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五盏灯笼还顽强的亮着。
啪!
丧尸阵又向前一步。
曲光将惊魂未定的俩人叫到机枪前。
“听我说!听我说!”曲光紧紧抓住俩人的手。
孔旅长走入大殿。
“我们猜到它们会进攻,可没想到是这种方式。周穆成,手机一定要保护好,里面有所有兄 弟给家人录的视频!明白吗?来,拿着我的手枪。“说罢,他把枪塞进周穆成腰间。
“好吧……好自为之!”
周穆成眼角看着楼下的丧尸,木讷的点着头。
孔旅长瞅了一眼周穆成。
“看着我!看着我!”曲光将周穆成的脸托住:“我这辈子走的最长的十里路就是和你们一 起。你们是我的战友!是我的兄弟!”
曲光郑重的点点头。
朱晓清惶恐的瞟向楼下,不住的点着头。
孔旅长走至曲光身边,冷冷盯着他问道:“曲光,你确定让他替你持枪?”
“你们不是志愿军,你们是军人了!周穆成,你要加入红旗护卫队,记得吗?!”
“其余人,上车!”刘宁冲着周穆成点了个头,消失在大殿中。
啪!
“是!”
啪!
“曲光,安排好这两位志愿军。”
周穆成忍不住再次扭向丧尸。
他把对讲机塞进腰中。
那领头的丧尸试探的步伐越来越快。
按计划行动!”
即使灯笼不再灭,它们也会前进。它们就像渡过鳄鱼河的非洲牛羚。无论进化了多少年,无 论这条河里死过多少同胞,每次都会有一只牛羚第一个冲进河中。
“很好,”刘宁整了整衣领:“面对我们的不是没脑子的丧尸!是真正的敌人!全体人员,
几万年的进化让它们知道这条河将会死伤无数。可总有一只牛羚会勇敢的带领队伍进入。
“明白!”
周穆成转过头,端详着曲光清澈的眼。
“这群狗娘养的想找我们报仇!想让它们那身臭血腐肉玷污这里!操他妈的!前面就是国旗 !前面就是纪念碑!千千万万个烈士正瞪大眼看着我们!同志们!我们决不能让这群狗娘养 的畜生破坏这里一砖一瓦!听明白了没!”
你是那只牛羚,可我不是。
“明白!”回答声从天安门城楼四处传出。
“我们的兄弟在地铁通道里等我们!这里的飘扬的国旗一定是整洁鲜艳!你们一定要记住!
刘宁放大了声音,他激动的喊道:“我们的任务是守护这里直到明天六点大部队通过!少一 秒都不可以!这他妈就是我们的责任!明白吗?!”
你一定要记住!明白吗?我相信你,兄弟!“曲光含着泪花说出这句话。
矩阵随着那只丧尸集体前移。它又迈出另一只脚向前试探。
周穆成轻轻点了点头。
“今天,我们的任务是保护这里。别说是天安门了,哪怕它是豆腐渣,或者是一间厕所我们 都要守护。这楼破不破,丑不丑,该不该拆,有没有用……都是别人的责任。而我们的责任 ,就是保护她。”
啪!
刘宁望向周穆成。
曲光的脸模糊起来。
是不是吃喝嫖赌与我们无关。父母老师负责教育,警察法官负责惩罚,刑法来决定他是生还 是死。这是他们的任务。而我们的责任就是,救活眼前每一个人,无论他多老,多坏,多么 没用。”
“扣动扳机!掩护我们!不要打到旗杆!不要打到纪念碑!打完这一梭子弹,立刻回到上午 的坦克里取弹夹!不要冲出去!明白吗?”
“我问我的班长,值得吗?班长告诉我,我们的任务是救人。他是不是禽兽,是不是凶手,
朱晓清惊愕的叫道:“弹夹那么远?”
最前排一只丧尸向挪了一步。它脚轻轻的踏下,试探地面是否传来电流。
曲光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用大拇指指向自己的鼻尖。
又一盏灯泡炸裂了。
“还有,无论谁活下来要给后人讲这里的故事,记住把我描述帅点!”
啪!
说完后,他咧嘴一笑,把自己的对讲机丢给周穆成,跑入大殿。
“我记得有次抗洪,我的兄弟为了救一个男人牺牲了。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被救活的男人 是一个背负两条命案的逃犯。很快,他就被枪毙了。”
朱晓清双手握住枪:“穆成,就看我们的了。”
周穆成擦尽额头的汗,看着刘宁。
周穆成把对讲机放在栏杆上,摸了摸腰中的手枪。
他深吁一口再次说道:“今天有位同志问我,为了一座城楼牺牲值不值得。说实话,我也不 知道。”
打爆自己的头,我就不会变成丧尸了。
“同志们,我低估了它们的智慧。对不起……”
城楼下,传来一阵发动机轰鸣声。坦克和装甲车从端门启动,开到了城楼券门前。
他拿过对讲放至嘴边。
城楼上,除了周穆成和朱晓清再无他人。
“来,对讲机给我。”
啪!
沉浸在圣光中的刘宁终于醒了过来。他拉起了脚边的曲光。
暗黪的首都,只剩最后这抹红光。它就像一支蜡烛,立在满地汽油的北京,燃至末端,便会 将整个城市烧成废墟。
工程兵呢喃道:“都会灭的……电压……灯泡……坚持不了多久……”
眼前,是几千……几万……也许几十万只头颅。这些头张着血盆大口,却不再哀嚎。它们贪 婪的留着口水,仰视残光的逝去。
一盏灯笼熄灭了。丧尸群中一阵骚动。
饕餮盛宴开餐铃即将敲响。
啪!
周慕成食指缓缓贴上扳机。手指,竟然比生铁还要冰凉。
世界又一次归于宁静。
还是要死吗?
