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本来如何不可能超过五千万,但看老宋与周晨一脸志在必得,战逸非便故意往高里说:“应该也不会超过七千万吧。”
当初他们共同决定:破釜沉舟,从头再来。他们完全放弃沃尔玛、大润发、吉买盛这样的KA卖场,把组建地面团队人员的预算全都投入于产品研发,短时间内虽然很难获得爆发性的收益,但长远来看,产品研发上的重笔投入不仅更对消费者负责,也能帮助觅雅获得高新技术企业的资质,更有利于获得风投注资。
“你们都错了!”宋东坡得意地摇了摇头,揭晓谜底:“馥木之源今年总计回款九千八百万!”
周晨挠头皮笑:“这个……只罚一个人,未免有失公允嘛。”
“这么厉害?”方馥浓是真没想到,由于觅雅与馥木之源相当于洗牌重来,代理商的拿货折扣都不高,最终回款竟然也能近亿,不得不说这一年宋东坡他们是卯足全力了。
战逸非对馥木之源的了解自然深于方馥浓,但他不上当,抬手一送拇指,指了指身边的男人:“如果我补充得不正确,是不是也要跟着他一起受罚?”
“别赖账啊,你们俩都没答对,接下来就得受罚了。”
周晨转眼看向战逸非,挑眉笑道:“战总要不要给补充一下?”
方馥浓点了点头,本来嘛,愿赌服输,何况新年在即又听见了这么好的消息,更没理由扫兴。
方馥浓不在上海的日子居多,也还没来得及看公司的财务报表,他眯了眯眼睛,粗粗算了下,便说:“五千万左右吧。”
“方总,那就麻烦你做两百个俯卧撑吧。”
“先不能说,反正肯定是你力所能及的嘛。我是员工,你是老板,你想想我也没这个胆子让你下不来台。”
方馥浓笑着就要俯身下地,一旁一个美女职员喊起来:“不行不行,没这么容易的!怎么也得把上衣脱了再做吧!”
“怎么惩罚?先透个底。”
“暖气开足一点儿!”深怕方馥浓反悔,另一个美女接话更快,一边冲会所里的服务员嚷,一边又对觅雅的员工们说,“这是方总给大伙儿发福利,大家想不想看?”
这个时候一旁的周晨插嘴了:“方总,部门团建大伙儿都高兴,你也给点彩头怎么样?你要猜的数字和回款额相差在一千万以内,就算你赢,否则就要受我们的罚,你同不同意?”
当然是齐刷刷的“想”。不逊男模的卖相与身材,对觅雅上下的女职员来说,方馥浓脱一半能抵得上年终奖,要全脱光了,明年都愿意给他白干!
“你猜猜今年销售部回款总计多少?”宋东坡顿了一下,把范围收得小一些,“单指新品馥木之源,不算觅雅的。”
方馥浓还没解开上衣,喝嗨了的女职员们又不依不饶,转眼盯上了战逸非。
年底方战二人都有些推不了的应酬,外头有媒体与供应商要招待,里头也有公司各个部门的团建活动要参与。销售部是觅雅的肱骨,这一年业绩尤为不错,战逸非也乐得大宴群臣。
“战总,你刚才也没答对宋经理的问题啊。”
番外三 年会
“知道了,两百个。”一本正经不赖账,战逸非爽快点头,也做出要脱外套的动作。
勤能补拙。
“不不不,你不用做两百个。你躺着不动,让方总压你身上做两百个就行了。”
被子里断断续续抛出一些衣物和两个男人的笑声,肉体进入肉体,肉体与肉体绞磨,喘息呻吟里还有一个低沉性感的声音——
这主意多淫邪。他们俩算是明白了,这是员工们集体造反,拿老板开涮呢。
方馥浓微眯了眼睛,手指摸了摸自己俊美的下颌,点头说,“有道理。”然后他就一掀被子,把自己和战逸非全罩在里头。
方战二人在人前一般不刻意,不刻意显示自己是一对,也不刻意隐藏,但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战逸非把脸板起来,一本正经道:“怪谁?不孕不育症大多都是男子精子不够活力造成的。”
公事上常有分歧,架也不少吵,但奇怪的就是明明上一分钟还是要散伙的节奏,下一分钟又粘腻如初。光是他们看待彼此的眼神,眼力稍好一点的都能咂摸出里头的不对劲来——任凭眼波七弯八绕,那点长浸久渍的甜蜜到底藏不住。
方馥浓循着战逸非的小腿一路吮吻、轻咬,在原本的齿痕上又覆上新的,一直吻进被子与腿根相交的地方,他忽然眉头一皱:“按理说我也播种了很久了,为什么至今没有收获?”
方馥浓不吝露肉,大大方方就要解开衬衣,倒是战逸非突然想起什么,用眼神止了他的动作。这俩眼神交会立马心有灵犀,方馥浓想起来前天晚上“运动”过度,后背上可能还有某个家伙“猫挠”的痕迹。
“房子当然得买,不过你还得想想,八个月后怎么跟你姨妈交差。”战逸非这儿仍是一丝不挂的,洁白柔软的被子遮住了两腿间的重要部位,但隐隐可见腿根处的肌肤已被情欲烧灼得发红。
战逸非有点指甲,是既美观又不娘炮的长度,平时看来衬得他十指修长非常合度,但一旦挠起人来便与利器无异。偏偏战逸非还有俩毛病,一是睡着了喜欢抓鸟,二是高潮的时候必然挠人。
“我哪儿敢?只电你一个。”胯间被踩得兴致高昂,方馥浓握着战逸非的脚踝抬高他的腿,在他肌肉紧实的小腿肚子上亲了亲,“明天就看房子,不买不行了。”
这两个毛病都被方馥浓教育过,抓鸟这毛病起初在方馥浓眼里还是优点,这小子的掌心肌肤又凉又腻,大有缎子的质感,摸在那隐秘部位也尤其招人起兴。常常是他快睡着的时候,身后的小子就会黏人地贴上来,伸手就往他裆下摸,把那根东西揉搓得粗硬如藕蓄势待发,然后战逸非就又转过身去,掀起被子蒙住脑袋,睡得分外心满意足。
“一定是你乱放电,让那些女人都会错意了。”战逸非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往高里抬,不轻不重地踩在方馥浓的裆部,看似不让他靠近自己。
方馥浓对这种“管燃不管灭”的行为很不满意。但战逸非无辜表示自己只是无意识,他就是喜欢这东西,甚至为它会厌微肿,舌头发麻,两侧膝盖均有淤痕也在所不惜。
“这个我得解释一下,”一天里面居然两次在兴头上被打断,还真是好事多磨。方馥浓扯松领带,解开外衣,也准备上床,“窈窕君子淑女好逑,你有慧眼,别人也不是瞎的嘛。”
这倒是实话。
卧室里,战逸非从被子里钻出来,冷着一张脸问:“什么模特?什么林黛玉?”
本来这点挠伤不算严重,但今天出门前两个人一同在浴池里泡澡,方馥浓伏在池壁上使唤战逸非帮自己抹沐浴露,如同老夫老妻一般理所应当,可老夫老妻不会以磕碜对方为乐,当时战逸非跨坐在方馥浓身上,看清了他背上条条带血的抓痕,忽然抓起一把海盐就往上头猛擦。
“我这不是添砖加瓦、固本培元吗?”方馥浓笑眯了桃花眼,天南地北一通鬼扯,诓人诓得昏天黑地,总算把这难缠的姨妈给送走了。
“脱上衣!必须脱上衣!”觅雅的美女们还在起哄,但方馥浓知道自己不能脱了,否则这会所的屋顶非给她们的尖叫声掀掉不可。
“真的?那你赶紧把酒办了啊,再下去肚子大起来就不好看了!”叶浣君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抬手就在侄子肩膀上重拍一下,“两个多月你还在床上乱搞?你想弄出人命吗?!”
“脱什么。”战逸非在旁边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冷声冷气,“肥膘一身,有碍观瞻。”
“没有模特,也没有林黛玉。”方馥浓怕叶浣君再揭他的底,卧室里的战逸非得直接冲出来兴师问罪不可,他立即笑着胡诌又打岔,“房里这个又漂亮,气质又好,而且怀孕两个多月了,你就等着升级吧。”
方馥浓只将衬衣完全敞开,露出极抢眼的腹肌、胸肌,关于“肥膘”的谣言不攻自破。眼见公司里不少有家有室的女性都两眼发直,方馥浓又将裤子扯落一些,直到腰肌上人鱼线的深沟若隐若现。
“有啊,那个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的,外文名字我也不记得,就记得她常来看我,送了不少东西呢,我知道你不喜欢,也就都没要。”方馥浓被战逸非收回去以后,知情者不多,想当方太太的女人倒是依然很多,并且大多另辟蹊径,直接讨好起了叶浣君,“要么是那个姓张的舞蹈老师?长得虽然没那个洋娃娃好看,但气质比较好,有点老版《红楼梦》里林黛玉的味道。”
他说,这算额外福利,接受意淫。
“哪儿有什么模特,你记错了。”叶浣君嗓门不小,卧室里的战逸非估计听见了。
战逸非脱了西装就躺地上,方馥浓刚倾身压上去,周围就一片“哟”的起哄声。
叶浣君眼尖看见了方馥浓无名指指上的戒指,抓着他的手就喋喋开炮:“你背着我登记了?哪个女孩子?看那被子里的身形挺大啊,是不是上次买礼物来看我的那个模特?”
“方总姿势这么标准,看来在家里没少做啊。”老宋嘲笑他。
“下回下回,这回多尴尬。”方馥浓扶姨妈的肩膀,想把她从卧室门前带远一些,其实他倒无所谓出不出柜,但考虑到这位保守老阿姨的个人承受能力,决定还是别给她添堵为好。
“别往歪里想,这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身体锻炼。”方馥浓煞有介事地解释,双手撑在战逸非的两肩外,自己的肩膀脚踝笔直成线,姿势确实标准。若是平时,这动作一出,战逸非的两条长腿就会相当自觉地挂上他的腰。但现在不行,两个人都没打算就此出柜,也都试图绷紧一张脸,尽量避免视线接触。
关了卧室门,关不住叶浣君的大嗓门:“怎么回事儿?你让她把衣服穿好,出来跟我谈谈!”
但才伏下挺起没两下,他们就都笑了。
对着姨妈也不吝惜电力,方馥浓把气息调匀,尽可能笑得阳春三月:“出去说,刚睡下呢。”
笑得几次三番都做不下去,上面那个一贯的眉眼花哨,电力四射,下面那个两颊红晕隐现,一双狭长凤眼水波缭绕,妩媚入骨。
刚刚藏好,叶浣君就进了卧室。她一眼看见床上的被子里头藏了个人,便瞪侄子一眼:“你怎么回事?!”
做到一百个的时候方馥浓就开始耍赖了。其实那场穿胸手术之后,他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再加上他的心脏从来都是怎么折腾怎么跳,不是真的“牡丹花下死”,就犯不上那么认真。战逸非顺势接口说“换人了”,两个人就换了位置,剩下的一百个交由他做完。
方馥浓还没跟家里出柜,战逸非也从没想过要和叶浣君以家人的方式相处,床上两个男人愣了最多三秒,眼见人已直奔卧室来了,其中一个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一把掀起被子将另一个藏进里头。
其实在家里他们偶尔也换,但是战逸非被越惯越懒,难得在上面尝尝鲜可以,多数时候还是愿意张腿等人伺候。
叶浣君有侄子家的钥匙,但一般来前都会知会一声,不会这么杀人一个措手不及。
眼见这惩罚就快不痛不痒地结束,大伙儿临时决定加点难度,财务部里绰号“小沈殿霞”的胖妞被委以重任,朝着两个男人奔袭过去,一屁股就坐上了战逸非的纤腰——
方馥浓刚打算进入,这房子的大门就开了。叶浣君的声音如魔音穿耳,一直刺进他俩的卧室里来:“馥浓啊,楼下的陈阿姨从她们老家那里带了点特产给你,我想你昨天回来应该太累了,我就给你送过来,顺便帮你打扫一下……”
战逸非正要挺身起来,被这“千斤顶”当腰一坐,当场就趴了下去。
他把沾湿了的手指放进嘴里,咂舔一下,不错,腥里带点甜,是他男人的味儿。
也是不忍他受伤的本能反应,方馥浓伸手将战逸非牢牢束在怀里,总算遂大伙儿心愿,当众亲密接触一番。
到底在外头憋了两个月,方馥浓的情绪也可以,抓着战逸非的手摸往自己裆部。这小子的掌心是热的,但比不了情绪高涨的二两肉这般滚烫,摸来的感受便是缎子一般凉滑。战逸非手指在那茎柱上轻轻撩拨擦弄,擦得那玩意儿尺寸彪悍,胀硬如铁,小孔里头渗出的清液都滴在自己腹上。
这些人看来打定主意要逼俩老板出柜,闹完一出又一出,几个美导平时就伶牙俐齿,古灵精怪,掏出了一支大包装盒递在战逸非眼前,说,这是我们送给战总的新年礼物。
方馥浓爱死了这家伙在自己面前自慰的样子。等到战逸非茎柱完全勃发,情绪抵达顶点的时候,他就捏住他的一侧脚踝,将他的一条腿以推车般的姿势扶住、抬高,然后用腾出的那只手干他。在红肿的入口处打摩一阵,中指与食指便并着伸进去,摸过一路的炙热软糯,找到那处敏感的内核,指尖一摁,战逸非就忍不住地“嗯啊”了一声。
战逸非拆盒一看,居然是四支男性生殖器状的巧克力,有的弯一点,有的圆一点,形状各异,但尺寸都很惊人,简直堪称擎天柱。
他说:“你不在上海的时候,我就是想着这个样子的你,然后手淫。”
其实都是巧克力店买的现货,但她们非诓骗他说,里头有一支是直接取模型于方馥浓,让他猜一猜是哪一支。
战逸非取出一根新买的真丝领带,令方馥浓扣上衬衣,自己则替他把领带打上。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却露出了屁股与鸟,这样会显得耻毛更蓬勃,显得鸟更大,自己也会更兴奋。果然,回到床上以后,他很快变得凤眼迷离,喉结蠕动,开始不自觉地以手指摩挲嘴唇,另一只手则放在胯间,半遮半摸在打开了的两腿根部。
战逸非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说“我怎么知道”显得娱乐精神不够,说“他怎么可能给你们看老二”更显小气。
“又怎么了?”弯腰时能清晰看见臀间风光,臀瘦且白,性器悬垂,入口的圆心有些红肿,方馥浓的声音也有些发哑。
然后有个胆儿特别肥的就说:“战总你若光是看着认不出,含一下、咬一咬也没问题。”
这话听着还算满意,但其实再抖擞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了。战逸非喘了口气,用屁股摩擦了那软塌塌的东西一晌,忽然又跳下了床。这回他直接光着屁股,打开衣橱,翻箱倒柜。
“去,你们够了啊。”不拆穿也不承认,方馥浓斥了他们一声,但脸上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房子写你名字,是我搬来和你住。”反正大便宜没少占,口舌之快就让让他吧。对方坐的位置偏高,方馥浓被压得有些腰酸,于是示意对方往下头坐坐,让方家老二抖擞抖擞。
战逸非微微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一晌,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都不是,都小了。”
战逸非鼻子里哼出一声:“我又没说要搬来和你一起住。”
凤眼一睨方馥浓,摆明就是我让你爽,我让你们都爽。
“金屋藏娇,”声音不如以往清越,含了个笑以后便更显得醇厚低沉,方馥浓以腰腹使力开玩笑似的抖了抖战逸非,使得他如同骑马般颠簸一下,“草屋就只能藏个黄脸婆。”
没等大伙儿再闹下一出,两个人就悄悄溜了。
战逸非分开两条长腿,翻身跨坐在对方腰上,两只手摸着他精壮的胸肌,问:“你一个月里一半时间不在家,干嘛还要买房子?”
