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源秋没有说话。他实在不想欺骗眼前的美丽女孩。
“找我妹妹吗？去吗？你们领导愿意见我吗？”
拐卖，绑架，此时根本没人去理会。
“没事的。只要在这里，你就会很安全。”
三十多年前的犯罪天堂，又一次降临人间。
“我们去哪？”姑娘有些慌乱的看着前方。
郑源秋和老警卫将姑娘推进铁门时几乎耗尽了所有体力。他没想到一个如此瘦弱的女人 竟然会发出那么大的力量。
“同志，跟我来。”郑源秋拉着带着手铐的姑娘，向一侧走去。
哐的一声，郑源秋将铁门扣上然后瘫坐在门前。
几句话后，赵崖满脸不情愿的将姑娘交到郑源秋手里，然后做了个鬼脸走进大楼。
“你这个骗子！这个畜生，你这个混蛋。你和那个老骗子有什么区别？……”姑娘紧紧 咬着微颤的下唇，咒骂着。
郑源秋放下对讲机，叫住了赵崖。
一上午的奔波，吼叫和挣扎已经耗尽了姑娘的体力。此时，她连大声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
“收到。”
“对不起，同志。我只能这么做。不过你能被关在城里，要比城外的人幸运的多了。”
“你送完就来会议室，我们召回所有警员准备开誓师大会。让赵崖先上来。”
郑源秋在地下缓了口气后站了起来。
“已经全部运到。”
“这位女同志，相信我。等这段时间过了，我一定帮你找回妹妹。相信我。”
“专家都运到了吗？清城马上开始。”
郑源秋站直身体，敬了一个警礼。
“收到。”
“求求你，放我走好吗？我不捣乱了，不找你的领导了，这样行吗？让我出城行吗？我 要接弟弟！我还有妹妹！“姑娘跪在地上，抓着铁栏杆哀求着。
“郑源秋，这个女人是我的人。你把她安顿在拘留处，给她找个单间，安排好。”领导 的声音传来。
“你知道了什么吗？不要听信那些谣传！政府能处理好这次危机的！你想想，病毒而已 ，根本不会到达西安的。”
郑源秋微笑着摇了摇头，突然他腰间的对讲机发出语音。他赶忙接起：“我是郑源秋。 ”
郑源秋说完这句话后察觉到了姑娘目光中刹那间的失落。
车停稳后，赵崖赶忙率先来到车门前，他满脸殷勤的扶着姑娘走下车。
她一定知道政府不愿意公开的那些信息。所以，她选择逃亡。
郑源秋像哄孩子一样将虚弱的姑娘扶上车。当他揽着姑娘的腰时才体会到赵崖口中形容 的“完美的腰。”
姑娘没有回话，她带着手铐跪在地下，仰着头。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现在哪里都水泄不通。我们有直升机，对吗？来，上车吧。”
郑源秋见过这种场面。女孩跪在地上，泪汪汪的抬着眼。他知道那些扫黄被抓的女人为 什么这样。
“姑娘哀求着。
服侍客人时，这个角度的目光让男人满足了所有的征服欲。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求求你。或者让我见见你的领导，他欠我的，他欠我的……
他对这样的女人无比厌恶。可此时，他对身前的女人充满爱怜。
“来，咱们进去说。”郑源秋轻轻拉起姑娘的手。
她没有撒谎。局长作风出现了问题。
“这是她的证件，拿好了。这时候身份证丢了可以真是要命。”同事将一个名牌钱包塞 到郑源秋裤兜里。
无论她是妓女还是领导情妇都不重要。我会竭尽全力帮助她。我保证。
郑源秋点点头，向远处招了招手。赵崖的车很快停到了两人身边。
郑源秋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他带着老警卫向外走去。刚走两步，他被隔壁房间内的男 人吸引。
“喂。局长让你们带她进去。”一旁的同事放下对讲机对郑源秋说道。
一名身体壮硕的男子正满身大汗的做着俯卧撑。漂亮的背肌在运动下有力的张合着。汗 水，已经布满他身下的水泥地。
“我妹妹，被绑架了。”姑娘抬起含泪的双眼，望向郑源秋：“求求你，救救她，我带 你去找，我知道他们走哪条路。好吗？”