城楼上的众人沐浴在绯红中,惊恐和慌乱好似被光芒洗尽。
躲过了五棵松的鬼门关,穿过了长安的黄泉路,最终要淹没在广场的忘川河。
火红的灯笼优雅的摆动着。微风拂过,云贴纸翩翩起伏,竹架咯吱作响。平凡的灯光穿过轻 薄的透眼纱,变得艳美,张扬。
他想起了被在五棵松桥被炸烂的男人,想起桥下板砖的大学生,想起了给自己佩戴手环的女 孩,想起了李素熙被轮奸的朋友,想起了紫罗兰长裙少女……
它们调整呼吸,惊恐的驻在原地。
蓦然间,他释然了。
呼呼呼……呼呼呼呼……
也许死在这里,是游戏的GOODEND。
数万丧尸脚底同时发出刹止声。
他看了一眼朱晓清。
话音刚落,砰砰几声细响,大红灯笼纷纷亮起。
他聚精会神握着机枪,安如磐石。如果不是不断翻滚的喉头出卖了他,周慕成真以为他幻化 成了英雄。
曲光听到这,回身扑到地下,抄起对讲机吼道:“打开灯笼!打开灯笼!”
红光下,他惨白的脸清秀俊美。如果世界再给他多几年,他应该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歌手。
“开灯!开灯!”周穆成冲到工程兵揪住他的衣领咆哮:“灯笼!打开灯笼!大殿不是还有 电吗!”
可我呢。
曲光第一个回过神,他把住眼前的机枪大吼道:“准备作战!”
多几年又会如何?终究只是无名之辈。
四十米……三十米……密集,洪亮的脚步越来越近。
但如今,我却能死在这里。死在祖国的心脏,心脏的心脏。
万只丧尸消失了。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们来了……
尸体可以盖上五星红旗,名字可以刻入英雄纪念碑,事迹可传颂千年……
砰……砰……发电车的电彻底用尽。两盏探照灯寿终正寝。
丧尸组成的潮水激烈的荡漾。
五十米……
顶上的红光更暗了。
六十米……
周慕成左手拨开了腰中手枪的保险栓。
回声还未散去,黑压压的丧尸群排山倒海般向城楼发起了冲锋!井然的列阵立刻崩塌,丧尸 们互相拥挤,踩踏,朝着城楼翻滚!
没入丧尸的海洋的,只会是我的尸体。
惊天动地的尖啸吓得刘宁后退半步。手中的对讲机掉到了地上……
我认命……
矩阵遽然间晃动起来,万只眼球死死咬住楼上的众人。它们仰头俯身,指抓撑立,齐声发出 陈聋发聩的怒吼。
对讲机晃了晃,传出刘宁的声音:“空军正在轰炸顺义疫区和救援核炸区,有两架直升机正 在赶来!大家准备出击!记住,把它们引开这里,保护天安门!”
刘宁目瞪口呆,他无法相信几万只丧尸竟然鸦雀无声的来到了脚下!他不停的摇头,嘴中不 住梦呓着:“不……不可能……它们……怎么可能懂的……安静…”
兹……
报仇!
灯笼开始闪烁。
这不是什么集会。这是偷袭,这是……
兹……
它们亢奋,骚动起来,嘴唇发出咝咝细响。
……
它们纷纷仰头,与观礼台的人对视着。无数双血红的眼睛贪婪的闪烁着。
闪烁……闪烁……
猛然间,它们意识了光线,整个挪动的矩阵停住了。这时,距离城楼不过数十米。
鸦雀无声。北京从未如此安静过。
没有嘶吼,没有呻吟,甚至没有呼吸。它们整齐划一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体。
啪!
它们像集结的军队,像国庆的游客,像白糖上的蚂蚁……它们密不透风的遍布整个广场直到 视野尽头。
世界一片黑魆。
广场上全是丧尸。
……
所有人都傻住了。
承天启运,受命于天。
两声巨响,挂在天安门房顶两侧正脊龙吻处的探照灯轰然亮起。
这是承天门的含义,是这座古楼最初的寓意。
嘭!
周穆成不再惧怕,一切都已注定。
嘭!
他瞄准了广场。
“开……开灯!开启探照灯!把电用完!”刘宁醒了过来,他抄起对讲完整的说出了这句话 。
军队和丧尸同时撕破了宁静。震天撼地的厮吼声响彻北京。
周穆成瞪大眼依然什么也看不到。
杀!!!!!!!!!!!!!!!!!!!!!
刘宁举起手,手并没有抬高。他斜下的指尖指向的位置距离天安门不过几十米。
嘶哑而凄惨高呼后,城楼正中的券门开启,领头的坦克从门中冲出!
曲光茫然的问道:“它们在哪?”
它车前的大灯照亮了雪白的金水桥。耀眼的白光下,它栽进涌来的丧尸群中。
漆黑一片。
周慕成和朱晓清的枪口同时迸发出火光,丧尸随之怒嚎!
蹲在地下的人纷纷站起,顺着他的目光极力的寻找丧尸。
噢唔唔唔唔唔唔呜呜呜呜呜!!!!!!
“它……它们……看……都在……看着我……”
这报仇的挑衅野蛮高亢,整个城楼都在颤抖!
“它……它们……”刘宁不断的咽下口水,每一个字都在颤抖。
周慕成扣死扳机,瞄向黑暗海洋来回扫射。
他站在观礼台俯视广场。突然,他像被施了魔法,呆立在原地。
脑袋一片空白,再也无所畏惧。
倾听了好一会,刘宁才慢慢站起,扣上夜视仪。
他咆哮着,像一名英勇的战士。
世界万籁俱寂。
战争狂热。我喜欢这种感觉。
雨,突然停了。
轰!!!!
“嘘!嘘!嘘!”刘宁闭上眼,竖起耳朵。
嘣!!!!!
“雨太大了,我只能看到广场不停的有绿点闪烁……无法判断……”
手榴弹和迫击炮形成朵朵火球似烟花,腾起,飞溅,然后散灭在汪洋大海中。
“三号狙击点,有什么情况?”
