候假装送项链，给她一个惊喜。
魏泠泠不知道她的内心小剧场，点头打了个招呼，补充解释：“我们参加了一个计算机大赛，人工智能有关的。除了我和庄家明，还有两个队员。”
地点当然就选在了环球影城的哈利波特区。
可这话听在芝芝耳朵里，就有种莫名的诡异：仿佛真假千金的梗，有种迷之宿命感。
两人不约而同地瞒着对方，暗搓搓地准备了起来。
他很贴心，知道“泠泠”容易被误读为“玲玲”，而“知之”容易被误解成“芝芝”，而女生又很注重这些细节，因此特意点明了含义。
因为双方各怀鬼胎，谁也没发现不对劲。
庄家明又和魏泠泠介绍芝芝：“我女朋友，关知之，知之为知之的那个‘知之’。”
那天很快到来。
芝芝嘴角有点僵硬：“你好。”
芝芝入戏很深，买了HP的巫师袍和围巾，自己扮成赫奇帕奇，庄家明扮成拉文克劳，拿着摄像机假装拍vlog，实际上暗搓搓地准备录下人生大事。
“一个比赛的模型。”庄家明介绍了下坐在身边的初恋小姐，“计算机系的魏泠泠，‘泠泠七弦上’那个‘泠泠’。”
到了霍格沃茨城堡门口，她和庄家明说：“我们拍个合影吧。”
她忍不住好奇：“你在研究什么呢？”
“好。”他暗暗摸了摸裤袋。
除了他和初恋小姐的笔记本外，还有好多写满了公式和函数的草稿纸，摸着良心说，全都没看懂。
芝芝就把摄像机交给旁边的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两句话。对方点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正好有空，就来看看你。”不是考试季，图书馆不算拥挤，庄家明选的座位又较为偏僻，还有两个空位，芝芝就在他身边坐下了，视线顺势落在桌上。
他们站到门口去合照。
“你怎么来了？”他忍俊不禁，“早点说，我去接你。”
咔嚓。
芝芝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慢吞吞地绕到了庄家明的背部，轻轻戳了他一下。他一愣，扭头看人，没找见，再往下瞄了眼，找到蹲在地上的始作俑者了。
拍完的刹那，芝芝瞬间掏出刚才假装去厕所，悄悄塞进巫师袍里的玫瑰花，递过去的刹那，过于紧张，一时忘了台词。
渣男贱女，我和他还是一对。
幸好平时拍vlog多了，下意识地张嘴：“王子殿下，跟你的女骑士走吧，我们不要公主了！”
也行吧。
她语速快，连珠炮似的一句话把庄家明的话堵了回去。他一口气哽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庄家明和她分手，毅然投奔了女配的怀抱——哦，不对，像他这样“不纯洁”“变了心”的男人，通常只能当个炮灰渣男。
是先接受她的求婚，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她为什么突然要求婚！这不是该他来吗？？
假如这是一本时髦的女配文，那么她这个重生女，很有可能会被女配打脸，揭露白莲OR绿茶OR其他啥啥啥的属性，众叛亲离。
路过的游客纷纷停驻脚步，吹口哨助威。
假如这是一本正常的重生文，那么她是女主，抱上男神大腿没有问题。
他回过神来，花什么的，假装没看见。掏出戒指盒，打开金色飞贼，露出里面的戒指，单膝跪下：“Marry me。”
芝芝在图书馆里，看到了庄家明原本的初恋女友。霎时间，她心头仿佛有无数头草泥马狂奔而过，扬起滚滚烟尘。
说台词的时候，他格外庆幸女朋友的不走寻常路，要是她刚才把台词抢走了，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给庄家明的，是给她的。
芝芝：“？？？！！！”
结果，真的是个“大惊喜”。
什么情况？为什么他也要这个时候求婚？？难道我暴露了？？？她万脸懵逼。
说来惭愧，大一她太忙了，都是庄家明迁就她，都没去隔壁学校看过几次男朋友……要不就这周末去吧，给他个惊喜。
周围响起一阵又一阵起哄的声音。
一切走上正轨，就能抽出一点闲暇时间约会了。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一手拿花，一手拿戒指？”
芝芝觉得这两个类型都很符合自己的账号定位，就接了下来，赚了一笔外快。
这是交换人质吗？庄家明槽多无口，只想迅速过掉这个流程：“好。”
微博、知乎、B站的账号积累了不少粉丝，接了两个广告。一个是文具，一个是新书推荐。
两人小心翼翼地交换了信物。
等到了大二，她的事业也基本稳定了下来。
求婚成功。
这基本符合她的“人设”，努力的学霸，而非妖孽的学神。
掌声如雷。
天才人物比不了，人家不读书也考得比自己好，但芝芝的成绩已经稳定在了中上水准。
“KISS！”不知道人群里的哪位小哥高呼一声，得到无数响应。
辛苦的付出给了她还算可以的回报。
芝芝有点不太好意思，悄声说：“咱们溜了吧。”
她比过去更认真，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了她每天早晨六点左右起床，到晚上十一点左右睡觉的忙碌人生。
庄家明也有点尬，但没动，还是决定把计划中的最后一个环节过掉——他扳住她的肩膀，低头亲了下去。
大一的下半个学期，芝芝过得非常充实忙碌。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与过去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心跳加速，血管舒张，热量散发到体表，好似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发热。
她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一定。
芝芝脑海里思绪万千，却如同春日飞散的柳絮，一个也抓不住，只有一种感觉是坚定又明确的：
芝芝趴在他肩头，注视着窗外的景色飞快退去，轻轻应了声。
他们深深爱着彼此，不会再分开了。
“是啊，很好。”庄家明抱住她的肩膀，揉揉她的脑袋，“不过，芝芝一直都很好，要相信自己，知不知道？”
*
“为了人设不倒而努力，听起来也挺励志的。”她自我调侃，“你觉得呢？”
是夜。
而粉丝们的肯定和支持，无形中给了她信心。
芝芝把录像的关键部分剪辑出来，做了一个两分多钟的视频，简单加了个字幕就发上了微博。
她辛辛苦苦在高中建立的自信，和这群来自全国各地的学霸一比，顿时碎成渣渣，学校里牛人遍地，给小透明的压力相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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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挠了挠脸，想想道：“或许吧，总是受到夸奖的人，会更自信，也会变更漂亮。你知道的，我身边的强人太多了。”
芝士就是知识V：
“有。”他很肯定。
10秒前发布
芝芝狐疑：“有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JPG］
“不笑了不笑了。”他清清嗓子，“其实你不需要我安慰啊，我看你说归说，心里还挺高兴的，不是吗？”
［求婚.视频］
芝芝几次想下狠手，几次忍住了：“我警告你，勿谓言之不预，不许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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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说人长得帅占便宜呢。他就算是这么毫无形象地大笑，长长的眼睫毛不停颤动，俊秀的面庞在冬日的阳光下愈发白皙，连挡着的手都那么好看。
发完后，她默默地打开微信，找到工作列表里的相关人员。
他实在忍不住，趴在手臂里大笑起来。
［亲，在吗？］
她的拳头一点也不重，庄家明没有丝毫反抗，强压着嘴角的弧度：“啊，安慰你，嗯，太惨了……扑哧……”
［在，姐有啥事儿？］
芝芝揍他：“笑什么，我要你安慰我，你却笑我，魂淡！”
［给我来个豪华套餐！！送我上热搜！！］
“扑哧”，庄家明忍不住笑出声，他已经竭力控制，可肩膀还是一抽一抽，铁面无私地揭露了主人幸灾乐祸的心理状态。
［姐你转性了？还是被人黑了？？］
她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生活是多么水深火热了。
［我被求、婚、了！二十五年的感情！我配不配？？］
人设一时爽，不崩火葬场。
［恭喜姐！我这就去准备~］
火车上，芝芝一脸沉痛地对庄家明说：“我完了。”
芝芝放下手机，深深吸了口气。
相比之下，收拾行李回家过年什么的，简直是放假。
今天，她要做网络上最靓的崽！
寒假也要更新啊，难道拍自己睡懒觉的视频吗？她给自己规划的内容是书挑战，也就是在一定的时间内啥也不干，只读书。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最最最喜欢的人和她求婚了啊啊啊！！！
还是NO、NO、NO！
又一个2020年。
好不容易熬到寒假，可以浪了吧？
距离重生整整十年，芝芝再度走到了人生的节点。
早上不想起床？不可以！早起是努力的标配，早上就算只拍一个镜头也必须挣扎着爬起来。
