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枪兵目光转回敌方:“戴上口罩吧。他们来了。”
“我们是为三环,二环拖延时间?只是拖延时间?然后等待核爆?”
炮灰。整个四环摆满了炮灰。
“六十五公里,一百多座桥,连铁丝网都来不及立起能阻止的了谁?丧尸?也许吧,可是人 呢?“机枪兵微微摇了摇头:”希望三环或者二环能成功吧。”
当武警车如同脱缰的野马率先绕过地下的卡车向桥驶来时,军官的手甩了下来。
“什么?!”周穆成感觉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
“开火!开火!随意射击!随意射击!”
“原子弹笼罩的区域内会有家?”
霎时间,火箭筒和机关枪同时迸射。
“家?”机枪兵第一次把目光挪向周穆成。
第一次,周穆成感受到了战争的恐怖。仅仅耳边这一架机枪的啸叫就足以让他崩溃。
“为什么不呆在家里?为什么……”
火箭筒呼啸的从各个楼顶上射入敌方,随之而来的爆炸和气流震的整个桥梁激烈的颤抖。天 空坠下的杂物犹如瓢泼大雨,透过雨点周穆成看到了空中高速滑过的战斗机。
“不。他让所有人在八宝山烈士公墓聚集。一旦确认政府无法控制疫情,就集体逃亡。”
几枚导弹坠地后,周穆成爬回了豁口。他顽强的睁着双眼,祈祷敌人的灭亡。
“帮助丧尸冲进城内?”
可他们毫无畏惧。
“他是军人。他得知军方的计划后组织学生和百姓集体行动。”
一辆一辆的车腾空飞起,重重坠下,火光四起。然后又是一辆接一辆。
周穆成不解的问:“什么?英雄?谁?”
不知哪的扩音器传出了惊呼:“丧尸来啦!”
“他是一个英雄。”机枪兵说道。
这句话,就像总攻的命令一样,唤起了难民杀戮的狂热。
武警车说完这句话后关闭了扩音器。
周穆成看到了那名领袖。他浑身带着烈火从车中爬出。没有畏惧,甚至没有慌乱,他冷静的 从地下捡起一杆枪向桥上扫射过来。
“我们无家可归。”
“冲啊!”这是他喊的最后一句话。
看来他离去后桥下的墙才会彻底封死。
哒哒哒哒……
这是那名领导的声音。他已经离开坦克,躲到了桥下。
一梭子弹贴着沙袋炸开。周穆成将脖子缩到胸前捂紧了耳朵。一股粘稠的热流从他后脑流入 颈部。
“回家吧!”桥底的喇叭传出了一声无力的劝阻。
他慌乱的用手摸向后脑寻找热流的来处,这时机枪兵侧身瘫倒在他的肩旁。
“准备!”连长放下对讲机举起了右手。
“接替他!接替他!”
