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年来聚散分依,生离死别,想要再如当初那般决然放弃,已经是万万不能。这已经不再是她单方面的问题。
可是啊,容止……
容止为她舍弃多少,她已经间接从观沧海口中得知,倘若她一走了之,是否会太对他不住?她几乎很难想象,容止那么骄傲孤绝一个人,那么冷酷无情的一个人……她怎么走得了?
她一直是想回家去的,活下去,回去,自从知晓有回去的可能后,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始终徘徊不灭,曾有几度,她也做出尝试,甚至这一回是真的打算这么做了。
相较于容止的从容安然,楚玉自己却是辗转反侧几乎夜不能寐。
更何况,她尚有更重要的事,正苦费思量。
又过数日,两人在街道上行走,却见一面带戾色的少年在街市内纵马疾行,惊翻行人无数,那少年便哈哈大笑。
楚玉也懒得问他又收买了谁勾结了谁,反正他有的是手段,别说是公主府,只要他有心,就算想在皇宫里开辟一间别苑,想必也不是太困难的事。
楚玉看去,却见那少年虽然才十二三岁,眉目之间神情狠戾,甚至犹胜昔年的刘家子业。
楚玉与容止又在原来公主府中住了数日,这里表面上虽说是南朝官员的住所,内里,尤其是内苑部分,却依旧在容止手上。
容止嘴唇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人乃是刘昱,便是南朝现在的皇帝。”同时也是刘的儿子。
尾声
父亲还没死多久,继承了皇位,却连做样子都不做,在市集之中纵马飞奔。南朝的几代皇帝真是一代比一代更不成器。
容止微微一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师兄你也不必过分担忧。”
楚玉瞥他一眼,道:“你可是后悔了?”大好河山啊,倘若他没有放下一切来就她,现在只怕已经挥军打进来南朝了吧。
听他说起那段日子,观沧海不由恻然,他低低一叹,道:“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上,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容止不语,却只是笑。
谁也不能阻拦他。
楚玉只见他目中情意真切,终于禁不住心中一软,主动拉住他的手,脸上微热道:“走吧。很多人看着呢。”
容止静静地道:“沧海师兄,你可知晓,那些日子,我躺在石棺之中对你说,倘若我死了,合上盖子烧了我,但我心里却不甘心的,我来到这世上一遭,却什么都不曾得到,但至少我要留住她,不管用何等手段,也不管她是否会伤心难过。”因为心中尚有执念,有想要得到地东西,他才强硬留着一口气,在生生死死之间徘徊,在那样可怕的地狱边缘,最终挣扎地活了回来。
“去哪?”
从头到尾,都在他掌中,偶尔有些脱离,也连着不断地绳线。
“天涯海角。”
公主府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地方,楚玉纵然要走,也定然会回来此地缅怀一番,他很早便派墨香回来打点,这地方表面上是南朝官员的住宅,实际上还是属于他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幸好楚玉没有打算立即走,给了他一段时间的缓冲,于是他派人一路跟随,自己伤势初步好转愈合后,跟着赶来。
这句话古往今来不知被用过多少次,可是却是最真的承诺,在这片辽阔的天空下,她不过只是尘埃蝼蚁,任由无形之手恣意翻覆,生死颠沛,她也许什么都掌握不了,可是至少让她握住掌中的这一抹温暖。
别人不知道,可是无比了解楚玉来历地他却是晓得的。
不相离,不相弃。
后来出了一点意外,他也没料到,天如镜竟然会将手环交托给楚玉,而在听说楚玉要走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楚玉并不是要去什么地方,而是要离开这个时代,到达他永远触摸不到的未来。
番外:这其实是一篇说明书
那个时候,楚玉便已经在他掌握之中。
副标题:对于贯穿本文的重要线索物件--手环做全方面360度立体解析
他用死亡这柄利器让她痛不欲生,再用时间慢慢地煎熬,过了一段时日,确定她已经感受得足够深刻,才放流桑来打开她的心扉。
这是一只手环,手环,当然只是它的通俗叫法,它真正的名字是一长串英文字母,出于作者考四级留下的恨意。它失去了在本文中出现的资格。
他是狠心肠的人,为了达到目地,连自己心上的人也舍得伤害,纵然听着观沧海跟他每日汇报楚玉如何伤心,纵然有些难过,但他也没有丝毫心软动摇,甚至还按照原定计划布置了河边骨让她瞧见。
功用一:防御。
他在最惨烈的那一刻果断下刀,给她的灵魂留下最深的伤
能在身体周围制造力场,防御一切被设定为危险程度的攻击,防御范围与危险程度可自行设置,比如限速1米/秒的速度进入以手环为中心半径三米时,便自动触发防御发动的条件,能将一切施加的力量以双倍朝相反的方向反作用。
整了整散乱的衣襟,仿佛还能感觉到缠绕在指尖地温润滑腻,容止微微一笑,道:“有一句话,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换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他自然不会以为,倘若是他一直半死半生地活着,让楚玉照料看顾,楚玉会因此不爱他,可是那样做,无疑会冲散削弱他刻意营造出来的,一刹那凝固到永恒的凄厉惨烈。倘若那样,他最后死了,楚玉或许会黯然伤心,但绝不会那般刻骨铭心,而倘若他最后活下来,楚玉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狂喜失态。
功用二:进攻。
容止是玩弄棋局与人心的高手,他知道楚玉是怎么样的人,这一番刻意设计,足以让她心神接近崩溃,至死也忘不了他。
能外放出能量束进行攻击。
于是,他留给楚玉的最后印象,依旧是那从容的笑眼,以及为了她而身死这桩事实。
【因为配备装置与程序已经拆除卸载,本功能亦废除。具体情况不详。】
纵然是离别的最后一刻,他也是绝好风度姿态。
功用三:资料。
容止微笑道:“自然也是为了让她永远记着我。我生,要她记着我,我死。也要她记着我。”那时他是当真无把握活下来。所以故意一番布置,先是黯然分离。再让她发觉异样返回,接着教她瞧见他因她周身浴血,最后含笑永诀。
又分经典,历史,文学,理学,技术,五个部分,包含纳括了古今中外的各学术学科的阐述,但是在具体的理论和技术方面,并无详尽解释,只有简要描述。
观沧海叹息道:“我自是不会怨你,被你折腾的人又不是我,真要说上怨,楚玉才有资格。我如今依旧不明白。既然你不肯放手,为什么却又故意诈死,平白让她那般伤心?”