一周目，她在这一年升职加薪，成了个主管，单独开始做项目，独居，无猫无狗，也没有男朋友，逢年过节被催婚。理想是早点挣够首付，买一套小居室，对爱情不抱任何期望。
要不要早点回去歇着？不行不行，努力学习的招牌不能砸啊，又没开挂。于是，刚离开凳子的屁股坐了回去，直到图书馆闭馆才离开（没忘记拍个夜景）。
二周目。
以前她努力学习，是为了不辜负自己，现在好了，给自己立了个人设，一言一行都要考虑形象。
她BU硕士毕业回国，没去北京，到了深圳。后海的新房已经装修好，租下了几间办公室，有了自己的工作团队。
她玩脱了。
办公室里养了三只猫，一只美短，一只英短，一只布偶。有专门的铲屎官细心照料，因为它们不仅是名义上的CEO，也是公司的得力员工，单独撑起了一个账号的运营。
事实证明，芝芝的预感很准。
唔，组工作室了嘛，肯定要更专业化。
*
目前，她签了三个号，分别属于科普、时尚、宠物三个类别，再加上她自己“芝士就是知识”的账号，算是搭起了台子。
她是不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只不过，新账号是团队运营，芝士的账号个人色彩更浓郁。
只是，学霸人设要是立起来了，是不是就不能倒下？万一哪天被扒了马甲，粉丝发现她就是个吊车尾，那……芝芝打了个哆嗦，忽然有不妙的预感。
但她最近很少更新vlog了，非不想，实不能也。
芝芝有点意外，又不怎么意外。国人崇尚名校不是一天两天，国内最高学府的招牌，确实可以吸引不少目光。
她在忙一件大事。
上一条微博转发过3000+了，并且还在不断增长中，粉丝已经达到了15W。
当网红从来都不是芝芝的真正目标。老话说得对，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网红的流量能够变现，但同样虚不可言，也许转眼就过气了。
发消息的同时，她已经打开了电脑，登录账号。
只有实打实的业务，才算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她一惊：［没，怎么了？］
她要做一个知识分享平台——“芝士就是知识”这个账号，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庄家明又发来一条：［对了，你看自己的微博了吗？］
知识付费的时代已经到来。
芝芝捂住胸口，可恶，又撩她！
她要做的，就是提供一个合适的平台，让有知识的人用知识换取报酬，让想要学习知识的人获得靠谱的途径。
他：［再萌也没有你萌］
嗯，宏图很美好，做起来很艰难。
芝芝：［作为一个男生，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表情包都太萌了呢？］
搭建平台要钱，邀请各界大V要人脉，建立数据库也不容易……在平台上线前，芝芝就已经为此忙碌了近一年。
庄家明：［小猫咪.JPG］
好在男朋友给力，和小伙伴一起把框架给她搭出来了。
［那你还来给我送饭？哦，我知道了，学霸不用临时抱佛脚］
大家把股份分一分，就算是创业了！
［明天还有一门］
她大概是混得最惨的重生女主了……
芝芝瘫在椅子上，手指都不想动一下：［你考完了？］
咳，简单来说，事业就是磕磕碰碰前进中，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要解决的问题也不少。
他：［考试辛苦了］
这些都急不来，慢慢努力就是了。她好歹也混了几年自媒体圈，攒了点家底，耗得起。
庄家明看到消息就笑了。他不明白，芝芝为什么能可爱成这个样子？
再说说感情。
她麻溜儿地爬下床，寝室里有暖气，饭还是热的。她拆开来，大快朵颐，完了给庄家明发消息：［吃饱喝足，感恩家明哥的关爱，阿门］
庄家明同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签了某个大公司的合同，年薪一百万起。
芝芝爽得飞起：“嘿嘿，运气好，先下手为强了。”
而他不创业，选择打工的理由也很简单，对于他们即将组成的家庭而言，这么分配抗风险能力更强。
室友羡慕嫉妒恨：“你醒了？大冷天的，你男朋友还给你送饭，还帮我们把垃圾倒了，好人啊！为啥我就遇不到这种长得帅又贴心的男生呢？”
创业不稳定，有赔有赚，将来如何难以预料。而他的年收入就在那里，维持一个家庭的运转不成问题，她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不用顾虑生活——“失败了也没关系，我养得起你。”他如是说。
她一愣，掀开帘子往下一看，果然见自己桌上有份外卖。
自回国扯证后，芝芝又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是一家人了，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考完最后一门的那天，她恍恍惚惚出了教室，直奔寝室的床，倒头就睡。醒过来正好是傍晚，手机上有庄家明的消息：［给你送了饭过来，记得吃］
哦对，他们一回国就扯证了。再不合法爹妈就要暴走了，伤不起。但婚礼还没有办，迪士尼的日期排得久，只能等。
第一次期末考，她不想垫底回家。
双方都忙，具体的安排全都委托给了婚庆公司——当网红的好处在于，他们为了宣传自家公司，尽心尽力不说，还打折。迪士尼也一样，配合度相当高。
考试季有多虐众所周知，她基本上没空上网，每天带上相机，和室友常驻图书馆，镜头对准书桌，随便拍拍就有几个小时的素材。
新房那边，芝芝也交给了设计师。
芝芝含着热泪，马不停蹄地拍起了第二集。
她可不敢让爹妈装修，搞出个乡村迪斯科的风格……画面太美不敢看。
这么好的题材，不考虑来一发吗？
对此，关母表示十分不满，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等她好不容易搞完了这个视频，考试季到了。
她只好开始催孩子了。
接着就是让人痛不欲生的剪辑。
芝芝：“不生，十个月我要损失好多钱。”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角度没调好，光线不对，忘记开开关……意外总是无处不在，她失败了两次，终于在第三天完成了。
关母：“钱赚不完，先把孩子生了，我给你们带。”
她安慰自己，早起一天就行了，拍完就好了。
芝芝call场外援助：“庄家明！”
芝芝只想“嘤嘤嘤”。
庄家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希望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等以后买到合适的学区房再生也不迟。阿姨，你不知道，现在好的幼儿园和小学都要看居住年限，临时买都来不及。”
庄家明用极其欢快的语气答应下来：“没有问题。”
关母信了。
为了树立高大上的人设，她艰难地通知庄家明，明天打算六点钟起床去打卡，请他记得起来后给她打电话：“你是知道我的，我开闹钟也没用，会自己关……”
芝芝：^_^
计划正式开始。
和庄家明结婚最大的好处，就是以后有人帮她搞定爹妈了~~
芝芝和室友们相处得都不错，且喝人嘴短，都很快答应下来。
*
拍摄之前，她给室友们买了奶茶，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以后会在寝室里拍一些镜头，但是绝对不会泄露她们的隐私。
2020年，7月30日，星期四。
她的第一个vlog，就叫《北大学生的日常》。
曾经的这一天，芝芝晚上喝醉回家，一梦到了十年前。而今天，她早上才下飞机回来，倒头睡了一觉，时差没倒回来就去公司开会，直到晚上八点多才下班。
北大学生。
而后回到家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顺带检查了一下手机里的日程。
关知之现在最拿得出手的是什么呢？
明天是星期五，要去开一个很长的会，事关投资，必须早做准备。
而且，这是极其容易被替代的，任何人都能做的。她需要无法复制的原创内容，这才是核心竞争力。
后天星期六，不用上班，但是要和一个小姐姐吃饭，聊一聊合作的事。晚上要和另外一个大V一起录个视频。
想要留住粉丝，必须不断推陈出新内容。可是，之前发的那些微博，很难翻出新的花样来，平价好用的护肤产品翻来覆去就那么一些，明年怎么办？
庄家明？996的加班狗只有周日有空。他们要一起去参加一个私人宴会。既给他做点夫人外交，她也能顺便拓展一下人脉圈，毕竟来的大佬都是相关领域的，随便介绍点人就够她发展了。
这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啧，庄家明当初的决断确实周全，把家庭作为考虑单位而不是个人。不得不说，如此一来，他们俩利益捆绑，感情现实双保险，估计要白头到老了^_^
她打算做vlog了。
婚庆公司的进度发过来了，洗完澡再看吧。多半是宣传视频，她和庄家明从小到大的照片和录像太多，要整合到一起有点难度。
芝芝挑了个晴朗的日子，开始拍摄视频。
有迪士尼的抄送邮件，提醒快要排到了，有一堆事项要他们确认。她懒得看，反正这事都是庄家明在管。
*