说罢,所有车轰踩起油门。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现实,周穆成在乱哄哄的声音中听到这样的命令。
打头的武警防爆车突然停了下来,它车头的喇叭发出高分贝的嘶吼:“前面的难民们,捡起 地下的枪!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他中邪了一般越过尸体抬起了机枪。
“需要空中支援,需要空中支援。”连长对着对讲机在周穆成身后徘徊嘶喊着。
“啊啊啊啊啊!”他用手死死扣住扳机,嚎叫的扫射向桥下的人群。
这是有组织的行动。
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子弹,总之一排排的活人接连倒下。有妇女,有儿童,有老人还有 孕妇。
第一排正中是武警防爆车,它的两侧是几辆重卡,后面紧跟着轿车,公交还有摩托,再后面 则是黑压压的人头。
周穆成感觉血液和泥土混成的气息那么的浓烈,那么的刺激。他恨不得多吸几口就像吸毒上 瘾一般。
周穆成看到了一整片车队。
剩余的子弹打完后,大汗淋漓的周穆成大口喘着粗气。
发动机的轰鸣和震动将远处的尘雾拨开。
还不够刺激……还能杀更多……
突突突突……嗡嗡嗡嗡……
“它们来了!它们来了!”哭丧而绝望的哀嚎来自远处的几名从车上跑下的男子。
“爬低一点。我们的敌人不是丧尸。”机枪手平淡的说。
地下的残骸,让他们的车根本没有空隙再往前一寸。
子弹穿过武警的后脑擦着周穆成的头皮飞过。
如果有可能,他们应该转身逃跑。可惜更多的难民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一名武警毫不犹豫的向眼前背着妻子的男人开枪了。近距离的击杀令鲜血喷溅在武警的面罩 上。当他擦掉眼前的血渍时,倒在地下的妻子举起了枪。
这回,难民的数量看不到尽头。
当他回到机枪手身边时,最近的武警枪口距离百姓已不到几米。
密密麻麻的黑色掩盖了地面上的一切。
“逃!”周穆成坚定的丢下一个字。
如果说之前是冲动抵抗政府命令的敢死队,那么现在则是走投无路的亡命徒。
他忍着大腿的阵痛硬生生蹲行到弹药前。朱晓清蜷在地上发颤的问道:“咱们……还逃吗? ”
他们才是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哦……好……”周穆成佝着身子向队友们走去。
他们奔跑而来,义无反顾。不知多少人被踩踏在脚底碾成肉酱。
“我知道。人手不够。我搭档在另一桥。你给我搬一箱过来。”
杀死他们。
“我不会换子弹。”周穆成觉得一阵腿软。
周穆成调整着呼吸。
真打算战死在这里?
杀死他们。
周俊胡克朱晓清和孟紫伯各自守着一箱子弹。他们目光胆怯,如临大敌。
只是蝼蚁而已。
“我?”周穆成回头望向队友。
杀死他们我就安全了。
“你帮我换弹夹吗?”周穆成身边的机枪手仍旧注视前方。
周穆成翻身握紧了手中的机枪,他瞄准那黑色的人海狠狠扣下没有子弹的机枪扳机。
“准备!”桥上的军官扬起了手。机枪手们拔开了保险栓。
枪声还在。子弹还是从枪口噌噌冒出。
卡在栅栏中的武警们慌乱的挣脱着,在这枪火停息的瞬间,难民翻过了这道关卡。
脑中持续的轰鸣让周穆成产生了错觉。他左右晃动着空枪,咬牙切齿的攻击着。
高速冲击的卡车猛然翻转,车头带着车身冲向路边,撞飞了另一群人。这头脖颈断裂的狮子 歪着脑袋栽进血泥之中,它的身体在惯性的驱使下从马路中横扫向前,把白色的栅栏猛烈地 撞聚一团。几名武警就这样被夹死在栅栏之中。
“周穆成!周穆成!”
尾部幸存的人群还来不及向前推搡,就听嘣,嘣的两声轮胎爆裂声。破胎器的钢刃将厚实的 轮胎切开了。
朱晓清从背后紧紧搂住周穆成把他从机枪前拖开。
咚的一声,这巨大卡车因减速带腾空弹起,它像一只雄狮般扑向人群。当它前轮落下时仿佛 踏入了人组成的泥潭,血肉的淤泥被碾的涌溅四射。
“没子弹了!你没子弹了!”
“放心,有减速带,有破胎器。”机枪兵喃喃自语着。他额头的汗越积越多。
天边传来的呼喊声逐渐清晰后,周穆成看清了朱晓清哭红的眼。
无辜的难民阻挡了子弹的飞翔。他们瞬时间脑浆迸裂,血洒漫天。
杀死他们,然后呢?
隔离栅栏中的武警根本无处可逃,他们只有拿起枪对准身前疯狂扫射。
我疯了吗?