出了包下搞团建的会所,入眼就是外滩风景。元旦的氛围十分浓厚,到处都是前来跨年的年轻人,夜里风寒,从黄浦江上吹来的风又扑在脸上,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儿,战逸非说:“手冷。”
于是方馥浓就很认真地提出了买房子的建议。
方馥浓抓住战逸非的手就揣兜里。
嗓子又尖又利,还余音绕梁跟唱似的。本来要进去的男人一下子就萎了,两个人急急忙忙关了窗子,笑着抱在一起啃了会儿,又推推搡搡回到床上。
“还冷。”
性器刚刚没入一半,楼上突然洒落一捧雨雾,原来是楼上的阿姨趁阳光好在晾洗过的被单,边晾还边数落老公:“阿四头你个懒男人,就让我一个人忙是伐?!”
两个人停在江边,方馥浓便把战逸非抱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脖子,手在他腰上游动,战逸非嫌痒要动,但动几下又不动了,江面上泊着几艘价值过亿的游艇,他就安心泊在他的两臂之间。
完全不记得了,新婚燕尔,闺房之乐,两个人到最后都有些神志不清,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玩得有多疯。
“你太穷了。”战逸非存心拣对方不爱听的说,“严钦他们一出手就能买好几艘。”
“也不全是我用的,你也用了两只。”
“再给我两年时间。”方馥浓看似全不在意,嗓音里带着兴奋带着笑,信誓旦旦地保证。
“一整盒新的,居然用完了?”
“两年就够了?”对于方馥浓的经济状况,战逸非几乎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他在以色列赚了多少钱,甚至不知道他的心思又落在哪一片他想都不曾想过的土地上。
“用完了。”方馥浓不肯停下来,整个身子往战逸非身下压。
“两年若还不够,我便带你去乡下养猪种菜。”
那东西炙烫得要命,急于往两股间的幽隙里钻,战逸非没阻拦的意思,只是轻哼一声:“戴套。”
“你要去疯就自己去,别扯上我。”战逸非嘴上不乐意,心里却想着非跟定你不可,人往后靠了靠,把一部分重量卸在方馥浓怀里。
“你穿我的内裤也不嫌大吗?”方馥浓搂住战逸非的腰,隔靴搔痒地摩他一会儿,便把他的内裤褪下来。
有的时候他们自己也感到意外,这段感情起于一时苟且之欢,就像一萖两萖随意仍在地里的新苗,两个人从不刻意栽培,任其长,任其蔫,到最后反倒别出机杼,收获了一地蓬勃。
战逸非看得入迷,忽然感到有一根粗硬的东西在不怀好意地顶自己的屁股,隔着内裤的薄薄布料反复摩擦。
一吻跨一年,十二点倒计时的最后一刻,广场上的情侣都忍不住以吻传情,倾诉爱意。
有大爷在打拳,有大婶在遛狗,有贪玩的孩子在疯闹,嗅一嗅,空气里有花香、草香,还有隔壁人家的炊烟味儿,满满的都是家的气息。
方馥浓微压下上身,托着战逸非的后背,像《乱世佳人》里盖博亲吻费雯丽那样强势地吻他。战逸非便也不甘示弱,搂他极紧,手指插入他的发,舌头追逐他的舌。
把窗帘完全拉开,让阳光多洒一些进来,战逸非把窗打开,伏在了窗台上。
他们吻得比所有的情侣都更热烈,更长久,停下来的情侣全都围观起他们,然后就给出了掌声。
“哈。”方馥浓笑一声,也取了一件皱巴巴的衬衣披身上,但他不愿穿战逸非的内裤,嫌小。
夜是极好的夜,霓虹在侧,星子擎灯;
然后方馥浓就两臂张开,做出一个迎接的姿势。这个时候的方馥浓简直帅得要命,能看见由精壮肌肉勾画的身体线条,肌肤泛着甜润的蜜糖色,右侧的乳头破了,应该是昨晚上自己吮咬得太狠了。战逸非喉咙动了动,不自觉地摸了摸嘴唇,然后就别扭地把头转过去:“不过来,该起来了。”
吻是极好的吻,全心交付,舌尖上的湿与暖都化作了甜。
“神经。”战逸非笑出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眼睛。尽管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体早已不陌生,但在阳光下被这样直勾勾又火辣辣的注视,仍然会让他感到不好意思。
吻过之后,两个男人便在众人横冲直撞的目光里,淡定从容地携手离开。
“别动,就站在那里,让我看看你。”眼睛依然跟昨晚上一样湿淋淋的,这小子一定不知道自己高潮时的模样有多美。内裤前拱起一团,他的身体在阳光下剔透如玉,腿长臀翘,脖子、胸口上烙着一枚枚殷红的爱欲印章。
良辰瘦伶伶的,回家再玩一宿吧。
“还行吧。作为礼物太寒酸了,作为婚戒就还凑合。”战逸非转过身,打算回到床上来,可方馥浓却喊他别动。
番外四 庆生
“喜欢吗?”方馥浓仰躺在床,被子遮住裸露的下身,一脸笑意。
本来说好要一起庆生的。方馥浓的生日。
这可是婚戒,阳光下看着闪闪烁烁,特别好看。
听说大老板会回来,觅雅的员工一早就准备了一个通宵生日派对。可一直到派对进程过半,方馥浓也没出现,倒是战逸非匆匆露了一面,把信用卡留给妹妹埋单,自己又匆匆地走了。觅雅的员工要济济一堂,普天同庆,可觅雅的老板只要干柴烈火,二人世界。
战逸非跟想起什么一样,忽然从床上跳起来。意识到自己还光着屁股蛋子,便在床边胡乱一抓,抓到了一件衬衣一条内裤,也不管是谁的便穿上,跳到窗前,揭开窗帘,借早晨的阳光下照了照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钻石确实不大,但戴在男人手上正好。
一个老板没出现,一个老板走得早,员工们难免有些扫兴,战圆圆拦不住哥哥,斜他一眼说,你越来越像个已婚妇女了。
房间内窗帘闭合,一室耐人寻味的情爱气味。这会儿两个人的身体都垮了,不做爱的时候也四肢相缠地绞在一起,除了彼此的身体与柔软的被子便不着一物。
“你管。”战逸非不自觉地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老夏还在门外等着,方馥浓说了今晚十二点前一定到家的。
“早上好,战太太。”战逸非仰脸看方馥浓一眼,然后低下头,在他胸前凸起上咬了咬,又含进嘴里,以舌尖轻轻捻几下。他跷起一条腿搁在方馥浓腰上,把脸枕向他的胸口,这家伙身上的水珠还带着阿玛尼某款沐浴乳的香气,骚得可以。
结果飞机晚点,方馥浓赶回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战逸非等得不厌其烦,已经睡着了。他一个人蜷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一部相当古早的日本动漫,桌上的蛋糕自己吃了半块。
“早上好,方太太。”知道对方没贪睡,方馥浓用胳膊将他挽在怀里,用手指轻轻刮弄着他的脸,摸了摸他湿漉漉的额发。
沙发一般长宽,一米八五的男人睡着总是不太舒服。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方馥浓怕这小子冻出病来,想把他叫醒。
战圆圆结婚请了长时间的婚假,觅雅的两位老板一样没进公司。既是小别,也是新婚,两个睡的时间比玩的时间少,天亮以后一起去浴室冲了澡,紧接着便又啃又亲地回到床上。对战逸非而言,能度蜜月的地方很多,但对几乎跑遍天南海北的方馥浓来说,新婚期间只想留在一个地方——有战逸非在的大床上。
战逸非没醒透,闲烦地挥了挥手,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他扒着他的肩膀抱着,闻着颈间熟悉的味道,后脑勺安心地落在枕头上。
平时还好,若有特殊情况morning sex便要误时误事,有一次两个人玩得兴致太高,浴室玩罢又回到床上,双双误了公司例会。
方馥浓从浴室里出来,仅用一条浴巾裹了下身,床上的家伙已经彻底睡死过去,方馥浓知道这时候再折腾他是要触逆鳞的,何况自己风尘仆仆赶回家也累了。他从身后环紧了战逸非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他没闻见令严钦神魂颠倒的香气,但这小子身上的气息确实好闻,令人欣于所遇,一会儿也就睡着了。
谁起了都一样。战逸非有反应时就抬起一条腿,让方馥浓收在腰上,一边跟对方接吻,一边自己套弄解决,但每次这样,十之八九方馥浓也得硬;而方馥浓有反应时则更简单,自己熄火多没意思,倒不妨直接揿灭在对方的身体里。
没睡两小时床上就先醒过来一个。战逸非一翻身,直接摸到了一具光溜溜的肉体。
可以干的事情很多,但从时间管理的角度考虑,大清早的还是甭一起洗澡的好。夏天估计还好,但这会儿天气冷,热腾腾的水蒸气弥漫浴室,两具裸体的男性身体交抱在一起,肌肤不断擦碰,总有一个要起生理反应。
肚子有点饿了,他想把这家伙一脚踹下去给自己做饭,但想了十来分钟,到底没舍得。
本来是不抢的,但试过几回后发现,卫生间就这么点地方,同时可以干的事情多也不多。可以方馥浓在脸上抹多了剃须泡沫,捏着战逸非的下巴就擦他脸上,反正他一会儿也要刮;也可以方馥浓在刮脸时,叼着牙刷的战逸非突然凑脸过去献吻,沾对方一嘴的牙膏沫不说,还害他分神在脸上拉一道小口子;甚至可以两个人一起站在镜前臭美,如同两只雄孔雀相遇必要互相开屏斗艳,比谁更倜傥精致……
平日里一般睁眼不见人,方馥浓要么不在家,要么起得早,鲜会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身边任自己猥亵。战逸非看他一会儿,觉得这厮的脸太有欺骗性,光看这副欧美人似的窄脸盘,就绝难想到身上会壮成这样。然后他又觉得这厮确实好看,眼是眼,鼻是鼻,这么标致分明的轮廓天生就是招人花痴的。
而且早上还得抢浴室。
战逸非伸手在方馥浓脸上摸了几下,眉弓、眼窝、鼻梁、嘴唇,一处没放过,接着他又把头凑过去,枕上方馥浓的肩膀,摸他一身健壮结实的肌肉。越摸越来劲,干脆把裹腰的浴巾扯散,把手塞进了他两条长腿的交叉处。
当然房子小也有小的不好,左邻右舍都跟紧挨着一样,晚上玩不了多闹腾,隔壁邻居就得投诉他们太吵。
滑腻腻的皮肤摸来很舒服,战逸非适可而止,知道再摸下去自己也得硬了。他爬起来,去冲澡,然后仔细选了衬衣、西服与香水,把自己收拾得格外水绿山青。
房子小有小的好,哪儿倒下哪儿就是亲热的场所,窗帘一拉此地就是淫窝。
他上午有个局,和一家时尚杂志的美女主编约了brunch。原本不是太喜欢应酬交际的人,相反倒是干了好一阵子PR的方馥浓,跟这些时尚杂志的编辑都很熟。但对方近期常不在上海,而这位不是普通的美妆编辑,而是新晋上位的主编,搞好关系这事儿就不能只让自己的公关出马,还得亲力亲为。
他们俩之前一直没同居,虽然在彼此家里留宿、甚至一留几天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严格意义上仍不算同居。方馥浓没钱以后一直住在卖都不怎么卖得出去的老公房里,战逸非嫌那房子八十平米都没有,并不太愿意搬进去跟他同住。
且不说年底各大时尚杂志都有颁奖典礼,各大时尚品牌为了获奖使出浑身解数,Miya与花之悦旗下的品牌就屡屡为一个美妆大奖费尽心机。
买房子是方馥浓的决定,就在战圆圆结婚的第二天提出来,战逸非一开始没同意,后来就同意了。
还在镜子前头犹豫着要不要系领带,系了正式,不系休闲,反正他有心招展,光靠一张脸也得把那些时尚杂志的编辑拿下,然后他就看见床上的方馥浓也已经醒了,他桃花眼半眯,正冲着自己笑——这笑容十分情色,鬼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番外二 蜗居
“别打我主意。”想了想,决定还是把领带系上吧。
然后新郎亲吻新娘,与童话岂有悬殊。
“刚放了把火就走人,不成吧?”方馥浓把半遮下体的浴巾完全扯落,朝胯间指了指,“我这儿已经烧成这样了,你怎么也得救了火再走。”
“我会永远爱你。”
“我约了人,你自己解决。”战逸非不由自主朝那玩意儿看了一眼,好一会儿才能把贪馋的眼光给收回来。他向他走过去,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然后又伸手在那东西上弹一下,“回来再用你。”
方馥浓揽过战逸非的腰,伸手去攥他的手指。一双戴着同样戒指的手方才相扣,便看见台上的灯光似漫天星子,微微跛脚的美丽新娘对自己的丈夫郑重宣誓:
想了想,身子一滑,他握住那根饱胀的玩意儿,在张着小孔的顶头也亲了亲。
等到战圆圆与徐亮在台上继续仪式的时候,方馥浓悄悄退回战逸非的身边。瞥他一眼,他发现这小子由始至终眉头微蹙,嘴唇紧抿,眼里晶亮亮的含着泪。
这个时候正是火伞高张,碰都碰不得,这亲一下还了得?方馥浓本来还有那么一丝以公事为重之心,这下便彻底不管不顾,他伸手就去搂战逸非的腰,非把他压回身下不可了。
战逸非没大反应,默许着退向一边。
孟子认为“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这指的还是男人女人的平均水平。单就男人这种生物来说,胯下二两肉(方馥浓得说自己二两半)一旦醒过来,整一个就是禽兽。
因为方馥浓回了来,婚礼仪式临时有了变动。本该是战逸非带着妹妹穿过鲜花拱门,再把她交到新郎的手上,但战圆圆嫌哥哥这些日子态度不端,最后关头非要挽着方馥浓的胳膊,让他送自己出嫁。
“我真的有事,你别……别闹!”没想到方馥浓是来真的,战逸非有点火了,拉下脸来警告,“方馥浓,我警告你!你别再闹了,我真的会生——”
徐亮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听见这些也不动气,只是一味嘿嘿傻笑,捡了宝一样。
他是要“生气”,可眼前这家伙压根不给他生气的机会,抢着且笑着问:“我还没播种呢,你生得出来?”话音没落,手就已经摸在了他的屁股上,一根手指隔着裤子卡进他的臀缝,得寸进尺,细细摩挲。
披着婚纱的新娘跛着脚迎上去,新郎扶不住她,反倒被她搡了一把。战圆圆骄傲一指方馥浓,开嗓就是鹂鸟一般脆生:“我本来是要嫁给他的,他嫌我太小,才让你捡了便宜!”
被摸的地方没来由地辣了一下,好像摸在上头的不是手指,而是尖椒。身体不排斥这样的亲近,相反还有点渴望,但他的确约了人,也格外不喜被强迫。
“馥浓哥,你回来了!”