洗完澡，她吹干头发，打开电脑开始回邮件。顺便给庄家明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太晚她就不等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他说：“我们部门聚餐，我把人都送上车就回来。”
庄家明没有勉强，决定明天给她点个下午茶。
芝芝一点也不意外，时间能改变很多人很多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庄家明依旧是少年时的性格。这种不变的东西给予了她很大的安全感，他仍然是她熟悉的家明哥，没有变成另一个模样。
芝芝笑嘻嘻地说：“我有赚外快，现在算是收支平衡，不用了。”
“路上小心，开慢点。”她说。
庄家明翻出钱包，看了看剩下的零花钱，问她：“你那个不是很花钱么。我还剩了一点。”
庄家明在那边笑了声：“找了代驾，别担心。”
那头传来他轻轻的笑声。
“代驾也要担心嘛。”芝芝戴着耳机敲键盘，语气轻快，“我才看了一篇代驾女司机和霸道总裁的文。”
“暂时没有哦，需要帮忙的话，我肯定第一个使唤你。”她说着，心里止不住高兴，“你支持我，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了。”
庄家明很淡定：“我这种已婚人士做不了男主角。”
芝芝笑了。庄家明到现在也还不太理解，为什么她要花那么多时间、精力乃至金钱去运营一个账号，但他从来不会劝她放弃，只会帮忙。
芝芝假惺惺地说：“友情提醒，我国允许离婚。”
她的声音不像故作无事，他稍稍放心，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那也不行，我不洁了，我不配。”他很懂行情，“适合我的只有先婚后爱，你要试试吗？”
“竞争对手在黑我。”她语气轻松，“别担心，这很正常，今天不来，明天也会来的。”
芝芝听到“爱”就很警惕，她出差了小半个月，有点方：“我累了，不等你，先睡了啊。”
庄家明松了口气：“我看到你的微博了，怎么回事？”
“好，我很快回家。”他挂了电话。
“很好啊，我刚下课。”她口齿不清，似乎在吃什么东西，“在吃关东煮，你要吃吗？”
芝芝真的开始犯困了。她关了电脑，在香薰机里倒入几滴精油，水汽飘出，散发着好闻的气味。
今天也是如此，他做完手头上的事，打开微博看了眼，立即被下面的许多谩骂和诽谤给惊到了，马上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她：“你还好吗？”
她上床，却一时没了睡意。
庄家明平时不怎么看微博，但女朋友的事业需要支持，遂注册了个小号，隔几天就上去看一看，帮她贡献转发和评论。
十年了。
*
高中三年战战兢兢，大学四年勤勤恳恳，出国两年废寝忘食，工作一年栉风沐雨……她终于改变了自己原有的命运轨迹。
天下套路都一样。
不可否认，其中固然有先知的便利，但知道当网红能挣钱，今时今日的每一分成绩，也都是靠她一个个视频一次次NG堆出来的，没有任何金手指。
芝芝没有回应。她已经有了反驳的腹稿了，让他们先爽一爽，等反派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发出来的打脸效果才是最好的。
她的感情也是。
这波舆情应对得很及时，黑子们只好逮住第二个不放，振振有词：［博主从来不肯正面承认是北大的学生，是心虚了吧？如果是真的干什么不说？］
是喜欢庄家明，才想和他在一起，不是看上了他的前途和成就。他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也都是她最爱的家明哥。
看来这个月食堂都要吃不起，只能吃外卖了——咦，很奇怪吗？不奇怪，这个年份，几大外卖网正在竞争，优惠力度大得很，有的时候搭配合适，比去食堂吃饭还要便宜。
她敢说，虽然自己有一丢丢的功利，可对他，却始终问心无愧。
没有收入，还要抽奖，呜呜，太惨了。
付出都有了回报。
她一边写，一边心里滴血。
不仅仅是金钱和地位的上升，更多的应该是她本身的变化。
芝芝把打脸的证据整理好，发了条长微博，表示：［博主的分享纯粹是个人爱好，安利的产品都是自己掏钱买的，没有任何盈利呢。每次分享前也声明过，这些都是个人主观感受，不代表适用所有人，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有个转发抽奖哦。］
关知之原来有那么点进取心，然而，能力、眼界和自制力都实属平常。
她点开淘宝，开始截购买订单的图，部分衣服是去实体店里买的，她也细心地保留好了小票——写了手账嘛。
想学点什么，看不进专业书，碎片阅读了事；想早起锻炼，鲜少有成功的日子，关掉闹钟继续睡是家常便饭；和上司做项目，只完成分内工作，完全没有好好学习进步的意思……可现在已经不同了。
对方的黑点主要有两个：1、收了钱打广告；2、假冒北大学生草人设。
不出差的日子里，她会早点起来，趁着吃早餐喝咖啡的时间，看完十来页的专业书。经常学习新的事物，参加一些展览会，随时跟着时代的发展前进。和各个专业里的优秀人士定期吃饭联系，不断学习他们身上的优点。
她坐在桌前腹诽了一个下午，终于冷静下来，翻开笔记本的“紧急预案”环节，开始应对。
她的眼界更加开阔，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明确的认知，保持谦逊与进取之心，但又不再自卑——庄家明同学说她结婚后，冒名顶替综合征好多了——反而慢慢自信起来。
才多少粉呢，就开始搞这种下作的动作，呸，不要脸，老娘都没接过一个广告你还好意思黑我？
现在很多人说起对关知之的第一印象，不再聚焦于她的外貌，说什么“挺普通的女生”，而是“很大方的职业女性”或是“很有能力的创业者”。
芝芝：敲里吗！
偶尔老毛病发作，人家也当她是谦虚，反而更添好感。
那个号开始黑她了……
真的真的完全不一样了。
这也就算了。
芝芝回想起十年的心酸与血泪，无限感慨。
对方当时没说什么，没过多久买了个定位相似的账号。
思绪纷散间，听到开门声。
芝芝有自己的创业规划，压根没想过卖号。但她怕直接拒绝结仇，人家买水军黑她，客客气气地找借口婉拒了。
熟悉的脚步声到了床边，凑过来看了看她，笑了：“没睡啊？”
［微博上现在这么多账号，能火的寥寥无几。你的号粉丝才十几万，和人家比真的算不来什么，我给你这个价格，是觉得你有能力。而且，把号卖给我们以后，我们也打算让你继续运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你还不用承担风险，又能拿一笔钱，你好好考虑一下。］
“没有你睡不着。”她抱着被子，扭成了麻花。
其中一个号的老板看中她的潜力，问她愿不愿意把号卖给工作室，开了个五位数的价格，说话还挺诚恳。
庄家明说：“那等我会儿。”
这不是芝芝自恋，已经陆陆续续有公众号跑来挖她写稿了。芝芝挑了几个口碑好的东家，码稿赚补贴，回头继续经营自己的号。
他花了二十分钟洗漱，吹干头发上床，躺好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揽进怀里，拍拍她的背：“是不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能力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算是吧。”她说着，心里补充，这是重生的时差，需要再倒一次，“家明哥。”
就算她这个账号做不起来，能够将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微博号运营到10万粉，已经是不错的成绩了。
庄家明顿时睁开眼：“嗯……又要我帮你干什么？”
但她依然不改初衷。
芝芝踹他：“你说得我像齐宣王一样，就不能单纯地叫叫你吗？”
一个字，亏，两个字，亏钱！
“能能能。”他亲她一下，“说吧。”
宿舍改造的道具、穿搭的衣服、测评的奶茶，砸下去的都是真金白银，收获的粉丝还不能变现。
芝芝绷不住笑了，翻身窝进他怀里：“真没有，就想叫你一声。”
只不过，呃……一直都是亏损状态。
“好吧。”他不追根究底，撸她脑袋，“妹妹乖，睡觉了。”
芝芝给自己定义的是“生活博主”，听着高大上，其实就是美妆、穿搭、读书、手账、美食什么都能插一脚。
芝芝的肩膀抽了两下，抑制不住地笑了会儿，舍弃自己的地盘，霸占了他的半个枕头，亲亲蜜蜜地依偎在他身边。
截止2014年1月，芝芝的事业终于有了起色。她有了10万粉，看评论都是学生党，冲着适合学生的吃喝玩乐来的。
出差的疲惫如潮水涌来，眼皮子渐渐沉重，缓缓合拢。
芝芝磨牙：“放我下来！我要打死你！”
庄家明又亲了亲她的额角，抬手关掉了床头灯。
“跳了吧？”他闷笑。
她弯起唇角，酣然入梦。
“啊！”芝芝尖叫一声，瞬间抱住他的脖子，“不要吓人！”
*
庄家明思考了两秒钟，笑着说：“这容易。”说着，弯腰抱住她的双腿，直接把她高高抱举了起来。
全文完
这是没结婚，就迈入老夫老妻的节奏啊！她惊恐地说：“这样不行，你好歹要让我体会一下心跳的感觉吧？”
1、关于结婚
人家约会，吃饭、电影、逛街图书馆，竭力向对方表现出完美的一面。而她和庄家明呢？讨论怎么买生活用品，买衣服，分享省钱诀窍。
迪士尼婚礼的视频拍得极其唯美，经过后期处理，拿去当宣传片用也没有问题。但要问当事人的感想……emmm，就是一个字：累！
芝芝低头搜了搜附近的店，忽然回过味来：“我们俩真的是刚谈恋爱吗？!”