人群身后的尘雾里一辆巨大的卡车嘶吼的冲了出来,阻挡它的人群就像水花一般四面飞起。
周穆成望着黑色的天空恍惚着。
我要死在桥上了。
战争狂热。
“守护北京!北京万岁!”桥上桥下的狂喊声和军号融为一体,振聋发聩。
周穆成挣扎着坐起,扬起大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不知何处传来的军号凄凉的回响在四环上空。
空间变得狭小,除了眼前所见一切空间不复存在。时间则变的浑浊,变得缓慢。没有曾经,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没有未来,只有此时此刻。
悲愤,写在每一个活着的难民脸上。他们开始冲击了。
爱和恨,敬畏和恐惧不复存在。
最前排难民被击毙时,满脸写着惊讶。看来致死他们都不相信军人会向手无寸铁的自己开枪 。
不会有荣誉,不会有道德,不会有信仰,也不会有尊严。
“是人。”一旁的机枪兵平稳的回答。
没有疼痛,没有畏惧。听不到嚎哭,看不到悲惨,感不到伤痛。
“丧尸……会开枪?”周穆成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这是我刚才的感觉。
面对步步紧逼的难民,第一排的武警开火了。
这是战争狂热状态。
难民身后灰蒙的尘埃里有数不清的黑影在靠近,同时还有枪口喷发出火光。
唯一思想和肉体能共同执行的一件事只有杀戮。
他透过垛口放眼眺望。
就像丧尸一样。
孟紫伯翻过身子向周穆成举起了硕大的拳头。还不等朱晓清上前劝阻,周穆成猫着身子蹿向 了桥西沿一名机枪手身边。
我,绝不会成为丧尸。
刹时,桥下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
周穆成撩起朱晓清的衣服盖住了整张脸。
“是不是你他妈的又揽活了?是不是?那列地铁呢,走了吗?!”周穆成双眼喷出火光,愤 怒的看着孟紫伯。
“离开这里,活下去。”他蒙着脸说道。
周穆成听到这飞起一脚踹向孟紫伯。孟紫伯毫无防备的挨了一脚,倒在地上。
“离开这里,活下去。”朱晓清哭着应和。
孟紫伯蹲着身子喝道:“逃什么逃!我们负责传递弹药!你们听从指挥!所有人必需呆在桥 上!”
取代机枪声的哭啼引起了桥上指挥官的注意,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将疲惫不堪的周穆成狠 狠踢了一脚。
“我们呢?”朱晓清问道:“我们怎么逃?”
“开枪!开枪啊!”
“各就各位!准备反击!”桥上的连长毫无畏惧的来回走动,大声指挥。
周穆成推开护着自己的朱晓清,一字一句大声说道:“放他们进来吧!他们走投无路!他们 不是丧尸,是人!是和你我一样的人!”
麻木,单调的语音沿着五棵松桥穿过整条西四环。
这句话喊出后,两名靠近的机枪手停止了射击。
全体戒备全体戒备任何越过隔离带者格杀勿论
军官二话不说从腰里掏出了配枪对准周穆成的头。
“他们……有枪!”
“住手!”胡克周俊和孟紫伯从桥中跑了过来。
“什么情况?谁有枪?”周穆成话音刚落一阵机枪声从远处传来。
孟紫伯一只手将周穆成拦住一边请求道:“连长,他不是军人,没有杀过人。”
“卧倒!他们有枪!”孟紫伯快速的蹲在地下,满脸慌乱。
“我有吗?”连长抬枪的手微颤着:“我有杀过人?”
孟紫伯猛的从背后跳出将周穆成推下了沙包。
“放过他吧。我来接替。”孟紫伯整个人挡在了周穆成身前。
丧尸群靠近了?
连长挥手将孟紫伯拔开,一把将周穆成揪起,他拖着他向桥中走了几步指着东侧喊道:“看 看那边!看看北京!”
隔离栏外原本还算平静的人群开始蠕动起来。
连长将枪点向桥上一个个军人:“我们是军人!我们要保护的是绝大多数人!绝大多数!懂 吗?”
周穆成一个箭步蹬上身边的沙包伸直脖颈望去。
“那边!”周穆成挣脱军官的手,将他一把拽向西侧:“那边!那边才是他妈是绝大多数人 !”
