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公子兰,脑子里一个激灵,满腔风月刹那化作流云散。
没看过裸的公子兰,不知道他们两人谁更美些呢。
裸男正在享受天体浴,我犹豫着是等他洗完澡我再开溜,还是趁现在悄悄地闪人。
如果说公子兰是天上皎月,他就是灼灼烈阳,一冷一热,相得益彰。
山林寂静,偶尔几只飞鸟渡过水面,扑打着翅膀溅起涟漪。
口水被鼻血替代,我边擦鼻血,边在心底由衷地赞叹着他的完美无瑕。
嗵!
噗!
一颗石子落进水里,荡起了层层水纹。
不仅偷看了男人洗澡,还从头到尾细细地品味?!不仅如此,居然还反复不停地看个不够?!
"谁?!"裸男警觉地喝道,凌厉双眸环视池岸。
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发誓这是天要亡我,破石子早不掉晚不掉,偏偏在我正猫着腰开溜时掉下水。芦苇丛本就不高,我又半蹲半站,目标太过明显,他一眼就扫到我,两道修眉瞬间拧立起来。
直到目光停顿在不该看到的事物上,我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躲在芦苇丛里偷看男人洗澡。抬手捂上脸颊,灼热得烫手,脑子里嗡嗡直响。
"你是何人?!给我站住!"他的口气不佳,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啊啊啊啊啊!
好吧,先说好是你不许我走,是你逼我看的……
视线再兜一圈,从锁骨一路看向……
心里默默地哀叹,我转过身,抱着坛子,脸上扯起勉强的笑容,"呵呵呵,公子一个人好清净,我是个过路人,打扰了公子的兴致。我这就走,这就走!"
水珠滑过线条柔美的锁骨,白皙的胸膛,胸口上浑圆挺立的两点浅褐,紧绷的下腹,壮观的……
嘴里说着,目光在他身上老实不客气地来回游走,反正看也看过了,干脆看个彻底。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估计快要濒临爆发的极限。
那人将水往身上泼去,唇边突然绽起一丝浅笑,仿佛九天之上云曦流瑞的日华。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美如炽烈的朝阳,令人不敢逼视。
哗啦啦急响,池水四溅,浴水裸男拖着步子逐渐朝我逼近。
眼前是个极致美丽的浴水裸男,美不足以形容他,我满脑子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只觉得目光无论如何舍不得挪开。
老天啊!这太考验我的耐性了!
我咽了一下口水,猛然发觉喉咙里干得厉害,身影转个角度,我听到咚的一声,竟是心脏猛地抽了一下。
眼前如此绝色,扭臀提胯地奔我而来,身上还挂着闪闪发光的水珠。我,我,我是不是该先摆个撩人的姿势,或者勾起手指冲他大喊"美人快过来,让咱摸个小手先"?
那身影背后的幽黑长发随着水波晃动,紧密地贴合着脊背的线条,山风拂面而过,丝丝缕缕的碎发扬起了绮丽的弧度。
裸男凝着脸,终于像一座大山般矗立在我面前。我目光不敢下移,生怕近距离瞄到太过细节的东西。
斑斓日华自树顶倾泻而下,水面波光轻漾,未及腰深的地方伫立着一抹淡影,高挑旖旎的身姿朦胧在山林氤氲中,一举手一投足间透出无尽的优雅。
"你这贱女……都看到了吧?"他咬牙切齿地问道,我听到了一阵磨牙声。
刚转过一棵参天古柏,激扬的水声蓦地吓了我一跳,我赶紧闪身躲进水畔的苇子荡里,探头探脑地朝声响处望过去。
我浑身哆嗦了一下,飙出颤音,"哪,哪能啊!我,我啥也没看到!"
坐在岸上晒干双脚后,我穿好鞋子,抱起酒坛去寻池水的源头。想不到洗天池幅员极广,我沿着水岸闯进密林中,拐过十七八个弯也没找对地方。
啪!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浴水裸男的一记"锅贴"。我蒙头蒙脑地看着他光着屁股扭到岸上,扯过条茜素红的纱衣披上。
我抱着肚子笑到内伤,实在受不了,光是想象一下那张清俊难言的面容极优雅地品尝着我的洗脚水,我就快要把肺笑爆了。
"这次放你一马,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这贱女,定不轻饶!"他说着,展了展红艳的衣袖,转身消失在林中。
流矽要清泉水酿酒,我偏要先用来洗脚,想起她用这满池碧水酿成美酒进献给公子兰,那人美滋滋地喝着我的洗脚水……
我抱着酒坛子愣在原地,一片树叶掉在头顶,我抬手拂去落叶,长长地哀号了一声。
碧水四溅,云淡风轻,水珠在日光下闪着耀目华彩,我跑了几个来回,拖着湿透的裙裾回岸上。
"哈哈哈哈哈哈!"狂悖的笑声蓦地在头顶响起,从古柏上跳下一个少年,我惊得退后数步,手里的酒坛子摔到地上,碎了一只。
沁凉的池水刚好漫过我的脚踝,不敢走到深处,我在浅滩闹了一会儿,突然童心大作,顺着水岸跑起来,踏起许多水花。
我的脑子里纷乱如麻,过多的刺激让我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他笑了片刻,负手踱到我的面前。
"好冰!"