坦克在烟花下起伏前行,溅起血色的浪花。碾压,撞击,率先冲出的坦克开足马力向大海深 处驶去。
刘宁开启了对讲,把声音调制最低。
一辆,两辆,三辆…它们鱼贯而出。
几分钟,没有丝毫声响。没有脚步,没有嘶吼……
八辆坦克就像摩西的神仗,在污浊的大海上劈开一条道路。装甲车顺着坦克留下的肉泥轨迹 紧随其后。装甲车的灯前,被坦克碾成肉酱的残肢在污水中翻滚,扭动。几百只断臂,像海 面伸出的触手,不甘心的朝天挣扎,抓握。
周穆成捂住自己的嘴。
“快!快!开火!”
它们打算在天安门集会?
“它们冲上房顶了!狙击组请求……”
他说:“也许它们只是找个宽阔地集合……大家保持安静,如果它们试图进入天安门,我们 再反击!”
“引开它们!带走它们!”
“雨水有一定影响……远处有一排……很多……但是很慢……”刘宁摘下仪器,示意众人蹲 下。
装甲车压过履带碾出的涟漪,车上的军人伸出了枪口。
“它们还在向我们靠拢。很慢……很慢……它们从正面过来是想干什么呢?”刘宁静静的告 诉他看到的一切。
哒哒哒哒哒哒哒!
什么也看不见,哪怕是眼前的雨滴。
一条条金光闪闪的弹道在海面迸出,又被浪尖搅尽。
周穆成望向无尽的黑夜。
“小心!小心!”朱晓清扯着嗓子在周穆成耳边吼叫。
哒的一响。刘宁关闭了对讲。
周慕成的枪口不住下压,几乎打中坦克。因为他看见几只丧尸已奔过金水桥,正试图向上攀 登。
在这之前不要打扫惊蛇!所有人暂停通讯,等我通知!关闭灯光,安静等待!”
打头的坦克在对讲机里惊恐的呼救:“看不到了!看不到了!!它们,扑上来了!”
刘宁直视远方举起对讲:“我看见它们了。正面超天安门靠近。它们攻击前会嘶吼或奔跑,
丧尸群踩着同类的身体爬上了坦克。仅仅一瞬间,坦克便被丧尸淹没。它们一个叠一个,一 个盖一个,把坦克按入深渊。
“……它们在西单主路上不断聚集。从各个建筑物里涌出。都是向南!没有走长安路!”
“往前开!往前开!开足马力!不许停!死也给我把油门卡住!”
刘宁细细瞅着广场正南。
坦克像被蚁群围攻的甲虫,盲目的挣扎。一片蚂蚁死去,新的蚂蚁替上,庞然大物被这蝼蚁 折磨着无处可逃。
对讲机传来狙击手的声音:“……它们开始移动了……由前门朝广场行进。雨水影响了视野 ,从夜视仪上来看……远处近处都有目标……时明时暗,无法判断数量。”
“西单,东单从藏身处出击,切断它们的援兵!机枪手!狙击手!朝坦克开火!朝坦克开火 ”
刘宁扣到头上,就像科幻片里的机器战警。
周穆成调转枪口,瞄着坦克疯狂的射击。
“夜视仪!夜视仪!”工程兵拿着厚重的黑色仪器递给刘宁。
源源不断的丧尸在车头聚集,它们用身体垒成肉墙阻止坦克的前行。
“……太暗了!看不清!好像有丧尸,没有通过长安路,向南走了。”
击穿一排,又起一排。源源不断,无尽无止。
“绕?它们还有那个智商?只要它们不吼叫,不冲击,就不要开火!东单,东单,你们那如 何了?”
终于,坦克的大炮轰出了导弹。导弹擦着纪念堂,射向空中。
“报告,百米外丧尸还在聚集。我们正躲在地铁口内。它们没人走长安路。好像往南走…会 不会是绕前门?…”
“不许开炮!不许开炮!给老子把弹卸出来!谁他妈也不许开炮!保护建筑!保护建筑!”
刘宁冲对讲机说道:“西单,西单,你们那边有情况吗?”
丧尸并没有被炮火吓退,可没有什么能阻止不怕死的敌人。
广场并无杂响,唯一能听到的只有扫过长安路的微风和打在平地的雨滴。
推动的尸体越来越沉,密度越来越大。最终,坦克高高翘起,开上了尸体组成的小山。
工程兵起身跑进大殿。刘宁再次探出身子。这回,他几乎半个人都伸了出去。
后面是压烂的肉泥,前面是叠起的肉坡,周围是涌动的肉海……、
“夜视仪拿过来!”刘宁冲工程兵说。
它孤帆一只,无路可逃。
“夜视仪效果不稳定,但好像是百只以上。”
“它们……它们在…呕吐……”
刘宁回道:“数量?”
这是第一辆坦克发出的最后一句话。
手持对讲里兹拉一声,传出低语:“……三号狙击点发现有丧尸正从正南靠近纪念堂……”
机枪的子弹声令周穆成耳膜嗡鸣。他大声吼道:“他说什么?他说什么?”
广场漆黑一片。乌云和杂物覆盖住天空,雨水更是让可见度为零。
“吐!丧尸在往里面吐!”
他探出身子,睁大双眼仔细瞅着广场。
吐……
刘宁和孔旅长突然推门走出。刘宁细声说:“前门失去联系了!”
它们知道如何传染。
“补拍!雷锋同志做好事不也是补拍嘛!给我写个天安门广场上七进七出!”曲光拍着周穆 成的肩膀。
车灯中,趴在坦克上的丧尸正从口中呕出污物,洒向每一个缝隙。人肉和胃酸混合的粘液快 速覆盖住坦克全身。
“好了!我一定给你写的特别酷!我就写你拿两把日本武士刀,砍死五百丧尸!就是怕吹过 头了没证据。”
第一架坦克停止了。第二架,第三架正顽强的推动车前两米多高的尸堆。
周穆成把手机揣进口袋。
丧尸从四方爬上车前的尸堆顶,像跳水一样用头砸向坦克。那些聚集在坦克两侧的,则用手 和头钻进履带,阻止战车前行。
真是个孩子。
它们根本不明白什么叫疼,什么叫死。
“我跟你们讲,部队最不缺典型!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感动人。但典型一定要有型!名字要 好!长得要过得去!譬如,黄继光啦,董存瑞啦,邱少云啦。是不是名字都响亮?我,曲光 ,是不是也蛮好听的?”