砰!一声嘹亮的枪响从西方传来。
一时,路中的人都愣住了。其它搬运弹药的志愿者也将目光停留在这里。
这是社会的错。这句话永远无懈可击。
连长的脸僵硬了。他足足停了几秒后才叹了口气:“你们去桥下搬运弹药吧,这里交给军人 吧。”
“这是社会的错!”周俊满脸激愤的接道。
周穆成感激的看了眼孟紫伯转身向桥边跑去,其它人相视之后随之奔去。
“同志们!我们不是逃兵,我们只是想回到家乡保护真正的家园!就算社会真的很快恢复秩 序,我们也能大声喊出这不是我们的错!”
顺着运输弹药的绳索,几个人依次被降到桥下。
大伙沉默不语。
灰头土脸的区长正钻过桥下砖墙的最后一点缝隙。
周穆成感觉到自己的话语有了效果,他提高了音量:“要我们这些没有北京身份的人誓死捍 卫北京你们觉得合理吗?”
他坚持到了最后。
“别这么说,法律规定的怎么能说是骗呢……”胡克弯腰拿手撑住了膝盖:“这么看来,我 三年的社保白交了。”
“来,帮忙砌墙!”一名穿印着北京大学T恤的男孩对孟紫伯说。
“因为你有钱!因为你有门路!我们呢?我们是不是要交社保?是不是要办他妈北京工作居 住证?交社保交几十年,几十年后把当时年轻人交的钱返给我们!这是赤裸裸的庞氏骗局啊 !“周穆成庆幸自己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已经买房的真相。
“好的。兄弟们,来吧!”孟紫伯语气中带着庆幸。
“我,我在这里买了房子……”朱晓清想起了自己通州的豪宅。
周穆成目光紧紧盯着区长远去的身影。
“他们不是总说去你妈的首都,还给我们北京吗?我们满足他们这个愿望啊!”
“队长,刚才上面的连长让我们运送弹药。”
“可这里是首都啊……我们都是中国人。”
“弹药?所有弹药都运送完毕了啊。”北大学生说。
…你们不想他们吗?你们甘心就这样死吗?我们是北漂啊同志们!我们是外地人啊!这里不 是我们家!这里一到春节就欢呼我们的离去!我们为什么要用生命去守护它?WHY??”
“连长刚才说还有几箱落在地铁站了,让我们搬来。走吧,抓紧时间!”说着,周穆成向孟 紫伯使了个眼色,然后走向地铁站入口。
“刘备,曹操哪个不是逃兵?可他们成就大业!千古流芳!”周穆成搓着手指:“这些不想 逃跑的志愿军都是北京人!他们是本地人,他们守护的是北京的家人!可我们呢?我们是被 骗来的,不是什么志愿者!周俊你家人在东北,胡克你家人在济宁,朱晓清你家人在上海…
离开这里,活下去。
周穆成嘬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攥灭在指尖。
“哦……对,我们搬上来就砌墙。”孟紫伯一招手,几人便跟着周穆成离去。
只有他们几个聚在马路正中讨论如何逃跑。
地铁口,几名军人焦急的指挥着一群人进入地铁站。
桥面西面,机枪手们早就蹲在桥边严正以待。桥上东面的志愿军还利用齿轮从桥下运上沙袋 ,不断落到一旁。
“你们几个是谁?”一名军人质问道。
周穆成追着大伙的目光扫向周围。
“301的。”周穆成面不改色的回答。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病毒很快被销毁了,那么新社会里我怎么混?”东北人周俊也 纠结了起来。
“快!快进去!”
这哪是艺术家干的活?
2401小队迅速的混入了这群人,推搡着进入了地铁。
“清华北大当炮灰我们就要当炮灰?我们比他们低一头吗?他们现在当工人,我们也要当工 人?都他妈读书读傻了?早晚都是个死,为什么不博一下?“周穆成抬手抽烟时感觉手臂也 酸痛起来。
周穆成望着地铁口顶部布置的炸弹欣慰的笑了。
胡克扬着下巴四周瞄了下偷摸的说:“严打无限期延长……抓到就是枪毙啊!”