“求求你！放我走！放我走！”姑娘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喊着。
“不着急，你慢慢说。”
郑源秋再次望向姑娘，他牢牢记下了姑娘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后转身离去。
姑娘轻喘着嘘气，抽着鼻子。
“喂。总要登记下吧。”唯一留守的老警卫指着门口桌上的表格。
“我……”姑娘哽咽着：“我妹妹……”。
“哦。”郑源秋从裤中掏出同事塞进的钱包。
看着眼前俊朗的警察，姑娘似乎有些安心。她不再嘶吼，反而哭了起来。
“哟。这娘们钱包挺贵，现金没多少。估计卡里起码有个几十万。亮亮精沟子就能发财 ，和咱们比真是轻松的多啊。“守卫从钱包中抽出身份证。
郑源秋带着愧疚蹲了下去：“同志，有什么冤情你好好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老守卫一边用笔填着表格一边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唠叨着：“清城好。再不清城早晚要 饿死。不过专家可以举家进城，我们的家人就是他妈听天由命，贼你妈。”
女人被制服后，终于不再挣扎。她跪在地下，抽泣起来。疲惫和悲伤令这个女孩完全松 懈了下来，她伏在郑源秋的腿前不再动弹。
“李哥，这姑娘叫什么。”
难怪没人开枪。这样少见的美女谁下的了手？
“怎么？看上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娘们。”老警卫停下笔抬眼看着郑源秋乐了：“嘿 嘿，领导的女人你小子也敢想？不过别说，这娘们真漂亮，有点电视里那个，叫什么来着？
他揪着头发的手，立刻松了下来。脸上的泪痕和污垢无法掩饰姑娘精致的五官，看着梨 花带雨的女孩因疼痛憋红的脸，郑源秋一阵愧疚。
那个明星？”
这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姑娘。
“她叫什么啊？”郑源秋皱着眉问道。
当郑源秋揪着女人的头发看清她的面目时，他理解了同事们抱怨的眼神。
“我记不得了，反正不比范冰冰差。”
他一连串动作粗暴凶狠，相当漂亮。可三名同事并没有向他投来赞美的目光，相反，他 们看上去有些抱怨。
“我说这个姑娘叫什么！”
郑源秋抽出手铐将女人双手死死扣住。
老警卫瞪了他一眼，低头抄写着身份证。
郑源秋从女人身后猛的出击。他揪住女人的后脖颈，向后猛的一拉，在女 人平衡失去的刹那，脚尖一绊，猛的一压，女人便老老实实跪在地下。
“韩霜灵。”
此时，击毙这个女人完全符合法律。
韩霜灵。
三名警察正试图控制这个女人，周围跪在市局门口的求助的百姓都不在呼喊。他们也被 这个疯狂女人的行为震惊。
郑源秋默念着。
“局长不是说了吗，只要不出大错，站对队伍，中央就心满意足啦。况且，我们的局长 不是那种人，我很确定。“郑源秋从警车上走下，摸了摸配枪。
“这娃子，就是一散片儿，你还是别搭理她。快去开会吧。”老警卫将证件和手铐钥匙 放入一旁的小柜子里。
“怎么讲？”
“好的李哥。”郑源秋走了两步后，又回身问道：“对了李哥，里面还关着两个人，都 是什么来头？”
“怎么可能。别说作风问题了，就算贪污腐败，错杀乱杀都不可能被双规。”
“两个命大的。一个管道工，这瓜皮平常挺窝囊，老婆和野汉子就在他家住着。昨晚被 野汉子赶出来，然后他回去把两人都砍死了。早上过来自首了。另外一个，就是那闷怂，健 身那个，抢劫。”
赵崖撇了撇嘴，带着一丝诡笑：“看来咱们衣冠楚楚的局长作风也出现了问题嘛，别说 ，这妹子腿真他妈长，你看那腰，完美的很。这种女人绝不会撒谎，看来咱局长可要双规了 。”
“那个健身的。没被枪毙？”