婚礼本来就够累的了，还要兼顾拍摄的效果，能把人累到吐血。芝芝全程都在听司仪和团队人员的调派，踩着高跟鞋全场飞奔。
他弯起唇角：“好啊。”
结婚的浪漫？没仔细看场地布置。
“那我们周末去买个衣服。”芝芝马上决定，“我可以帮你挑一挑。”
进场的紧张？在想灯光打没打好。
他愣了下：“没，还不冷吧？”
许诺的誓言？只想着麦克风的效果。
芝芝把收藏好的链接发给他，顺嘴问：“你秋天的衣服买了没有？”
庄家明和她差不多，完全就是个人偶，导演说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像结婚，倒像是在演戏。
庄家明不是一个在乎面子的人，北京的物价远比想象中要高，社交的成本比他想的大，虽然有奖学金，但能省则省：“好，你直接给我就行了。”
可是家长和参加的亲友们都觉得好得不得了！
芝芝说：“你试试看，哪个最好用告诉我，我帮你蹲打折。还有哦，你们寝室可以一起买生活用品，经常有折扣，会比单独买便宜。”
场地超漂亮，鲜花、薄纱、灯光、糖果，还有迪士尼的动画人物出没，看着就像是走进童话世界。带来的小孩子们不停尖叫、笑闹，快活无比。
“好，我知道了。”他收了起来。
关家夫妻笑得合不拢嘴，这婚礼让他们大大长了脸，感觉能在亲戚里吹上十年。
庄家明被她逗笑了。他倒也没有那么抵触，从小到大，润肤露、面霜之类的基础用品，都是一直在用的。
庄鸣晖也特别高兴，邀请了自家原来的许多好朋友，翻来覆去介绍：“不不，不是外面认识的，就是我们家隔壁关家的小姑娘啊。女大十八变吧？对对，青梅竹马，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的，好得不得了。”
她拍着胸脯：“就说是我逼你用的，这口锅我背了。”
关奶奶和关大伯一家坐在那里，和许久不见的亲戚们拉家常；庄爷爷和庄奶奶在炫耀自己的孙子进了大公司，孙媳妇特别能赚钱；金外公像个老干部一样东转转西看看，时不时拿手机拍个短视频发朋友圈……
“我蹲点抢的试用装，还有是赠品。”芝芝摸摸他的脸，“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啦，男生也要防晒护肤，人家说你，你就推到我身上！”
小孩子们：“啊啊啊米老鼠！！”
隔日，庄家明得到一个女朋友，和女朋友送的护肤品小样。
过了会儿，“啊啊啊啊唐老鸭！！”
*
空气中满是快活的气氛。
过了会儿，又发了一条：［我也想你了］
新郎新娘累不累？结婚哪有不累的嘛，科科。
芝芝：［明天晚上校门口见！满足你！］
2、关于婚后
他继续发：［我想你了.JPG］
中国有种古老的思想，觉得人要先成家后立业。结了婚的人更稳重，不像单身想一出是一出，也更方便进入社交场。
芝芝：［卖萌可耻］
而庄家明觉得，除了这些好处外，乱七八糟的事也少了很多。等到他在朋友圈把两个人的一岁照和结婚照发了遍，写上“二十五周年”，好了，彻底清净。
庄家明笑了，发了个两只小猫抱在一起的表情。
开心。
她：［沾点你的好运气］
他就说该早点结婚来着。
他：［？？？］
而芝芝主要关心的是财产问题。
芝芝：［抱住吸一口］
婚前，她给父母在老家买了一套房，自己在深圳买了一套房（不是新房），两辆车，其他财产若干。庄家明有老家的房子，几十万存款。
庄家明：［不知道，很多我都不认识］
结婚的这套房子，是两个人各出了一半。庄家明的那部分是存款+实习的钱+爷爷奶奶给的支持。
她笑完，想起来了：［你为啥有那么多关注？］
因为他能出的不多，芝芝挑房子的时候选了个普通户型，两个人住足够了。
报仇了，爽！
这样能够有效防止爹妈过来“照顾”他们，以及催生孩子。
芝芝：［哈哈哈哈］
生孩子？不行啊，房子小，等买大了再生吧。
男生转发护肤知识，好像有一点点的羞耻。
她真心机智！
他：［……］
还有就是给爹妈发零花钱的事了。
然后，她眼珠一转，主动戳庄家明：［你要不要再帮我转发一次？］
他们都是独生子女，父母也有劳动能力，不要求他们补贴，自己够花。所以两人也没有勉强，只是过年的时候两家各封一个大红包孝敬。
她有腹稿，写起来很快，三天后，新的护肤合集就发布了。
两家人多年交情，有商有量，且经济宽裕，没什么龃龉的事。这桩婚姻的难度，远远小于其他家庭，算得上是和顺美满。
芝芝打开淘宝，开始编写新的内容。
3、关于孩子
而且，宿舍改造是一锤子买卖，粉丝转发了视频就算完了，关注率很低，护肤安利是长期的，看着好可能就会顺手关注她。
芝芝以前对生孩子兴致缺缺，觉得拼了老命生下个娃，跟男方姓，自己折损事业，可能还会有其他难以预料的意外，不划算。
这个时候，一个适合新手的科普安利贴，一定会非常受欢迎。
但她过了三十岁就改了主意。
零花钱有限的情况下，大部分女生都买不起SK2，但进入大学后，恋爱的芬芳弥漫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女生们慢慢的开始涉及护肤和化妆领域。
老娘有千万身家，不生孩子以后给谁继承？？？
钱多，花销大。
算了还是生一个吧。
而学生党的问题是什么？
有钱人生育，总比穷人简单。
她对粉丝群体的定位就是大学生，同样的身份能够引发粉丝的认同感，只要她的内容能够精准击中学生党，就能攒下第一波的粉丝基础。
怀孕期间就能住最好的医院，坐月子有月子中心的人照顾产妇和孩子，满月后还能请保姆，不用爹妈每天半夜喂奶。
主题也已经订好，夏天即将过去，秋天要到来，这不就是写换季护肤指南的好机会吗？
金钱真的能让人生进入easy模式。
芝芝还算满意，掏出小本本，开始筹备下一次的新内容。
客观条件好了，感情条件也一直满格。芝芝在情感上很能接受怀一个庄家明的孩子，并且由衷祈祷孩子像爹。
这条的微博的转发量也不错，超过了500+。
关母在她怀孕后来照顾她，不止一次听到自家闺女摸着肚子胎教：“崽啊，你要像你爸，不要像你妈，听到没有？”
芝芝趁热打铁，又发了一条图文并茂的长微博，取名很有噱头——《宿舍也可以成为家！学生党必备的宿舍好物清单》。
庄家明就说：“像你也很好啊。”
有了这一波助攻，视频的转发数很快增长，等到了晚上，大概有1000+的转发，是她有史以来转发最多的一次。
“不！我不允许！”芝芝对自己小时候有多熊很有数，那就是地狱难度。
她就是嫉妒，森森的嫉妒！
她别的不求什么，只求像庄家明，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平时不哭闹，暖起来像个小天使。
哪天庄家明出道她也不会惊讶的。
关母回忆了下女儿小时候的熊样，难得点头：“对，还是像家明好了。”
芝芝：“……”意料之中。
庄家明：=-=
她的关注数才30+，都是同班同学。
他好有压力。
庄家明的人人关注5000+，这个数目不算多，但他一个月前才刚刚开通账号啊！
十个月艰难地过去了，孕妇有的问题她都有，但因为工作忙，爹妈在身边照顾，老公体贴，没啥心理问题。
她震惊了。
进产房的时候，她还拿着手机和属下发语音：“再和他们确认一遍，不要给我发出今天晚上八点发的事！！”
芝芝就发现自己的粉丝涨了，看到评论说是人人来的，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跑去男朋友的主页瞄了眼。
然后坚定拒绝了庄家明陪同的要求：“你在外面等着吧，看着我生我有压力。”
［指路作者微博→@芝士就是知识］
庄家明：“？？？”他很想见证孩子出生的样子啊，为什么不让？
两节课后，他才看到回复的消息，考虑了下，没有暴露芝芝的人人账号，而是发了她的微博。
“我生，我说了算。”芝芝残忍地把他留在了外面。
庄家明有点赶时间，没看回复就收拾好东西，快步朝下一堂课的教室走去。
三个长辈在外面等着。
还有就是：［马克一下］
无痛分娩，疼痛程度可以忍受。
又一条：［心灵手巧！女朋友吗？］
芝芝抓着手机，什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和医生说“撕裂了给我缝好看一点”，一会儿又说“他出来没有？位置对不对？？”
一分钟后，弹出消息：［北大的妹纸？］