我能活下去。
“可是清华北大也在做炮灰啊……我们现在是军人,如果当逃兵是不是有点……”朱晓清莫 名的犹豫起来。
我没有杀过人。
“对!但是对于北京而言,标靶就是天安门,就是中南海!我们都他妈是炮灰!都他妈是炮 灰!“周穆成强忍着大腿的酸痛站了起来。
孟紫伯挤到周穆成身边小声说道:“什么301?”
“标靶行动不是围绕感染区的战争计划吗?”
“地铁站两边隧道西侧已经被砖封死。刚才运弹药的时候你没注意?”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三环也会这样!上面说过标靶行动,还记得吗?”
“我注意了。怕丧尸和难民从地铁站入城嘛。”
“对啊。他们学校都毁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应该的。而我们家还健在,凭什么让我们 这些人干粗活?“周俊愤愤不平。
“一侧地铁从城外运来弹药,我们搬完后它驶向城内。另一侧几乎全空而且停在这里一个多 小时,你想想为什么?”
“也算是学以致用。”朱晓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孟紫伯皱着眉,摇摇头。
“咱们身下,”周穆成指了指自己屁股下的水泥:“北大大学的高材生正在搬砖,搅拌车就 在他们身边倾倒水泥。如果我猜的不错,清华的那几组人将会砌墙把桥洞封死。”
“我也是刚才才意识到。这辆车是末班车。用来运人。”周穆成指了指楼梯下方的秃顶:“
周俊听到这嘴唇发干,他和周穆成推车从辅路进入四环时就发现入口处正在铺设金属屏障。
区长,和我们周围这些人。”
“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周穆成对他们说道:“军队想让我们背水一战,封 死了我们的退路。万一丧尸冲进道路,我们无路可逃。你们看看,无论是这一侧还是另一侧 ,都有武警持枪站在隔离栏后,一旦我们向城内逃跑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射杀我们!”
“301呢?”
所有的人都不能离开四环。
“五棵松体育场看过球。南口出去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也就是301医院。然后,看看周 围这群人,都带着口罩。”
四环每座桥下通往城内的大路都铺设隔离栏,破胎器等障碍。这和桥西下的设置几乎完全一 样。
孟紫伯暗地竖起大拇指。
整个四环路就像是长城,桥就是烽火台。沿路沙袋堆积起的城墙每隔几米露出一个垛口架设 机枪。和长城的设计一模一样。
“我刚才……杀死人了吗?”
来时的路上,军车沿路将物资倾泻到四环路上,军人和志愿者垒起了沙袋,布置了防线。不 仅仅是外车道,另一向的车道同样筑起了壁垒。
“不,你没有。我们都确信你的枪口抬的太低了,一直担心你把那位区长射死。”
周穆成从六点就在不断的细心观察。
周穆成惭愧又欣慰的笑了。
先见之明。
来到地铁站站台时,出城方向的洞口已被堵死,进城方向的洞口旁则堆积着砖石。
“要有先见之明啊各位!”周穆成语重心长的叹道。
末班车。
“可是看上去防守还是很严实的。”朱晓清说。
领头的特种兵队长把人群召集在地铁站站台边:“各位。不得不承认疫情的扩散超过了我们 的预期。所以军方决定将各位转移到地下。我们将沿一号线前往木樨地,然后接上中国科学 院的几名教授。”
周穆成一边揉着腿一边说道:“地铁站口上挂着炸弹,我亲眼看到士兵装了上去。地铁将要 封闭了!如果我们此时不跑,必死无疑。就算熬过了今天,也熬不过明天。”
中国科学院总部坐落在二环外的三里河路,和301医院一样,距离一号线仅几步路。
“哈哈哈哈!”胡克咧嘴笑着:“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馊主意你就说!”