功能四:限制。
容止嘴角泛起浅浅地笑容。黑眸之中,却是无比地冷静沉稳:“你在怨我?”
这一项。也是容止不得不留在公主府的原因。在制服一个人后,手环能锁定一个人的脑波,设置一个关卡,虽然不能完全控制其行为,却可以阻止其做某些特定的事,以及产生某些特定的想法。
放手……怎么可能?
功用五:医药。
江山与楚玉不可兼得的话,他选择对自己更为重要的东西,但是,一定要得到才行。他不介意付出生命,但是楚玉想要离开,却是万万不能。
【医疗装置程序已经拆除卸载,仅余药物。】
他不是楚玉,绝无可能无私。
两种药物,一种使人衰弱,一种则能够大幅度恢复人体的生机,进行全面活化。保质期……不详。
他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索回?
功能六:时光穿梭。
容止想要什么,便会想方设法拿到手,纵然楚玉身体暂时离开,他也要牵着她的心魂。他并不后悔为了楚玉放弃所拥有地东西,也不后悔身遭万剐之痛。可是他一定要得到。
只能回溯而不能向前,只能回到之前的年代,并且穿越时间必须在两百年以上。
楚玉心中一直存在着心结,认为纵然与容止在一起。也不能相安相守。于是他便下了一剂猛药,故意让她发觉,故意让她愧疚,故意让她目睹那最惨烈的一幕。
功能七:空间转移。
身体的崩毁固然是不能逆转,但是他偏偏反而利用了这一点。
通过空间折叠技术,进行空间的跨越。
----他是故意的。
功能八:记录。
倘若他有心,完全可以不流露出半点而异常。但是他没有。
这并不是什么功能,只是一个日记本,每一个手环拥有者都建立了一个文档,留下了自己的话,不过从留下的文字多少可以看出来每个人的性格,有的比较话痨,事无巨细都记录下来,有的比较寡言一个字都没留下,只有一个空文档。
他在洛阳那时,便故意假装让楚玉离去,却又流露出异样,让楚玉觉察出来,返回瞧见他的惨状。
然而最早的一个文档,楚玉却打不开。
其实容止一直在设局。
那是有设置密码的。
观沧海他眉头一皱,道:“我如今却是有些后悔帮你骗她,你连我一道给骗了。”他曾听楚玉说过,当初容止追去洛阳救护的情形,当时便觉着有些不对劲,如今串联前后,终于猛然明白过来。
“太无耻了。”本日第六十七次挑战密码失败,楚玉重重地吐一口气,手朝旁边一伸:“茶。”一只白瓷杯随即送到她手上,澄碧温润的茶水温度适宜。
一直走到东西上阁交界处,他瞧见前方站着的人影,才豁然露出笑容:“你一直在这儿等着我?”
