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底渗出的寒气似乎还在墓穴中回荡，充斥着生冷而阴森的朽木气息。三人虽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但脚下却清楚地感觉到冰渣所带来的湿滑。
墓道里很冷。
陶如旧跟在蕲麟魄身后，根本就看不见前面的道路，左右不到一米的狭窄空间里，冰冷的岩石在他头顶一点点挨挤过来形成漏斗的形状，大气压与精神上的紧张让他的鼓膜微微抽痛。经过刚才的一番惊心动魄之后，他已出了一身的薄汗。此刻被阴风吹了，便立刻一连打了几个寒噤。
两个人一听见花开二字，立刻又紧张起来，也不再争执，都跟在拿了手电的蕲麟魄身后，缓缓走下一团漆黑的石阶。
下一个瞬间，他的背后便突然贴上来了什么东西。
而当他尚在思忖着是否应该狠狠吻住面前人的时候，蕲麟魄却又极煞风景地插话进来：“你们不要再胡闹了。先去看看花开的情况。”
温暖而厚实的，是凌厉的胸膛。
凌厉哑然失笑，呆了一会儿方才咀嚼出话里的戏谑，心中不禁一阵惊喜，忽然大了大胆子，一把拽住陶如旧的胳膊，将人拉进了怀里。
男人似乎是知道他冷了，于是特意挨近一些，让自己的呼吸落在陶如旧的后颈上。明明只是一点点热度，却在这异常寒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并迅速蔓延开来，灼烫了陶如旧的面颊。
“……你的血实在很毒。”
心中的不忿与怨恨确实是存在过的，然而此刻，陶如旧全部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了与自己相贴的凌厉的胸膛上，余下双脚机械重复向前。
凌厉这才明白了蕲凌魄只是做了一个实验，证明自己的血液对于戾气具有压制作用。而陶如旧也接着回神，双眼直直盯着凌厉手指上犹在淌着血的伤口，嗫喏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出奇诚实地说出了内心里的感受。
在这诡异的地下陵墓中，他恍惚有了一种禁忌而奇妙的感觉。好像在这漆黑混沌的世界中，只有他和凌厉两个人暧昧地相互依靠，不需要言语，也不用任何回忆。
被血沫沾染到的纸人突然在蕲麟魄手中抽搐起来，沾了血的地方发黑甚至穿孔。大约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整个纸人就变成了一张千疮百孔的破纸，然后慢慢烧成一堆黑灰。
这温暖的错觉令他恍惚，丝毫不查前面的蕲麟魄已经停了脚步，若不是被凌厉立刻拽住，差点儿又要撞到猫仙身上。
紧接着，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现象发生了。
“到底了。”
在咬了凌厉一口之后，蕲麟魄慢慢蹲下了身子，从地上捡起了那个尚在挣扎的白纸人，“突”地一口，将口中残余的血液，吐到它的身上。
等到三个人都站定了，陶如旧这才看清脚下已没有台阶可走。面前是一个约五米宽，十数米长的岩石玄关，尽头是一座拱门，里边黑阙阙的仿佛一泓深潭，纵使手电也照不出什么陈设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糟糕。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没有找错，东篱不破的棺椁一定就在这黑暗的深处。
一个附了身的秦华开就已经很难对付，更不用说再加上精通术法的蕲麟魄。……待会儿还要来一个东篱不破，这样接下去还不如直接逃为上策。
事不宜迟，更何况凌厉此刻很可能已经来到了地下河道附近，再多一秒的迟疑，就多一份危险。
若真如此，那么局势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蕲麟魄显然明白这一点，但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件更奇怪的事值得注意。
难道说是蕲麟魄也被白纸人附了身？凌厉与陶如旧的脑海中几乎同时浮出了这一猜想。
他问凌厉：“你认为花开从上面摔下来，应该掉在哪里？”
毫无防备的凌厉与陶如旧同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所看见的这一幕。剧痛之下，凌厉迅速将手指从蕲凌魄口中拔出，但是指腹上已被咬了个将近一厘米长的血口，殷红液体汩汩流出。
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台阶下直接是平台，若是寻常人从那个高度坠落，此刻一定躺在平台上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
蕲麟点头：“但现在这里没有他的人。”
这是一只十分正常的手，只是在方才的对抗中破了皮，有几处沾了血迹。蕲猫仙怔怔地盯着那些血迹，突然间像是悟到了什么，低头就往凌厉手指上咬了下去！
而陶如旧立刻松了口气：“这么说花开就是真的没有事了。”
凌厉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乖乖地将自己的左手交到了过去。
蕲麟魄冷笑道：“我早说过不会有事，有事的是我们。”说着，又回了头看了凌厉一眼，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来还是我来？”
蕲猫仙一手捂着腰上的伤口，另一手摊开了伸向凌厉，说道：“把碰过纸人的那只手给我看。”
凌厉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于是爽快道：“我自己来！”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