日华流转,在少年的脸上投下碎影。他长得极美,和刚才那个离去的男子不同,他的美宛如女子般妍媚,甚是惹人怜惜。
怪叫一声,我将坛子扔进绵软的泥土里,甩掉了脚上的绣鞋,提起裙摆冲进洗天池。
我暗自打量他,这少年和我年岁看来差不多,唇边散漫着肆意的笑,盯住我的目光中透出莫名的古怪。
洗天池水天一碧,开阔处绵延到一眼望不尽的彼岸,几丛芦蒿漂浮在水面上,沿着山涧流下的泉水叮咚跳跃着奔进池中。
"你是谁?"我先开口问道。
行了一盏茶工夫,耳中隐隐听到近旁有潺潺的水流声,觅着水声而行,转出樱阵,一湾碧潭陡然显于眼前。
少年明眸流转,嬉皮笑脸地凑到跟前,不答反问:"我问你,刚才那一幕可好看?"
人面桃花不知处,这樱山果具绝妙风流的好景象。我将马儿缚在树干上,解下鞍旁的酒坛子,一手抱了坛子,一手分花拂叶地走进花海深处。
我赭了脸,瞪他一眼,"还算不错!你不也看到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绕过樱树,桃花开了漫野,粉桃白桃繁杂地挤在一处。青山绿树,荼蘼花絮,与含章宫中人为雕琢的景象自有一番不同。
"嘿嘿!"少年绕着我转了个圈,脸上笑容越发暧昧,"有趣!好玩!你这女子竟不知羞?"
驰过古道,放眼所及被清晨的薄曦笼罩,樱山就隐在层层氤氲下。我收了缰绳,让马儿缓缓地小跑,慢慢地挨近林子,数株野樱挡在山脚,我翻身下马,拉住缰绳踱进林去。
我怒目而视,从鼻孔喷出个"哼"字,"羞什么羞?关你什么事!你躲在树上干吗?难道不是为了偷看?!"
迎着风,我呵呵而笑,任由胸口胀痛,只盼风能将我的满怀心绪吹散。
他扑哧一声贼笑,"是啊,我是看他了,那又怎样?男人看男人,天经地义。你个小丫头躲起来偷看男人洗澡,好不知羞!如果刚才不是我丢下那颗石子,他又怎会注意到你?说起来你该好好谢我才是。"
花飞雪一定已经长成了绿川十八寨最美的姑娘,不知她是否如愿嫁给了君亦清?小弄影会不会嫉妒到吐血?铁牛那小子,还在偷偷地喜欢着弄影这个刁蛮的小丫头吗?
呃?!
虽然心里日夜提醒自己不须留恋,但仍是忍不住想念起他们,想念起在花家寨里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
怒从心头起,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双手捏成拳,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和他拼命。这臭小子害我被人当成轻狂色女扇"锅贴",居然还好意思开口要我谢他?此人绝对一等欠揍!
爹爹和娘亲……可好?
少年不理会我满脸的愤恨,兀自扬扬得意道:"那人平日里一向自视甚高,一定想不到今儿个被你这毛丫头看个精光。我看你定是老天降下来磨砺他的煞星。你说,他的样貌身段可美?"
花家寨里的姐妹花,君家少主亦清,扎着冲天辫的愣小子铁牛,不知他们可好?
我冷哼一声,不理他,抬脚就走。对付极端无耻的人,最好的招数就是无视。他追上来几步,还在我耳边聒噪个不休。
纵马前驰,路旁的景物倒退而过,我看着如斯山景,不由得想起了高傲不驯的神骏灯笼,还有绿川冈地的漫天花海。
我蓦地停下脚步,他没刹住脚,反跑到我的前面去了。我轻蔑地扫了他几眼,慢慢竖起中指。
听人这么说,我心痒难耐了一整晚,只盼着赶紧天亮,我就能出宫去玩它个痛快。自进了含章宫,这还是我首次出门,终于走出身后那道如渊宫墙,我恨不得永不回头,就这么一路狂奔到天涯海角。
死小屁孩,今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扁你一次!
明溪绿水,碧波连天,据说洗天池是个极美的去处。每到春浓时节,那些围绕在山溪边的桃李香杏盛放,满山谷的野樱蒸霞映瑞,山风过处,竟难分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唯有满目姹紫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