方馥浓是真要上,战逸非是真不让,两个人从床上滚到地上,磕得脊梁骨都散架一般疼。战逸非摆明了犟到底,先一个挥出了拳头,方馥浓胸口、腹部生生挨了那么两下之后,突然就出手偷袭——
总算赶得及在婚礼前出现。
他在对方胯间捏了一把。
战逸非闭上狭长美目,又将那根东西吞进嘴里,口中津液与对方滴出的爱液混在一块,满手满嘴都是糖汁儿。
“你……你个王八蛋……”这一把使力不轻,战逸非痛得头皮发麻,一直绷紧的身体终于软了。这二两肉最是金贵,一旦受制于人,除了认栽别无他法。
方馥浓懂他的意思,不管地点在哪儿,戴上钻戒以后的第一次就是新婚之夜。他在战逸非下巴上捏了捏,把身子放低至离他近些的地方,笑着说:“那你得再卖力点,我这么硬着可出不去。”
感觉到对方总算缴了械,方馥浓怪好看地笑起来,他捧起战逸非的脸哄骗似的亲了亲,然后就把他抱起来,抛上了床。
将那根东西攥紧,战逸非仰起脸,舔了舔来不及咽下的唾液,含混说着:“不能是这里……厕所太草率了……”
“你个王八蛋……神经病……”额头汗水涔涔,显然还是疼。战逸非把两条腿合拢起来,整个人弯曲成虾米的形状,一肚子翻江倒海的脏话。
该起来的完全起来了,离临界点尚远,方馥浓想把方家老二从对方嘴里退出去。可战逸非不让,他明白这个时候这家伙是非释放不可,不释放在自己嘴里,就得释放在自己身体里。
“我看看,伤着哪儿了。”方馥浓装作不解,伸手把战逸非拨正过来,在他裆部轻轻揉捏,“这里疼?”
他跪在他的脚边,以脸正对他胯前的战戟。方馥浓下巴微抬,喘气粗了些,不时轻轻舔过越来越干涩的唇,他被战逸非咬得极有情绪,身体绷得僵硬,忍不住就伸手去摸他的后脑。
“废话!”
战逸非反应过来自己确实不够矜持,想了想,决定更不矜持一点。他将方馥浓粗暴地抵在洗手池前,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他的裤扣,将裤子扯落至臀下……
“中气挺足,看来也不是太疼。”把对方裤子解开,连内裤一起往下扯一点,待藏里头的玩意儿露出来,就俯下身,咬住它的前端。边边角角被照顾得很周全,吮得更是体贴,柔软舌头往小孔里轻轻钻弄,战逸非脖子后仰,发出一声享受的闷哼,被舔弄的家伙直接在对方嘴里醒过来。
方馥浓简直要笑了:“帅哥,你能不能矜持点?”
眼见这具身体着了火,方馥浓便顺势去解他的衣服,还美其名曰:拆礼物。
战逸非又舍不得了,夺回戒指,就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套。
一路吮吸向下,又把脸埋回了战逸非的两腿之间,他用一只手搭配着抚慰对方,另一只手则摸自己的。
“那你还我。”
战逸非张着嘴喘气,微微支起上身,折着脖子低头看他,隐约可以看见这个男人脸颊的肌肉凹陷在动,喉结优美起伏……视觉刺激让身体感到更加舒服,他跷起一只脚搁在方馥浓的后背上,脚尖紧绷划过他结实的背肌,反复搓揉。
“这么小。”男款的钻戒,款式还算别致,但上头的钻石不怎么显眼。战逸非一脸嫌弃,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不是去以色列开采金刚石了吗,你不是说遍地都是比睾丸大的钻石吗,这么寒碜的东西是什么?”
这小子爱液汹涌,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方馥浓尤其喜欢这家伙这样的反应,忍不住又在他大腿内侧吮过,咬过,留下数枚齿印。
战逸非接过来,打开一看,不是耳钉,而是戒指,不是一只,而是一对。
床头放着觅雅正在测试的一款精油,这会儿拿来润滑再好不过。战逸非自觉打开两条白皙长腿,自己替自己扩了几下,口吻已经变了:“给你五分钟,我不想迟到。”
“你说我们多心有灵犀,我正好从以色列给你带了份礼物。”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只丝绒盒子。
“五分钟?你开玩笑。”方馥浓摇头,翻身去床头柜里找套。
“送人了,没了。”
这会儿又嫌对方慢了,战逸非催促说:“别戴了,射我里面。”
“你这人青春期好长。”方馥浓摇摇头,突然注意到对方今天没戴耳钉,“你的耳钉呢?”
方馥浓也不太想戴套,少这薄薄一层,终究要多出许多快感。他将战逸非的两条长腿架在自己肩膀上,缓缓推送进去。
“你说我是,我就得认吗?”人是转过来了,脸却还愠着,战逸非抬了抬下巴,盛气凌人,“你刚才说要在我新婚当夜,把我从新娘床上带走——凭什么?”
有阵子没做过,小别重逢后的第一次难免有些急,临界点到来前一秒,方馥浓把擦得滚烫的家伙抽出来,抵住战逸非的屁股,全射在上头。
“你怎么是打工的,你是老板娘。”方馥浓凑过一张脸,一双曼妙的唇却索不来一个吻,这小子脑袋一偏就避开了——不只不让亲,看这架势,今晚还不让肏。
战逸非能感受到方馥浓在那一瞬间身体僵硬,呼吸停滞,然后他的身体忽然软了,他一直支撑着的腰部塌下来,四条长腿交错着绞在一起,两具肉体完美咬合。起伏的胸膛紧紧相贴,彼此的心跳都十分狂热,战逸非搂住方馥浓的脑袋,让他能安心埋脸在自己颈间。这个男人一身肌肉被汗水浸得湿滑,他侧了侧脸,看见他湿漉漉的鬓发,里头白发显眼,突然有点心疼,问:“怎么不射里面?”
战逸非摇头:“这狠话我撂不了,我又不是老板,我只是一个打工的。”
“你不是说会难受吗?”方馥浓闭着眼睛,张嘴咬了咬战逸非的脖子,力道很轻,还尝到了汗水的咸味。
对方抵抗的态度不再明显,方馥浓把战逸非拨转过来,不知真假地对他说:“你得教育教育周晨,再转不过脑筋干事,就让他滚蛋。”
“你这人从头到脚也这一根东西讨人喜欢。”伸手去摸那根东西,既湿且软,但尺寸仍然不错,摸在手里沉甸甸的。
“你这是把一捧沙藏进一片沙漠里。”战逸非明白过来,脸上笑容一显,身体也就任人取求地软了下来,“这倒歪打正着还是个产品卖点。黄金赋活系列都得添加,而且还得让蜂皇浆的活性物颗粒再加一层珠光薄膜,我回头就让设计部把产品改成半透明外观,以突出炫目的颗粒效果。”
觅雅的战总这会儿才知道,自己与那位美女编辑的约定已经延期了。其实早在回来当天,方馥浓就让战圆圆代替她哥去和那个美妆编辑接洽,还把承诺给对方代购的婚戒一并捎带过去。他从相识的媒体公关那里知道对方近期要结婚,便以自己身在以色列为契机,主动提出要给对方带一枚钻石。切割完美,成色极佳,以色列的钻石享誉国际,比香港的都便宜了近一半。这些有分量的编辑也不缺钱,你真的送礼送钱人还嫌你俗气,但这份体贴、这份情不记着便不可能。
“既然短时间内突破不了国内生产厂商的技术壁垒,不如换个思维角度。”方馥浓把战逸非抱紧一点,手开始不安分地游弋在他的腰间与臀部,“我联系了一家韩国贸易公司,为很多国内外知名的化妆品企业提供洗颜用的磨砂柔珠或者活性物包裹粒子,企业实力与办事效率都可以。Lady Miya这一款黄金赋活系列主打成分是蜂皇浆,不如就在现有的膏体里添加黄色的蜂皇精华颗粒。”
两个人在床上缠绵地搂抱一会儿,战逸非说:“觅雅差不多该选一个新的代言人了。”
战逸非知道这点事情难不倒他,便存心摆出属下的端正态度:“方总有什么高见?”
方馥浓哼了声:“有人选?”
“那小子薪资上去了,脑筋却越来越死了。”方馥浓摇了摇头,又不以为然笑了笑,“只要不是产品品质问题就好办,聪明人得懂得曲径通幽,为什么非得一根筋往南墙上撞?”
战逸非点头:“夏修。”
“周晨许诺我会尽快与生产厂商解决膏体颗粒不匀的问题,但没给出确切的时间节点。其实,这事情无论得过且过还是推翻重来,都不简单。”这一点点瑕疵解决不了,新品又得来来回回地折腾,费时费力费心思。
夏修这个名字方馥浓略有印象,跟唐厄一样也是混血男模,五官脸型没得挑,身高将近一米九。但他跟唐厄又不一样,夏修不是穷人家出身,夏父是房产公司老总,夏母是俄罗斯芭蕾舞团的演员,虽说家庭背景比不了正业集团,但比平民百姓还是强了太多。而且夏修不止长相随了母亲,就连一身的艺术细胞也与母亲如出一辙,网络上曾流传着一个他自弹自唱的视频,嗓音轻柔低沉,把一首有些年代的英文情歌演绎得深情款款别具魅力。
把自己在以色列时就知道的事情说了下,方馥浓问:“周晨的意思呢?”
方馥浓不在上海的时候,战逸非卯足劲头要签夏修,所以对他的方方面面都很关注。
“没有。没你方馥浓地球照转,觅雅我也照样运营。”嘴硬是骨子里的毛病,其实有,事情不算紧急,但也确实麻烦。新的产品系列正紧锣密鼓地筹备上市,可最终打样的乳霜却出了问题——原本洁白的膏体里忽然出现了一些细小的黄点,周晨中国法国两头跑,最后才与一众实验人员确定不是产品质量问题,只是国外的纳米技术太超前,国内的生产厂商尚跟不上,所以膏体才会产生了颗粒不匀的现象。
“我约那编辑不是为了觅雅的大奖,最近我们正在寻找新的代言人,也有别的品牌想签夏修,所以想请她搭个线。不过我们之前已经在一场活动上碰过一次,我对他印象很好,相信他那边应该也不错。”大把的时尚杂志放在床头,战逸非爬起来抽出一本,递给方馥浓。
“你敢结婚,我就敢在你新婚当夜,把你从新娘床上带走。”方馥浓贴着他的耳朵轻笑,问他,“最近公司里有什么麻烦事吗?”
“你现在对奢侈品面霜感兴趣?”方馥浓翻开杂志看了看,有些页面贴了荧光便条,那是战逸非喜欢的别的品牌的软宣与硬广,通常第二天他都会带去公司让市场部与公关部共同借鉴学习
“我没骗你,你再不回来,我真打算找个人结婚。”战逸非身体僵硬,刻意拉开不配合的架式。
“Olay的例子很可以借鉴,Miya和她在很大程度上有些相似。Miya上市初期因为公司内外种种问题,使得自己把自己的路给做窄了。我想借个机会翻盘。”
“我刚下飞机。”方馥浓专心致志地把战逸非拢在自己怀里,不让挣扎不让动,“你挂电话后,我就赶去了机场。”
“馥木之源坚持高端植物护肤与经典古方,Miss Miya是走欧美路线的科技护肤,价格则较为亲民,觅雅目前还没有一款奢侈品面霜,这一块大有文章可做,但我建议从目前的销售数据考量,Miss Miya在二三线城市的销售额非常不错,馥木之源目前在一线城市站稳了脚跟,不同地域的消费理念不同,奢侈品面霜还是应该由馥木之源主推。”见战逸非仍然皱眉,方馥浓又说,“窄也有窄的好处,Miss Miya与馥木之源的品牌定位都更清晰,不会出现自家人打自家人的状况。”
“你这样子很像严钦。”香水味非常熟悉,战逸非知道来人是谁。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不在这里。你看封面,这就是夏修。”
男厕所的门“砰”地关了上,几乎与此同时,他就被身后的男人抱进怀里。
方馥浓微眯眼睛,看着上头一张非常精致洋气的脸:“长的就是一张基佬的脸。”
战逸非跟伴娘交代了两句话,掉头去厕所,谁知刚跨进门口就被人轻推一把。
“不是长得像,他就是。”战逸非又从他手里把杂志接过去,眼睛放光,口吻激赏,“你应该见见他本人,比硬照更好看。”
尽管筹备工作多有不顺,但总算婚礼能够如期举行。彩排之后的迎宾时间,徐亮紧张得浑身发抖,十分钟不到就跑三次厕所,而战圆圆正为了能否多贴一层假睫毛与化妆师死磕。婚礼的一对主角全不在场,结果只剩下穿得比新郎还帅的新娘哥哥在外头迎宾。
高潮的余韵褪去大半,方馥浓跟呷了醋般呛着咳一声:“反对。”
能说出这话仍是悟得早的。也许有些人得活了大半辈子都无法明白,幸福不在好高骛远的地方,那里只有一片你够不着、捞不到的蜃景,初看缤纷迷离,一碰就烟消云散。
“反对无效。即使是从品牌发展的角度考虑,夏修我也签定了。”
怜取眼前人。
“还记得唐厄吗?你上次从品牌发展的角度考虑,觅雅差点就倒闭了……”
战逸非陷入沉默,许见欧轻轻叹气:“怜取眼前人吧。我不想再被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打扰,我想把日子过得简单一点,我想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这件事上两个人有分歧。方馥浓表示自己想签一对正当红的绯闻情侣,可战逸非依然一口咬定这个与唐厄相似的混血美男。两个人越争越不像话,一开始还有理有据地试图劝服对方,到后来就跑了偏,各自都有点借题发挥。
这话刚才滕云也问我了。许见欧笑了笑,我反问他,你觉得呢?他说,别等,一定别等。然后他就哭响了,哭得里里外外都能听见。
“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谁是老板?”
许见欧没有化妆,脸上留有刀伤的印子,但气色看着很好。简单寒暄两句,战逸非问他,会不会等滕云?
“原来你还记得吗?”战逸非故作吃惊表情,“你一个月里在公司几天?现在觅雅是我在运营,而且运营得很不错,要我把财务报表给你看吗?”
滕云判了六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短不过十来分钟的高墙内外相对无言,也长不过一辈子同床异梦,白发如新。
方馥浓笑了:“你在生气,因为飞机误点,我迟到了。”
他知道许见欧每个月都会飞回上海,来这儿探望朋友。
“我没生气。”
唯独见过一次,他去探望滕云,恰好在监狱外头与许见欧打了个照面。
“你每次生气都会撅嘴,小孩子一样。”伸出一条胳膊把战逸非揽近自己,咬了咬他发红的耳垂,“还有耳朵,耳朵也会发红。”
再多的消息也没有了,战逸非跟许见欧本就不熟,发生这么多事以后,也就彻底断了所有再联系的由头。
“Ok,我是生气。但我不是气你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也不是气你让我一个人咽下了残羹冷饭,我气你是因为我认为你既然不打算管理公司,我当然有权利为公司签一个有前途的代言人。”
追他的是个开饭店的老板,常吹自己是努尔哈赤的后裔,有点钱,但不算多,长得浓眉大眼,膀阔腰圆,粗看难入法眼,细细接触之后,便能感觉出北京爷们的爽快利落来。
这么口是心非,还说不是生气?方馥浓笑着亲了亲战逸非的脸,爬起身说:“生日大餐这就补给你。”
而且还有人追。
战总向来嘴刁,不愿意嚼咽外头的浓油赤酱,非要对方亲自下厨,而且每回都能提出新的要求,比如说自己在澳洲留学那阵子吃腻了西餐,要改良;又比如要求一桌菜不重样儿,川、粤、浙、湘,缺一不可。
战圆圆只顾着和她哥怄气,只怕是不知道她哥对她的婚礼比对自己的还认真,每个细节都力求完美,最后关头还嫌婚宴上的纸花喜糖礼盒不好看,亲自折了一个花式,要求婚庆公司争分夺秒地推翻重来。婚礼的司仪是沪上知名的主持人,跟许见欧也颇有交情。彩排时候,战逸非从他那里得知了许见欧的近况,知道他现在人在北京,依然从事媒体业,只不过从台前转到了幕后,干得倒不错。
没让阿姨天天来,因为他俩都很看重私人空间,都不喜欢家里有个陌生女人到处乱晃。这会儿家里没食材,两个人便一起去超市采购。
战逸非把玫瑰花夹在两指之间,微眯着眼睛仔细端详。这朵玫瑰已快精致到头了,他仍是挑剔地整了整花瓣,待完全无瑕时才垂下眼眸嗅了嗅,居然还笑了。
在超市里没走几步,便有人指指点点。指指点点是必然的,两个又高又帅的男人肩肘相挨,亲密无间地一起逛超市,愣谁看了都要议论两句。
神情认真,手指灵巧动了几下,一朵玫瑰便跃然而生了。
两个人都不介意外人的目光,说说笑笑,从头亲昵到尾。
妹妹气冲冲地摔门走了,战逸非也不示弱挽留,待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他把抽屉拉开,从里头取出一张彩色玻璃纸。
战逸非从冰柜里拿出一只冻羊腿,看了看日期,问:“会膻吗?”