抿了一口润润嗓子,楚玉随手一递,便有一双秀美绝伦的手接过杯子,接着她继续挑战。
出屋关门,他神情从容悠然,乌发披散,衣冠不整,缓步走在过去的公主府内,却不曾遭到阻拦,也没有任何人打扰。
她就不信,这么一直尝试下去,打不开第一个文档。
将她放在床上躺好,容止低头轻轻亲吻她红肿的眼角,目光瞥过楚玉腕上的银色手环,目光刹那莫测。
这是一间位于宁静乡村的四合院,依山傍水的环境让人心旷神怡,青瓦白墙映着山清水秀很是雅致,两个月来,楚玉和容止便在这里居住。
好不容易,等楚玉哭得累了,沉沉睡过去,容止微微一笑,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慢慢往屋内走去。
又连续许多次失败后,楚玉已经懒得去计算自己猜了多少密码,只对自己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这一次再不成功,那就放弃……今天放弃,改天再说。
不知不觉间,容止被按着躺在了青石台上,他有些好笑地望着楚玉,她一边哭一边胡乱亲着他,又亲又咬,她哭得满脸泪水,好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汲汲求取着一点点的安慰。
然而当她不抱希望的念出一串数字字母时,那个屏幕上一直不断跳出的【密码错误,请重试】的小提示框忽然不见了。
楚玉昏昏沉沉地,也是慌慌张张地,胡乱亲吻着容止的颈项,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本能地渴望再多一些温存,如此方能证明,容止是活着地。
文档。顺利打开。
更何况,这些伤痕,每一分痛楚,都印着她楚玉地名字。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我留下来的这篇记录,我故意留下记录,又故意加上密码,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否希望后人看见这一切。
有什么可怕的呢?不管变成什么样,容止都是她地容止。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
看着他身上几乎数不清的伤痕,楚玉终于禁不住哭了出来,她仿佛能看到,容止的身体是怎样地破碎绽开,她缓慢低下头,轻轻地将嘴唇覆在他颈间的伤痕上。
我来自许久之后,那时候,时空技术已经从理论上得到验证可行。却没有人能真正的成功尝试。
容止嘴角微微一晒,伸手便要拉上衣衫,口中轻道:“不要瞧了,很可怕,会吓着你的。”他还未动作便停了下来,因为楚玉用力地抓住他地手。
我不是科学家,但是我有钱。
他的呼吸是暖地,他的心跳稳定,楚玉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衣衫,难过地以指尖划过每一道伤痕,纵然这些伤此时已经痊愈,可是她还是止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想穿梭时空,也不是出于什么浪漫的梦想,而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的。
楚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含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那些伤痕,她顾不上问容止是怎么活下来的,也忘了思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容止现在在她眼前。
我自己组建了一个科技公司,并且网罗了大量的人才,这只手环便是研究的成果。
楚玉小心地眨了眨眼,唯恐大力一些眼前人便会消失不见,她的手缓缓下移,指尖却接触到粗糙地伤痕。满心满心的都是心疼。她掀开他的衣领。只见他颈项之下,白皙肌肤上交错着可怖的伤痕。光是看着这些伤痕,便能略约想像出此前他遭受过怎样的苦楚。
虽然还没有人能真正穿越时空,但是时空法案已经出台,为了避免能量被扰乱,穿越时空是犯罪的行为。
与从前不同地是,宽袖之中探出的秀美双手,白皙的皮肤上交错着斑驳的伤痕。拖着脚步慢慢地走过去,楚玉伸出不住颤抖地手,轻轻地抚上他秀丽无伦的脸容。掌下接触到的肌肤。温凉柔软,是真实鲜活的。
但是我要犯罪。
光滑的青石台上,半倚着竹丛的少年白衣曳地,宛如浮冰碎雪,他地眉目清浅温润,肤光如玉,唇边似笑非笑。目光深不可测。
手环里的资料和其他功能不过是附带,我真正的目的是回到过去救一个人。
仿佛电影里画面定格,好似时光从未轮转,她才穿越而来。生涩而懵懂地,不知深浅地,闯入那白衣少年地世界。
我死去的恋人。
砰地一声推开虚掩的黑漆木门,楚玉三两步闯入层云叠嶂的翠色竹林内,叶笛声刹那停歇。
在她死后十年,医疗科学出现重大突破,她所患的绝症就不再是绝症,但是没有人能起死回生。
全身都仿佛在叫嚣,终于。楚玉抬脚朝门口奔去。她地脑海一片空白,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急切,理性这种东西早就被丢弃到九霄云外,她身体内灵魂正在沸腾。
我要带着自己一手主导研发出来的药物,回到过去挽救她的生命。什么时空法案啊,什么能量扰乱啊,这都不重要,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只要我高兴,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那叶笛声始终不曾断绝。一声一声,听得她几乎肝肠寸断。
我甚至做好了准备,一旦离开了我的时代,我要带着她去二十一世纪定居,那个能量最为混乱的时期,去那里,就算有人想追捕我,也追捕不到,所以手环里的所有资料,都是到二十一世纪为止。
她踏出一步,可是却又仿佛畏惧什么似的收回脚来,神情变得惊疑不安。
不过这个时侯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外表看起来和三十岁无异。但我无疑知道,这样的我,争不过从前的我。但我也没打算把那个女孩让给从前的我,所以我又做好了一套囚禁设施,用来清除情敌,也就是我自己。
叶笛声曲曲折折,迂回转折,那么地悠长。
第一个意外是,我的研究计划被泄露,实验室大楼被军队包围,无奈之下,我只有带着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手环,提前穿越时空逃跑。
楚玉张大眼睛,几乎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这一回,我又出了纰漏。
那叶笛声是那么地清透脆亮,又是那么地宛转低回。她这一生,只在一个地方听过这样地声音。
时空定位还不太准备,因为军方攻击,更是出现巨大偏差,我没有回到二十多年前,而是回到了两千多年前。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道叶笛声,陡然高高地拔起,清越无比地,如抛至九天之上的丝弦,猛地贯穿楚玉地心魂。
这在数字上也不过就是多了两个零,可是对我而言,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楚玉站在竹林依旧繁茂的沐雪园前,老远便站定,她定定地望着黑漆大门,只觉得仿佛经过了一个轮回。
不能回头,假如我想见到她,必须慢慢的度过两千多年前时光。
最后是沐雪园,容止。
哈哈,命运之手是多么的残酷,只轻轻一拨,便玩弄了我剩下的人生。
一觉醒来是清晨,楚玉整了整衣衫,趁着天光尚未尽亮,便朝昔日地西上阁而去,她走过从前熟悉的一个又一个院落。这些院落里从前居住的人也一个个浮上她心间,柳色,墨香,花错,流桑,桓远……
我不管怎么做,都胜不过时间。
这一觉楚玉睡得很安宁,这一年多来,每每入睡之后,她总会梦到一些从前的事,然而这一夜却没有什么前来打扰她。
浑浑噩噩的活过余下的岁数,临死之前,我想起来,今后会不会也有别人穿越时空,改变某些事,从而改变世界?