一架,接着一架停下来。车尾腾出的黑烟弥漫整个广场。
“给你立个雕像,好不啦?”朱晓清笑道。
更多,更多,更多的丧尸立在坦克车头。
曲光并不觉得尴尬,他兴致勃勃的悄声说:“对啊。典型!我要是牺牲了,你记得把我写牛 逼点。夸张点,惨烈点!”
一辆紧跟坦克的装甲车在肉泥上打滑,重重的撞在坦克尾部。丧尸跳了上去。
“典型?”
转瞬间装甲车被推翻了。车门被砸开,军人被拉了出来。轰的一声,军人拉响了身上的手雷 ,和丧尸一同成为碎片。
周穆成拿着手机乐了。他觉得这简直太可笑了。
另一辆装甲战车发疯般原地打转,试图甩开车身上的丧尸。可惜它最终侧翻在血泊中。
“早先政府给部队安排了随军记者。一直想找个典型宣传宣传。结果……没必要了。”
“飞机!飞机来了!”
说着,他递过一个手机。
两架黑色的直升飞机从天安门楼顶呼啸而过。它们立刻开足火力向下狂扫。旋转的枪膛排出 的子弹如雨点般铺天盖地砸下。
“周穆成,这是全队士兵的视频。你拿好,只要你活着,一定记得交给电视台和他们的亲人 。”
加油啊!加油啊!
周穆成不知为什么,这一天曲光对自己寸步不离。
周穆成按动扳机的手指失去了知觉。
“嘘!”曲光压着手,让众人蹲下。他慢慢挪向周穆成。
哒哒哒哒哒哒……咔……
“怕!谁说不怕!我告诉你,一喊冲锋,脑子一热或脑子一空,就什么都不怕了。”
子弹用完了。
“没你大。你们不怕死。”
周穆成喘着气,呆呆的注视着广场。他看到了曲光。
小心翼翼的回到殿外后工程兵轻声说道:“兄弟,你胆子真大。”
曲光被丧尸从车中拖出。他的眼牢牢盯着国旗。
“明白!”朱晓清一边回答一边拉过周穆成。
转瞬间,他被扯成碎片。拽下他头颅的丧尸兴奋的挥舞着战利品,消失在车灯光圈外。
刘宁的目光没有离开周穆成一寸。他继续说:“你们几个回到观景台上,竖起耳朵!不要发 出任何光亮!听到丧尸嘶吼声立刻汇报!明白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在坚持一下……
“都准备好了。”
两架直升机迅速飞往广场东西两侧,向坦克前的丧尸发射出导弹。导弹炸毁了一堵尸墙,刹 那间新的尸墙又开始叠起。
“遗书和视频呢?”
这时,周穆成看到了孔旅长。他从车中跳下,整个小腿都埋入尸泥之中。
“教了。”
在被敌人扯掉手臂前,他射出了肩上火箭筒的导弹。
“机枪呢?”
轰!
“教了。”
七八只丧尸浑身裹火炸至半空。可惜在汪洋中,这就像投入大海的石子砸出的水花。
刘宁盯着周穆成说:“你不是军人,你是志愿者。你没资格提意见!曲光,坦克教会了吗? ”
“远离……让他们远离……房顶有……”
看着特种队队长变的杀气腾腾,周穆成不由得后退一步。
狙击组说完这句话后,再无声音。
刘宁的脸沉了下来,烛火下,他的刀疤已经扭曲。
突然,在会堂顶端,几只丧尸飞了起来!
周穆成鼻子轻哼一声:“让你,或者你的战士用生命去救一个……一个废人……或者说一个 绝症患者,用十七八岁的战士生命去换,你觉得值吗?”
周慕成瞪大双眼,看着那几缕黑影扑向直升机。
“她有。”刘宁轻描淡写的回答。
没错,真的是飞。它们足足跳出了数米!
周穆成发现全屋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镇定地说:“不管天安门是什么,它没有生命!”
东边的丧尸!
他妈的,天安门不是建筑物吗?
其中一只抓住了直升机起落架,接着第二只抓住了它的脚。
“这不是建筑物。这是天安门。”
一个又一个飞出,趴在前者身上。
“北京已经宣布放弃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建筑物死这么多兄弟!”
短短一霎,直升机左侧已经吊住七八只丧尸。
刘宁一愣,他说:“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故宫,而不是把丧尸引入。地下城已经被封死,没人 知道入口在哪。”
就像慢镜头一样,直升机的机翼声清晰,缓慢。
他大胆上前说道:“刘队长。如果遭到攻击,我们可以穿过故宫,从北部撤离,或者……进 入地下城。”
……呼……呼……呼……呼……呼……机翼旋转着……
这句话在周穆成心中犹如诅咒。凡是出现这句话,这人必定活不过今晚。
它倾斜,晃动,轰然撞向伸着双手迎接它的丧尸中。
“你傻啊?你怎么不说打开外面的灯笼?我是怕吸引丧尸!”刘宁扣了扣眼上的刀疤祈祷道 :“希望今晚它们不会来,反正它们没走长安路,估计是被我们的电子迷宫吓到了。依它们 的智商,不叫不喊不会进攻。总之过了今晚就好了。”
朱晓清大喊一声:“我没子弹了!穆成走!我们去换子弹!走!”
“几分钟吧。但是大殿的发电车还有点电,电压不稳,电量也少……但可以坚持几分钟。”
换子弹?有什么意义?
“两盏探照灯能坚持多久?”
广场上剩余的坦克和战车都停下了脚步。周穆成只能凭着人缝里的透出的车灯才能找到战车 。
“没多少了。油都过给装甲车了。”
丧尸已经把坦克和装甲车已全部掩埋。
刘宁问向工程兵:“小宝,咱们还有多少电?”