“别理他,他这是寡妇眼红别人新婚!”战圆圆简直要被哥哥气吐血,拽着徐亮的胳膊就走,走路的样子依然带点跛。
“我做的保管不膻。”方馥浓从对方手里把冻羊腿接过来,扔进车里。
“给”字的音还没落地,战逸非就摘下耳钉抛给了徐亮,又抬眼望着妹妹:“真的不再考虑了吗?”证都领了,他还问得一本正经,“虽然你眼小、平胸、脸盘大,但再怎么也得找个比我帅、比方馥浓聪明的。”
买了羊肉,还得买一起炖的萝卜与洋葱。逛完蔬果区,两个人又去往零食区,战逸非这会儿没以前那么嗜甜如命了,但糖果、巧克力什么的还是见了就拿,反正花花绿绿地堆家里也挺好看。两个高个子帅哥在大卖场里兜兜转转博尽眼球之后,才推着一车战利品去结账。
“怎么样啊?”战圆圆得意一挑眉梢,“给不给?”
队还挺长,两个人排在后头,没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一个老阿姨与同伴议论的声音:“这种是心理上有毛病伐?那么帅的两个男孩子居然伐欢喜小姑娘,老可惜的。”
战逸非愣了愣,他这人恋旧得近乎魔怔,用惯了的东西常是打死不愿换。
两个男人都听见了,同时抬脸看对方一眼,一脸的神情严肃。
“我现在就要。”瞧这厮摆阔的劲儿,战圆圆赌气说,“我也不要五克拉的,两克拉就够了,你这耳钉差不多吧,你把它给我,我找人改一改。”
方馥浓伸手一捏战逸非的下巴,微微皱眉说:“说你有病呢。”
战逸非爽快点头:“我给你买。”
“说你呢。”战逸非忍着笑,拍掉对方的手,他知道身后的老阿姨们都探头探脑,伸手取了两盒套子,递给收银员小妹说,“这个也一起算。”
“哎哟,你这一身纨绔的味儿都把我熏着了!”徐亮负担不了五克拉的钻戒,一脸负疚又讪讪的表情,战圆圆听不下去了,冲哥哥嚷,“战圆圆有什么了不起的?!战圆圆结婚凭什么就要这要那?!战圆圆她爸现在没钱了,嫁的人家也是老实本分没钱的,我们俩都没钱,戒指谁嫌小谁买!”
方馥浓没带战逸非回家,却装着一后座的食物,把对方带去了一处黄浦江边的高档住宅区。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飘哪儿是哪儿。他们坐着电梯上了十九层,他还说带他来看房子,等到进了门,他已经改口说,这是我们的家。
“一克拉太小了,圆圆结婚至少五克拉。”战逸非面无表情,核实文件的内容无误,低头在Amy送来的文件上签了字。
房子全装修,三室两厅两卫,很漂亮。主卧的床尤其大,干什么羞耻的事情该是都可以。
“一克拉的圆圆嫌大了,我们最近刚去过香港,选了一枚造型比较别致的……”
“我只付了首付,剩下的得我们一起还。”方馥浓坐在床头,拍了拍大腿,示意对方坐上来。
“去退了。”战逸非低头审看文件,摇了摇头,“圆圆结婚得五星酒店,你去JW万豪报我名字,服务费全免。”停了停,又问,“钻戒呢?”
“方总玩笑了。我一个穷打工的,哪里还得起?”战逸非走过去,分腿坐在方馥浓身上。他看上去对买房子并不是太热衷,摇头说,“你一年里能有几天能住在这里?这房子对我来说太大了。”
“订在了一家一站式的婚礼会馆,新开的,性价比挺高……”
“我们可以请个阿姨。我不在的时候也有人给你做饭。”
“婚宴的酒店订好了吗?”
“还是太大了。”答非所问,重点压根不对。
战逸非依然嫌那穷小子高攀,徐亮满脸带笑地叫他“大哥”,他却从头到尾板着脸,目光只落在手中的文件上,抛出来的问题也全不客气。
“以色列那边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近三个月我应该哪儿都不会去。”方馥浓伸手去摸战逸非的脸,还掂了掂他细俏的下巴,“这房子里所有东西都是你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砸了重来。”
婚礼在老家办了一回,战博与马慧丽都到了场,这次又办在了上海,男方亲戚全在,但战圆圆顾及哥哥,没告诉父母。
后来方馥浓在厨房里弄羊肉,战逸非就打下手。他俩平时在家基本分工明确,方馥浓做饭,战逸非就打下手,否则就得刷碗,当然有人经常耍赖,吃饱了就不想动弹,这个时候就得操一盘游戏,谁输谁刷一星期。
其实结婚的不是战逸非,而是战圆圆。战圆圆伤势恢复得不错,在医院时徐亮鞍前马后地伺候得也满意,所以一出医院就主动求婚,直截了当地说要给对方生孩子。
羊肉要炖的时间不短,两个人偷了闲,躲在沙发上,叠着身子亲热。
近一个月没音讯,开口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战逸非耐着性子端上微笑,耐心地听对方扯完日渐严峻的边境冲突,扯完满街可见比睾丸还大的钻石,扯完那些温州人的外国亲戚犹太人,然后他就扔下一句“我后天结婚”,挂了电话。
感受着方馥浓缓缓推进、灌满了自己的身体,战逸非搂住他的脖子,以鼻子抵住他的鼻子,问:“为什么我就不能签夏修?他跟唐厄不一样,即使一样,也跟我无关。”
“……我发现这地方我来晚了,男人就该在枪林弹雨里开一回越野装甲车,比开保时捷有意思多了……”
“哈,你不就喜欢这种中西杂交的小白脸吗?”方馥浓挺进得慢而仔细,只为品尝,不为泄欲,有时又干脆不抽送,只让说话时相接的下体轻轻震颤,任麻酥酥的快感随之传遍全身。
方馥浓去以色列是做生意,不是去找死,但他仍然觉得这事情发生得挺有意思,于是忍不住要给战逸非打电话。
被质疑职业素养让战逸非不太爽,于是夹紧了屁股与他唱反调:“没错,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喜欢你?”
但这会儿他已经衣冠楚楚,头履光鲜地出现在了全球最大的钻石交易所里,带着一副男模般令人惊啧的好皮相。
“你别招我,我还记得狗和电线杆子。”方馥浓笑了一声,忽然就把性器拔出。他一把将战逸非翻身过去,将他脸侧着压在沙发上,臀部高高抬起——他挺了挺腰,把正兴奋着的东西又往对方身体里送。
两天前刚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武装冲突,他开着军用越野装甲车,叼着一支雪茄,从以色列南部穿越半个国家,在枪林弹雨中翻了一回车,又一路披荆斩棘吞沙咽土,到最后除了牙还是白的,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破旧,没一处不受伤。
“啊!你……”而今这姿势真与发情的狗无异了。方馥浓把全身重量卸伏于这小子的背上,又递上一根手指送进他的嘴里,搅着他的舌根一阵翻弄,算是代替了自己的吻。他急骤得挺进、冲刺,让战逸非爽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满室都是羊肉那微微带膻的香味。
所以直到刚才,战逸非才接到方馥浓的国际长途,这家伙现在人在以色列。
羊肉炖好前,方馥浓又做了一道巧克力熔岩蛋糕配冰淇淋。一中一西,一热一冷,两个人裸身在床,头挨着头一起吃。肥美的羊肉与香醇的巧克力化在嘴里,凉在舌尖,暖在胃里,果真不膻,还有浓香。
心宽了人就更散了,散得跟走风天里坠拱的花叶一样,飘飘然就要飞出千里之外。待觅雅的营运上了正轨以后,他时不时地要出门,每次出门短则几天,长则几周,每次出门也都不打一声招呼,一觉睡醒就人间蒸发。
天色暗下来,璀璨霓虹扑打窗台。
名义上方馥浓是觅雅最大的老板,但公司上下也都听战逸非的。新的管理班底都是他亲自挑选的能人,老宋周晨更是腾蛟起凤,各展其才,方馥浓宽了心,相信觅雅不会像他当初的投资公司那样被人一夜搬空,也相信经历这些之后战逸非已经谙熟了商场的门道,能张罗好自己的事业。
主卧的落地窗正对着金茂大厦,而金茂大厦外头的LED显示屏正在滚动播放觅雅的广告片。战逸非注意到了自家的广告片,于是下了床,只穿了件衬衣就走向窗台,凝神盯着窗外。
但一睁眼,枕边人又不见了。
这则广告片依然由夏伟铭操刀,虽没有大牌明星助阵,但Andrew夏的时尚触觉仍非一般人可比。这样的传播效果无疑是好的,战逸非看见往来于金茂大厦与东方明珠的游客们都频频抬头——巨幅荧屏广告赫然在目,仿佛凝炼了这一整座城市的精彩。
就在这家伙失踪的前一天,他俩还玩得尽情尽兴,花样百出。阵地从餐桌、沙发一直转移至床上,两个人如胶似漆络续半宿,爽得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
战逸非正出神的时候,方馥浓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战逸非接到方馥浓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失踪了近一个月。
“用觅雅的产品置换这些户外荧屏广告是圆圆的意思,小丫头学得挺快。”方馥浓把脸架在战逸非的肩膀上,伸手环住他的腰,他的性器又醒过来,正似枪戟振奋,抵住他的臀缝。
番外一我们结婚吧
“总有一天圆圆会接手公司……当然目前她还有很多要学,我已经安排她去公司各个部门轮岗。”战逸非微微分腿,便感到股间有一道黏稠液体滑落。沾着白浊的穴口尚好亲近,他上下错动臀部,以臀沟摩擦对方的性器,“我不想每天醒来都看不见你,我也不想一辈子只活在这么一个地方。”
(全文完)
战逸非把头扭过去,轻勾着嘴角笑了笑,然后与方馥浓接吻。两个人舌头缠着舌头彼此吞咽,吻得彼此的身体都倍加炙烫,血液在脉管里发出沸腾时的噗噗轻响。
战逸非想,前者尚好实现,后者么……现在就得开始努力了。
吻过之后他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爱你。”
他跟他一起,还有一万里路要行,还有一万场爱要做。
方馥浓吻了吻这双漂亮狠了的眼睛,同样回答他:“我爱你。”
由始至终,心念专一,不负良辰。
“尽管我爱你,但我还是要说,我想签夏修。”战逸非把视线重又投向金茂大厦上的LED屏,还伸出手臂,志得意满地比划了一下,“你想象一下,如果夏修那张脸代表觅雅出现在这个屏幕上,该多梦幻——啊……”
但这个男人的确是方馥浓没错。
方馥浓听不下去这些话,所以用更直接的方式让对方闭嘴。
战逸非彻底放下心来。直到刚才这句话出现前,他都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沙漠中的蜃景,是自己思念狠了的幻觉。
他掰开他的两瓣臀,长驱直入挤进去。
“不去南非了……”将情人的衬衣完全解开,在他唇上亲了亲,又低头咬弄起他的乳头。这个男人两鬓半白,目光大亮,看上去莫名兴奋,不知是因为与情人久别重逢,还是又跃跃欲试着另一场冒险,“我最近在以色列投资入股了一家自然资源公司,下一站我们去刚果……去刚果开采金刚石……”
……
唇与舌抵死缠绵,战逸非断续说着:“上市……等觅雅上市以后,我就跟你去南非……”
原来的阿姨要回老家,新房子还得另请一个。这年头七八百万一年的代言人好找,要找七八十块一小时的阿姨却不容易。总算有一个阿姨没在发现这俩男人是同性恋时落荒而逃,方馥浓怕把这来之不易的阿姨给吓跑,所以只提了一个要求:炒菜多放糖。
“好了。”他用鼻子蹭着他的脸颊与颌骨,用舌头舔他的下巴与喉结,然后就尽心尽力地吻他。
一旁的战逸非朝卧室方向望了一眼,然后一脸平静地补充道:床单得勤换。
方馥浓的手从战逸非的腰间滑到了他的屁股上,捏住光溜溜的两瓣臀,抽送得慢了些。战逸非一边循着抽送的节奏轻摇慢颤,一边替方馥浓系上领带,还系了个最挺括难系的结。
番外五 当痒则痒
方馥浓真的俯下身子,战逸非便将他的衬衣领子竖起,又把粉色领带挂上他的脖子——拽住领带两端,强迫对方与自己靠得更近,先接个吻。
方馥浓在欧洲的时候找了一个应召女郎。
“打起领带再来干我……”领带依然缠绕在腕上,战逸非努力调匀呼吸,又示意对方向自己靠近,“你是我的男人,是觅雅的老板,我要你以最衣冠楚楚的样子来干我。”
这事情是与方馥浓同行欧洲的周晨告诉他的,战逸非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气,可那家伙居然跑来主动跟他坦白了。方馥浓是谁?身为觅雅的前公关先生与现任老板,当然耳听八方、目及四野,他想着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索性自己坦白算了。
方馥浓想了想,反正已经肏进去了,应该也跑不了,便把捆扎对方双手的领带给解开了。
坦白得格外诚恳,他说事实跟周晨描述的有出入,应召女郎不是他主动找的,而是对方公司非要招待的,而且他当时虽然喝得已近神志不清,但最后还是监守了夫纲,把那位硕乳长腿的美丽女郎从房里有礼貌地“请”了出去。
“嗯……你解开我……”再舒服也要提要求,“我想抱你……快解开我……”
虽然无从考证这些话是真是假,但话到这个时候,战逸非气已经消了一半了。但他没想到方馥浓此举的目的并不在坦白,居然还趁机会揭竿造反,向他提了别的要求。
两具身体完美咬合,两个男人也似钥匙与锁眼般合为一体,战逸非舒服地哼吟出声,两条长腿也如同螃蟹收钳一般绞了起来。
硕乳长腿的美女不至于让这个男人动心,但他就此事茅塞顿开。他以一个相当浮夸的姿势跪在他的脚边,捧着他的手,吻一会儿又衔在齿间,用舌头挑逗而细致地舔过,将其濡湿。
替这家伙撸了几把,方馥浓将膏体样品抹遍方家老二,便抱住战逸非的软腰,往他身体里进发。
前戏铺垫就绪,他就提出了开放式关系。
战逸非两手被缚,一身骨节俱软,唯独胯下玩意儿坚硬如铁,头颅高昂,似在催促对方快来爱抚。
战逸非听见这话的时候脑袋轰地就裂开了,他双眼微睁错愕良久,手指不自觉地摸在了方馥浓给他的那枚钻戒上。早在圆圆结婚那天,他就当着他的面把它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其间意义不是不言而喻的吗?