私立医院，医生护士都服务她一个人，要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安慰她说：“快了快了，加油，来，跟着我的节奏呼吸……”
他想着，顺手把她的视频发到了人人主页上。
她觉得好难！
芝芝为什么不喜欢呢。太可惜了。
半个小时后，外面的庄家明接到了一条短信。
他就很喜欢在早上做事情，在一天开始前，把所有的日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能让他更好地掌控生活的节奏。
芝芝：［给我点杯奶茶，加珍珠、芋圆、红豆，全糖！］
庄家明等半天没等到回复，知道这次尝试又失败了。他不明白，芝芝为什么这么抵抗早起——清晨没人的时候起床，有充裕的时间安安静静地做事，不是很好吗？
他：“……”赶紧点外卖。
隔壁学校。
关母很紧张：“怎么了？”
*
庄家明：“她要喝奶茶。”
就算庄家明说可以来她学校里找她，那也不行。熬夜是对青春最大的尊重，修仙党绝不认输。
过了会儿，又来一条：［和我爸说我想吃红烧猪蹄］
“神仙不能理解凡人的痛苦。”芝芝深沉地说，“不打卡还要每天六点钟起床，我是死都不会干的。”
关父也紧张：“这个能吃吗？”
新交的朋友一脸八卦：“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庄家明：“说是要清淡一点，但给她吃几口吧……”
她锁住屏幕，把手机丢进了书包里，愤愤拿起筷子吃饭。
关母：“对孩子不好吧？”
芝芝：［我很忙！我没空！我要去上课不聊了！］
庄家明小心翼翼：“我们喂奶粉。”
庄家明锲而不舍：［多吃多锻炼］
“都说母乳好。”关母犹豫。
芝芝果然上当：［不吃了！我真的不能再吃了！！你放过我吧QAQ］
庄家明：“我也是吃奶粉长大的……”
庄家明十分机智，转移话题：［听说这边新开了一家台湾的小吃店，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带你去。］
“对，舒沅那个时候身体不好，没喂一口奶。”庄鸣晖开口了，“奶粉就奶粉，他们现在的奶粉比我们那会儿还要好，缺不了什么。”
她和庄家明吐槽了两句高数之难，又自虐地多嘴问了句：［你觉得难吗？］
当父母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关母知道喂奶的苦，看他们父子都没异议，自然同意下来，吩咐关父：“你一会儿就去买。”
芝芝：“……”她能说什么呢？在自己的学校，结果男朋友更出名什么的，真的好心酸哦。
“哎哎，好！”
刚开学那会儿，人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背地里说起她，代称是“那个男朋友超好看的女生”。
又过了一个钟头。
她有个长得超帅的男朋友的事，军训才结束就人尽皆知了_(:з」∠)_
庄家明收到一连串的表情包。
就算他每次逗留的时间不长，但那张脸，那张成年了以后不仅没长残还更帅了的脸，到哪里都是聚光灯。
［哟哟切克闹.JPG］
有的时候和朋友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看到有什么学校附近没有的店，还会记得给她带点回来，送到宿舍楼下再匆匆回去。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JPG］
投桃报李，庄家明同学有时候会偷偷给她点下午茶。什么炸鸡、小蛋糕、奶茶、鲜榨果汁，乐此不疲。
［嗨起来.JPG］
芝芝延续了高中的习惯，睡觉前会看一眼天气，提醒他带伞或是添衣服。
然后才是一条语音：“我他妈生出来了！没缺没多，完美！”
中午就聊聊天气、食堂和作业，晚上看情况，有空就出来见面吃顿晚饭，没空就各自忙碌，也不强求。
全家人落下一颗心。
现在，芝芝每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通常情况下，她都会看到他早早发来的“早，我起来了，你快点起床”，然后她就回个短句，飞快爬起来洗漱护肤，奔赴教室上课。
没一会儿，门开了，产妇和孩子一起出来。
感谢现代科技，这一点儿也不难。
四个家属合理分工，关母和庄家明去看芝芝，关父和庄爹去看娃，一边两个，公平公正。
不强求见面约会，但要保持联系。
“奶茶……”芝芝盯着。
他们要上课、社交、做作业，不可能为了对方放弃全部的课余生活。所以，自从开学第二周起，他们不约而同地调整了相处方式。
庄家明赶紧递过去给她吸了一口。
暑假形影不离的“热恋期”已经过去了，两所大学虽然就在隔壁，却肯定不会像高中就在隔壁班那么方便。
糖分下肚，好比一口红瓶，回血迅速。
芝芝：［OK，改天］
芝芝一口气喝了半杯奶茶，终于续了血条，总觉得有啥事忘了。
庄家明：［给室友过生日……］
是她的手机没拿，还是她的微博没发？
芝芝发了个得意的表情过去，又问：［今天晚上有没有事？］
“你怎么了？”庄家明有点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正逢饭点，他回得也快：［好厉害！］
她敲脑袋：“我有个什么事没做，记不起来了。你帮我看看手机，微博发了吗？广告上了没有？？”
芝芝叹了口气，顺手转给了庄家明：［看看我的成果！］
关母一脸“……”，缓缓道：“你确定吗？”
平心而论，不怎么样。
芝芝迷茫脸。
第二天早晨有客，她匆匆起床奔去教室，直到中午吃饭才有空查看。审核已经通过，微博转发120+。
庄家明迷茫X2
她打着哈欠，爬上床倒头就睡，眼镜都忘了摘。
关母：“男的女的？？”
上传视频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多。
芝芝尖叫：“啊！”
因为是第一个原创视频，她做得十分用心，删删改改，熬到半夜还没剪完。迫不得已，又花了三天的时间，才勉强做出了自己还算满意的成品。
她忘了问了，生的时候谁还想男的女的，就想着完不完整会不会丢零件，心脏好不好，B超照过也不如亲眼看到来的靠谱。
而后，她放弃了周日的约会，关在宿舍里把片子剪了出来。
关母大发慈悲，不折磨刚生产完的闺女，刚才护士抱过来的时候就说了：“儿子。”
芝芝默默想着，再度重新拍摄，鼓捣到天色昏暗才勉强弄完。
蓝孩纸啊……芝芝转过头，鼓励地看着新手爸爸：“以后你多加油哦。”
噱头还是要的嘛。
庄家明：“？”
她厚着脸皮，“不小心”把印着学校logo的本子放在了一边。
芝芝已经能预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了：以后爸爸给娃洗澡，爸爸带娃运动，爸爸给孩子上生理卫生课，爸爸给孩子做情感咨询。
“今天就是你们出道的日子。”芝芝蹲在相机后面看了又看，不满意的地方又重新拍了几次，调试一番后，想起了一件事。
她只要负责做一个“宝宝好棒”的彩虹屁妈妈就行了。
摆件、杯子、插座、笔袋……她一直以来的收藏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
开森！
整体布局搞定，接下来就是细节。
解脱了！
床上换了双重蚊帐，加了两个挂篮，梯子上裹上海绵。桌子和柜子贴上精挑细选的壁纸，顿时大改模样。再把瓶瓶罐罐放进收纳盒里，笔记本电脑贴上一样风格的保护膜，整体的画风就很统一了。
她躺平，宣布：“交给你们了，我的任务结束了，谢谢CCTV谢谢广大网友谢谢一直支持我的粉丝们！”
她花了一周的时间，买齐了所需物品，然后挑了个周六下午，架起相机开始拍摄。
故事到这里就是结束了。
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时机正好，各大学校都刚开学，场地就在宿舍，没有额外花费，宿舍改造需要的都是小物件，成本低廉，做完了还能当拍摄布景，堪称天时地利人和！
拜拜。
内容就是宿舍改造。
童年记忆（1）
她就打算搞个原创视频试试水。
2003年的夏天，庄家明10岁。
“芝士就是知识”这个微博账号已经积累了五万粉丝，咳，有多少僵尸粉不好说，反正总算是破五万了嘛。
这一年，非典席卷全国，虽然本省没有几例感染的病例，但当庄家明发了烧时，全家人都紧张了起来。