设置好这些,她如同几年前一样,在这张久违的床上沉沉睡去。
我调整了手环一些程序——跟着那群科学家耳濡目染,这种事我还是能做到的——今后会有一个人帮我维护历史,让其按照正常的轨迹进行。
楚玉走过去坐在床便,忽然倦意上涌,仿佛这一路行来的疲惫都全数涌了过来,她叹了口气,抬腕用手环设置了防护,只要一有人踏入设定圈子内,便立即祭出防御光罩。如此就算有人发现她,也不虞生命之忧。
就算不能救她,我也不希望她所属的那一部分世界消失,至少,让她来到这世上,并且充实的活过。
如今想来,已经是好些年前地事,那时候她万万不曾料到,后来的波涛起伏,生死颠沛,以及深深地爱上一个人。
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望着眼前的一切,楚玉不禁生出恍然之感:当初就是在这张床上,她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容止。
……
轻轻地开启旧日房屋,屋内打扫得很整洁,但一看便知道是许久没人住的冷清模样,楚玉轻叹一口气,回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卧室,床竟然也是原来的家具。
楚玉静静的看完,沉默许久,才转头望向容止:“我们算不算是被囚禁了?”囚禁在历史之中?
她从前居住的院落也几乎是与从前一个模样,就连院名都不曾改动,楚玉见此便不由得感慨此间的新主人实在太懒了,竟然就换了下门口的牌匾,内里一切照旧。
容止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倾身附耳低语:“这有何妨呢?只要是关在一个牢房里,那便很好了。”
府内无人,兼之夜色深浓,楚玉索性便撤去了光线折射,独自慢行至从前地居所。
楚玉也是一笑,便转过头去,挥手赶人:“做饭去,今天中午我要吃鲈鱼。”
好容易见一顶轿子抬来,打开大门入内,趁着此时入夜光线昏暗,楚玉连忙发动“隐身”,跟在轿子后悄悄地入内。公主府仿佛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大观全貌,建筑格局并无太大变动,内苑之中竟然没多少人,楚玉一路行来,别说是守卫,就连仆人都不见几个。
等待容止走了,楚玉整个身体所在椅子上,做贼似的打开最新建立的空白文档,慢慢的输入:
她想要进入什么地方,必须是那地方有一个容人出入的入口。尽管靠着手环,她能隐身能防御,可毕竟不是真的超人,没办法飞檐走壁,或直接穿墙过室。
我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人……
建康城内徘徊大半日,楚玉回到公主府外,静静守候等待。公主府现在的主人似乎是朝内哪位文官的居所,但那文官似乎很是喜静。楚玉在门口站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出。
番外 从前的事与将来的事
建康城中,公主府楚园都已经易主,看着门楣上的招牌换成了别样,虽说早已决定放弃。但楚玉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感觉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给夺去了。
这一章专门用来集中放我自己预定要写的番外,今天先放出来一个隐藏结局,算是庆祝圣诞,等这阵子PK忙完了,元旦我再继续,假如我没有开新章,那么就是在这一章里修改添加,请大家下次看的时候,点进来往下翻页就可以了。
建康那个城市,虽然仅居住了一年,却留下了她太多地喜怒哀乐。临行前不去看一眼,楚玉心里总归有些牵挂。
尾声之二谁在谁的罗网
大约是因为被刘子业折磨过甚,推翻了刘子业的刘也没做多少年皇帝,他的生命在短短数年内便走到了尽头,将皇位传给了他地儿子。
那是两年后的一日。
南朝地故人其实不剩多少。有些人楚玉甚至不知道该往何处寻找,回来南朝,其实多半是为了缅怀一些地方。
容止带楚玉回江陵探亲。
从北朝进入南朝,这一路上不是没遇到过流寇劫匪,但只要祭出蓝色光罩,便能吓得劫道的人见鬼一般逃走,因此楚玉走得还算平安。
解决了麻烦师弟的私事,观沧海又挥刀了昔日的江陵城郊居住,此时河冰乍化,春意犹寒。
春光。夏日,秋风,冬雪。复春来。时光在一双不变的眼眸前缓缓流过。楚玉刻意放慢行程,且行且住,所有曾经留下美好记忆的地方,她都一再徘徊。
观沧海依旧是在溪边垂钓,正如楚玉初见他的那时候,两年下来,他似乎也不怎么见老,还是那般散漫平易的模样,只是在听见容止来时,他面上露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不悦。
静静地看了许久,楚玉又离开皇宫,改变方向,缓缓朝南行去。
随即两师兄弟彼此假惺惺的客套:
而年龄还是一个幼童的小拓拔,目中是令人心疼的早慧,楚玉再也看不到他面上无忧无虑的笑容,当初他作为拓拔氏的子孙选择了这条道路,不知道现在他是否后悔。
“容止师弟。”
拿到手环后,楚玉才发现其实有很多功能天如镜他们都没开发出来,比如其中有一向,便是改变光线的折射而达到短时间“隐身”的效果,利用这一点,楚玉潜入皇宫,偷偷地看了眼这对过分年轻的祖孙,冯亭依旧艳光四射,但是一双眼睛却已然显出远超出真实年龄的沧桑。
“沧海师兄。”
冯亭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在击败容止后,她强逼失去倚仗的拓拔弘退位,将皇位传给才五岁大的小拓拔,她作为辅政太后,地位尊荣,俨然便是没有冕冠的女皇。
楚玉这边看看观沧海微微冷笑,那边看看容止笑意宛然,心中很是莫名,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按照惯例来说,多半是容止的过错。
这一去之后,可能再也回不来,因此楚玉离去之前,打算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并在临行之前,尽量地看一眼想要看的人。
知道楚玉在场,观沧海缓和下神情,道:“家中已无米粮,你若是要在此留宿,那便自个儿去城中采。”
离开洛阳,楚玉并没有立即启动手环,她独身上路,先去了平城。
容止一笑,也不辩驳,只转身走开,将楚玉留下。
请mm放心观看:
楚玉身上披着厚厚的白裘披风,天气并不算暖和,微风吹在脸上,还带着微微的萧瑟之意,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冬的影子。
为了不污染祖国未来的花朵,特地把涉h的几章弄出来做个删节版……
观沧海拉了会鱼竿。容止走了,他与楚玉在这儿,便好似有些冷场,暂时无事可做,便问楚玉:“这两年来,你们去了何处?”
