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满脸带着笑意,两只大眼睛都笑的弯弯的。
大长秋笑道:“贵人有了怀春之心,以老奴之见,明年,该是贵人大喜之年。”
幽州刺史府有快马来报,已经找到了传说中的人参,再有月余,就会有使者专门快马送达。
阿娇有些羞涩的道:“小门小户的婚事办得怪有意思,恨不得再嫁一次!”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云氏门槛
大长秋哈哈哈大笑道:“贵人怎么起了这样奇怪的心思?区区几条鱼罢了。”
古老山门的秘技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大汉人的眼前,没有隐藏,没有秘传,没有束之南山,更没有层层考验,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他就像街市上的货物一般堆积在云氏的院子里。
阿娇满意地笑道:“看云氏大婚,也准备的不差,居然弄了如许多的鱼。”
不论是谁,只要付出一千个云钱就能随意翻看,只要再付出两千个云钱的竹简钱,就能拿走这些书简。
大长秋咧嘴笑道:“您大婚的场面岂是云氏能比拟的,不说别的,三千铁甲开路,三千铁甲殿后,陛下铸造黄金台,以珍宝装饰观星阁,十万臣民齐齐恭贺,谁人能比?”
守在竹简堆边上的是梁翁,这个老汉经过这几年的滋养,虽然满头白发,却给人一种年高德劭的模样。
就在今天,她又看到云氏仆人从渭河边上弄来七八车大鱼,就羡慕的对大长秋道:“场面还不如我大婚。”
云氏准备散播山门秘技的事情,造就传遍了长安三辅,因此,来云氏专门看山门秘技的人多如牛毛。
阿娇现在没事干就会站在她家最高的楼上俯瞰云氏,所以,她对云氏将婚礼准备到了一个什么程度清清楚楚的。
没有人关心收费一千个云钱的事情,毕竟,在大汉,把学问跟金钱混为一谈,是对学问的最大羞辱。
这让宋乔羞愧的恨不得立刻自杀。
有钱人自然不会在乎一千个云钱,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西北理工的秘藏,谁会在乎?
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不能让你们犯错!
当然对于那些没钱的人来说事情就很严重了。
苏稚是大夫,自然知晓是个什么缘故,最让云琅想不通的是,这个死丫头不但不躲避一下,反而彪悍的将瘫软的宋乔挂在肩膀上就拖走了。
司马迁也来了,西北理工这两年在长安非常的有名,仅仅是马车一项就把这个名字拗口的山门推上了一个顶峰。
宋乔一个非常敏感的女子,云琅的手才触摸到她的肌肤,她的身体就软的如同一摊泥,身体烫的厉害。
不过,他没钱!
云琅的定力一向算不得好,否则也不会因为被卓姬撩拨一下就胡天胡地。
看着一个肥头大耳朵的家伙让仆人往一个大筐子里丢了一包钱之后,就大喇喇的拿起一本《几何原本》看的不亦乐乎。
食髓知味之下,想要再忘记,那就太考验一个人的定力了。
“好书啊!好学问……”胖子摇头晃脑的向同伴夸耀。
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少年也罢,偏偏在这之前,他的日子过的非常荒唐。
梁翁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这个胖子,他知道,这些家伙没一个能看懂小郎写的书。
来到大汉已经快要五年了,除过跟卓姬春风一度之后,再也没有亲近过女色。
站在另一边的毛孩觉得牙齿都开始痛了,见这个胖子开始向别人胡乱解释何为《几何》的时候,他再也忍耐着不住了,一把夺过那卷《几何原本》,取了一卷《农科全本》递给胖子道:“那卷书是我家小郎的游戏制作,您还是看看这卷《农科全本》吧,都是家里急需的学问。”
这是一个大突破,如果不是苏稚那个死丫头咬着一个梨子走进来的话,云琅其实很想今天就洞房的。
胖子并不恼怒,打开《农科全本》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拍拍一大捆竹简堆毛孩道:“这卷书,我黄氏要了。”
不管怎么说,云琅今天都是开心的,因为宋乔来送晚饭的时候,他破天荒的摸到了宋乔的腰肢……
毛孩高兴地点点头,就让童子再去书斋里取一套《农科全本》这样的大路货,毛孩带着大一些的孩子抄录了好久,足足有二十套之多。
政治讲究平衡!
司马迁的好友任安见胖子又把好几包钱丢进了竹筐叹口气对司马迁道:“走吧,学问也认铜钱,即便精妙,也与我等穷鬼无缘。”
不管刘彻跟阿娇现在是如何的如胶似漆,在皇权不受威胁这个前提下,刘彻依旧是清醒的。
司马迁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云氏既然肯拿出秘藏,就不会只卖这点钱。我在牢狱里曾经与云氏家主有往来,也听他断断续续的说过一些关于格物方面的见解,仅仅在此一道上,他西北理工就走的极远,我此次前来就为了看他的《物理》论。”
家里将要进来的人很杂,估计这也是刘彻的意思,把云琅这样的人放在阿娇身边,他依旧是忌惮的。
任安叹口气道:“《礼记·大学》八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此为一等一的好学问,非重金不得观之啊。”
至于皇帝……数万人的生死只在他一念间。
司马迁笑道:“看我的!”