“接下来的安排呢?”站在地铁口的一名慈眉善目的学者问道。
“好!”周穆成兴奋的猛拍了一下大腿,“诶哟我操!”肌肉刺骨的酸痛让他牙咬的咯咯响 。
队长礼貌的微笑着:“那只有到时再说了。现在所有人拿出证件,从一号车厢陆续上车……
周俊挠了挠头:“我想回东北。如果战死在那,我也认。”
等等……”
朱晓清毫不犹豫的坐在周穆成的身边:“我不想死。”
突然,这名旅长按住了挂在耳后的耳机。
“你们两位呢?”
他的脸收起了微笑,转为震惊。
“我宁可成为狗熊。”胡克脱口而出。
失守了。
是要好死,还是想赖活着?”
周穆成从旅长微颤的惨白双唇里看到这几个字。
周穆成目送他离去后转头说道:“跟着他,你们能成为英雄,当然啦,也就是个无名英雄。
突然,旅长疯了一般的吼道:“上车!所有人上车!炸毁入口!炸毁入口!”
孟紫伯狠狠瞪了眼周穆成扭头走向桥东:“我去问问领导接下来的安排,你们赶紧把这两车 搬完。“说罢,他侧着身子钻过堆积在地上的沙袋,又翻过中间隔离带消失在马路对面几辆 战车后。
话音刚落,所有人慌不择路的跑向最近的车门。周穆成回头对队友喊道:“快上车!”
朱晓清赶忙说:“队长,地铁的车箱搬空了,我们是不是该转移了?”
已经半个身子踏入地铁的周俊回头喊道:“兄弟,就这么点人的地铁比起周一的通州差远了 !”
孟紫伯左指一下右指一下让周穆成怒火中烧。他掏出火机点燃香烟报复般的深吸一口重重吐 出。
看着周俊轻松的表情,周穆成突然想起他们还不知道原子弹的事。
“你轻点!还有你!这里不让抽烟!”
“喂,小伙子!上车啊!”那名慈祥的学者对着周穆成招了招手。
“然后呢?盒饭什么时候发?”胡克将弹药箱撂在地下发出嘣的一声。
周穆成刚迈步,楼上就传来一阵阵爆炸声。
周穆成一屁股坐在地下,掏出香烟靠在路上纵横交错的沙袋前。
地铁入口的炸弹引爆了。
“哎呀哎呀我的娘啊!终于空了!我们的车厢空了!”
周穆成被学者一把拉上地铁后,车便启动了。
和他擦肩而过的是两张疲惫不堪的脸。周俊和周穆成将最后两车推至桥中后发出变态的叹息 。
学者微笑端详着周穆成因紧张而变色的脸:“小伙子放松点,咱们已经在安全区了。”
巡逻军人没有说话,他骑着摩托顺着四环向南驶去。
弱智。原子弹要落了跟我说安全区?
距离五棵松仅仅两站而已。
“师傅,您抓紧点。”
丧尸蔓延至八宝山。
“我已经抓紧了。”
巡逻军人刚准备继续前行时对讲机了发出了消息。
“再抓紧点。”
胡克横了眼孟紫伯,不情愿的把手伸向车篓:“孟队,我一定亲手给你的尸体披上国-旗。”
“放松点。这可是一号线。”
“对不起长官!”孟紫伯哈了个腰转身瞪着胡克。
周穆成被这张无知而又无畏的脸问的发烦:“原子弹您知道吗?”
“2401!”骑摩托的巡逻军人打断几人短暂的闲聊:“还有你们几个!快点搬!都他妈兵临 城下的还打哈哈!”
学者目光游离了一瞬:“莫非真的放弃了?”
胡克伸手摸了下朱晓清光滑的脸:“我也许不适合当奴隶,但你太适合当男宠了。”
“握紧吧。死也要争取留个全尸。”
朱晓清露出整齐的牙齿憨笑着:“就你这瘦胳膊瘦腿还能当奴隶?”