未成年,不能看h顿时让我很愧疚……
楚玉微微笑起来:“去了很多地方。”容止知道她的心愿,想要到处走走看看,两人再度重逢后,便踏上旅途,带她去了所有她想要无看的地方。
288章-end未成年删节版
他们去过北地的草原,浏览了塞外风光,见识到了这个时代的游牧名族,也到过湘西的苗疆,闯入连绵的山岭之中。
对不起大家,有的承诺现在还没做到,我让你们失望了。
观山观水观风物,虽然放弃了前半身所追求的。但容止很快又找到了新的乐趣,比如如何在不改变历史大方向的前提下,做一些可以控制内的笑笑的扰动。
今天被刺激到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人在电脑前几乎崩溃,具体什么我也不想说,那没意义,但是那一下刺激,我才忽然醒悟,自己这些天一直压抑的情绪状态多么糟糕。
她捡了几件事草草的说了说,但观沧海却仿佛有些出神,过了片刻,他问道:“我心里一直有些奇怪,那手环究竟有什么用途?怎地容止一知晓天如镜将手环转给了你,便死活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些天,虽然我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事,心情却很压抑,但是作为作者,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带到文里,所以我写文的时候,都先清空心情,尽量地强制调整到快乐的心态来写,但其实不是这样的……改稿的压力其实很大……那些承诺的欠下的加更一直压在我心头……还被一切其他事困扰着,具体什么没必要说……现在我几乎每天都睡不踏实,天天晚上作古怪的梦,醒后尽是恍惚。
他也算与那手环有些关系。并不是一无所知,但后来见楚玉也不过是四处走走,怎地容止却以为她要去到无人可达的地方一般那样紧张?
开文之前,我完全没底气,但直到现在,我也是没底气的,其实我是一个非常缺乏自信的人,生怕自己哪里会做不好。
楚玉嘴角浮起一丝笑:“他确实要爬出来,因为倘若放我走了,便再也回不来了。那手环的用途,可不止是挡挡刀剑而已,你可知过去五百年?将来五百年?”
有人劝我改承诺,说是改到一千到一千五左右,这样至少能轻松些,但是我既然说出了,就不会改口……就算用爬的,我也会把那些欠债一章章爬回来。
顿了一顿,她道:“这手环便能带着人到数百年之前,又或者数百年之后,一去不回。”横竖观沧海是容止的师兄,告诉他这些事并不妨害,不过她的身份这件事,世界上只有容止一个人知道,她再也不会对第三人提起。
假如知道这个月会有这么多的事这么多的波折,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在这时候PK的,我承诺七百分一加更,现在才加到5600分,比起我上次《凤囚凰》pk时,可以说是太不守时了。
观沧海却有些震动,他并不知道楚玉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只道楚玉当初过度伤心,伤心到甚至不惜前往未知的时代,他当初帮着容止骗她,实在大大不该。
十二月是多事之月,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但眼下这情形,他似乎又不该将当初的往事真相说出来,以免两人之间再生间隙。
就这样吧,凤囚凰结束了,不过还是希望大家不要下架这本书,看到收藏下跌我会心疼的,以及今后开新书,我还会在这里通告。
楚玉瞥见他面上由于之色,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在想,该不该把容止装死的事告诉我?”
此外,几个番外会慢慢写出来,我将在书评区开一个置顶帖子,要点菜地同学请入内,能写就写,写不来只有算了。还有一些人的故事,正文内实在是不方便叙述,会显得太累赘了,用番外的形式补完。
观沧海一惊,道:“你知道了?”
大家能猜多少就猜一下。猜不到也不影响,猜到了是乐趣
楚玉叹了口气:“原先是不知晓的,但这两年来,怎么也得慢慢回过味来了。”
文中有些地方我其实还设置了些埋伏,含而不露的,但是最后也没有点出来,有地东西是不需要完全点破的,留一点余地更好。
最初再看到容止的时候,她这的是被冲散了理智,但是过了几个月,闲暇的时候,她偶尔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便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容止安排的?
真正能囚禁一个人的,是自身。
不仅仅是河边那具尸骨,甚至之前的那一幕也是他计划之中?