主要是官员的权力太大了,大到了一言可兴家,一言可灭族的地步。
说完就挤进了人群,随意的往箩筐里丢了一枚铜钱,然后就学那个胖子,大喇喇的拿起一本《物理》认真观看。
大汉的律法实际上已经比前秦柔和的太多了,但是啊,在大汉,依然很容易犯罪,依然很容易变成罪囚。
梁翁依旧笑眯眯的,只是眼中已经有了不悦之意。
反而,真正被砍头的死囚不多,除了一些政治犯与实在是罪恶滔天的人会被秋决,其余的都会派上用场。
毛孩从箩筐里捡起司马迁丢的那枚杂钱,放在太阳底下仔细看过之后就对司马迁道:“这不是一枚金钱,是一枚杂钱中的荚钱。”
张汤说的没错,在大汉,死囚是一种特别的资源,没事干的时候派到两军阵前充当一下死士,有事干的时候派去蜀中用绳子吊着开凿一下蜀道,再倒霉一点的会被派去幽州刺史府充当人种,每日的工作就是与番女交合,直至精尽人亡,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幽州刺史府的汉人多一些。
说着话张口一吹,那枚荚钱就被吹跑了。
云琅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哈哈大笑……任安羞愧欲死……
“还怎么说?他们本来就是死囚,来到云氏依旧是死囚,一心一意的在云氏执役也就罢了,胆敢对云氏主人有丝毫的不敬,一声令下杀了就是,甚至都不用向官府备案。他们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大家子人当人质,没人敢反抗。”
司马迁倒是毫无愧意,指着竹简上的字迹点评道:“横倒竖歪,几乎如小儿初学。”
“怎么说?”
毛孩点点头道:“没错,这上面的字都是我家小童所书,指望我家小郎抄写这么多字,你想多了。”
张汤重新拿起《百工谱》笑道:“这有何难?有了这些人,你家细君日后掌控家业会更容易。”
司马迁皱眉道:“你家小郎的原本何在?如此丑陋的字迹,有辱书中高妙的学问。”
云琅夺过《百工谱》丢在书架上烦躁的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众人正要看云氏这个伶牙俐齿的少年如何羞辱司马迁,却听毛孩惊讶的道:“你看的懂?”
张汤的贼眼依旧在简牍上转悠,取下一卷书打开来瞅了一眼道:“《百工谱》?这样珍贵的书你家也有?”
司马迁继续看着书简,随口道:“清气上升,浊气下降,风雨云雾,莫不为之,墨翟做小孔成像,虽然然知晓乃是光影之祸,却不知究里,你家小郎在书中言说乃是光影折射之妙,却没有实例证明,由此看来,你家小郎不喜格物之道,所以才不作深究。”
云琅叹息一声道:“我就担心,我去了白登山之后,宋乔一个弱女子,如何掌控这么复杂的一个家。”
毛孩的嘴巴张的很大,一言不发,在棚子里面给他找了一个暖和的地方,放了一张长条凳,端来了一壶茶放在旁边的架子上躬身道:“郎君且慢慢观瞧,茶水不够吩咐一声就是。”
张汤大笑道:“选好了,没得换。”
司马迁随便摆摆手道:“给我再弄一些云氏糕饼过来。”
云琅咬着牙道:“我其实挺好色的!”
毛孩丝毫不见恼怒之意,乖乖的应承一声就在梁翁的授意下去给司马迁拿糕饼。
张汤摇摇头,然后压低声音道:“谁家没有绣衣使者存在?满长安三辅的勋贵人家也就你云氏一族了。你家满门上下铁板一块,人人唯你之命是从,这是大患,以前陛下不知你的深浅也就罢了,现在,你云氏如此重要,没有绣衣使者存在谁能放心?能明着告诉你,你家有六个绣衣使者,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你还敢挑三拣四?陛下为人一向干脆,有了这六个明处的绣衣使者,就不会再有暗处的绣衣使者,你如果推辞,哼哼哼……你就等着你家被绣衣使者渗透成筛子吧。另外啊,我知道你其实不好女色,所以给你挑了四个年纪小的宫娥……”
梁翁见围观者默不作声,就拱手笑道:“我家小郎常说,自己写的书近似天书,能看懂者世间寥寥无几。这位郎君既然能看出书中真意,云氏焉敢怠慢,诸君中若有同样的才智之士,请尽管名言,只要说的有道理,云氏同样有茶点奉上,少顷,我家小郎定会邀请才智之士入我云氏书房详谈。”
云琅吧嗒一下嘴巴,瞅着张汤道:“没的更换?”
任安慢慢的凑到司马迁跟前,瞅瞅云氏碧绿的茶水,以及丰富的糕饼不解地问道:“因何前倨后恭耶?”