脱掉长裤,内裤也丢在地上,待战逸非两条长腿完全露出,方馥浓便把自己的欲望也释放出来。正好拿周晨搞来的样品当润滑,但前戏能免则免,朝思暮想那么久,先进去再说。
方馥浓似乎没注意到战逸非脸色骤变,竟还挺高兴地自己说下去,他说他们仍然深爱彼此,在灵魂上无条件地彼此忠诚;他们仍然患难相扶,荣辱与共,只是在身体上获得了自由与解放。
将对方抱上那张宽死人的老板桌,方馥浓还怕这小子又反悔,解了胸前的粉色领带,将他两手捆扎起来。他一边扒他裤子,一边啃咬他的嘴唇、耳朵与脖子,喉咙里发出含混声音:早就想在这上头干你了。
“自由”、“新鲜”、“激情”是这双性感嘴唇里蹦出最多的字眼,但战逸非只听懂了一个意思:这家伙只是想和除自己以外的人建立肉体关系,他的耐心短暂而好奇心永不枯竭,简而言之,对于俩人目前的伴侣关系,他腻了。
一旦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战逸非的身体立刻自动缴械,没了一点抵抗的样子。
等对方说完,战逸非沉默半晌才开口:“我可以接受开放式关系,甚至你带他们回来群P我也不介意。这两年你四处飞,我都随你,那你能不能也为我改变一次,为我停下来?”
宋东坡与周晨识趣地退出门,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方馥浓愣了愣,几乎是本能地回答:“我停不下来。”
怀里的男人犟得厉害,稍不留神只怕就要让对方跑脱,方馥浓累得气喘不匀,完整的句子说出来也散了:“现在是凶悍了点,一肏进去……立马就老实了……”
战逸非尽量维持住自己最后一丝风度,微笑说:“那就分开一阵子吧。”
“方总啊。”方馥浓的颧骨处已经青了一块,老宋看他这样子狼狈,忍不住就要开他玩笑,“你这婆娘太凶悍了!”
这事儿是闹脾气吧,好像也不是。战逸非对方馥浓有极大意见,虽然分手是自己提的,但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痛快点头,好像自己还提晚了一样。他自认不是得理不饶人,方馥浓也向来不爱死缠烂打,他们的关系本就不受法律承认,肉体交摩的激情早晚得淡,这会儿也没法计较是谁把这关系逼进了拐角,既然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不如就暂时冷却一下吧。
这几个动作发生得太快,周晨与宋东坡都来不及反应,只看见战逸非双手被缚怒目瞪人,而他身后的方馥浓正笑着赶人:“你们该出去了,没看见么,管老婆呢。”
他俩现在的关系就跟夫妻离婚前先分居一样,面子上还算各自太平,谁也没怨过谁,谁也没挽留谁。而且还说了,这段时间内大可以试试什么开放式关系,你若一三五,我必二四六。
这段日子的委屈急需发泄,战逸非觉得这人笑着就欠抽,他又想挥拳去揍他,这回反倒被对方敏捷避开。一招制敌,方馥浓用一只手反剪了战逸非的双手,又用空着的那只手将他紧束在怀。
商议妥当之后,方馥浓俯身亲吻战逸非,他以手指捏住他的下巴细细地亲,舌头在他嘴里打卷儿搜刮。吻过以后,他就搬出了他们一起买的房子。
宋东坡和周晨赶忙惊呼:“战总,别动粗啊!”
觅雅的公司职员嗅觉敏锐,很快就发现两位老板间出了点问题,公司里不知怎么就传起了一个流言,说两人恋情告吹,都无心经营公司,打算趁着势头正好转手卖给花之悦。
方馥浓本以为对方会高兴,没想到战逸非抬手就挥了自己一拳。
对此两个人还特地给公司高层开了个会,模糊掉两人间的关系,只为澄清谣言。谣言算是澄清了,但大伙儿对两人的关系反倒更好奇了,其实早知道不单纯,以前搞部门团建活动的时候,两人间的互动也能让公司小姑娘们津津乐道一个月。他们这会儿好奇的是真的一拍两散了,还是跟以往一样闹一阵子就好,还愈加变本加厉如胶似漆。
“一来你这家伙太容易心软,演技也太差;二来没有实打实把握的事情我不愿事先张扬;三来……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嘛。”方馥浓在战逸非脸上亲了下,哄小孩儿似的说,“我知道你念旧,本来想把东楼原来的办公室租下来,可物业动作太快,那几层楼面已经被租了出去,不过刚才HR联系了Amy,她还赋闲在家,愿意回来……”
大多数人都看好后者,还在某几个挑事儿的带头下,不少觅雅的职员都以一杯星巴克或者一顿pasta打了赌,反正下午茶或者中午饭总是必不可少的。但事态的发展有点难猜,方馥浓这阵子留在国内的时间比以往都久,但他不怎么进公司,不少人都从方方面面听到了消息:他和一个女人坠入爱河了。
“这些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早点告诉我……”尽管已是百脉具开,可这家伙依然一副如堕梦中的表情,一双漂亮凤眼也微微泛红。
姑娘绝对是漂亮姑娘,但长得不太像中国人,肤色偏深,五官立体,颇有点东南亚那边的感觉。后来一个特别能来事儿的职员打听出了更深层次的消息,这个名叫莫尼克的姑娘还真就是一个柬埔寨人,而且还是一位公主。
方馥浓点头承认:“花之悦本来就只是看中了苏州工厂的生产线和觅雅的代理商渠道,如果她志在必得,我们筹多少钱都没用。”
你问十个觅雅的女性员工,方馥浓如果有心魅力大展,她愿不愿意为他抛夫弃子地去私奔?答案十之八九是肯定的,而且她们还会跟你说,别说柬埔寨公主,就是英女王也不在话下。这下不少人都决定改变自己当初的看法,他们不但觉得方战两个是真要崩了,还总把一种同情的目光投给现任老板。战逸非当然也听说了,他发现事情不对劲,他越来越怀疑方馥浓提出开放式关系是早有预谋,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周晨插话:“这不叫割肉掷敌,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咱们中国人最容易从风而动,事情闹开了,花之悦和别的化妆品企业都不可能再对觅雅感兴趣。”
于是他就接受了夏修的追求。
“你猜猜看,我花多少钱买下了觅雅?”方馥浓贴着战逸非的耳朵,自问自答,“连着工厂地皮一并吃进,也就三千多万,还有足够的余钱让我运营整个公司。”
夏修的中文说得一塌糊涂,但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对他说:“非,你眼睛好漂亮。”
“这样割肉掷敌……又是为了什么?”问出这话战逸非才想起来,想起那天的方馥浓确实流过几滴泪,既是祭奠梦想,也是以示决心,从头再来。
“只是眼睛漂亮?”战逸非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眼睛漂亮,因为这话某个家伙就常挂嘴边。
“那阵子我不是一直出差么,表面上是去补救觅雅与代理商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先从几家关系最铁的着手,我答应他们,他们在代理商大会上解除与觅雅的代理合同后,我会给他们更优厚的合作折扣。”默认滕云是薛彤用视频证据举报的,也默认是自己导演了代理商大会上那一幕惊心动魄的“官兵捉贼”,方馥浓笑了笑,“至于滕云,你知道我这人一向主张‘以杀度人’,他既然把钱还你了,也判不了多少年,至于许见欧会不会从北京回来、回来后又会不会等他,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哪儿都漂亮,哪儿都太漂亮了。”
“那么全国代理商大会呢?那些警察……”这下战逸非的脑筋总算转过弯来,凤眼睁得圆了些,他问,“还有……滕云呢?你要我一定让他在会上发言,难道也是……”
战逸非皮肤很白,比夏修还白一些。在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孩子面前千娇百媚非他所长,但战逸非很快表现得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两个人频繁见报,加上原本就有唐厄那一出,外头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男人就该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方馥浓依然看着战逸非,对他说,“我答应你会守住觅雅,我也答应他们,最多五年,五年一定会让觅雅上市。”
事情很快也传到了方馥浓耳里,本来还是藕断丝连,这下倒成了斩立决。方馥浓表现得很大方,对于卷光自己公司的家伙们尚且慷慨,更别说真心喜欢的人。他约战逸非在律所见面,房子给他,觅雅也给他,净身出户没关系,他在国外还有事业,哪怕别的事业周转不灵,他也能随时东山再起。
宋东坡补充道:“我会答应煽动那些不明就里的工人闹事,也是方总答应过我,一旦事情平息,他会尽可能把那些工人找回来,仍让他们在厂里工作。”
战逸非没拒绝方馥浓的好意,但还是很有风度地提醒了他一下:“两家风投刚注资,觅雅离上市不远了,这么大方?”
“现在是我的工厂了。”方馥浓露出无赖一笑,又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当然,也还是你的——公司听老板的,老板听老板娘的。”
方馥浓微笑:“千金散尽还复来,男人得有这样的魄力。”
难怪那天厂里的老工人会说设备型号都不对,战逸非完全愕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这是……从我的工厂里偷东西。”
这话再衬这男人不过,战逸非忍着不快意,一如既往地嘴硬:“我不想占你便宜,我又不是女人,不要你给分手费。觅雅仍然算我们合伙经营的,怎么样?”本就是觅雅老板的男人没理由不同意,两个人接着又扯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情。
“当时我告诉老宋与周晨,我把我南非的生意卖了,我押下我的身家性命就赌这一遭。他们很讲义气,当场就表示,犯法也干。”方馥浓知道战逸非没听明白,把脸又转向他,望着他的眼睛说,“我租了一个仓库,趁工人被煽动闹事全厂放假的时间,让他们把厂里的贵重设备偷偷转移出来,再找了些即将报废了的设备顶替,这样砸了也不心疼。”
方馥浓评老宋:乍看是个愣头青,其实不是,他这人谋比勇藏得深,你若放权给他,能收到的回报能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当然得往真里演了!厂里人多口杂,这是犯法的事儿,万一被人泄露出去,那还得了?!”宋东坡爽朗大笑,一边的周晨也接话道:“如果别人让我这么干,我一准举报他。但既然是方总的意思,我们只有舍命陪君子。”
方馥浓评周晨:人可以共患难却不一定能共富贵,我一直知道他在原料上贪了多少,只不过想着他带来的效益比他贪去的要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目前Miya的6克的单支精华经过采购部一次内部会议之后就被缩减成5.5克,报出的成本价却不变,这么贪太急也太不聪明了,证明他的工作能力与状态也在下滑,你得关注一下这件事情,必要的时候就杀鸡儆猴,别重蹈覆辙。
方馥浓转头看向宋东坡,笑着说:“老宋,你演技也太逼真了,那天真的差点把我打死。”
方馥浓眉眼严肃,将公司相关人事事无巨细地告诉对方,那模样跟交代遗言一样。
战逸非一把挡开对方的手:“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老宋、周晨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买下觅雅的人又为什么会是你?”
本来还想,觅雅而今蒸蒸日上,他战逸非没有方馥浓也可以。但这么一听才发现,原来不是。
“这话可长。”方馥浓向着自己的情人走近,伸手就去摸他的脸,“怎么瘦了?”
俩人在一家律所里把事情都交割妥当,战逸非让夏修陪自己一同出席,而那位莫尼克公主就等在律所外头。出门的时候,一位颇具异域风情的大美人迎上方馥浓,两个人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地走了。这家伙大约本来就是双儿,直男起来分外像样,战逸非在心里“切”了一声,然后就忽然感到头晕眼花,心里一阵阵潮涌似的难受。
“怎么回事?”战逸非声音低沉,面若死灰。他原本已经死了期盼,这下看见大活人,非但一点高兴不起来,反倒马上感到自己受了诳。
再往细里想,大约这就是戒断反应吧。
看见战逸非被HR引进门,眉目一挑,露了个笑:“嗨,pretty.”
战逸非那天自己把自己灌得昏天黑地,只好同意夏修送他回家。醉眼看出去,眼前的夏修有点像方馥浓,但也不十分像,但凡这种中西合璧的混血面孔,大多都会有些相似。战逸非栽倒在床上,以默许的姿态闭起眼睛,夏修便压下身子吻他,一边吻一边还说:“非,你眼睛好漂亮……”
走进总裁办公室,果不其然,那张宽死人的老板桌都是直接从觅雅搬来的。方馥浓坐在老板桌后,跷起两条长腿搁在桌上,正跟宋东坡说着话。
可是后来他还是阻止了对方解开他的衣扣,摇了摇头说,我还没准备好。
他说,还能是哪个方总,咱们无所不能的方馥浓嘛。
紧要关头,这话说得跟姨妈拜访的女人一样扫兴,但夏修还是很有风度,照料完一个醉酒的男人,就主动离开了。只剩战逸非一个人躺在床上,心想夏修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本来只是赌气做的决定,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酒精在胃里烧灼,他心有不甘,头疼欲裂,慢慢地睡了过去。
周晨一句话,揭晓了所有的悬念,破坏了所有的美感,也让战逸非的一颗心骤起骤落,蓦地就不跳了。
窗帘闭合紧实,月亮不见脸,没一丝光亮。半夜里战逸非突然被卧室里的异声弄醒,他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就感到有人捂住他的口鼻,将他压在了身下。
方总?又是谁?
来人身上带着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原有的香水尾调,若有似无地勾人着。战逸非本来是想反抗的,可当肢体接触之后才发现,太熟悉的身体,太熟悉的肌肉,他朝黑暗中的人影挥出两拳,便反客为主,张开两腿长腿将来人擒住。
战逸非正有一肚子疑惑,还没来得及发问HR就走了过来,冲他甜美一笑说:“方总现在有空了,你可以去见他了,跟我来。”
胯间的东西游寇一般狡黠,不直接开山劈道地猛干,反倒九浅一深徐徐抽送,力道拿捏得极微妙,明明一直戳在了他的敏感点上,偏偏又不肯花大力气,让他爽快到底。
“这个……不止我,老宋,还有很多原来工厂里的技术工,都在这里。”
腿间的东西得不到满足,挺不起来也软不下去,蔫蔫地随对方抽送的节奏乱晃。战逸非后来忍不住骂了一声:“你倒是快点!”
战逸非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脸色看来有些发懵:“周晨……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暖暖的,挠着他的耳朵。然后来人就加快了进攻,抽插得极猛,让他的臀眼几乎噙不住。结合的地方溢着滋滋水声,战逸非总算爽到了,仍嫌不够地以腰腹带力,纵情地回撞对方的身体。
“欸?战总?”