其实被囚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是自由地就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纵然被关在果核之中,我依然是无限空间之王。----莎士比亚《哈姆雷特》(大概是这样的吧,具体字句不记得了,就记得大概意思。)
冷静下来的时候,楚玉便想明白,她是被容止彻底设计了。
更何况,容止自身,在某个角度上看,也是被囚禁了。
最初想通的那时候,她是真的很生气,生气得不得了,一整晚上都睁着眼镜,怎么都睡不着,那一晚上他们在江边赏月,就在江边的岩洞里休息,月在中天映着半江氺,澄明而幽静,那一晚上,容止一直握着她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
不过至少爱是真的。
至于静静的说:“我明白,这是他故意让我明白的,以容止的谋略算计,想要对我隐瞒什么事,其实再容易不过,我能想明白这些,是他故意留下破绽,他并没有打算一直期满我。”
当然,这些,他一辈子不会让楚玉知道。
虽然生气得恨不得咬容止十下八下,甚至干脆一走了之,到达容止永远找不到的时代,但最后楚玉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这是我最初最开始就设计好的全局。容止的那些手段,那是他的习性,真要他痴痴傻傻对一个人掏心掏肺,那不可能,他习惯掌控,舍弃那么多,更加不可能全无所求。
容止固然可恶,但是更可恶的是,她没办法真正舍弃这个可恶的家伙。
题目的凤囚凰,这个时候算是展现了真正的含义。
那一晚上,她睁着眼,他闭着眼,但是里昂然同时一夜未眠。
对他们而言,就是这样了。
他们之间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出口,便可以心知肚明,那已经是无以用语言表达的默契。
《凤囚凰》终焉落幕,有人求仁得仁死不悔改有人抛开一切放歌四海,这流离终于能结束,暴风地荒原上,至少有两个人一直相拥。
经过了一段日子的挣扎,楚玉最终还是退了一步,纵然过去的伤心难过非常不值得,可是那都是过去的事,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写上END,我心中无比怅然。
倘若她因一时负气离开,很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终于……完结了。
有些事情不是用值不值得来衡量的,作出决定前,她不希望自己后悔。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既然连容止这个罪魁祸首她都不计较了,自然不会与眼前的观沧海计较。
楚玉呼吸一滞,转头看去,却见他目中情意真切,终于禁不住心中一软,主动拉住他的手,没好气地道:“走吧。我不走,你,也别想。”
楚玉耸了耸肩,笑吟吟地去拿观沧海的鱼竿:“你这个怎么玩的?借我试试。”
倘若她不管不顾地走了,他一定会反过来让她觉得后悔的。
不过呢,有一件事,她不会告诉容止的,其实这手环,只能往更古老的时代而去,并且底线时间是两百年,换而言之,只能回溯不能朝前,她就算用了,也无法前往二十一世纪。
容止目光温柔含笑,却是在大庭广众下,轻轻地亲了下她的耳垂:“你若是在,我便不后悔。”这是变相的威胁。
那是她后来彻底放弃回去,撤掉满格电池摆弄手环,打开穿越时空的程序,最终才发现的。在那之前,她以为一切十拿九稳,甚至没有多加检查。
楚玉瞥他一眼,道:“你可是后悔了?”大好河山啊,倘若他没有放下一切来就她,现在只怕已经挥军打进来南朝了吧。
反正目前,她不打算告诉容止这一点,今后要是吵架,还能吓唬他说要回娘家。
南朝的几代皇帝真是一代比一代更不成器。
山阴公主番外——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容止嘴唇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便是南朝现在的皇帝。”刘彧的儿子。
我是山阴公主刘楚玉。
楚玉看去,却见那少年虽然才十二三岁,眉目之间神情狠戾,依稀有刘子业昔日地几分影子。
我是公主,我是金枝玉叶。
又过数日,两人在街道上行走,却见一面带戾色的少年在街市内纵马疾行,惊翻行人无数,那少年便哈哈大笑。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身份带来的好处,那便是我想要什么,都比世上大多人容易许多。父皇很宠爱我,身为女子,我不必像子业那样惶恐太子之位的问题,我只需要享受身份带给我的一切便足够。
虽然一面思念着一千多年后的家人,可是容止……容止……这个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人,她怎么也不愿意就此放开。
但是后来我才知晓,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人,是能一生顺遂没有烦恼的,总会在什么时候,又或者什么地方,让你遇见那件事,又或者那个人。
楚玉与容止又在公主府中住了数日,相较于容止的从容安然,楚玉自己却是辗转反侧。
于是我遇见了容止。
但是对于之前所作所为。他并不后悔。
那是春光极好的时候,我居于山阴,闲时乘车出外踏青,春花芳树,垂杨裁柳,我遇见我的劫数。
容止微微一笑,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师兄你不必过分担忧。”那些伤痕他会亲自慢慢抚平,哪怕是用一生地时光。
那时候,他一身雪白衣衫,坐在白马之上,目光顾盼,流丽无双。
观沧海低低叹息一声:“被你这样的人喜欢上,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我从未见过如此风采的少年,禁不止下车与他攀谈,那少年甚是温雅,眸子浅浅含笑,语带讥讽,他仿佛天南地北无所不知,我总觉得必须挖空所学所知,才能跟上他的说话。分别之际我得知了他的名字和暂住之处,回到府邸,却如何都不能释怀。
从头到尾。都在他掌中,偶尔有些脱离,也连着不断的绳线。
那时我到了可以成婚的年岁,不久前父皇还曾问我看上哪家公子,他便赐给我做驸马,当时我并未如何往心里去,可与那少年交谈半日,我却禁不住心醉神迷,暗道若他是我的驸马,那我这一生都没有什么缺憾了。
他不着痕迹地引诱,让楚玉错以为是她主动,两人地关系更进一层,他也多了一分阻止她离开的筹码和把握,而事后,也怪不到他身上。
他想必也是喜欢我的吧,否则怎么会那样对我笑?