学者哈哈大笑起来:“北京一号线就是为了防核制造的啊。这个事情我也是几小时前才确认 的。”
“志愿军起码也是军!”胡克叉着腰:“把我们当奴隶使唤?我看上去像什么?黑人?”
周穆成的手握的更紧了:“怎么可能?!”
“不要说累!你看看这些军人!他们才是最苦的人!我们来的时候这些障碍都已经布置好了 ,我们只是打打下手而已,算的了什么呢?“孟紫伯擦了把汗,撩起袖口开始搬下一箱箱手 雷。
“我进入地铁时也仔细问过,他们说地铁和地下商场都是人防工程的组成部分,在战时会被 指定为防空洞来使用。你看,朝鲜平壤地铁系统是世界最深的地铁,最深有两百米。他们修 建之初就考虑到防止核弹袭击,而这个系统是仿照北京和莫斯科做的。”
胡克横了他一眼,意思是——还用问?
“真……真的吗?”周穆成半信半疑。
“孟长官,其余青年志愿军都在西四环路上,而我们在桥顶,请问这任务是不是你主动申请 的?“朱晓清问道。
“它本来的设计就是一条军用铁路啊,可以连接市区和郊区的卫戍部队。我告诉你,一号线 最西边的苹果园站,编号是103,然后依次是104,105。为什么没有101和102呢?地图上也没 有显示对吧?因为那里还有一条隐藏的地铁。100是地铁的源头,有一个巨大的防空避难所。
“这些自愿军都是自愿到五棵松体育场集合的,他们都是老北京,年纪比较大。再说危险品 那么运太危险了!”
要不是陨石恰恰坠毁在香山,那里真可谓高枕无忧啊!那里三防等级是最高的,还能直达中 南海。当然它不仅仅是一个避难所,也是一个重要战略物资储蓄库,储存着大量战略物资。
“队长。”胡克指了指桥东侧正利用齿轮拉上物资的其它小队:“为什么别的自愿军都是轻 活,我们要是重活?”
嗯,我今天才知道还有飞机跑道,只不过里面的飞机都生锈了。”
“差不多了!还有两车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这只是坊间传闻吧?”
巡逻的三架直升机从头顶越过后,孟紫伯总算跑到了桥中,他向趴在桥边沙袋上的连长打了 个招呼,然后便气吁吁的来到两人身前。
“传闻?”学者笑道:“我也一直以为是,不过今天我亲眼见到了,不瞒你说我就是从那里 逃来的。”
胡克将另一辆满载的推车拉到身前:“你看看他,运了十几趟了还健步如飞,不愧是快递员 。”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生化也能防护?”周穆成有些相信了。
自从孟紫伯被提升为队长后,2401小队都背地里称呼他为快递。
“当然,刚才我还在车上询问了军人。一旦需要,一个区间两头的隔断防护门闭合,通风装 置开启后,可以瞬间把地铁站变成一个密闭又通风的核安全避难所。此外,目前北京这儿设 防的地铁站的孔口均设计了可实现平战转换的防护设备,战时可有效抵御包括核武器在内的 各种袭击和城市次生灾害。所以我才老老实实被军人带上这辆列车。”
胡克顶顶眼镜,看到从引桥推着小车奔跑的孟紫伯。他衣服上印着2401的白纸来回摆动着。
呼,周穆成松开了满是汗水的手。
“别发呆了!快递来了!”
“高枕无忧?”
朱晓清将最后一箱弹药堆在地下后踢了一脚还在发呆的胡克。
“哈哈,高枕无忧。”
这里守得住。
“不好意思,我以为您只懂医学呢。”
如果真有丧尸越过这一切,它们依旧穿不过桥下。地雷,汽油桶和更多的枪火会让它们前功 尽弃。
“医学?我看上去像医生吗?”