“你日过多少个女人！！？？我能给你列一个单子！哪个不是我介绍的？哪个要了你一 分钱？！！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出来见我！我告到省里，我告到中央！”
“没。人家退伍军人。还立过大功。领导让先关着，咱就先关着呗。”
一个头发杂乱不堪的女人穿着短裙在市局门前和警察撕扯着。她不断的破口大骂：
“哦。辛苦了。那我去了。”
“喂！你看！”赵崖一个急刹将郑源秋从回忆中拉回。
郑源秋一路小跑来到会议厅。此时，会议厅烟雾缭绕，水泄不通。
善与恶真的那么容易转变吗？
“北京方面‘凤凰’的特殊体质让我们看到了抗体的希望。现在还不知道‘凤凰’的下 落，但相信北京不会放弃它。根据世界各地传来的数据，‘凤凰’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因 此，我们清城的同时也要做好抗体被研发的准备。”
看着师傅悲伤的脸，郑源秋猜到了师傅妻子的死因。
一名教授在台前语速极快的演讲：“你们只要知道简单的道理就行。我不用讲太深。”
“不过是听了邓丽君，不过是穿了短裙，不过是看了几部外国电视剧……你看，人性就 这么轻而易举的崩塌。这个被道德潜移默化千年的民族，轻而易举的成为了一群畜生。有人 说这是社会的逼迫，而我觉得这是本性的释放。”
教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串英文字母：“宿主数量临界值是病毒机制研究的重要参数。
“师傅，您别喝了。”郑源秋不断劝说着。可毫无意义。
麻疹宿主的临界值为五十万人，也就是人口控制在五十万人以内，病毒传染率可以有效控制 。这个数据反映了疾病特点，比如效率，毒性，也就是致死率。当然，这个和Z病毒是有区别 的。”
“一年重大案件近十万。天天死尸无数。印度那些公交车上强奸少女在那段日子是小巫 见大巫。你会突然发现信仰的崩塌多么可怕。你也会觉得道德在混乱的秩序面前多么不堪一 击。”
“教授，通俗点。我们只要给警员讲个大概就可以。”
“师傅，您别说了。”
“知道了。”教授对局长打断自己很不满。
“三名警察进入新婚夫妇家中，当着丈夫面将妻子轮奸，然后索要体力费。还有七名军 人……”
郑源秋明白，这是动员大会。
师傅干下一杯酒。
任何行动如果违背人性时，总会召开这样的大会。为的就是防止警察执行任务时对命令 产生质疑。
“北京，西安护城河里捞出的裸尸堆成小山。爆炸案，抢劫案，枪杀案接连不断。你能 想象吗？你想象不了，你一定想象不了。”
“总之，在这里数量决定概率。现在，全国即将实行分省自治，而西安又被兰州军区西 安警备区控制。因此缩减人口，保证疾病传染率降低是理所当然的。”
“师傅。您别说了。”
教授转身在黑板上潦草的写下几个希腊字母：“如果抗体无法研制，那么西安供给能满 足多少人？这个数据我不懂，可能是经济学，社会学，农业单位等共同计算出的数据。我只 讲我们病毒学的数据根据。我们根据著名的‘麦当劳方程’来进行计算。当然，不是你们吃 的麦当劳。“教授回过头等待警员们回馈的笑声。
“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进入农场，枪杀二十多名无辜百姓，轮奸奸杀妇女。上至70多岁 的老人，下至2岁的孩童，全部没有放过。”
可惜所有人面目严峻，鸦雀无声。
师傅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郑源秋：
教授尴尬的转过头继续说道：“简单的说，这个比率代表一个没有免疫力的被感染的人 在人群中感染的人数。也就是感染个体进入无免疫力人群中造成的二手传染平均数。”
“他老人家刚刚去世，改革开放便开始实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人们单纯善良的本 质仅仅五年就土崩瓦解。那些几千年来保守善良的村民竟然集体奸淫掳虐。他们在高速上拦 截车辆，抢劫男人，强奸妇女。他们把女人拉到路边的野地里，轮奸，杀戮。我师傅在一片 高速路旁的玉米地里就发现了十五具裸尸。”
