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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父慈子孝

“陛下三思、陛下不可……”

“太上禁杀生祭祀……”

论战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晏南天杀得口干舌燥,脸颊泛起潮红。

只见晏南天广袖轻扬,辩得群臣连连倒退,接不上招,只能反反复复说些车轱辘话——

再一次把方丞相气个倒仰之后,晏南天拱手请命:“父皇,既然群臣反对,那下一场祭品,便由儿臣来着手准备吧,定不出任何纰漏。”

看儿子顺眼了,看那些反对的人就更不顺眼。

皇帝只盯着他看了几眼便允了。

皇帝唇畔的笑意漫进了眼睛,看晏南天愈发顺眼。

“散朝。”

有这么多人命“珠玉在前”,这些迂腐至极的老臣便也找不出像样的理由来反对自己了。

*

他并不在意晏南天揭开这份沉重的血泪史,这是历年历代都在做的事情,又不是自己一个皇帝的事。

回到永和宫,皇帝撑了多时的精气神一散,整个人便瘫进龙床,身上蔫蔫散发出将死老人的气味。

皇帝握着銮椅扶手,缓缓勾起唇角。

敬忠公公替他掖好明黄的被褥,本不想让他再费神,思忖再三,还是迟疑着提了一句,amp;amp;ldquo;六殿下他呀,可真是孝顺。amp;amp;rdquo;

朝堂之上,一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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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南天轻笑逼问:“这些难道就不是人命?相比这些,人祭恐怕算不上九牛一毛罢?此刻纠缠于此,未免也太过虚伪!”

——上次褫夺储君之位,还没找到机会给晏南天恢复。

字字句句都是生民血泪。

相伴多年,皇帝自然听出了这个老公公的言外之意。

他有理有据,缓声道出历年来的死亡数据。

皇帝闭着眼睛,哼笑了一声。

晏南天:“人命关天,方丞相说得极是——但丞相可曾想过,三千多年来为了修成通天塔,每年青金矿场要吞掉多少条人命?每年捕龙鲸又有多少人葬身鱼腹?建木位于极寒极炎交替的绝壁,为采建木又有多少人冻死、烫死、摔个尸骨无存而死?”

“胆小罢了!生怕朕疑他!”他缓缓从被褥里伸出一根手指,虚空点了点,“他呀,当年不敢抬头,一怂就怂一辈子!”

无需皇帝头疼,晏南天端着风仪万千的架子,侧身,开始舌战群儒。

采女毕竟给他生了皇子,皇帝又怎么可能留那个小太监的性命?

此子,大孝。

动手之前随便一查,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即便如此,有儿子鼎力支持,心思再深沉的帝王也不禁老怀大慰。

敬忠公公可不敢瞎说皇子坏话,只笑道:“那也是孝顺。”

这件事他是铁了心要办,谁反对都没有用。

连提两次,皇帝病得有些糊涂的脑子里总算冒出了疑心。

皇帝露出笑容。

“有没有可能,他也恨朕?”

一片劝阻声中,晏南天宛如一股清流:“父皇!修成通天塔,乃是三千年来大继子民的共同夙愿!儿臣以为,轻重缓急应当分清,绝不该拘泥于小节,因小失大!”

就像恨秦妃一样。

“望陛下三思!”

敬忠公公赶紧跪下。跪了,却没开口说句不是,或者六皇子他不敢。

“万万不可啊陛下!”

皇帝皱了皱眉。

“陛下,人祭万万不可!”

倘若从前,他必是要细细地思忖一番,但如今委实精神不济。

一众臣子抬了抬眉头,咬牙又站出来几个。

“随便他。”皇帝疲惫地摆手,“祭祀之事,他若敢阳奉阴违……”

皇帝阴沉沉盯向他。

皇帝睡着了。

一名不怕死的中年文臣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谏道:“陛下!人皇当年,严禁杀生祭祀,臣以为,此举大不妥当,恐怕太上降罪啊!”

“是,老奴明白。”

晏南天不肯当出头鸟,总得有人当。

*

——他是想做仙家太子吧!

晏南天回到东华宫时,云昭坐在窗畔看云。

——殿下是生怕陛下怀疑吧?这是故意撇清关系?

遥遥看见她明艳动人的侧颜,他眸间疲色一扫而空,唇角不自觉浮起了笑容。

——不至于啊,连我都听说了,他怎么可能没收到风声?

任凭外面如何疾风暴雨,有她在,这里便是岁月静好。

——殿下该不会不知道人祭的事情吧?

他定住脚步,望着她,目光有些痴。

众臣面面相觑,疯狂交换视线。

他能看得出来,她没有在思念谁——不想他也没事,只要别想其他人就行。

一片嗡嗡声。

越过中庭,踏入寝殿。

底下

云昭偏头看他,笑吟吟没动作。

“哦——”皇帝恍然点头。

“小没良心,人回来,也不知道递个水。”他疾步上前,夺走她手里的杯盏,举到唇边。

敬忠抬了下重得几乎掀不动的厚眼皮,笑眯眯回道:“殿下是说,通天塔呀,重要着呢!”