床颤如筛糠,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在黑暗里头找寻彼此的嘴唇,找到了就死命地接吻,找不到的时候就打哪儿舔哪儿,满嘴都是熟悉的味道。
“老宋!新配方的样品已经搞出来了,还是我一日三催,搞出来的——”说话的人是周晨,风风火火从外头回来,一扭头就看见了透明会议室门内的战逸非。
醒来的时候,身体与床上都留下遭人狠狠强暴的痕迹,但那个人却已经无影无踪了。
会议室里的男人面色寡淡,一直不知所想、一动不动地坐着,忽然就听见了非常熟悉的声音——
窗子没掩紧,吹进一丝微凉的风。战逸非知道,那家伙爬窗进来,又从大门走出去。
物是人非总令人感伤,旧去新来却是个好现象。
原来不只是自己不痛快。想来也是这家伙见了夏修与自己关系亲密,醋意大发又不肯低头,才想了这么个见鬼的法子。
公司该是新装后不久,空气里还散着淡淡漆味。一进门,战逸非就忍不住地四下打量,这家公司的装修风格和原来的觅雅简直如出一辙,大至整体色调,小至灯饰盆景,就连地砖上都嵌着一模一样的鸢尾花饰。
也就你方馥浓有这能耐,比罗密欧还浪漫,天天爬窗来操我。第二天战逸非故技重施,特意在睡前留了扇窗。
被HR引进会议室,在那儿等待老总抽时间给自己面试。战逸非怎么也不可能为一份工作而来,他就想看看,是哪个王八蛋趁火打劫,在这个时候抢走了自己的公司。
那家伙果然又来,如此连着两个星期,有的时候深夜里爬窗,有的时候堂而皇之从门里进来;有的时候狂风骤雨地跟他做爱,有的时候只是轻拥细吻,同床共枕。两个人从头到尾没一句交流,翌日醒来床上仍然仅有自己一人。后来几次战逸非都是醒着的,但他装作自己不知道,只有一次他狠狠在对方脖子上嘬吮良久,第二天在公司里遇见方馥浓,盯着他脖子上的吻痕出神良久。
这个公司不是他的了,地址也由原来的东楼变作了西楼,只是还在遥遥相对的双子楼里。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被干得云里雾里、精疲力尽,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能摘了套吗?想射你里面。”
告别妹妹,战逸非没回家,直接去了觅雅。两天前莫名其妙接了个电话,通知他这个时间去面试。战逸非本来不想去,可一听见前来招聘的公司,便非去不可了。
战逸非忍着笑,一本正经回答说:“当然不行。我们现在连炮友都不是,为了安全当然要戴套。”
他想,把生活交给时间去讴歌,把生活交给时间去原谅吧。
两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笑了一阵子,方馥浓悄悄把套摘了,又送进对方身体,抽插了几十下后尽数释放在里头。
有人为逃避而出去,有人志得意满就要回来。战逸非同样听说,战榕的儿子从国外回来了,正在帮助他爸打理公司,看来战榕没从榕星那里得到的补偿,这些年在自己大哥和自己手里已经捞了回来。
又过几天,临近天亮的时候,突降了一场狂雨,天昏地暗,世界一片飘摇。鬼天气让人惰心骤起,方馥浓没在天亮前离开,一直抱着战逸非直到他睡醒。
见哥哥不说话,战圆圆吐了吐舌头:“昨天妤姐坐在我床边,说不了几句话就掉了眼泪,她跟我说,她要走了,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大概又要出国了吧。”
战逸非也没说什么,摆出老夫老妻的样子给方馥浓挑了自己的衬衣,还系上领带。
他还听说,觅雅最终还是被卖了出去,但接盘的人不是花之悦,而是半路杀出来的另一家公司。
万事开头难,过夜一次便有第二次。有一天战逸非没进公司,恰有一份急件要他签字,Amy打了车把文件送到战逸非家楼下,急着摁门铃上去,没想到来开门的却是方馥浓。
正如同他为了避开与战博夫妻碰面,特意选了这个时间来探望妹妹。人虽能避开,可这对夫妻的消息却不经意间总能听见,他听说他们最近在卖房子,不住上海了,要回温州老家;他听说榕星钢厂的那块地皮上,旧厂房已被拆尽,正业广场的高楼正拔地而起。
“方……方总……怎么是你?”Amy大惊,眼前的男人神态慵懒更显英俊,头发蓬乱根根竖起,身上只裹了一件睡袍,想来是流连床榻,至今未起。
“哦。”喉咙卡了半晌,卡出简洁明了一个“哦”字。其实他想去见一见温妤,但温妤始终避而不见。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一个人若打定了主意要躲另一个,大抵是能躲成的。
“嘘。”粗看一眼合同,方馥浓接过Amy递来的钢笔,在上头签了字。
“妤姐……妤姐昨儿来看过我了。”
“方馥浓!”卧室的方向传来战逸非的声音,显得急不可耐,“去哪儿了,那么久?”
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听见方馥浓的消息了。
对方转身进门,Amy把耳朵贴门上使劲听了一晌,遗憾的是隔音效果太好,什么令人耳热心跳的声音都没听见。
战逸非听见妹妹叫这男孩“小亮子”,同他讲话多半要笑,不笑的时候便颐指气使活像慈禧。欣慰的同时,他又不免起了点阴暗的心思:那些与“我爱你”长短一致的句子里,最生死不弃的是“还我钱”,最童叟无欺的是“你胖了”,这世上哪有生死不弃、童叟无欺的爱情呢?不过也是一个壮志胸怀的年轻人,突然就想少奋斗二十年罢了。
Amy回到公司以后,把这事儿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最好的闺蜜,最好的闺蜜又添油加醋告诉了下一个,没一个上午全公司都知道两个老板复合了。
塑料盆转眼满了,战圆圆还没停下嘴,男孩不得已将两手兜成一只笸,毕恭毕敬地去接女友吐出的瓜子壳。
想想也是,男人么,当痒则痒,痒过以后还是我挺枪、你叫床,一切如常。
“喂!小非非,你信不信我让徐亮轰你出去啊!”战圆圆嘴上嚷得凶,其实心里倒高兴,她知道她哥也是刚刚伤愈,这阵子过得尤其不容易。
分居甚至闹成离婚的事儿很快不了了之,方馥浓自此绝口不提开放式关系,倒是偶尔战逸非会拿夏修来埋汰他,他说夏修歌唱得好,吉他弹得更好,难怪万千少女为他寻死觅活blah blah。
“也是。反正你都胖成这样了,谁还管你瘸不瘸。”战逸非微微一笑,一张脸总算露出一点暖色。
战逸非最后一次拿夏修埋汰方馥浓是在一间酒吧里,他看着这个男人跳上了舞台,把灯光下的吉他手给撵下了台。
战圆圆坐在床上,咵嚓咵嚓地嗑瓜子,一见哥哥就挥手如舞,嘻嘻傻乐。其实走路还是有点跛,但她乐观,苦哈哈的也得跛,为什么不乐观呢?看见哥哥眉头锁得紧,战圆圆有点心疼,反倒安慰他说:“医生说我天生就有点长短腿,是现在年轻瞧不出来,老了一准要瘸,你说巧不巧,这一撞倒正好一个长度了。”
同行的老宋喊着问他:“方总,你什么时候学会吉他了?”
战逸非想起来,男孩就是那天在医院里远远看着自己的那一个,他此刻手里正捧着一个塑料盆,盆里尽是瓜皮果壳。
“嘘。”食指放在性感唇上,方馥浓嘴角一勾,“为了哄老婆,只学了一首。”
她哥来看他,一进门就跟一个男孩打了照面。
然后他就低下头,弹拨着琴弦,发出了一阵不悦耳的噪音。
伤筋动骨一百天,战圆圆躺在医院,百无聊赖非吃即睡,把本就挺大的脸盘养得银盆一般,白中发亮。
“方总,你不行啊!”老宋带头起哄,酒吧里的人都嘻嘻哈哈地嘘了起来。
全身都疼,疼得天崩地裂,战逸非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头上的血倏忽流进眼睛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方馥浓一舔下唇笑了笑,露出一个颇戏剧化的遗憾的表情,再次低头拨弄琴弦。
电线杆上贴着会所招募“公关先生”的小广告,要求作风开放,承诺高薪日结。
当淡淡的吉他音如同寥寥简笔,勾勒出一幅迷人情状,原本人们的期待都已跌在谷底,不想突然就被狠狠惊艳了一把。这家伙就是这样,总爱不出人意料地攫取全场目光。方馥浓轻轻拨弦,娓娓弹唱,战逸非便在灯红酒绿的背后静静望着他。
严钦被打得很惨,战逸非被打得更惨,可他好像还想站起来。在地上艰难爬了两米,待靠近一根电线杆,他就扶着它,摇摇晃晃,直起脊梁。
酒吧里的灯光遮掩了发红的面色,耳廓倒不自欺地一点点发烫,那歌声就像高潮时候方馥浓咬着他的耳朵,脉脉含情道,我爱你。
严中裕扔掉手中藏刀,反手就给儿子一嘴巴,他说:“你给我马上滚到国外去,别待在国内再丢我的脸!钱我可以留给你,也可以一毛钱不剩全捐出去!”
我爱你。战逸非回他在心里,一时间昼夜颠倒,万物生长。
严钦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严中裕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不是宠溺儿子,只是觉得有钱人消遣穷人天经地义,犯不上干预。但今天这闹得太过火了,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他的儿子给他丢了脸。
番外六 世上另一个我
许多人看见了这一幕,但没人管,连警察都不管。正业集团的公关最是到位,这么小的事儿明天都不会见报。
觅雅最近有个大动作,准备融资上市。对战逸非来说,这是多年心愿一朝遂愿,对方馥浓而言,一来是践约,二来是好玩。
战逸非头破血流,鼻梁骨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他像一滩泥一样被两个保镖扛起来,甩手扔到街上。
“玩”这个字其实有点托大,就比如说最近一个享誉国际的彩妆品牌,居然全线降价,与Miss Miya竞争同一类消费群体,觅雅的销售压力陡增不少。品牌打造初期,Miss Miya的护肤品在市场上表现一般,没想到墙内开花墙外香,Miss Miya的彩妆却非常受人欢迎,居然就靠这战绩被方馥浓忽悠来了近四个亿的融资,一举打破了国内化妆品行业的首轮融资纪录。
严钦骂得越凶,严中裕打战逸非越狠,骂着骂着,严钦明白过来,不敢骂了。
一篇篇筹划上市的新闻稿正往外发,里头一个词儿用得漂亮——戮力同心。然而只有战逸非知道,觅雅能够在短时间内跻身国内一线化妆品品牌,其实还是方馥浓个人的魅力与能耐。
“老畜生!你他妈敢打我的人!”在一群宾客面前,正业集团的少主像跳梁小丑一般蹦跶,破口大骂,“我、我撞死我自己!我他妈让你断子绝孙!”
战逸非生日那天,回家之前,方馥浓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准备得煞有介事,方馥浓用Miya礼盒里的高档丝巾蒙了战逸非的眼睛,牵着他的手往一个未知的地方走。
即使是不开刃的工艺品藏刀,直接劈砍在脸上、身上,都是要命的疼。一开始保镖还得摁住战逸非的肩膀,后来就用不着了,这个年轻人软塌塌地倒了下去,像砧板上的鱼那样被刀抽打。
战逸非倒对生日派对之类的庆祝方式不感兴趣,去年生日,方馥浓就带他出去巡店巡了一整天,事无巨细地教导自家的BA,那般细致与花俏,惹得别的品牌的柜姐也都一涌而来,嘁嘁喳喳围着他,跟赏花一样看着他。屈臣氏和商超渠道的销售额每况愈减,但只要还设柜一天,觅雅专柜的BA就得保证是质素最高的。
战榕把目光挪开,投往别处:“反正不是我儿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众人喊起来:“生日快乐,战总!”
“我替老战管管儿子。”严中裕抬头去看战榕,笑着说,“我倒忘了,也跟你一个姓。”
“Oaaaaakay,他们已经出卖了我,惊喜得换一个。”方馥浓没摘战逸非的眼罩,反倒头一低,吻在了他的嘴唇上。舌头深入口腔,推送得十分缠绵,战逸非完全陶然其中。
“老畜生!你——”严钦情急之下就骂了出来,刚想向老子扑过去,就被保镖给擒住了。
扯了蒙眼的丝巾,才发现确实是轰趴,瞧着很没创意,但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却是方馥浓亲自下厨的。
严中裕手臂用力往前一送,没开刃的刀尖便深深陷进他的脖子里去,简直要如撕开一层纸般,将他捅穿。
方馥浓说,前阵子为了双年展,大伙儿连年都过上,所以亲自下厨,犒劳三军。
战逸非仰着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微微合着,显得悲戚又绝望。
觅雅每两年会举办一场艺术双年展,请的都是享誉世界的艺术大师,声名虽显赫,但纯属小众审美,若论及流量肯定远远不如当红的影视小生。方馥浓看似也没有要考双年展盈利的想法,甚至都不想靠它打广告,双年展期间除了一定会打出的品牌logo,不作任何产品展示与宣传。对此战逸非表示不理解,周晨也表示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办这个双年展,没有真金白银的回报,国人也不一定懂什么叫’艺术’。”
其实他们没少见,见面的时候,战逸非有时还叫他“严伯伯”,可这会儿,严中裕就跟不认识对方似的,他用刀尖把战逸非的脸掂起来看了看,然后说:“六千万才嫖这样的,太贵了。”
“既然获得融资,这钱总得花出去嘛。”方馥浓面上虽带微笑,但话倒不是很客气,“不要太低估别人的鉴赏力,你比他们又高明在哪儿呢?”
严中裕走过来,手里还拿着那柄没开刃的藏刀。走到年轻人身前,他就把刀拔了出来,用刀尖抵住了对方的咽喉——
战逸非“哼”了一声:“你不就一直觉得自己比别人高明?”
保镖们刚要松手,就听见身后传来个声音:“不准放。”
“确实比大多数人高明,”方馥浓不羞不恼,大方承认,“不过,也有比我懂艺术的。”
“你们干什么!”总算缓过一口气来的严钦爬起来,冲着保镖们吼,“放开他!我跟我宝贝儿调情呢,我舒服!我高兴!干你们屁事?!”
战逸非问:“你说的这个人,是沈措?”
战逸非早已杀红了一双眼睛,死犟着不肯受缚,没想到刚一挣扎就挨一拳——那些保镖都练过,下手又黑又不引人注意,几拳过后,战逸非连胃液都吐了出来,被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摁住了肩膀,强迫着跪在地上。
“yep.”方馥浓没注意到战逸非神色有异,反问周晨,“你知道为什么觅雅挣钱的不是高端护肤品牌,而是大众彩妆品牌吗?”
严中裕稍一沉思,便抬起手腕,冲一个保镖做了个手势。被揍得鼻青脸肿,严钦就快被勒断气了的时候,一群保镖蜂拥而上,拿住了战逸非。
周晨略微思索一下,道:“国货不如洋货,这是国人的普遍理念。Lady Miya在三线城市表现还算可圈可点,可能是因为海外大牌进驻当地商场较少。”
“是挺迷恋。”李卉嫣然一笑,“大概是因为刚买了游艇,他从公司账户上取走了六千万,应该就是给了战逸非。”
“是的,国货不如洋货,国货土而洋货时尚,这是相当一部分国民的认知。”方馥浓又问周晨,“那你知道为什么觅雅的大众彩妆能够异军突起吗?”
严中裕又问李卉:“他很喜欢这个姓战的小子?”
周晨问:“因为我们的产品外观有记忆点。”
“唉,这些年我忙生意,太疏于管教他了。”严中裕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儿子——严钦丝毫没注意到老子的目光正投向自己,即使被对方抡拳猛砸,即使被勒得满脸涨红几近断气,他也手舞足蹈,疯狂喊笑,跟发神经似的。
方馥浓微微颔首一笑,拿出兜里的瑞士军刀,利索一切,就将原本放置桌上的一支圆柱体眉笔削成了一个夸张的尖锥形。他说,别看这小小一刀,这独特的眉笔造型就是不同于市面上其它品牌的记忆点。
“听说战博的女儿被车撞瘸了,当时你的儿子就在现场。”李卉如实作答,看似不偏不袒,也不落井下石。
Miss Miya的傲人战绩也有他一份功劳,周晨心里得意,嘴角咧得老大:“所以啊,单靠Miss Miya,咱们不也能融资破纪录了么?”
保镖们愣愣站在一旁,严中裕也没管。场子里不少有身份的人拿异样眼光悄悄看他,他却如泰山般稳坐不动。兀自赏着手中藏刀,他问李卉:“怎么回事?”