最后一架直升机孤独的围绕着中心的英雄纪念碑盘旋。似在致敬,也似哀求。
“最美的风景是人。”他嘟囔道。
丧尸追着直升机,朝空中喷射带着病毒的胃液和流食。
周穆成承认这点。但这并不值得为之付出生命。
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们。
“真美……”朱晓清赞叹道。
今晚这里的所有生命都会被尸海淹没。
屋顶上的天花藻井泛起朦胧的光晕,梁枋的金龙和玺彩绘龙鳞波舞栩栩如生。大型古雅的宫 灯折射着昏黄的烛火,将这里变为仙山琼阁。
“走啊!走啊!它们再爬,再往上爬!”朱晓清拉住周穆成逃下城楼。
一根蜡烛,孤独的立在大殿内。
紧闭的券门前红旗护卫队立在两侧。
周穆成等人赶忙回到大殿合上木门。
他们手持钢枪,紧守最后的防线。
在屏风后点一盏蜡烛!观景台的人给我进来!关紧门窗!”
咚!
“记住!不管它们多少人,只要靠近这里就开枪!”刘宁挂断对讲下令道:“关掉应急灯!
门正被撞击。这些高个男人脸上只有恐惧和茫然。
“东单1号岗哨,有阴影再向南移动……”
咚!
等等,数量很多……实在太暗了…它们向南走了…”
撞击变得有节奏起来。
“这里是西单2号岗哨……我们发现有丧尸群从楼中走出……可能出来觅食。若靠近我们……
一名队员看到了俩人,他指向一侧:“我们宿舍有新国旗……”
短短几秒内,毛主席纪念堂,英雄纪念碑,国旗由远到近消失在夜色中。
国旗?我要的是子弹,不是什么国旗!
周穆成担忧的望向广场。
周穆成没明白他的意思,朱晓清不顾一切的拽着他向午门飞奔。跑到坦克前,朱晓清弯腰气 喘吁吁的说:“把弹药丢出来,快进去!”。
“嗨。它们不知道我们没电嘛!它们就知道红灯停绿灯行!而且来前它们会嚷嚷,那个声音 才叫大呢!吓死人!我们提前防备就好啦!”
周穆成机械的行动着。他拉开舱门,跳了进去。
周穆成慌乱起来。“那……如果它们今晚来怎么办?”
黑暗中,他掏出手机四下查看。几个书包堆在角落,地下还有自己穿来的防护服。
屠杀丧尸的电板路面一旦没电……
子弹呢?
工程兵说:“怎么,你还不知道?放弃北京的意思就是停水停电停煤气……所有供给都中断 啊。咱们这储备的电都他妈电丧尸了。”
周穆成拿起书包,书包翻转在地。一大堆信封倒了出来。
黑洞洞的大厅令周穆成感到不安,他问向工程兵:“是不是……没电了?”
他拿起一封用手机照去。
笑谈几句后,天彻底黑了。大厅的灯并没有开启。
遗嘱……家书……
这几天听得红歌,比周穆成这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他丢下信,用手机查看坦克内的角落。
周穆成也连连摇头。
水瓶,罐头,防毒面罩……
“别!”朱晓清赶忙制止。
猛然间,周穆成两眼恢复了神采。
瞧瞧!而且这还能放歌,听收音机!我存了几百首歌,来,我放你听听……”
“朱晓清!我拿不动!你也进来!”
“你别看不起人啊。我这可是太阳能的!”说着他拉开箱子,箱盖内侧布满太阳能电板:“
“好!”朱晓清二话不说钻进坦克。
“要饭的歌手那偷的吗?”周穆成捂着耳朵调侃道。
周穆成趁他弯腰瞬间,按照早上学到的步骤,把舱门牢牢锁死。
这箱子自带音响,声音模糊但响声极大。
“你干什么?”朱晓清抓住周穆成大喊道:“你干什么?开门啊!你这是干什么?”
工程兵从大殿内抬出一个箱子,他对着连出的麦克风大声吼道:“难民们!你们快!快!没 光了啊!没光了!马上看不到你们了!快走!快走!找最近的建筑物过夜!”
“嘘!嘘!”周穆成用力搂住朱晓清:“你听我说,这是我们的任务,我们的任务……”
下午七点。最后一批难民穿过广场。西单开始封路。
“放手!放手!我们要出去救他们!”
今晚,不会好过。
“朱晓清!这是军队的命令!我们要活下去!他们命令我们活下去,你看,这里都是遗嘱!
又是教用坦克,又是教用机枪。
朱晓清,你冷静点!”
周穆成觉得不太对劲。
朱晓清拼命摆着头,含着眼泪挣扎着。
曲光应了一声,赶忙又把两人推到观礼台。
“放开我!带上子弹……”
“怎么进来了?教会了吗?教不会你来!”孔旅长对曲光喊道。
周穆成的越来越清醒,他把朱晓清的头按在肩上:“我们要保护这里!在城楼开枪只会引来 它们……服从命令……好吗?服从命令……我们要活着,救战友,救2401。我们要活着啊…
它们想要报仇。
…”
周穆成响起刘宁第一天说的话。
朱晓清的挣扎渐渐无力。
总攻?
“出去只有死……他们需要我们活着……明白吗?”
“有两个可能。一,它们不敢。二,它们打算……”
他在周穆成肩膀低声的抽泣。
“但他们没冲击这里。”
“都死了……他们都死了……他们命令我们活下去,懂吗?这是命令……”周穆成轻抚着朱 晓清的头。
曲光对周穆成说:“昨晚你们睡着后,不断有丧尸转入小路或进入建筑物。除了前门,西单 东单加起来起码汇报了几十起。”
“活下去……救战友…救素熙…”朱晓清哽咽道。
“它们也进入了建筑物内……全部进入建筑物内……”
“对……活下去……服从他们的命令……保护这些遗书,保护他们留下的视频……”
刘宁和孔旅长没有慌乱。他们冷静的等待接下来的消息。
最终,朱晓清含泪点下头。
“前门3号岗,发现大量丧尸靠近,数量很多。可能要进入广场。我们准备进行攻击……”
“救战友……”
桌上的对讲机整个下午就没安静过。
“对。”
周穆成和朱晓清练熟后曲光陪着两人进入大殿休息。
……
有几个坐在三轮车上的已经烧得不成人形,还有两个人半张脸的肉都融化了。最夸张的是有 家人扛着棺材从城楼走过……
远处战场的嘈杂直至凌晨才完全的消失。
毒雨整整下了一个下午。这期间不断有难民的队伍从楼前走过。越往后,难民越凄惨。
周穆成和朱晓清带着防毒面具依偎在坦克内。借着手机的微光,周穆成看到连进气口上都被 加固了一层过滤器。
“希望吧。希望它们只是在房子里躲躲……来,我教你们怎么瞄准!”