她选择做自己更想做的事。
当时舒沅还在世。她在小学里工作，不教课，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同普通老师一样放寒暑假——小的时候，庄家明最喜欢的就是夏天，妈妈一直都在家。
社团很好，很值得尝试，有些更是大名鼎鼎。但人的精力有限，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办法兼顾学习、社团和创业。
她坚信庄家明不可能感染非典，只是普通的感冒，让他在家休养，每过几个小时就给他量一下体温，密切关注着儿子的情况。
芝芝有过一瞬间的心动，经过斟酌却还是放弃了。
庄家明还小，不晓得父母的担心，昏昏沉沉地在家睡觉。
但大学的课程设定和氛围注定要比高中轻松很多，作业也没那么多。同学们都加入了感兴趣的社团，开始了丰富多彩的课余生活。
芝芝被告知他着凉发烧，想去看他，却被舒沅拦下了：“哥哥生病了，不能陪妹妹玩，过几天再来好不好？”
她依旧努力完成学业，不敢有丝毫放松。
“不玩，我陪家明哥。”芝芝信誓旦旦地保证。
机会来得不容易，她不想浪费，抓紧一切机会好好学习。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努力写作业，不像上一次信了高中老师的鬼话，以为读了大学就可以轻松了，就真的放松了。
舒沅哪里敢让她接触，连哄带骗：“哥哥在睡觉呢，阿姨把碟片借给你好不好？”
同学里有自带光环的天才人物，也有她这样仿若走错片场的吃瓜群众。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并且接受了这样的自己，因此既不自卑也不自怨自艾，心态稳如老狗。
芝芝有点心动：“狮子王？”
芝芝对新的大学生活适应得远比预想中好。
“狮子王。”舒沅笑了，拿狮子王的光碟骗走了她。
然而，无须畏惧，此时的我们，拥有无限可能。
但是隔天，她又来了，端着一碗百合绿豆汤。小小的人，超级大的碗，刚熬好，还冒着热气，她端得非常吃力：“舒阿姨，给家明哥。”
人生还很长，明天会有新的挑战。
舒沅答应她，但还是拒绝了她探望的请求。
霓虹灯下，他们挥手告别，各自走向自己的学校。
芝芝没说什么。
“拜拜。”
舒沅把绿豆汤放进厨房，回头看客厅里没人了，以为芝芝回了家，放心下来，转头去阳台收衣服。
芝芝做了个丑丑的鬼脸：“那我回去啦，拜拜。”
芝芝听见动静，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探出头来，蹑手蹑脚地走到庄家明的卧室门口，拧了拧把手。
“这才乖。”庄家明笑了，低头亲了她一下。
门没锁，一下子就开了。
“知道知道。”她举手发誓，“好好学习，天天恋爱，保证哪个都不耽误。”
她小心翼翼地闪身进去，爬到他床边：“家明哥，我来看你了。你好点没有？”
庄家明掐着她脸颊的软肉，轻轻捏住：“我警告你，都读大学了，不许再像高中的时候一样了啊。”
庄家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怎么来了？”
“你好幼稚哦。”芝芝绷不住，趴在他肩头笑得肚子疼，“不和你玩了，我要回去好好学习。”
“我租到了宠物小精灵的碟，我们一起看啊。”她兴致勃勃地说。
“你真的有。”
他摇头：“我病了，你自己看吧。”
“我真的没有。”
“没事，我等你。”她能忍住。
“你有。”
门外传来脚步声。
“我没有！”她用力摇头。
芝芝比了个嘘的手势，不顾脏，趴下来躲进了他床底。
庄家明：“……为什么我觉得你很期待的样子？”
舒沅开门进来，端着一碗绿豆汤：“饿不饿？妹妹特意送来的……”话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掉在床边上的红色发夹，好气又好笑，“芝芝来了？”
她一本正经道：“因为没有被追过，不敢百分之百肯定。”
庄家明还不知道暴露了，说谎遮掩：“没有啊。”
他扬起眉：“吧是什么意思？”
“那这是谁的发夹？”舒沅把床单掀起来，看到了躲在床下的芝芝，“快出来，床下面多脏啊。”
“瞎说。”她笑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有豪门总裁追我，我也不会动心的……吧。”
芝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怏怏不乐地爬出来。
他忍俊不禁：“我也很菜的，你也不能嫌弃我。”
“你这孩子。”舒沅拉着她走到外面，用湿毛巾擦了擦她蹭满灰尘的腿和胳膊，“阿姨不是不让你和哥哥玩，他生病了，可能会传染。要是你也生病了怎么办？”
她又说：“我不聪明，你知道的，不能有了学霸小姐姐就觉得我很菜哦。”
芝芝缩了缩脖子，乖乖挨训：“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
“好。”他答应。
“那你不能再有下次了。”舒沅板起脸。
芝芝抱住他的胳膊：“我不行的话，要给我补课哦。”
她点头如捣蒜。
庄家明摸摸她的脑袋：“别这么想，你行的。”
过了几日，庄家明的烧退了，果然只是寻常的着凉。
“不，你是人家眼里的牛逼。”她挠挠脸，“我觉得期末成绩出来以后，我爸妈会很失望——我可能垫底。”
他被允许和芝芝一起看动画片。
他轻轻笑了起来：“一样的。”
那会儿，《精灵宝可梦》还叫《宠物小精灵》，电视台每天五点钟放一集，可他们不是每天都能按时到家，没追全，这回重头再看一遍。
“看看书什么的呗。”芝芝垮下肩膀，“我宿舍里好几个牛逼人物，亚历山大。”
芝芝：“我喜欢皮卡丘。”
庄家明问芝芝：“你晚上干什么？”
家明：“我也是。”
出租车远去，消失在北京的车水马龙里。
芝芝：“可是卖完了，我只买到了伊布。”
而后分别。
家明：“伊布也很可爱。”
子女们说：“路上小心。”
芝芝：“你买到了皮卡丘可以和我换吗？我有杰尼龟和小火龙。”
爹妈们说：“好好读书。”
家明：“好。”
为了节省这一晚的酒店费用，三位父母坚持坐晚上的火车离开，不肯多休息一天。做子女的拗不过他们，只能照办。
*
傍晚时分，芝芝和庄家明陪同父母简单吃过晚饭，送他们上了出租车。
2019年5月20日，《大侦探皮卡丘》上映。
最后，在代表性的中式大门下，他们一家人拍了张合照。这张照片被放在客厅的电视柜上，在往后的几十年里，牢牢霸占了C位。
庄家明买了票，带女朋友去看电影，出来的时候，把藏在包里的皮卡丘玩偶送给她：“欠你的皮卡丘。”
关家夫妻没有理会女儿的欲言又止，兴致勃勃地参观起了校园，于未名湖畔流连了很久。
芝芝：“？？？”
芝芝：“……”行吧，他们开心就好。
他：“我的小火龙和杰尼龟呢？”
但她爹妈眼睛里有滤镜，在听一个学姐介绍的时候，至少说了七八次“不愧是北大”，仿佛那个比某些高中还要朴素的宿舍有什么学霸buff，住进去就能涨智商似的。
芝芝陷入沉思。
大学的校园比高中大很多，走了半天才到自己的院系。幸好有老生全程陪同接待，省了许多麻烦，除此之外，也无多少不同之处——芝芝是这么想的。
过了几天，她送了他一个精灵球的充电宝，厚颜无耻地说：“你自己去抓吧。”
开学报道那天，照例兵荒马乱。
庄家明：“……”
*
童年记忆（2）
寻常人家，寻常幸福，也很好。
小的时候，县城还没有后来那么大，城区极小。关、庄两家住的小区后面有一条河，河对面就算是乡下，种着大片的油菜花。
她慢慢学会了和他们相处，尽其所能得照顾他们，满足他们的心愿。就好像小的时候，他们心里想着“我生不出这么笨的女儿”，但也耐心抚养长大了一样。
每年的三四月份，在家里的阳台往那头眺望，能够看到一大片金灿灿的花田，漂亮极了。
投胎就像抽签，寻常人抽到的大多如此，不好也不坏。
六岁的芝芝眼馋那里不是一天两天，经常问什么时候可以去那边玩。
她的父母是世界上最普通的父母，有许多中国家长都有的毛病，但比起许多把孩子当做所有物的父母来说，又好太多了。
可那里属于乡下，不在关家夫妻的活动范围内，她只得到了一个敷衍的答案——“你去奶奶家就能看到了”。
因为预算有限，他们只有三天的旅游时间，行程安排得很紧。芝芝每天回到旅馆都累得像是一条死狗，但心里头却十分高兴。