云昭抬手阻止:“哎——用过的!”

皇帝扶了扶额,歪头望向身旁的心腹:“敬忠啊,朕是老了,还是病了,怎么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晏南天仰头一饮而尽。

别说众臣,就连皇帝也半晌没能回过神。

他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轻笑着,把杯盏放上案桌。

晏南天一说话,便让整个朝堂炸了锅:“儿臣以为,大祭刻不容缓,岂能因为失火便延误进程?”

他笑着问她:“用过又怎样?”

“父皇。”

云昭无语:“你是真不讲究!”

一时竟有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懒懒地笑:“跟你有什么好讲究。”

晏南天动了。

云昭:“中午我抓了只蛇,这水,我喂蛇的。”

皇帝倒是也想看一看,这个表面温和庄正,实际怯懦胆小的儿子,究竟敢不敢站出来当这个出头鸟!

晏南天脸色一绿,后知后觉发现唇舌之间有股腥味。

龙颜大不悦。

云昭一脸嫌弃:“都跟你说了用过。你是真不挑。乱喝水,怪谁?”

皇帝的视线也沉沉落向晏南天。

晏南天:“呕……”

渐渐地,目光都聚到了晏南天身上——就等这位光风霁月的殿下带头冲锋。

匆忙起身,疾步走到偏殿漱口。

谁也不傻。

*

底下臣子暗暗交换视线,纷纷怂恿别人去当出头鸟。

有了这出插曲,云昭更是离晏南天远远的,禁止他靠近。

皇帝可以装傻,旁人却不能。

晏南天:“……”

看他那架势,只要旁人不提,他是绝不会主动开口提那人祭之事,只当不存在。

他叹着气,把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皇帝高坐龙椅,若无其事地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

云昭问:“他没起疑?”

金殿之上,气氛古怪。

晏南天笑着摇了摇头:“做皇帝的,什么都得疑。什么都疑,便是什么都不疑——论迹不论心,只看实绩。我把事情做漂亮了就行。”

*

云昭点头:“嗯。”

侍卫:“……是。”

“云小昭。”晏南天笑吟吟看着她,“什么时候变这么阴险了?多亏你提醒我这步棋。”

老赵望天:“云姑娘,是祖宗。”

今日朝堂,他已看得十分明白。

新来的侍卫点头受教:“是。”

群臣反对的力度……也就那样了。

老赵扶着刀柄,幽幽叹了口气,告诫左右新来的:“在咱东华宫里,殿下是主子。”

倘若他站出来带头反对,恐怕只会把自己弄进泥潭,举步维艰。

捂嘴,拖走。

必须把所有人拖下水。

“殿——唔!”

云昭笑而不语。

晏南天面无表情越过他,踏出殿槛。

她哪里就阴险了,晏南天真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老阴人。

心脏猛一沉,扑通跪地:“奴知错!奴知错!”

她挑挑眉:“我要回家,我想阿娘!”

太监悄悄抬眸,对上晏南天冰凉的、居高临下的注视。

晏南天苦笑:“你就好好藏在宫中,别去给湘阳夫人讨祸。”

半晌不见动静。

云昭退而求其次:“那你借着抓人的机会,把我娘悄悄送回江东去,我不要她留在这里——鬼知道通天塔还要搞出什么事来!”

一名新来的太监察言观色:“殿下,云姑娘这也恁贪睡了——奴去唤她起?”

他迟疑一瞬,她立马翻脸。

她就该是这样。

云昭拍桌大怒:“这不行那不行,要你有什么用!让开,我自己去!”

是了,他家姑娘,就是这样。

晏南天头疼欲裂:“……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一旦动手,便趁乱接走湘阳夫人。”

晏南天摇了下头,唇畔浮起一丝苦笑,心下却是难言地欢喜。

湘阳夫人向来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前世”之事,晏南天对她多少心有愧疚。

她就不曾想一想,万一他此去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况且救出湘阳夫人也是他答应过阿昭的事。

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不但睡得着,还睡得特别香。

他不会再食言,答应她的,他会做到。

她在睡。

云昭满意地点点头。

临出门,晏南天脚步顿了顿,侧眸,隔着层壁与帘幔,望向寝殿方向。

她弯起眼睛,好心替他沏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喏,喝水!”

紫金钟响。

晏南天苦笑着端起来饮尽。

“咚——”

“……?!”

然后便端坐在正殿主位,微阖双眸,等时辰到。

满嘴蛇腥。

天未亮,晏南天便仔细梳洗打扮,用穿上战袍的姿态,一层一层披好朝服。

这祖宗,没洗杯子,又给他喝!

等到禁军与畿卫扑灭夜火、驱逐百姓、戒严京中时,流言都已经长出翅膀飞向大江南北了。

想到说出来又要遭她嫌弃,晏南天缓缓咽下了这口水,也咽下了这口气。!

通天塔人祭的事情彻底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