“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些年,战逸非倒是渐渐懂得了居安思危,道,“花之悦推出了一个以植物酵素护肤为主打的子品牌,疯狂植入各地卫视的王牌综艺,完全靠钱就砸出了一个市场。”
鸡飞狗跳乱作一团,场子里的保镖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突发事件,严钦看来明明乐在其中,这个时候上去干预似乎不太合适。
适逢近期进口关税下调,前有国际大牌降价竞争,后有国内同行拍马追赶,觅雅的上市之路越发陡峭起来。
严钦被打得极惨,反而狂笑起来:“好爽啊……好爽!”
“Miss Miya靠产品细节的创新和产品视角的开阔收获了一部分忠实拥趸。但这种领先很容易被复制和追赶,但让一个国产品牌在国人心中树立起‘时尚度’,却不是一朝一夕能被模仿的。”方馥浓说,“双年展确实相当花钱,明面上看也没有什么回报,但从大数据来看,连续两届的双年展已渐渐将Miya这个品牌高端化了起来。”
战逸非把自己身体也压上去,朝对方脸上一记记砸下拳头,有几拳没砸在严钦身上,倒直接砸在地上,他自己的手指关节上也都破了皮,流了血,却仍不停止,一副要对方小命的狠劲。
战逸非眼睛一亮,周晨也跟着拍起老板马屁,直呼这种长远规划高明得很。
一个男人跳起来,踩在一张摆放了精致西餐的餐台上,又匆忙跳下去,跑开。另一个便也循着对方脚步,这么追了上去。正在用餐的人发出一片惊呼,没一会儿另一张餐台旁的客人也遭了秧,因为战逸非直接把那台子推倒了,就推砸在严钦身上。
“这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方馥浓笑笑。
战逸非不请自来出现在这里,一见到严钦便扑上去。一个男人杀气腾腾,另一个男人却哈哈大笑,两个人像猫扑鼠般在码头上追逐起来。直到这个时候严钦才觉得这个活动没那么无聊,他后悔没早听老蒲的话——你看,一惹战圆圆,战逸非不就自动上门了么?
战逸非想了想,又问:“还是沈措?”
两个男人仍在闲聊,突然听见了人群的骚动声。
战逸非没见过沈措其人,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时常漫漶心头,这种感觉的产生与方馥浓相关。反正他就是觉得每每提及沈措,方馥浓的表现就与往常不太一样。
对于严中裕,李卉是仇恨的,是埋怨的,但同样也是感激的,是爱慕的。这些矛盾不一的情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个男人身上,而这个男人与她曾经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大不相同,其中也包括方馥浓。
听人说,沈措曾是一家名为“视觉”的设计公司的老板,人生得极为英俊,审美力也超人一等。早几年办了投资移民,最近才回的中国。他认识的金融圈朋友不少,所以在觅雅融资的道路上帮了些忙。
一千多年来女皇武照的故事是唯一的,谁会忘记女皇武照?谁能模仿女皇武照?
战逸非知道,方馥浓与沈措交情甚笃,觅雅办第一届艺术双年展的时候,两人第一次有了交集,此后生意场上交流不少,私下里也从没断了联系。
这阵子李卉突然爱上了苏童的《才人武照》这本书,反复阅读之后,全书的最后一句话格外令她印象深刻——
他们偶尔会开个视频短会,两人经常同时大笑起来,显得默契十足。那时战逸非就在书房门外站着,他不进去的原因是他通常听不太懂方馥浓跟沈措的谈话,这些年他自认自己已经成长不少,也堪独当一面,但面对这对默契非凡的男人,他常常会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他们是拍档,会不会方馥浓的生活会更精彩一些?
江风吹起她的一绺乌发,李卉回以一个分外明艳又乖巧的笑容:“我不同情落水狗,不是因为落水不可怜,而是只有笨狗才会落水。”
生日会后的第一缕晨光照进卧室,战逸非睁眼醒来,去卫生间洗漱。他立刻在镜子里发现了方馥浓的“杰作”。他平静地拿起毛巾擦拭脸上被黑色记号笔画上的眼镜和小动物,而方馥浓在镜子里对他笑得一脸不安好心。
“小卉啊,”严中裕笑了,“你这样,太没同情心了。”
“你多大了?”
“我开始是想压价没错,但价格再低,也不能买一堆垃圾。”化妆品行业的事情,严中裕关注得不多,但经营着花之悦的李卉,对这个行业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了若指掌。正如当时她对方馥浓所说,她看中的是觅雅的苏州生产基地与开阔的代理商渠道,而今两者皆无,她也就没必要非觅雅不可了。“那些行业里难求的技术专家一个没留下,工厂的生产设备损失近千万,代理商也跑了一半,这样的公司根本一钱不值。”
这种幼稚的游戏,觅雅的方总居然乐此不疲。他喜欢趁战逸非睡着的时候在他脸上画上一只乌龟,或者两撇胡须——尤其是当战逸非心情不好的时候。
“怎么了?”严中裕不解,“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这个时候收购觅雅,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油性笔的笔迹不易去除,见战逸非擦脸擦得用力,恨不能擦蜕一层皮,方馥浓笑着说,你别擦么,让我拍张照。
“不,我不打算收购觅雅了。”
战逸非往身后白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
严中裕对李卉笑了笑:“所以你想收购觅雅,我从没说过反对。就算砸榕星两三个亿,他也活不过来。”
“今天要跟沈措去见一位朋友,你觉得我穿什么好?”话是这么问,但那一脸盛夏般的笑容俨然在说,老子穿什么都帅得惨绝人寰。
“我最近才去那地方看过。”李卉点头,“我在十字路口停了二十来分钟,眼前无一辆车开过,无一个行人走过,那地方成片的烂尾楼,好容易造起来的,商住房的空置率也在九成以上。”
战逸非还没从昨晚的别扭劲里缓过来,问他:“非去不可?”
“我本来想收购榕星,但你大哥不肯放,谈了几回都谈不成。不过现在也好,他投的那几块地皮而今都成了‘鬼城’,我可以等他破产后的资产拍卖了。”
“非去不可。”方馥浓此时已经挑好了要穿的衣服,一件带刺绣的西装,民族风情十足,反衬得他那双欧化的眉眼格外招展。
话题跨南跃北,最后难免就要落回榕星与觅雅头上。
战逸非知道方馥浓今天约了沈措,要去见一位被外国媒体称为“俳句诗人”的香水大师,你听听,俳句,还诗人,能让化妆品与文学艺术联系起来,显然绝非凡人。而这么一位非凡的人物,就被沈措给轻而易举地请来了中国。战逸非心里吃味,那些诸如自卑、嫉妒的负面情绪,一茬茬地往外乱冒。
一柄半米长的藏刀,刀鞘美观大方,装饰极具粗粝的美感,唯独可惜没有开刃。两个男人边聊边赏刀,女人偶尔插一两句话。严中裕并不避讳李卉与他一同现身公众场合,比起既出不得厅堂又下不得厨房的妻子,这个女人美丽、端庄又得体。
“不好看。”战逸非认为,不打击一下,这小子一定会轻飘飘到找不到回家的路。
待活动进入了冷餐会环节,严中裕正对江景坐在一边,李卉坐在他身侧,战榕也跟他同坐一起,正在赏刀。
“口是心非。”方馥浓挑了挑眉,“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你明明觉得我帅得惊天动地。”
正业商业年会的启动会议如期举行,地点就在外滩码头上,靠岸泊着的是严钦刚买的游艇。黄浦江上江风习习,名流荟萃,佳人相伴。因为出席这个启动会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正业集团的安排下,几十个私人保镖在场内巡视,这一辖区的民警也来了。
“真的不好看。”战逸非故意换上一个不容置疑的口吻,但趁着方馥浓扭头间隙,又偷偷瞟了他很多眼。
他要杀了严钦。
“你今天好像看着不太高兴?”方馥浓把头凑到战逸非的眼前,想讨一个morning kiss,但战逸非很快把脸扭开了。没把吻讨来,方馥浓伸手便在战逸非腰间掐了一把,力道不小,逼得战逸非又转回脸来对他怒目而视。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子怯怯站在离病房挺远的地方,一直看着他,想说话又不敢的样子,战逸非记不住这样平凡的长相,何况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方馥浓仔细在战逸非那双水淋淋的凤眼里审视一晌,微微皱了眉:“不,昨天晚上你就不高兴。”
蹲在地上,掌心皮肤摸到脸上的胡茬,喉咙不断发出干呕的声音。身体已被捣得稀碎,只剩一层皮囊包裹,他死死捂着嘴,唯恐一张嘴,吐出的不是秽物而是血肉。
方馥浓原本准备完成出门前的最后一步——系上他的领带,嘴角一翘眉一扬,又把领带给脱下了。他以领带为绳索,二话不说就把战逸非绑上了。
从病房里走出来,消毒水味、血腥味混着尿液的味道一同往他毛孔里钻,战逸非感到自己又要吐了。
“你干什么?”战逸非试图反抗,但很快就被方馥浓直接用肉体镇压。
“家门不幸!这是家门不幸啊!”马慧丽十分戏剧化地喊起来,想把杵在病房里的年轻人往外头赶。但是战逸非完全听不见了,他漠然地承受着一个女人的拧打和推搡,看着她的嘴唇翕动,脸孔苍老而狰狞。
“科学研究表明,Morning sex对人体有益,分泌的内啡肽会让人一整天都精神抖擞。”
她用一只能动的手去扯被子,想把半露在外头的下体给遮住。
“哪项科学研究表明?”
病床挺窄,战圆圆躺在那里,骨瘦如柴的模样如同一枝插在壁龛里的花。身上绑着绷带,鼻子里插着管子,她费劲地转动脖子,看见怔怔立在一边的哥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方馥浓微微笑弯了眼睛,信口胡诌。
陪床的阿姨正好在给妹妹清理尿盆。盛了黄澄澄尿液的一只脏尿盆就放在凳子上,阿姨小心地抬高女孩一条还能动弹的腿,垫上一只干净尿盆,盖上手纸,再替她把褪下的内裤拉上。
“喂……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他本能似的一低头,推开马慧丽就闯进病房,然后便看见相当尴尬的一幕——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全然无关爱情或者欲望。战逸非自认天资不够,但他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不喜欢认输。
但她手劲大得惊人,打完以后有那么三五分钟,战逸非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因为饿过了头,还是被打得晕眩。
他开始激烈地反抗,用牙咬,用膝盖顶,方馥浓起初只当闹着玩,不还手,被他一膝盖命中老二,这才脸一沉,手上加了把劲儿,把战逸非翻身过去,彻底制服了。
这话的意思是他保住觅雅了?战逸非来不及去细细琢磨,因为马慧丽抬手又给他一嘴巴,这个女人扇人嘴巴的样子还挺可笑,因为她不跳起来打,就够不着。
“宝贝,别瞎踢。”方馥浓手上动作不停,用领带把这小子捆得结结实实的,附身在他耳边,含着笑意警告道,“把我的命根子踢坏了,吃亏的难道不是你。”
“就是你惹的事情!自打你二叔把你找回来,咱们家一件好事都没发生!”马慧丽抬手就是一个嘴巴,打得战逸非两耳嗡鸣,“你把公司搞成那样,现在想卖都卖不出去了!你爸只有卖钢厂了!”
身下的男人弓起后背挣扎,誓死不详的架势,结果又一次被他以全身重量压了下去。这回方馥浓决定不再在外围纠缠,扒裤子办事儿,把人肏老实了。
战逸非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四周,温妤不在,薛彤倒在,他的嫂嫂换了人,可在这个家里他从来都是外人。
裤子扒下,两瓣雪白屁股弹跳出来,那小而窄的骨盆,结实饱满的臀肉,很是勾人。
战逸非被拦在病房外,马慧丽哭得惊天动地,不准对方靠近自己的女儿,连隔着病房门张望一眼都不行。
方馥浓去床头取了一点润滑剂,提醒战逸非,别再乱动挣扎,小心润滑不够,一会儿自己受苦。战逸非合计了一下自己眼下的处境,还真就老实了。
车祸当时血溅一地,直接吓傻了肇事司机。医生说,命算是捡了回来,但治疗恢复都得万分小心,否则十之八九会瘸。
指尖沾满晶莹油亮的润滑剂,方馥浓往战逸非两股之间探入一根手指,刚刚顶开紧阖的小穴,就不禁粗声一笑:“好紧。”
严钦的本意绝对不是要伤害战圆圆,这可是自己的小姨子,他不过是想把战圆圆请来“坐一坐”,也就顺便一道请了战逸非。结果战圆圆一见他就跑,比见了鹰的兔子跑得还快,慌不择路之下,就被车撞了。
战逸非“哼”了一声,态度还硬着,身子已经软了。
为表诚意亲自出马,约出老蒲,就坐在了对方那辆紫得有点恶心的宝马上。
仔仔细细扩张之后,方馥浓挺枪而入。
严钦怒在心里,却不敢违拗。趁父亲忙得龙颜几日不见,他决定,怎么也得先把战逸非吃到嘴里再说,再不吃他就得被自己的窝囊给怄死。
肉体交叠肉体,到底没有什么比情人间的亲密接触更令人心安宽慰,战逸非一直绷着的冰山脸终于彻底融化,他手撑着床,用身体循着方馥浓的节奏往后回撞,性器搅得穴壁漉漉作响,满屋淫靡水声。
严钦本来不想在这么无聊的会议上露面,但他爸下了死令,必须出席。而且只准微笑,不准聒噪。
某个瞬间,方馥浓突然喘得粗鲁又急促,然后就一下伏在他的背上不动了。
严中裕这两天在上海是为了参加正业集团商业年会办的一个预热活动,规模还凑合,百十来号人,横跨政商学三届,一些娱乐圈的大咖也会来跪舔。据说光是为了能跟严中裕聊一聊,一众商业人士就挤破了头,尤其是跟方馥浓一般年纪的青年企业家,只盼正业老总能够急人之困,不耻下交,自己也就借力打力,平步青云。
战逸非问:“射了么?”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老蒲有见地,跟李鸿章一样,懂得曲线救国。他一早就想动手,可碍于他爸这些日子一直在上海。正业集团的少主再横,一见自己老子就得服服帖帖。
“还差一口气,最后的冲刺包你爽翻天。”可能是方才前段探入炙热的深处,一时爽得他险些失守,方馥浓试图调匀自己的呼吸,又挺起身,扶着战逸非的两胯,调整自己插入的角度。
那位刘姓的女星,不就因为对自己的估价不准,遭人剥光侮辱打击报复了么?但一样被人当凯子,人家至少还吃着了!严钦撕了那张借据,越想越觉得火大得不行,但他不敢把这火气直接撒在战逸非的身上。
又抽送了百来下,这才心满意足地一泻而出。
理智回归之后,严钦不免就有些搓火,战逸非根本就是把自己当凯子,六千万换成百元大钞能堆得老高,换成硬币能有几千吨,六千万给谁,谁都得跪下来叫他“爷爷”,把脑袋磕在地上,磕碎为止。可这小子居然收了钱还跑了,只寄来一张轻飘飘的借据。
这人乱来是经常的,但在公务之前却从不会这么不靠谱,战逸非提醒方馥浓,你不是还要跟沈措出去见什么“俳句诗人”么?