张汤似笑非笑的道:“必死之囚,其情可悯,其罪难饶,其中昔日的绣衣使者六,悍卒一,书吏三!”
司马迁给任安倒了一杯茶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云氏只敬学问不敬衣衫。云氏与我相处两月有余,只要是饱学之士,随槛车,囚徒亦敬之,若是草包废物,虽锦衣玉食之辈也当猪狗尔。任安兄也是饱学之士,自可挑选一门学问折服云氏家仆,今夜我们兄弟二人,就能入住云氏山居,听云氏家主说,那里才真真是人居住的地方。”
云琅苦笑道:“别的赏赐我都能理解,只是十名死囚是个什么典故?”
任安笑道:“我素来治学于二李,这门学问多偏颇,恐怕与西北理工之术不合!”
“你大婚,陛下赏赐了黄金五十镒,玉斗两方,玉珏十双,绸缎百匹,宫娥四名,嬷嬷两名,死囚十人。这样大手笔的赏赐,除过军功之外,某家还是首次听闻。”
司马迁笑道:“李冰父子治水于蜀中,我曾听闻云琅说过一种”自流渠“的治水法门,我兄不妨,慢慢翻看,定会有所收获。”
“这么说,此次采购乃是官买?”
任安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水就分开众人,对梁翁道:“我也只有一枚荚钱。”
张汤冷哼一声道:“会有专门的博士做到韦编三绝的,陛下说过,云氏竹简藏书,一个字都不可错过,云氏有的藏书,博士处也必须有!”
说完话,就往满是黄灿灿的云钱堆上丢了一枚荚钱。
云琅苦笑道:“如果你们能做到韦编三绝,也就不算辜负我一片苦心了。”
梁翁笑道:“有才之士在我云氏可为上宾,郎君既然自付有才,请观之!”
张汤抬头看了云琅书房里面堆积如山的竹简感慨的道:“汗牛充栋也不过如此。”
任安看了一眼毛孩道:“我擅治水!”
云琅叹息一声道:“这本书里有一章专门讲的是《货币学》,也是云氏制钱的初衷,你要看,就看吧。”
毛孩这一次没有孟浪,而是派小童喊来了正在灌注香肠的严生。
张汤不疾不徐的伸长了脖子再看了一眼《政治经济学》笑道:“十万个云钱,张汤出的起!”
严生过来之后,就从书简堆里找出来一卷《渭水方舆》放在任安的面前道:“这里是渭水水系图,重点是渭水流经上林苑这一段。您可知在何处?”
云琅把手按在竹简上,斩钉截铁的对张汤道。
任安翻开简牍,从里面取出一方发黄的白绢,仔细的看过之后皱眉道:“渭水发源地是乌鼠山?此论并未成为定论,你家小郎手绘的这幅图,就把乌鼠山标注为源头,恐怕不妥吧?”
“等等,你要拿走,十万个云钱不能少!”
严生笑道:“我家小郎不会错的!”
“这是《政治经济学》你倒是能看看,只是我在山门中学的是庖厨,对于这东西一知半解的,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就随便看看,看到不对的地方一笑了之。”
任安争辩道:“因何如此肯定?”
“这是《化学》更没有什么用处……”
严生笑道:“因为是我家小郎说的。”
“这是《物理》,没什么用处……”
“你家小郎就从无谬误么?”
“为什么孟大,孟二都在学《算学初解》?他们脑袋不太灵光,学不来《诗》《书》《礼》《易》和《春秋》,只能学点没用的杂学!”
严生瞪大眼睛道:“我家小郎如何会有谬误?如果你觉得我家小郎哪里说的不好,拿出你的道理来!”
“什么?你家的子弟要跟着来学这些鬼画符?我看没必要吧,好好的读点《诗》《书》《礼》《易》和《春秋》以后好做官,算学没什么用处。”
任安喟叹一声道:“没有亲自走一遭乌鼠山,谁能确定?”
“这本《算学初解》对你们来说太深奥了,你就算拿走也看不懂,要这个做什么?”
严生笑道:“我家小郎就走过!”
“什么《器具构成》?这本书你也想要?没问题,三千个云钱拿走。您还别嫌贵,我当初用这上面的器具跟墨家换了六座小楼,现在才三千个云钱,一点都不贵啊。”
任安大惊:“走过?”
“这些钱可不是书钱,而是孩子们抄录的费用,我答应不让他们白干的,另外啊,再加一千个云钱的竹简钱,这本书就成你家传世之作了。”
严生挺起胸膛拍拍这卷《渭水方舆》道,“如果我家小郎没有去过,如何能把乌鼠山之事说的如此清楚!”
“两千个云钱!”
见任安不说话,严生就对梁翁道:“算是半个懂行的,没法子要钱!”
“别埋怨字丑,都是孩子们当课业抄录的,有得用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梁翁大笑道:“能看懂一半也了不起了,毛孩啊,茶水糕饼伺候!”
“这是五十斤的《农事博览》云氏的不传之秘,先便宜你了,学着云氏种田,育种,施肥,除虫,明年保证你家收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