它们能绞住任何试图强行突破的敌人。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将地铁阻止在隧道之中。
区长坦克的后方歪七扭八的横放着几辆公交和铁丝网。这些特制的铁丝网焊着锋利的铁钩,
各位请注意,请抓稳扶手,匍匐地面……
胡克知道,这个区长的作用就是站在这里。这就能带给群众无穷的安慰。
“真的要扔核弹了?”周穆成赶忙趴在地上。
他声音嘶哑,语调平淡。苍白无力的话语一小时以来没有劝走任何人。
“真的。”学者慢悠悠的趴下:“看来,真的走投无路了。”
病毒不会战胜我们……
“您是?”
政府不会放弃你们…
学者伸出手:“我是这个时代的废物。”
回家吧…
握紧学者的手后,地铁的灯全部熄灭了。
扩音器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那几句话。
黑暗中,两人平趴在地上。
男子站在坦克上,隔着十层栅栏和特警对人群不停歇的呼喊着。
“原子弹爆炸后我们会怎样?”
即使是跨栏运动员也没有能力跨越它们,更何况间层中都有持盾的特警阻拦。
“地动山摇吧。”
栅栏原本放置在路中隔离两向车流,如今它们横跨在马路中,足足十层。
借着淡绿的救急灯,周穆成茫然的看着前方。
可人群丝毫不在意他们的身后。所有人都隔着栅栏直勾勾的盯着坦克上站立的秃顶男子。如 果不是十层栅栏和栅栏间的持枪武警,这些人可能会撕碎秃顶男子。
滴滴答答,哗啦哗啦的碎末敲打在车顶上。
如果有疯狂的司机从远处驶来,他根本看不到隐藏在人群脚下的钢针铁链。
“真的高枕无忧?”
桥西马路几百米外人群正在聚集,钉死在地下的几十条破胎器被人群覆盖。这非常危险。
“我也是来的路上听军人说的……我想他不会骗我。”
这条北京最核心的道路,防守自然最为严谨。
更大石块敲击在车顶,钢筋扭曲的怪异声持续传来。
四环上的五棵松桥位于长安沿街线。沿着桥下的这条宽阔的马路向东穿过三环,二环便可抵 达天安门广场。如果继续东行,就能路过国贸,最后进入通州,到达河北燕郊。
“炸了?”
这个阶段可能需要几天。“他又拍了拍手上的灰,伸向另一箱:”守得住。起码这里守得住 。”
“炸了。”
“是吗?”朱晓清吃力的放下一箱弹药:“听说丧尸要经历数次传染才能进化到可以奔跑。
车顶上稀稀拉拉的撞击突然停了。
“我们守不住的。”
“没想到我有可能和你死一起。”
胡克回过神,一边装卸弹药一边用眼角偷瞄着桥上整装待命的军队。
“嗯。和我同时死确实对你不公平。”
“别偷懒了!再不加把劲,就不仅仅是北京的末日了。”朱晓清拍了拍手上的灰,帮胡克将 车上的弹药卸到地上。
地铁晃动了起来。
朱晓清吃力的将沙袋堆在胡克身边。
“你叫什么?小伙子?”
看着一架又一架的轰炸机结队扑向西方,胡克认定这个全中-国最重要的城市很快将土崩瓦 解,成为废墟。
“周穆成。”
这五颜六色的气尘中有蒸发的人类,有粉碎的文明。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将地面上的物体冲击 到百米高空,更多的人类残肢和建筑残片从黑云中泻下。
“好名字。”
高楼,街道和密集的居民楼一个接一个被大火吞噬。半空中的烟雾越发浓烈,越发丰富。
雷鸣隧道的后方传来。这雷鸣好像从路面传至地下。
灰烬,浓烟以及烈火射入西方的空中,天地为之变色。熊熊大火在整个北京西部蔓延,那滚 烫饥渴的怒火越来越张狂,它甚至开始反噬这条太空坠落的陨石残影。
几秒后,雷鸣声震荡进了隧道。
事物最美妙的瞬间要么是诞生,要么是灭亡。
“我叫钱启明。”学者握紧了周穆成的手。
末日,就在五棵树桥的西方。
大地震荡起来。
胡克推着弹药车用手掌擦了擦鼻梁上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