教授再次写下新的单词：“alpha和omega，代表方程里病毒的起点和终点，我们写成α
师傅喝着酒，醉醺醺的说着：
和Ω，读作阿尔法和欧米伽，这个欧米伽当然不是你们戴的奢侈手表欧米伽。”
“几千年的忠孝礼义被几张大字报彻底摧毁。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不觉得不可理喻吗 ？当然，如果说那时是因为政治的高压和人民的愚昧。那接下来发生的事你能理解吗？”
教授再次习惯性的回头，等待学生们的笑声。
师傅的故事，如同电影字幕一般，在郑源秋脑海中一排排滑过。
局长扫了眼自己的手表，不耐烦了：“教授，你直接说结果。行吗？”
“你说错了。”师傅摇着头：“善恶不是与生俱来，或后天形成。也没有你所谓的比例 。善和恶会在环境中自然的转换，你根本无法预测和判断。”
教授挠挠头，用粉笔写下R0。：“这个代表方程中的变量…也就是麦当劳方程…”
入警之前，师傅总是拉着他彻夜长谈。也是那时起，郑源秋才知道人性和他想象的多么 不同。
郑源秋看着局长烦躁的表情不由的笑了。突然，他意识到局长手腕上的手表。那次他将 酒醉的局长从饭局上背走时，一名大腹便便叫涂什么的胖子送给他这只手表。局长从没有带 过。
郑源秋是师傅最喜欢的弟子。不仅仅因为他优秀，更是因为他具备这个时代早已缺乏的 正义感。
郑源秋一直以为局长早就将手表退还。可今天，他看到局长戴在手上。
十年后，师傅将郑源秋拉到市局局长的家门口，要求给他安排工作。
看来局长说的没错。国家已经没有精力管他了。他也撕下了伪装。
1997年西安。师傅因在震惊全国的董雷12.1武装杀人案立了大功，被政府提拔。可师傅 不但没有接受提拔，反而申请离职。几年后，师傅如愿退出警局，成为了警校讲师。
“西安警备区政委已经到达楼下。”门外的警察向屋内高喊一句。
墙外意味着什么？郑源秋不知道。但他知道师傅讲述的故事正一个接一个发生。
“SIR模型中，这个变量能够起到解释和预测作用。”教授继续加快语速，他急迫的想讲 完自己要说的一切：“如今，国际社会对SIR模型非常看重。西安这种大城市的人口早已超负 荷。我们的给出的安全数据和资源配给算出的数据进行了一次统一……“
11.3平方公里的地域内，军方要求进行人口控制。换句话说，军方打算保城内，弃城外 。
“行了教授。”局长站起身子，来到讲台将教授挤到一边。
近千万人口的西安市拥有一万多平方公里的领域，而城墙内的古城区面积不过11.3平方 公里。
“各位。从今天起，西安城墙内所有区称之为古城区，城墙外城之外叫做外城区。如今 内忧外患，国家已经站在崩塌的边缘。为了国家的未来，我们不得不做出这个重要决定。让 西安稳定，持续的发展下去，才不会拖国家的后腿。因此，清城行动将在西安警备区的带领 下立刻进行。”
郑源秋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因为历史，永远是那么相似。
局长伸出一只手指：“经过多方综合考虑，包括这个什么麦当劳方程和资源分配方程…
师傅早就告诉过自己，人类的善良，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总之，11.23平方公里的西安古城区，将只允许一百万人入住。记住，这已经是极限中的极 限。真正安全的数值应该是40万-60万。至于清城标准和方法，各位参考发下去的资料。这个 行动，将在明晨陨石落下前三小时也就是凌晨三点前完成。清楚没有？”
赵崖在车里破口大骂，恨不得下车开枪。郑源秋则异常淡定。
这次，没有异口同声的回答。
后来，又看见一对男女在路上撕扯。原来这个拥有房产的男人将留宿的名额留给了外面 的女人。
许多警员的家属亲人都在外城区。