但芝芝觉得，奶奶家那边的花田，和她每天看的不是同一个。
芝芝知道她妈是害羞了，哈哈一笑，飞快开溜。
她还是想去那里玩。
关母瞪她：“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爸妈不带她去，她就去找庄家明：“我们去那边玩好不好？”
“就当是你们的蜜月照了。”她这么说。
庄家明说：“好。”
芝芝化身摄影师，任劳任怨地替长辈们拍了很多很多照片。甚至心甘情愿地当了一次冤大头，让父母穿上不是很合身的唐装，拍了一张合照。
于是，一个周末，家长不在家，他们就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故宫打卡。颐和园打卡。天坛打卡。
对两个孩子来说，这段路程不算长也不算短，需要好好准备。
因为是提前来的，不到报到的时间，前几日都安排了旅游。
庄家明穿了件有很多口袋的外套，在口袋里装上了纸巾、大白兔奶糖、铅笔刀、零花钱。而芝芝穿了最好看的小裙子和皮鞋，并且美滋滋地戴上了最好看（俗气）的头花。
第二天。
她问：“家明哥，我好看吗？”
旅馆到了。入住进房间。晚饭。睡觉。
庄家明纠结了一下，点头：“好看。”
一个小时后。
他们手拉手下楼梯。
好，那就拉一下进度条。
腿伸下去，踩到地面，再把另一条腿挪下来。芝芝穿着小裙子，迈不动脚，庄家明就拉着她的手：“慢点，小心这里有水。”
芝芝木着脸，祈求时间进度条快点过去。
几层楼，走了十分钟才走到。
“哟，这么厉害啊。”司机的惊讶三分是真，七分是装，但极大地满足了家长的虚荣心。
又绕过小区，穿过小路。
果然，下一秒，父母们就像是等着这句话似的，不厌其烦地“谦虚”：“孩子还算争气，一个北大，一个清华……”
两边的花坛里种着不知道什么的花，怪好看的。芝芝被吸引了，踮起脚尖去够，太矮，够不到。
他闷闷笑了声，胸腔微微震动。
“家明哥。”她求助。
芝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把脸埋在庄家明的肩膀上。
庄家明那会儿也是个矮萝卜，就爬到了花坛上，犹豫了下，没摘下整朵花，揪了一片花瓣：“妈妈说这是人家种的，我们就摘一片吧。”
“八月嘛，都是来读大学的。”司机接过了烟，笑着问，“什么学校啊？”
芝芝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花瓣塞到了头发里。
“对，这您都看得出来？”关父最胖，坐在副驾驶，给司机让了根烟。
两个人继续手拉手往前走。
司机大叔很能聊，开口就问：“来北京念大学的吧？”
路渐渐崎岖，凹凸不平，远处却已经能看到大片的金色花田。
芝芝一边走一边解释打车软件，等讲完的时候，车也找到了。
芝芝一蹦一跳，兴奋无比。
“哪里的车啊？安不安全？”关母将信将疑。
庄家明紧紧攥着她的手：“走慢点，要摔了。”
她挂了电话，举手：“我预约的车到了，大车，能坐五个人。现在去停车场就行了。”
芝芝没听，继续蹦跶。
芝芝接了个电话：“喂，您到了？好的，在哪个停车场？好，请等一下，我们这就过来。”
然后……“啊”，她一脚踩进坑里，摔了个狗啃屎。但小时候的关知之皮实，硬是憋回了眼泪，艰难地爬起来：“我没事。”
“咱们打个车吧？”关父环顾四周，迟疑地说，“行李那么多，不方便。”
庄家明看着她的膝盖：“破了。”
火车站人山人海，人海人山，人人人人人都是人。
“不疼。”她忍着泪，“我们走。”
漫长的旅程后，北京到了。
庄家明说：“回家吧，明天来。”
*
“妈妈要骂的。”关知之同学很清楚后果，坚决发挥红军长征精神。
她会喜欢上互相见证过尿床历史的竹马，肯定是因为庄家明的颜值作弊了吧？
庄家明拗不过她，想了想，把口袋里藏着的大白兔奶糖给她：“吃了就不痛了。”
芝芝忍不住想，怪不得他们偶尔出格，父母都没起疑，没形象成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小情侣？！
芝芝摊开手：“脏了。”
两个人相顾啃鸡爪。
他把奶糖剥开，小心翼翼地塞进她嘴里。
芝芝把饭盒递给他。
她眉开眼笑，好像疼痛瞬间远去。
他点头。
天要暗下来的时候，花田到了。
“干啥？”她吐出骨头，“你吃不吃？”
芝芝的手心破了皮，摘不动，口头指挥：“要那个，不是，那个，开得最大的那个，还有这个……”
对面的庄家明看着她笑。
庄家明钻来钻去，一支支折下来攥在手心里，不久便集了一大捧：“给。”
芝芝啃着卤鸡脚，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芝芝把花束抱进怀里，心满意足：“今天给我，明天归你。”
她和庄家明都非常淡定，各玩各的，偶尔眉目传情一下。爹妈都很兴奋，但强行装出老练的样子，开口就是：“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出去……就坐了个公交，里面口袋的钱都给摸走了，小偷那个叫多……还好我鞋子里还塞着……”
庄家明同意了这个分配方案。
但无论她心里如何吐槽，他们两家人还是大包小包地带着行李，踏上了去北京的旅途。
他们回家了，不出意外挨了一顿臭骂。爹妈们：“你们俩跑这么远干什么？知不知道我们会担心？”
芝芝怀疑自己还生活在七、八十年代。
庄家明低头不吭声，鼻子酸酸的。
呃，当关母打包行李，啥都要带的时候，关父也没闲着，买了鸡脚鸭脖卤着，准备带到火车上吃。
芝芝扁扁嘴，眼珠一转，抱着她妈的腿狂嚎：“腿痛，好痛。”
关父瞬间闭嘴，扭头就走：“我去看看鸡脚卤好没有。”
家长们这才发现她摔破了膝盖，血水混着灰尘凝固在皮肤上，看着就很惨。这下也顾不得骂她，赶紧擦洗干净，涂上红药水。
关母冷笑一声：“那么远，你别去啊，留在家里好了，我陪女儿去就行。”
药水沾到伤口，假哭也变成了真哭。
“那也是旅游景点，北京那么远。”关父争辩。
芝芝哭得撕心裂肺。
芝芝：“……”
关家夫妻能怎么办呢？这毕竟是自己生的娃，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关母尤其兴奋，提前三四天就开始收拾行李，还和芝芝说：“结婚的时候，你爸说带我去北京看升国旗，结果呢？连省都没出！”
隔日清晨。
就当旅游吧，芝芝妥协了。
庄家明一醒过来就看到床头的超大可乐瓶，里面插着昨天摘下来的油菜花，金灿灿的像是太阳的光。
可是，父母们坚决不同意，一定要陪他们去。
舒沅笑着说：“妹妹一大早送过来的，说要你睡醒了就能看到。”
芝芝本来想着轻车简从，只带必需品去，其他生活用品找超市买就行了。因此也不需要父母陪同着去报到——他们都成年了啊。
他笑了起来，捧起可乐瓶，哼哧哼哧搬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八月中下旬，出发去北京就提上了议程。
于是，这一天，芝芝就没有再去阳台上看油菜花，而是和他坐在一起，看了一下午的动画片。
*
*
他绝对可以！
2014年情人节。
这门课大概就是那种普通人念了不尴不尬，学霸念了就会超神的专业。她一点都不担心庄家明会念不好。
芝芝收到了庄家明送的一束花，很大流的玫瑰（月季）。她拿出手机拍照：“虽然没什么新意，还被人当肥羊宰了，但第一次收到你送的花，还是要拍照留念下。”
芝芝：“……行吧。”
庄家明：“不是第一次。”
“很有意思啊。”
她：“？”
“你牛逼！”她服了，“干啥选这个？”
他：“你记不记得你以前很喜欢油菜花……”
芝芝倒吸一口冷气，飞快查了一下这门专业的课程设置，看到几何、代数、微分、算法之类的关键词，就觉得眼前一昏。
芝芝面无表情：“风太大，没听清，我说这是第一次你有什么意见？”
庄家明：“……那个是数学专业。”
庄家明：“……没有。”
芝芝有点蒙：“你那个专业不是搞计算机的吗？看数学不看编程？”
童年记忆（3）
他开始看高等数学的公开课了。
俗话说得好，三岁看老。很多事情，小的时候就初露端倪。
庄家明接受了这个建议。
那一年，芝芝和庄家明上了幼儿园，要在学校里吃午饭、睡午觉。