竹林中相聚后所发生的一切,表面上看去,只不过是楚玉失措激动。可是实际上,却是他精心安排,一步步引君入瓮。
若论容貌才学,身份地位,天下间比得上我的女子不多,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配不起他。我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如何都不能成眠,心中满是他笑着瞧我的样子。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再也忍不住,前往他的住处,表明身份,说会让父王下旨,让他成为我的驸马。
公主府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地方。楚玉纵然要走,也定然会回来此地缅怀一番,他很早便派墨香回来打点,这地方表面上是南朝官员地住宅,实际上还是属于他地。
——当时我并不知道,世上会有人对尊贵的皇室不屑一顾地。
幸好楚玉没有打算立即走,给了他一段时间的缓冲,于是他派人一路跟随,自己伤势初步好转愈合后,跟着赶来。
说完之后,我瞧见了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温雅周至,眉目秀丽无双,可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却仿佛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讥嘲之意。
别人不知道。可是无比了解楚玉来历地他却是晓得的。
然后他对我说不。
后来出了一点意外。他也没料到,天如镜竟然会将手环交给楚玉,而在听说楚玉要走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楚玉并不是要去什么地方,而是要离开这个时代,到达他永远触摸不到的地方。
之后的事,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觉得仿佛一场噩梦。
那个时候,楚玉便已经在他掌握之中。
我痴缠不休,他始终以笑容拒绝。我生来顺遂,从未给人这么狠狠的拒绝过。一怒之下便派人擒拿他,却不料他的本事比我所想像的更大,一直到我请来了天如月,他才终于成擒。
他用死亡这柄利器让她痛不欲生,再用时间慢慢地熬,过了一段时日,确定她已经感受得足够深刻,才放流桑来打开她的心扉。
看见他昏迷不醒重伤的模样。我有些心疼,却也微感快意。这就是拒绝我的下场,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后悔了?
他是狠心肠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心上的人也舍得伤害,纵然听着观沧海跟他每日汇报楚玉如何伤心,他也没有心软动摇,甚至还按照原定计划使出了骨头那一招。
然而他一睁眼,却又仿佛若无其事般地对我微笑。我这才警觉,他的笑容并不是为了欢喜而发的,之前也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他在最惨烈地那一刻果断下刀,给她留下最深的伤口。
可我不甘心,我是公主啊,应该要什么便有什么才对,于是我留他在府上。
倘若那样,他最后死了,楚玉或许会黯然伤心,但绝不会那般刻骨铭心,而倘若他最后活下来,楚玉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狂喜失态。
我待他好,他不领情,我折磨他,他也不在乎。我给他灌酒,然而一夜之后,他还是那么微笑……不管我做什么,都彷佛与他无关,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我绝望。
整了整散乱的衣襟,仿佛还能感觉到缠绕在指尖的滑腻,容止微微一笑,道:“有一句话,叫做久病床前无孝子。”换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地,他自然不会以为,倘若是他一直半死半生地活着,让楚玉照料看顾,楚玉会因此不爱他,可是那样做,无疑会冲散削弱他刻意营造出来的,一刹那凝固到永恒的凄厉惨烈。。
后来,我到了要成婚的年岁,父皇问我要什么,我心里说我要容止,可是嘴里却随意说了所知道的一个贵公子的名字,我想看看,假如我跟别的人成婚,容止是否还会无动于衷?婚礼很盛大,可是夜晚我却偷偷的跑到容止的院子,发现他在安静的看书,见我来了,还是那么微微一笑。
容止是玩弄棋局与人心的高手,他知道楚玉是怎么样的人,这一番刻意设计,足以让她心神接近崩溃,至死也忘不了他。
那本该是新婚之夜,我却去看了另外一个男子,随后躲到无人之处,失声痛哭。
于是,他留给楚玉的最后印象,依旧是那从容地笑眼,以及为了她而身死这桩事实。
那之后,我便终于明白一件事。
纵然是离别的最后一刻,他也是绝好风度姿态。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东西是我得不到的。
容止微笑道:“自然也是为了让她永远记着我。我生,要她记着我,我死,也要她记着我。”那时他是当真无把握活下来,所以故意一番布置,先是黯然道别,再让她发觉异样返回,接着教她瞧见他因她周身浴血,最后含笑道别。
求不得就是求不得。
观沧海叹息道:“我自是不会怨你,被你折腾的人又不是我,真要说上怨,楚玉才有资格。我如今依旧不明白,既然你不肯放手,为什么却又故意诈死,平白让她那般伤心?”
没有什么可以改变。
容止嘴角泛起浅浅地笑容,黑眸之中,却是无比的冷静沉稳:“你在怨我?”
我的容貌不能,我的身份不能,我的财富不能,甚至我的满腔爱意也不能。
放手……怎么可能?