曲光。谢谢你。
“不是说丧尸学会了躲避仰天法则吗?”
后半夜,朱晓清带着泪痕睡着了。周穆成强打精神聆听车外的声响。
“不知道……但几个岗哨昨晚就报告不停的有丧尸进入附近的建筑……我不知道它们想要怎 么样。”
丧尸并没有来到这里。
“是不是有危险?”
手机时间变为五点时,周穆成扶开朱晓清,拔出手枪开启舱门。
“是。明天一早……希望吧。”
隔着防毒面具,他闻到浓厚的血腥气。
“不是明天一早就走吗?学这干什么?”周穆成诧异的问道。
天空微微发亮,看起来新的一天会很晴朗。他站在车顶四下查看,然后深深吸了几口气。
“没,这枪不需要。”
我活下来了。
“没给搭配个助手?”朱晓清问道。
徐若楠,我来了。
“全部给你们俩弄好了。记住,扣动扳机就行。小心别打到纪念碑,旗杆。纪念堂加了防护 ,但也要避开!尊重,明白吗?”
他钻进坦克,把一个军用背包清空。食物,水,医疗包,和子弹全部扔进包中。
曲光把周穆成拉到机枪前。
他遗憾的丢下了防化服,实在塞不进去。
若我成为那样,不如被丧尸咬死。
他把包扔出坦克。叫醒了朱晓清。
紫罗兰色消失在视野后,周穆成轻叹一声。
“穆成……它们走了?”
这时,灰蒙的天空又下起了雨。自从核炸后,北京的雨变得特别频繁。带着毒物的水敲打在 难民的身上。他们用衣物遮住头顶,加快了步伐。
“走了。”
大伙默默地注视着这群难民向东走去。
朱晓清揉揉眼,问道:“穆成……现在出发吗?”
曲光舒了口气。
“对!和撤离部队汇合,去通州。来,收拾行李。”
不断的低头对怀中的包袱说着什么。谁也谁也不知裹在她胸口的究竟是活婴或者别的什么东 西。
“等等,”朱晓清立刻清醒过来,他抓住了周穆成的手:“不是要救战友吗?”
怪异的笑声来自一名妇女。这是唯一一个抬头望了眼天安门的难民。她激动的看着天安门,
周穆成静静的看着朱晓清。他的眼神告诉朱晓清,自己没这个打算。
曲光肯定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枪口顺着少女慢慢转动。突然队末一个女人放声大笑。曲光 连忙摆回枪口。
朱晓清难以置信的摇着头。
我若再不回家。徐若楠将会是下一个她。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
起初少女还在闪躲。走了几步后,她便不再反抗。男人的手最终搭在了她的腰上。她把自己 的断臂抱在胸口,埋下了头。
周穆成双手轻轻拍打朱晓清的脸。
她身边那个不停骚扰她的男人倒是背了一个偌大的书包。男人蓬头垢面,长相猥琐。他一会 在她耳边低语,一会又用手抚摸她的长发。
“朱晓清,醒醒!他们死啦,都死啦!地下的,地上的,全他妈死了!断水了记得吗?北京 被放弃了记得吗?再不走,我们就被困在北京了!军人就朝我们开枪了!走吧……走吧,兄 弟!和我一起!忘了他们吧!他们死了!真的死了!我们没必要去死……”
除了这只胳膊,少女什么行李也没有。
“不!周穆成,你答应过我,答应过他们,答应过曲光!你不是说是命令吗?是命令我们活 下来救战友吗?”
左边在腰间飘摇的袖口系成了可爱的蝴蝶结。她右手则拎着自己截断的左臂。已经开始腐烂 的指尖同完整的右手一样,抹着淡红的指甲油。
朱晓清的手指扣进了周穆成的胳膊。他拼命摇着周穆成,想要叫醒他。
周穆成盯了半天才发现她的左袖空空荡荡。
周穆成推开了他。爬出了坦克。朱晓清擦了把眼泪,跟了出来。
她低着头,蹒跚的走过。俯瞰过去,她和徐若楠的身材有几分相似。
“周穆成!”他站在坦克上悲愤的喊道:“…求求你……我们一起去救人,我们能想出办法 的……”
紫罗兰色的长裙令她格外打眼。她披着齐腰的长发,发根还挑染着几缕柠檬黄。
周穆成跳下坦克捡起背包。他头也不回的向端门走去。
一名位于队伍中部的少女吸引了周穆成的注意。
“周穆成!”朱晓清红肿的眼睛又一次流下眼泪:“你去哪啊?你答应过我!答应过曲光! ”
破烂的衣裤,伤残的躯体,疲软的脚步……
“朱晓清!”他背对着朱晓清说:“跟我走。跟着我,你能活下去。”
近百人的难民队伍足足拖了几公里长,远看上去他们和丧尸毫无区别。
朱晓清看着他的背影泗涕横流,他喊道:“你回来啊!我们有枪!我们可以救他们的……你 答应过啊……你答应过……”
“闭嘴啦,瞪大眼监视好他们!”曲光拨起瞄准镜。
“走吧……跟我走吧。我和你什么也做不了!他们也许早就自己跑了!也许被吃了,也许被 辐射弄死了!跟我走!算我求你好吗?“周穆成放声吼道。
“能教我使用狙击吗?”
“那是你的兄弟啊……是你的战友啊……是他们留在那,我们才能来到这里!”
与此同时,西侧人民大会堂和东侧博物馆楼顶闪动着亮点。周穆成估计那些是响箭特种队的 狙击组。
“那是因为我!”周穆成转过身咆哮着:“因为我,你他妈才逃出了五棵松!因为我,才抽 到了来这里的签!因为我,你才不会在商场地下被那几个畜生吃掉!因为我,你他妈才看到 今天的太阳!”