早上，郑源秋看到一对老人跪在军车前喊冤。细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自己子女将他们赶出 家，逼老人回老家。
“要么放下枪和警徽离开古城区，要么服从国家的命令。你们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郑源秋懒得和他贫嘴。他望向窗外一对步履蹒跚的老人。
局长看了眼自己欧米伽的手表，下达了最后通牒。
而且，河南农民多，饿不死。”
“你怎么选？”赵崖乘着思考时间来到郑源秋身边。他知道郑源秋的父母远在河南。
赵崖感到了自己的失言，赶忙劝道：“万一出现病毒，乡下地广人稀肯定比咱这安全。
“我？我自然留下。”郑源秋平淡的回答。
我乡下的父母，还安好吗？郑源秋一阵难受。
“那你父母呢？”
“是的。几辈子都在城内。当年我还想让他们卖了老屋去新区买房。我奶奶死活不同意 。看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真没错。“赵崖咧嘴笑着。
“在河南开封。”
“你父母在城内？”郑源秋问道。
“哦。我以为在农村呢。”
“呼。终于可以抽烟了。”赵崖点燃一根烟，将车驶向城墙内的新城区总局。
郑源秋得意的哼了一声：“我们也有城墙。我父母也在城内。”
郑源秋拿出笔，在名单上划去最后一个名字。任务，圆满完成。
“哦。也对。不过据说挺矮的。好像不及西安一半吧。”赵崖坏笑着。
警车停在第四军医大学正门时，几名持枪武警拉开车门，将专家一家接走。
“反正你爬不上去。”
郑源秋哼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那不一定。”
“他妈的。要是这事是真的，老子就退警从戎。”
一分钟后，当会议再次开始时，十六个警员交上了自己的手枪和警证。
“也许美国早就发明了抗体，正等着中国灭亡。”郑源秋侧头望着赵崖。
局长收下这些警证，没有露出一丝责备的神情。
“什么都学美国的。也不知美国现在怎么样。”赵崖自言自语着。
“我理解离开的同志，也感谢留下的同志。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也一样。我也只有两 个名额，我选择了在世的老母亲和我的儿子。我的妻子，只能在城外等我回家。”
郑源秋听局长提过。这是美国德州率先使用的暴力法规。
三个名额。是三个。下面牢房里还有你那位倾国倾城的姑娘呢。
仰天法则。
郑源秋咬了咬牙。
显示器上滚动着字幕：“……一旦病毒入，非政府人员不得在露天出现……”
“现在，所有人按照分配的区域，挨家挨户排查搜索。绝不能有任何漏网之鱼。如果遇 到反抗，可以当机立断施行执法权。”
“喂，你看，什么都学美国。”赵崖指了指高楼上的显示器。
重典治乱世。
起码，进城了。
师傅在那次醉后赞叹道：“当伦理丧失，法不成法时，登先生实施了‘严打’。虽说冤 案无数，血流成河，但起码，换来几十年的相对太平。我们这些肮脏的人类，有时就需要点 残暴，不是吗？我啊，希望每隔几年就严打一次。你看看现在的乱世，还有道德可言？”
郑源秋眯着眼看了下手表。正午12点30。
师傅将最后的酒洒向地面：“希望你嫂子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车，顺着人群缓缓驶向四医大。车后座的一家子是郑源秋最后接到的专家。
局长拿出了手中的通知，高声朗读：“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了《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 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关于迅速审判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程序的决定》和 《关于武力镇压叛军和政治犯的决定》。”