那天两个人的肉体交易谈了一半,战逸非突然掉头而去,只剩下正业少主一个人躺在床上,追悔莫及。他懊丧应该再忍一忍,再忍一忍没准就吃着了,他懊丧自己怎么一见这小子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明明每天早上都是被一个聪俊的男人给帅醒的。
“其实昨天晚上看出你心情不好,我就跟他说改天了。”
他爸说,你到哪里去了?你妹妹现在在医院里。
这个时候,战逸非终于决定向方馥浓坦白交底,他吃醋了,沈措这个人的存在,令他很不痛快。
差不多快把自己饿死的时候,他给手机充了电,打算随便叫份外卖。结果一开机就发现七十几个未接电话,连许久没人用的短信都快爆了。
“我还当是为了什么。”方馥浓哑然失笑,替战逸非把手腕上的束缚解开。
嘴里的甜味缓解了所有的不适感,他躲在这里,任尔东西南北风。
“可你确实对他很有好感,难道不是吗?”
战逸非回到方馥浓的家里,不去公司,也不出门,彻底与世隔绝。两个人的时候常常嫌这屋子小,一旦只剩一个人,便发觉它空阔得能听见风穿堂的声音。方馥浓一去之后便杳无音信,国际长途不来一个,微信、邮件也一封没有。后来战逸非就懒得给手机充电了,他一连几天足不出户,把冰箱完全吃空,再缩在墙角里剥糖纸。
方馥浓皱着眉,想了想:“好像……确实。”趁战逸非没来得及发作,他马上补上一句:“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原因。”
温妤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什么原因?”
“好……”战逸非爽快答应,然后就摸出支票本。反正买回自己公司的那笔钱,怎么也不可能凑齐了。
“这话说来就长了,”射精之后,方馥浓显得心满意足,他懒洋洋地枕在战逸非的小腹上,“你还记得和我们合作过的邱岑歌吗?”
“把钱还给我。”温妤说出这话,不知道是为赌气,还是为女儿的将来考虑,“我绝对不能容许……不能容许用我女儿的教育基金去资助以那个女人名字命名的公司……”说到 “那个女人”,温妤只感到万箭穿心,她一直都把薛彤当作自己回国后最好的朋友。
足足讲了二十分钟,方馥浓才从邱岑歌讲到了谭帅,又花了差不多同样的时间,他才说起沈措。他天南海北一通鬼扯,由天文及地理,扯得战逸非耐心全失,已经完全不想再吃沈措其人的飞醋了,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对话。
“对不起……”战逸非只能从头到尾重复这三个字,好像忘记了,如果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战逸非终于忍不住了:“到底为什么你对他有好感?”
“你不是一直说喜欢我么?可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温妤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哭,只是不住抬手擦拭止也止不住的泪,她说,“我是那么信任你……可你怎么能瞒着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卖光了所有的家产,去资助一个以我丈夫情妇名字命名的公司呢?”
方馥浓盯他一晌,忽地极为好看地笑了,他无不自恋地说:“很奇怪,我觉得他像世上另一个我。”
意料之中的崩溃。温妤的小闺女在一旁乐颠颠地跑来跑去,全不在意自己的妈妈又哭又笑,像个傻子。小女孩的世界真是好,只有娃娃、裙子与晴天。
番外七 铁达尼与海
他先去找了温妤,对于这个女人,他一直欠着一个真相。
滕云出狱了。
床头边留了一大罐花花绿绿的糖果。来自Amy常逛的那家淘宝店,里头的零食都好吃得吓人。
出狱后的滕云第一时间就向朋友打听出了许见欧现在的住处,他已经不住过去他们共有的那套房子了。
然而一觉睡醒,枕边空空。
以前滕云回家时,总要穿过一条狭窄的长街。
别走,好不好?
那是一条古玩街,多半卖的是赝品,摊主们也都不心疼,地上常年随意堆着一些破旧的瓶瓶罐罐。每逢雨天,便一任雨水敲打,叮叮当当,如同一只别人都看不见的手在石路的琴键上弹奏。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势,都主动,战逸非从头到尾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直到方馥浓爆发在他身体里的时候,眼泪才流下来。
滕云其实心里清楚,形同陌路是这个故事最好的结局,然后出狱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仍然会在有意无意地在那个小区门口徘徊,在他们曾住的那栋楼下等待。
厮杀肉搏一般,一开始处于下位,然后他就翻身上去,骑在了对方身上。一只手往后撑在床上,夹紧双臀紧咬对方的器具,战逸非极高频率地撑起来又坐下去,胯前的玩意儿也随着他的起伏,上上下下疯似的甩动。
门卫大爷见他形象清正,也不觉他可疑,简单攀谈之后,还常邀他进门卫室坐坐。
一颗悬空已久的心突然就落了地。所谓爱情,是他拽在手里的风筝线。守住觅雅一直是他们间的君子之约,而今觅雅守不住了,好像方馥浓确实也没理由陪自己烂在这里。战逸非解衣服上床,大大方方地邀请:“那就再做一次。”
滕云笑着解释,一位旧友曾经住在这里,现在已经搬走了,他习惯了过来看看,然后发现戒除这个习惯就像戒烟一样艰难。
“可能两周,可能一个月,也可能……”方馥浓顿了顿,“更久……”
离开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地上的积水已经汇成一条小河,沿着那条长街扭扭曲曲地向前。滕云慢慢地往前走,听雨水流淌的声音,清亮如同铃铛。
“你要离开多久?”
滕云无意以自己的出现,去打扰许见欧平静的生活,两人能再度碰面,也纯属巧合。许见欧现在的搭档叫乐洋,同是电台主播,当年就跟滕许二人都很相熟。某天他在街上偶然看见了滕云,两人东一茬西一茬地没聊两句,他就邀他共进下午茶。
“确实早就开始安排了,只是最近觅雅事情太多,来不及告诉你。”
下午茶是三人行,暂时缺的那位就是许见欧。
“明天?”战逸非将眼睛睁大一些,太阳穴突突地跳,心脏跟被砸扁似的疼,“你明天要走,今天才告诉我?”
喝茶的地方挺偏僻,但很有情调,看约定见面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滕云就望向窗外,等待那人的出现。
“明天。”
奇怪的是,这个世界在等待的时间好像归于静止了。车马喧闹的街道屏息敛气,行人凝固不动。树荫连着树荫,如同泛滥的绿藻一般,吞没湛蓝如海的天空。滕云连喘气都很小心,一直望着,等着,直到远处有一个墨点渐渐晕开,长大。他看见,许见欧从街的那头向他走来。
“这个时候?”战逸非无法接受,却又觉得并非不可理解,“你什么时候走?”
久远未见,他还是漂亮得这样厉害,仿佛一个从油画中走来。
方馥浓点头,然后说,“前面你也听见了我的电话,可能我得离开一阵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也很平静,好像去一趟南非是去一次超市。
但许见欧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容貌英俊的男人。早在等待见面的时候,滕云就从乐洋这里知道,许见欧现在不是单身,他的另一半姓高,华尔街精英。两人感情很好,打从交往之初就是奔着一生一世去的。不过碍于两人常年异地分隔,结婚的事情还耽搁着,但在上一个周末,已经把订婚仪式给办了。
“好。”战逸非点头答应,却发现对方微拧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又问,“你还有话说?”
高先生也知道滕云的存在,替许见欧拉开椅子,冲滕云笑笑:“鄙姓高,叫我老高就好。”
“你爸已经认了薛彤与战喆,”方馥浓告诉他,“这事情瞒不住,温妤早晚也得知道。不如趁她还不知道的时候,你主动跟她坦白。”
这个老高笑起来一口白牙,爽朗得让滕云连吃味都顾不上了。
脑海里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战逸非忐忑良久,才问:“你有话说?”
一桌四个人,就属乐洋最活泼,话也最多。他比许见欧年轻不少,滕云没进去时他才刚刚毕业,在电台实习,他现在跟许见欧也不走一个路线。许见欧更气质,乐洋则更活泼,一场直播节目段子不断,听众都很喜欢他。乐洋对滕云说,如今电视台被视频网站打击得步履维艰,电台的招商却不成问题,因为开车的人越来越多了。
无数个念头一涌而来,战逸非想起方馥浓那个让人听不懂的电话,又马上想起曾有一晚方馥浓问过自己,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南非?他向他介绍了约堡,一提起那座城市,他的目光就灼灼发亮,带点从没有过的孩子气的天真。
滕云心不在焉地听着,头不抬,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眼前的咖啡杯上。
到家之后,战逸非洗澡出来,瞧见方馥浓坐在床上,神态凝重,微微蹙眉。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乐洋不知道滕许二人间的爱恨情仇,只知道相恋之后又分了手,如今时过境迁,也没理由再记恨彼此。他嘁嘁喳喳地劝他们,讲和啦,讲和啦,你们这一别也有好几年了吧。
……
“七年,”许见欧微微一笑,“从未有过’不和’,哪里来的’讲和’?”
“我觉得像。”
话虽这样说,到底还是生疏了。
“不是吧。”
这个时候,一树白色花瓣被突来的一阵风抖落,在窗外飞舞一阵又慢慢落下,仿佛胶片里永远不会老去的梦露伸手按住了地铁口飞起的白裙。那部电影叫《七年之痒》。
捉不住对方的视线,战逸非便又试一次:“你看,那对情侣是不是在谈分手?”
许见欧说了一些滕云入狱之后的事情,他跟一位开饭店的老板交往过一阵子,从他的话里判断,老板人不错,只不过到底性格不合,两人没能走到最后。之后还有一段恋情,许见欧娓娓道来,脸上神情很淡,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直到谈及眼下这段与高先生感情,他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甚至几度失声,红了眼眶。
“嗯。”方馥浓全不惊讶,目视前方,轻点了点头,“好像有这么回事。”
他管这位英俊出众的“高先生”叫老高,老夫老妻一般的称呼,烟火气息十足,而高先生只是一味宠溺地笑,轻轻拍打爱人的后背。
战逸非说:“听说老宋、周晨他们带着一批工厂里的人,自己组了个公司,”
最后许见欧郑重握住了高先生的手,说,珍惜眼前人,我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给老夏放了假,方馥浓开车载战逸非回家,两个人看似漫无目的地闲聊着,都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样。觅雅总裁在想着可能接受警方的口头传唤,协助调查滕云侵占公司资产的事情,而公关先生似乎根本不知所想。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说给滕云听。
可是总难免不甘心,梦过,拼过,向上过,竭尽全力,然后一事无成。
“其实倒不需要正儿八经结什么婚,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好,但老高的事业在美国,”许见欧想了想,“说我要跟老高一起出国了。”
“可是——”战逸非自己把后话咽下去,噎得自己眼眶血红。
“离开中国?这么突然,那你的节目呢?”方才许见欧说话时,滕云正盯着桌上那不知名的盆景看,叶子形状独特,如同锯齿,这些犀利的边缘简直要磨伤他的眼睛。
方馥浓摇头,头一回露出无可奈何的疲态:“天定,人为,没办法。”
“很正常。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老了,该让贤了。”许见欧这么说,笑得十分坦然。阳光松松垮垮地滑下老树干瘪的枝,照向他的眉眼。离开聚光灯他就不施脂粉,脸上那道伤疤隐约可见。
“可是……我觉得这事情不对劲……”与对方对视一眼,只是一眼,战逸非竭力忍着的情绪突然就崩了,“馥木之源全线停产、苏州工厂工人闹事、眼看着要成功的代理商会议又被搅黄,你不觉得,这些事情串一块儿发生太蹊跷了吗?”
许见欧笑笑:“如果一个人总反反复复地咀嚼那些回不去的从前,那说明他真的已经在变老。”
方馥浓知道这小子一向喜欢装腔,表面上越是平静,心里一定越不舒坦。他看他这会儿槁木似的一张脸,便伸出手臂,把他揽进自己怀里。轻抱一下,算作安慰。
滕云想想,觉得有点道理,就比如他自己。十几、二十岁时与许见欧同桌用餐,他自己不吃,却喜欢看着许见欧吃,许见欧越是狼吞虎咽他越高兴,他说,我希望你就这样一直吃不饱。
“不信命不行,看来觅雅真的是气数已尽。”事情到了这一步倒有了点“哀莫大于心死”的味道,战逸非一张脸平静得出奇,只是说,“你尽力了,我也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只是做不到。”
然而现在,年近四十的他们一起吃东西都会细嚼慢咽,他脱口而出便是,这个年纪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没多说几句,就挂了。
此刻,滕云已经再找不到别的话题,只能起身向大伙儿告别。许见欧也准备离开,大大方方站起身,顺手就给了滕云一个告别的拥抱。
这个男人露出好看一笑,立即换了一种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像是南非人才爱听的土语。
滕云不由胡思乱想,一点点潮湿暧昧的气息将他像馅儿一样包裹起来,这个拥抱似乎超出了朋友的范围。
战逸非朝他走过去,方馥浓没注意到情人向自己靠近,仍在与人说话。英语与母语也差不多,但对方刻意压低着声音,战逸非只依稀听见一些零散词句,似乎与方馥浓在南非的生意相关。然后方馥浓回过脸来,也看见了他。
然而不及他多想,许见欧已经落落大方地和他分开了。他说出国前琐事不少,还得准备,今晚又是我最后一期节目,就不跟你多聊了。
战逸非茫然抬起眼睛,望穿一片混乱去寻找方馥浓,他发现他侧身倚在墙角,在接电话。
滕云一个人开车上路,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市闲逛,当天完全黑透之时,就打开车载收音机,调到许见欧任主播的那个频道。
会场里的人散得快,另一处宴会厅里,招待晚宴还没开始就撤了,服务员的身影忙忙碌碌,盘碗叮叮当当。没一会儿,该撤的都撤了,留下的狼藉场面与工人闹事后的苏州工厂如出一辙,大约树倒猢狲散,都是这么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情境。
正巧一位观众打了一个电话进电台,诉说与初恋重逢的酸涩与懊悔。
一个挺漂亮的礼仪小姐在那儿娇嗔自己受了惊,凯文一边安慰她,一边带点颜色地开玩笑,无外乎就是一个同音字。
滕云听见许见欧对那位观众说,如果时间是海,那么回忆是铁达尼。
事态的发展与初衷相悖甚远,他不仅不能奢望在这些人中间找到集资人,只怕他们之间的代理协议也不得不因此提前终止。
可能是QQ签名上红起来的句子,听着酸溜溜的,然而那些曾经存在过的事,连同他一直不愿承认的想念,像一块块五颜六色的积木,在他心坎上高高堆垒。就这么一句酸溜溜的话,如同不堪承受的最后一块重量,所有的回忆轰然倒塌。
警察上门抓人的态势跟来砸场的流氓差不离,这样的场面也给精心筹划的代理商大会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震惊与疑惧过后,到场的宾客纷纷站起,觅雅的合作方头也不回,大步而去,而媒体记者不忘留下几张混乱场面的照片,准备尽早见报。
什么都不再剩下。
这双眼睛里有疑惑,有怨怼,有不解,也有终于与这些操蛋事情涣然冰释的解脱。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出尔反尔,但是,战逸非同样不明白。
摒弃了常见的一男一女搭伴主持的模式,乐洋现在是许见欧的搭档,他接过许见欧的话头,对着一众听众开始煽情。他说,可能有些感情就像铁达尼号,只是我们要到眼前已是无从掉头的万年冰川时,才会意识到它的重要。
飞往北京的机票就定在这天晚上,滕云被一左一右的警察挟于中间,慢步走出会场时回头看了战逸非一眼。
滕云终于相信,对于许见欧来说,那段日子一去不返,只是他的幸福人生中一段无关痛痒的插曲。
众目睽睽下,滕云被便衣经济警带走了,因为有人以职务侵占罪向公安机关报了案。证据经公安机关确认后生效,立马抓人。
但他也同时明白,对于自己来说,那段日子那个人,或许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