曲光将机枪口悄悄对准他们:“你们俩仔细看好。一会教你们用。”
“什么?”朱晓清呆住了:“你……为什么因为你才抽到签?什么畜生?吃掉谁?”
长长的难民队伍如阅兵一样从城楼前走过。不同的是他们由西往东行进。
“对!是我!我作弊!我隐瞒了实情!都死了!你的素熙和那个女童……”周穆成挥舞这拳 头,晃动手腕的手链:“都死了!被吃了!被奸了!你满意了吗?就你和我活着!”
“放下!别让难民误会了!”曲光瞪了他一眼,周穆成吐了吐舌头。
朱晓清不住的摇着头。他的泪顺着鼻翼不停的滴落。
周穆成来到毛主席站过的位置。他悠悠抬起手,模仿着伟人的姿态。
周穆成放缓了语气,他几乎是哀求的说道:“跟我走!我有地方住,我准备了足够的粮食,
曲光带着俩人走出大殿来到城楼观礼台。两挺机枪架在露台正中。
我还有电台有武器!你不是想要跑车吗?对吗?我们去拿,什么都会有,一定能活下去!这 是曲光希望的,也是他们希望的……”
机枪?
“你太……太过分了!”朱晓清嘴唇颤抖着说。
去,把机枪给他们调试好。”
“是……”周穆成点着头:“我没有信仰,我不懂责任,是吗?有信仰的跑到地下藏起来了 ,有责任在外面化成肉泥,只有我和你活下来了!不要去送死!不要做炮灰!活着难道不好 吗?就这样白白送死你对得起你上海的父母吗?”
“好。去观礼台,核炸区被救援的难民被允许通过。你们仔细监视!有什么情况直接扫射。
朱晓清走下坦克,迈向周穆成。
“教会了。”曲光回答。
“你要干什么?杀了我?”周穆成后退一步:“朱晓清,你北京没有亲人,我有!我的女人 还在等我回去!你懂吗?”
看见三人后,刘宁放下对讲问:“教会了吗?”
“还来得及……跟我走……不要再错下去……”
“西单一号岗哨确认四名丧尸拐入侧路。”
突然,他从周穆成腰间拔出枪。
“前门三号岗哨发现约十只丧尸进入西3号建筑。我们的无人机正在对该建筑监控。这已经是 第十二批了。”
“回去!回去救兄弟们,否则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朱晓清举起枪对准周穆成的头。
孔旅长和响箭特种队队长刘宁坐在大殿长桌前聆听着对讲机。
“兄弟?”周穆成冷笑一声把头顶在手枪上:“朱晓清,你是富二代。如果不是这场灾难你 会和谁成为兄弟?我?还是那个程序员?送快递的?做广告的?或是这些军人?谁?”
周穆成没再多问。几人穿过阙左长廊登上了城楼。
朱晓清泪水像泄堤的洪水,他持枪的手不住颤抖。
只要能?
“认识几天就成兄弟了?我是哪出生的?我是哪个学校的?我他妈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啊? !不他妈就是一起逃命嘛,别跟我扯什么兄弟!你他妈对我一无所知!扯下虚伪的面具吧!
说完后,曲波默默起身向天安门走去。
那么多难民,那么多军人,你他妈救了谁?和平时期你救了路边乞丐?和平时期你参军为国 效忠了?和平时期你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了?去你妈逼,都他妈是为了活!你,我,都不是那 种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只要能度过今晚……一切都会好起来……”
周穆成转过身,大步离开。
“还有什么消息吗?”周穆成看出曲光的忧虑。
“周穆成……求求你……救救他们……还来得及……”朱晓清垂下枪,跪倒在地拂面痛哭。
他举起手,打算和曲光来个击掌。可曲光眉头紧锁。
傻逼。
“孟紫博队长!周俊!胡克!素熙!等我们在一起后,一定能活下去!”
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谈什么责任?谈什么信仰?那些为了事业抛弃家人的不都会被口水淹没吗 ?
朱晓清愉快的念着名字。
傻逼。
父母下落不明,可徐若楠一定在家里等我。她答应过我。
我没有错。
只要往东,就能离家更近。
“周穆成……你违背誓言……你真不要脸……不要脸……你会遭天谴的……你会的………”
“往东!”
朱晓清的声音越来越远。
“往东?”周穆成扬眉问道。
操你妈。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还有我的兄弟!所以我们明早先去接他们,然后一起转移!”
操你妈。
“可是……”朱晓清急的站起:“曲光,你不会忘了2401还在地下吧?”
傻逼。
“廊坊,香河,张家口,唐山等地,和当地军队合并围住北京丧尸。尤其是新的那批。”
活下去就是最牛逼的。
朱晓清问:“去哪?”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由我说了算。都他妈由我说了算。
“兄弟,我们有新的任务。”曲光拉住周穆成说:“全军将会在明晚前撤出北京。今天,空 军,消防和生化部队最后一次在核炸区作业。我们明天早上六点和他们在广场汇合。”
我是英雄,我是幸存者。
这几天,城楼上的军人们干的不就是这么几件事吗?
不是我,第一波攻击他们都死了!
“所以我们在这里呆着?在城楼上开会,唱歌,抄党章?”周穆成讽刺道。
我他妈救了这里!
“能让病毒慢一点就慢一点,能坚持一秒就要多一秒。我们要给科学家时间。”
傻逼。
“那还守什么?打什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行了吗?”
去死,别拉着我。
曲光猜到周穆成发火的原因,他解释道:“这也是无奈的办法。美国政府宣布停摆经常的事 ,它们可以分洲而治。咱们政府停摆就意味着亡国。你看,咱们守了多少天?比美国强多了 。不过……政府正准备为国家停摆设定期限……”
装你妈逼圣人。装你妈逼英雄。
“干脆宣布政府瓦解算了。这样我们也不用在这里为它卖命了!”周穆成恶狠狠的说道。
早干什么去了?
朱晓清偷偷瞟了眼周穆成,安慰道:“别担心,也许……”
末日给老子装英雄?末日给老子装军人?