“负责接人的，下午一点前，必需将名单上的所有人接到四医大！散会！”
新的“严打”拉开序幕。
“好！按照刚才分配的任务，立刻行动！几小时后，军队将会接管西安。警员必需服从军 队指挥。巡逻警察开枪前，需用无线电向最近军方汇报。另外……“局长再次望向郑源秋。
历史，果然将会重演。
“明白！”警员异口同声的高喊。
“记住，我们晚上凌晨两点开始突然封锁城门。在这之前，封城的消息绝对不能透露！
我要你们放下道德观，甚至忘记警察誓言。不要为了少数人的公道影响大局。只要不出现大 规模暴动，暴乱，不出现有组织的大型犯罪团伙，我们就是胜利。今天，你们要保护的不是 一个人，而是一个国家。明白吗？”
宁可骗走他们，也不许讲一句实话！锁城后，部队将会登上城墙快速设防！我们警员将在城 内接管治安！城墙，将阻挡病毒的侵袭！我们一定要牢牢守住！”
“同志们。时隔几十年，犯罪分子又一次猖狂起来，这一次将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
古老的城墙，如今再次展示了它的作用。不知北京人作何感想呢？郑源秋倒是有些好奇 。
“明白！”郑源秋对着自己敬佩的局长回答道。
“我宣布，8-27清城行动开始！”
“电话通讯中断，百姓无法报警。所有警员都在沿路巡逻，我们人手极为不足。遇到拦 警报案的百姓一定要仔细询问，不要轻易浪费警力。警局前示威喊冤的能不管就不管，除非 他们冲击警局。对于需要侦破，调查的案件，一律只记录不出警。对于犯罪分子已被百姓制 服的，再去处置。凶杀案，抢劫案，强奸案，纵火案，拐卖案是非常时期最多的案件。这些 犯罪分子如果抓住，当场击毙。如果逃脱，只记录不追踪。至于偷窃，诈骗，斗殴等，不接 警，不调查，不追捕。菜场，超市是保护的核心区域。清楚了吗？“局长看着郑源秋，这是 他最喜欢的警员。
“是！”警员纷纷站起，举拳宣誓。
“能详细点吗？”郑源秋在人群中询问。
这一回，郑源秋没有任何动作。
“被百姓捉现行的犯罪分子，派人过去。能现场击毙的就直接击毙，罪证不足或者程度 不够的带上警车，找个地方偷偷放人。只把那些对社会存在严重威胁并且还没达到处死标准 的带回关押。明白吗？”
他看着局长手腕上蹭蹭发亮的手表一脸鄙夷。
“宁可无功，不可无过！”这是局长昨夜凌晨演讲的开头语。
曾经在自己心中德高望重的局长今天一落千丈。是因为受贿？
郑源秋没有回头，他依旧闭着眼睛回忆着昨夜到今天的一切。
不。郑源秋自己做了否定。
“那就好，那就好。”专家将身边的妻儿搂在怀中，呆滞的望着窗外。
是因为那个姑娘。
“进城了。”搭档赵崖把着方向盘回头看着专家。
那个倾城容貌的姑娘。那个逃离清城行动的姑娘。
一旦西安警备区完全接手西安市，那么清城，立刻开始。
我在嫉妒？
今天以后，只有人想进去，没有人想出来。
“喂，打起精神。”赵崖拍了拍郑源秋的脸：“去领子弹吧。城里现在几百万人呢，估 计要忙通宵了。”
钱钟书《围城》里说过，城里的人想出去，城里的人想进来。
“嗯。”郑源秋跟着队伍向楼梯走去。
我，进入了围城。
假如……郑源秋脑中盘算着……如果凌晨车上的专家所说的丧尸能长久生存，那么我们 将要被困多久呢？
当整个警车完全穿过永宁门后，郑源秋才松懈下来。他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闭上了眼 。
那个漂亮的姑娘，会怎么样呢？
最关键的时刻，总是容易出问题。这是师傅的教导。
窗外，传来几声枪响。跪在门口的百姓终于老老实实的在军人的枪口下开始移动。
他透过贴着黑色窗膜的玻璃紧张的望向窗外。
清城，开始了。
郑源秋坐着警车缓缓通过永宁门一侧的通道。
古城西安正午的太阳，向着安定门缓缓坠下。
古老的城墙环抱着千年的古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