我最想要的东西,它就在我眼前,可是我永生永世都无法拿到。
江山与楚玉不可兼得的话,他选择对自己更为重要的东西,但是,一定要得到才行。
容止。
他不是楚玉,绝无可能无私。
我将我最好的年华给你,我将我最真挚的情意给你,但是你却让它们渐渐沉入冰冷的海底。
他付出了这么多,怎么可能不索回?
我没有办法改变容止,只能改变我自己,我跟他达成协议,求他留在我公主府中,我会在身份所允许的范围内,给他提供一些便利。
容止想要什么,便会想方设法拿到手。纵然楚玉身体暂时离开,他也要牵着她的心魂。他并不后悔为了楚玉放弃所拥有的东西,也不后悔身遭万剐之痛,可是他一定要得到。
我隐约知道容止的身份来历诡异,可是我不敢去深思,唯恐想明白后,会真的与他断绝最后一丝关联。
楚玉心中一直存在着心结。认为纵然与容止在一起,也不能相安相守,于是他便下了一剂猛药,故意让她发觉,故意让她愧疚。故意让她目睹那最惨烈的一幕。
至少现在,我可以骗自己说他是喜欢我的,所以才留在我身边。
身体的崩毁固然是不能逆转,但是他偏偏反而利用了这一点。
后来,我又有了收集面首的嗜好,可很少有人知道,那些人之中,多多少少有容止的影子,眉眼鼻唇,脸型身段,神情动作,言辞举止,有一些像的,我便想拿到手。
----他是故意地。
仿佛得到了他们,我便能拼拼凑凑出来另外一个容止。
倘若他有心,完全可以不流露出半点而异常,但是他没有。
可是每当欢宴大醉,头疼欲裂地醒过来后,我总会心如明镜:我在自欺欺人。
他在洛阳那时,便故意假装让楚玉离去,却又流露出异样,让楚玉觉察出来,返回瞧见他的惨状。
欢笑是我,悲伤是我,爱着的是我,恨着的也是我,痛苦挣扎的是我,不能舍弃的是我,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而他作壁上观,微微冷笑。
其实容止一直在设局。
就这么过了两三年。
顿了顿,他眉头一皱,道:“我如今却是有些后悔帮你骗她,你连我一道给骗了。”他曾听楚玉说过。当初容止追去洛阳救护的情形,当时便觉着有些不对劲,如今串联前后。终于猛然明白过来。
后来的后来,一天夜里,我睡着之后,忽然觉得有些异样,仿佛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侵入我的身躯,电光火石间,我明白过来,那是另外一个人的灵魂。
观沧海不自在地抱怨道:“你们真是不知节制,光天化日……”从楚玉和容止一开始,他就听着了,偏偏他耳力奇佳,为了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不得不躲得远远的,避开那些响动。
我感觉我在渐渐得消失,好像飞灰散在风中,那个外来的灵魂正在无意识的夺取我的身体。
一直走到东西上阁交界处,他瞧见前方站着的人影。才豁然露出笑容:“你一直在这儿等着我?”
她比我想活下去,那个愿望是那么的强烈。
他神情从容悠然,乌发披散,衣冠不整,缓步走在过去的公主府内,却不曾遭到阻拦,也没有任何人打扰。
是了,原来如此。
容止微微一笑,并不上前劝她,只瞥了一眼她露在被外的半截玉白小腿,轻声道:“你好生休息。”便合拢衣衫往门外走去。离开之际给楚玉仔细关上了门。
原来是我不想活了。
好……好想死啊。
我所有的爱情和生机,都孤注一掷的消耗在一个人身上,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一具名为刘楚玉的躯壳。
她刚才一定是被魔鬼给附身了,否则怎么会那么冲动,完全不顾自己身处什么地方,还主动把容止给啃了个精光。
这样……也好。
好丢脸,她不要见人了。
占据我身躯的女子,我该不该提醒你,当你睁开眼睛时,千万,千万不要去看睡在你身前的少年。不要去看他的眼睛。
接着,容止坐起来,扶开她,把她抱回屋内,看到卧室里的床榻,楚玉这才一下子扑过去,二话不说掀起被子盖自己身上,羞惭不已地叫容止快出去。
不要对上他的微笑。
那时候,楚玉的神智还有些不大清楚,思路迟钝地没缓过来。
不要与他有只言片语的交谈。
被抛至浪潮的顶端,好不容易神魂归位,她才发觉自己竟然身处在竹林之中,换而言之,是在户外,以一种强迫压制的姿态,坐在容止身上,那什么那什么。
那是个会吞噬人心的妖魔。
她真是宁愿自己方才是真昏死过去,也不必似眼下这般尴尬。
不要爱上他,否则你会与我一般爱恨不能,生死不如。
楚玉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也顾不上整个人烧成了一只红色的虾子,只驼鸟地叫嚷:“你不要过来,出去,出去!”
……
几乎昏迷过去。
意识越来越模糊……
周身好像浸没在沸水之中,神经的每一处末梢都被潮水一般涌来的快意侵蚀着,一层又一层的交叠不断积累,在到达崩溃的顶点时,猛然的决堤,她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仿佛有绚烂的烟花炸开,无数极尽璀璨的光华缤纷四射,
好啊。
楚玉双眼啜着泪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惊涛骇浪之中的扁舟,容止是唯一操浆的人。
戏已落幕,我该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