“再说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也算是门手艺。”芝芝耸耸肩，“你也可以选个课来看看，网上都有。”
幼儿园里的午饭都放在一个大桶里，由老师们统一分发，一荤一素一汤，要小朋友们自己端着碗，排队去领饭。
互联网时代，粉丝意味着影响力，不管未来从事什么行业，这都会是她最大的基础。
芝芝的鼻子非常灵，食堂的人刚把桶搬过来，她就能闻出今天吃的是番茄炒蛋还是青椒肉丝。
“这个赚不了钱。”芝芝笑了，“我要的是粉丝。”
如果是喜欢的，她就会竖起耳朵，听到老师说吃饭了，就立马跳起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教室后面的橱柜，刷刷刷掏出自己的碗。而后灵活地躲开班里高大的小朋友，冲过去排队。
庄家明若有所思：“你想靠这个赚钱？”
虽然老师们分菜都差不多，但排在前面的肯定要多一点，排到后面的就要少一点。
“对啊，我又不打算当剪辑师。”她耐心地选取着合适的电影片段，慢慢完善自己的作品，“选视频，只是因为看视频的人肯定比看书的人多，现在的人越来越浮躁，喜欢简单不费脑子的娱乐方式。”
她永远都会捧着满满当当的饭菜离开。
怎么搞得像是要去学影视后期的专业？
而庄家明不太挑食，吃什么都行，也不喜欢和人争抢，乖乖排在后面，轮到他的时候，通常就只有七分满了。
庄家明原本以为她是剪着玩，后来发现她有个计划本，HP系列后面还有什么拉郎系列，男神系列，目瞪口呆：“你不是学的中文吗？”
“家明哥，你要是没有我，肯定会饿死的。”萝莉芝芝坐在正太家明的旁边，把碗里的饭和肉都给他，“给你。”
芝芝并没有灰心丧气，她相信这种技术是需要磨练的，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成为大触。
庄家明不好意思吃妹妹的饭，说：“我不饿，够了。”
当然啰，初出茅庐，不可能有太大的反响，播放量和硬币都寥寥可数。
“我吃不下，下午还要喝牛奶呢。”芝芝强硬地把勺子戳过去，“吃！”
咳，因为是HP的粉，第一个遭她“毒手”的就是它。她剪了最火的德赫、斯哈、德哈等多个CP，靠着原著和CP粉，成功在B站出道。
他只好“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份馈赠。
芝芝拿着相机锻炼拍摄技术，并且练习剪辑软件，利用各种电影素材，剪了很多有趣的视频。
老师们最喜欢孩子们友爱，从来不阻止他们，笑眯眯地看着。
暑假最后的时间过得飞快。
吃过饭就是睡午觉。
*
分配床铺的时候，芝芝坚决拉着庄家明不松手，躲来躲去，终于成功和他分配到相邻的小床，手伸过栏杆，就可以拉到对方的手。
他轻声笑了起来。
记得第一天上学，早晨来幼儿园的时候，很多孩子都抱着父母嚎啕大哭，不想离开。
蝴蝶扇了扇翅膀，飞走了。
芝芝当时觉得新鲜（有滑滑梯！秋千！跷跷板！！），不仅没哭，还一下子跑远了，睡下以后，就开始有点慌了。
他抬起手，指尖隔着玻璃窗，点中了蝴蝶。
她说：“家明哥，妈妈下午会第一个来接我们，对不对？”
这是很奇怪的联想，蝴蝶和床单有什么关系呢？但他在这个刹那，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安慰，隐隐作痛的胸口平复下来。
他说：“嗯。”
幼年的他就睡在这样的床单上，盖着童毯，母亲就睡在旁边，散发着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还是紧张：“要是她们不来怎么办？”
还有两个小洞，不知是洗破的还是父亲的烟火烫的。
庄家明说：“没关系，我认得路，我带你回家。”
庄家明认出来，这是最常见的菜粉蝶，翅膀雪白，上面有一双眼瞳似的斑点。莫名其妙的，他想起来童年的旧床单，白色的底，大红的牡丹花，洗了很多次，颜色褪去，黯淡陈旧。
芝芝安心了。
车开离墓园的时候，有只蝴蝶停在车窗上。
睡过午觉，外面走廊传来响动，是送牛奶的人到了。
“好。”庄家明慢慢长大，渐渐理解了这种平静的悲伤。他顺从地点点头，跟着父亲离开。
芝芝瞬间清醒，眼睛瞪得溜圆。
庄鸣晖静静立了会儿，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良久，笑了笑说：“好了，走吧，太阳大，你奶奶他们该等急了。”
等老师摇起了床铃，她飞快踹开被子，穿好衣服，迈着小短腿跑过去领牛奶和点心吃。
天高云淡，日头晒得人眼晕。
老师叫她：“关知之，你把被子叠好再去。”但一转头，就发现庄家明下了床，乖乖给她叠被子，动作仔细又耐心。
庄家明的目光追逐着纸灰，心想：妈，你看到了吗？你会为我高兴吗？不要担心，我过得很好，以后也会好好的。
他把两个人的被子叠好，芝芝也把点心领回来了。
纸页在火中变为焦黑的灰烬，随风而逝。
最好最完整最大的那个，奶油雪白。
庄家明说不出话来，默默掏出口袋里的复印件，点燃了放到地上。火焰舔食着纸张，将这封录取通知书烧给黄泉彼端的人。
庄家明把有奶油的部分撕下来给她：“我不饿，你吃。”
“家明考上清华了。”庄鸣晖平平淡淡地说，“特地来和你说一声。”
芝芝信以为真，吃了他无数奶油。
庄家明喉头梗塞：“妈——”
他就自己啃没有奶油的面包，一点也看不出超喜欢吃奶油蛋糕的。
墓碑上，清丽可人的女子微微笑着。
*
“舒沅，我和家明来看你了。”
2013年后，芝芝就开始戒糖。
庄鸣晖拿了抹布，将墓台擦拭干净，把她生前最喜欢吃的绿豆糕放在上面。
饮料、饼干、蛋糕、奶茶之类的高糖食物，是她高度警戒的对象，除非馋极了，否则很少会吃。
庄家明把鲜花放在墓前。
但每年过生日，庄家明一定会提个小小的蛋糕过来和她庆祝。
这是双人墓，墓碑上是庄鸣晖和舒沅两个人的名字，一个黑的，一个红的，预示着阴阳相隔的距离。
芝芝问：“为啥年年都是蛋糕，我们也可以去吃火锅啊？？”
舒沅的墓和其他人的墓长得一模一样，但父子俩不必细看，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她。
庄家明瞥着她：“我喜欢。”
不是冬至清明，墓地十分冷清。管理员无所事事地翘着二郎腿抽烟，院子里几只流浪猫在喵喵叫。
她妥协了：“好吧。”
他们在路边的花店里买了一束鲜花，去墓地探望长眠的舒沅。
奶油热量高，她就往底层切，只吃蛋糕胚，把大部分奶油都堆到了他碗里：“来来，多吃点，都是你的。以前吃了你那么多奶油，还你哈。”
拿到通知书的第二天，庄鸣晖没有先给父母看，而是说：“我们去看看你妈。”
庄家明有点意外：“你还记得啊？”
而庄家明的不幸在于，他希望自己能给令父母骄傲宽慰，可其中的一个，已经永远不在了。
“记得啊，奶油面包上的奶油，鸡腿面包里的火腿，荔枝口味的棒棒糖……你都给我了。”童年的一些记忆，到老也不会忘，芝芝重生后很多事记不太清，可这些场景想起来，还都历历在目。
芝芝的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他一直都对她很好。
有一天，关父喝醉了酒，半醉不醒地和女儿说：“你给爸长脸了，我抬得起头来了，爸真的为你骄傲。了不起啊关知之，你比你爹强。”
结果庄家明笑了：“你也一样啊，为了帮我集卡片，零花钱都用光了。”
这不仅是她的高光时刻，也是他们的。
当年小浣熊有水浒传的任务卡片，芝芝不感兴趣，但还是把零花钱都用在买干脆面上，帮他一起集卡，连着几个月都没吃上喜欢的零食。
直到现在，他们的孩子获得了中国人都承认的荣誉。
芝芝都不记得了：“有吗？”
芝芝觉得有点羞耻，但她容忍了母亲的张扬。父母这一生碌碌无为，平庸至极，没有任何说得出口的成绩，在亲朋好友之中，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有啊。”
象征着国内最高学府的通知书成了关母的宝贝，她乐此不疲地向周围的人展示着这项荣誉，给父亲看、妹妹妹夫看、老姐妹们看。
她总是这个样子，记得别人对她的好，却不在乎自己付出过多少。好在他始终未曾忘记，一直一直，都会记得。
录取通知书在七月中旬寄到了芝芝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