老实巴交的父母怎么可能在城市里依靠自己的力量获得食物?
操你妈。
周穆成知道自己父母定会老老实实紧锁房门等待政府的救援和补给。没想到……
我有徐若楠,我有粮食,我有电台,我有他妈逼一堆避孕套……
深圳。
我有先见之明。
“不救援,不给予补给,军队撤至外围,向内封锁城市。城内的活着的只能在市内活动,不 得逃难……这么说吧,他们生死政府不管了。”
我爹妈都可能死了,还要我如何?
“那里的百姓……”
朱晓清,你就是个傻逼。
曲光说:“香港、武昌、深圳,南昌、福州、广州以及北京。”
今天不走,你再也走不了了。
“有……上海吗?”朱晓清脱口而出,他又想起了周穆成,紧跟着补充道:“深圳呢?”
去死吧。
“是的。除此,早上政府还宣布彻底放弃几个城市。这些地区的军队枪口由冲外,变为冲内 。”
去死吧!
“承认沦陷了?”朱晓清小声问。
一路上,周穆成的心中不停的谩骂。他把这辈子能骂的脏话全部骂了出来。
“根据上层的报道,它们和香港丧尸不相上下。”
走出券门,他怒气才算压住。眼前,尸体组成的忘川河有两条深深的车轮轨迹。看来撤离的 部队已经走过。
他问道:“东部的丧尸很厉害吗?”
除了轨迹,整个广场被残肢血泥覆盖。这些尸体碎块和粘液深达数厘米。周穆城目光抬高,
周穆成预感到这天会到来,可没想到如此之快。
压制住胃中的翻腾。
北京,再无希望。
远处的坦克和装甲车被丧尸的残肢覆盖,像是湖泊上的小岛。小岛上,几只鸟正啄食着尸体 。
两枚微型核弹最终没能阻止病毒的蔓延。环线的守护也一一瓦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中轴 线防线又因为顺义新丧尸的出现宣告失败。
“喂!”一名穿着生化服的男人从东边向他跑了过来。
还说这有什么用呢?
“响箭特种队吗?”他问道。
曲光叹道:“如果早一点知道病毒裹在陨石内,就不会用导弹轰炸使它空中开始散播。如果 知道Z病毒休眠体生存力那么强,也不会用核弹轰炸……”
“是……”
层层守护,保护中心的模式被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反向行动。也就是层层守护城外,围困城 市中心。从不让丧尸进城,转为不让丧尸出城。
男人上下打量一番说:“志愿军?”
北京的标靶行动被取消。
“是……”
楼洞内,三人坐在地上。曲光传达了会议的内容。
“就你活下来了?”
曲光被俩人滑稽的站姿逗乐了,他说:“早上的会议内容我受命转达给你们!你们要做好心 理准备!来,咱们坐下说。”
周穆成掏出了手机,他打开视频递给男人。
看他这个样,俩人不由自主挺身回道:“到!”
“他们保护我。要我把这些视频保护好,交给国家。”
“周穆成!朱晓清!”他喊道。
男人瞅了一眼,指了指东方。
走至端门下,曲光突然回身站住。他两脚用力一碰,摆出标准的立正姿势。
“去吧!我们留下来清理这里。快点出城吧。到了廊坊就好了!”
朱晓清抽了一下周穆成的后背说:“得了吧你。他们五点就起了,咱们睡到十点还早呐?”
“对了”周穆成装好手机说:“里面还有一个伤员。他不愿意走,你们可以劝劝他。”
“那大早上叫来干什么?参观?”
男人摆摆手:“尽力吧。战友,亲人死了自杀的多的是。这叫生还者综合症……快去吧。六 点发车。身上有伤吗?“
听到这,周穆成有点恼怒。
“脸上有。”
“这辆坦克发动机都拆了,是一个摆设。其它战备坦克你现在还不能碰。不过,你那辆封闭 性能最好,可以进水呢!”
男人侧身看了眼。
曲光迈着军步走向备战坦克和装甲车。战士正拿着工具细心的检查擦洗着它们。
“脚上没有就行了。慢慢走,别摔进尸堆里。”
“我说曲光啊,你大早上把我们叫来学坦克,起码要让我们开两步吧?我们都上过大学,教 了半天教个开关门!”
足足花了十分钟,周穆成才来到长安路边的车队前。
回城楼的路上,周穆成忍不住抱怨。
长长的车队一眼看不到头。有消防车,有防化车,还有从未见过的辐射清理车。最末端的全 是卡车。卡车上满是难民和军人。他们好奇的看着天安门广场上唯一的幸存者。
周穆成看到坦克后心情大好。他和朱晓清兴致勃勃的学了一个小时。最后,他们熟练的掌握 了开舱门和关舱门。
尾部军用卡车的司机,带着防毒面具探出头:“就你一个?”
今天上午响箭部队开完晨会后,曲光就把酣睡的俩人叫醒。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他们就被 推到午门坦克前。
周穆成点点头。
周穆成从坦克里探出头:“早学会了。”
“都死了?”
“今天只学进和出,开的事要慢慢来。”曲光拍了拍车身:“再练一次就出来吧。”
他再次点头。
“曲光,能教我们开了吗?”周穆成又一次钻进坦克。
司机招了招手,周穆成翻进卡车车斗。
本身就有差距,上帝又补了两刀。
他把包卸下,坐在车脚抱住双膝。
只要周穆成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脸上的疤。
安全了。
红旗护卫队的小伙子都很帅,但是曲光加入后是最靓的一个。
司机拉开了驾驶舱后部的小窗对他说道:“马上发车。全程带着防护面具。东部丧尸已经南 下了。有情况就大叫!兄弟,别想太多,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
曲光揣着手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天空发涩的黄光温柔地投在他脸上。
“嗯。”周穆成低下头抱紧自己。
周穆成和朱晓清像孩子一样,进进出出的研究坦克。
“喂……想哭就哭吧……这车就只有你。”说罢,他拉上了窗户。
炮塔门、驾驶窗门、驾驶员潜望镜、火炮工具箱……
周穆成把头深埋进双膝,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