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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当此吉日,朕不取尔性命。罢黜官职,交罚银后自可归乡。”

“是。”

刘玉似不敢置信,顾不得规矩,倏然抬起头,仰望丹陛之上,眼角泛红,滚下两行热泪。

“尔既已认罪,当摘去乌纱,除去官服。”

“罪人领旨谢恩!”

“罪臣在。”

本以为前路断绝,将坠入无底深渊。未料想,天子竟网开一面,亲手递给他一条长藤。

朱厚照加重声音,刘玉额头触地。

刘玉所能做的,唯有牢牢抓住。

“刘玉。”

如想翻身,送子孙再入朝堂,必要同文官集团断情决义。其能抛弃自己一次,便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朕承宗庙,抚育万民,自当奉先皇之仁义,以德行彰天下。”

这天下,终究姓朱。

“先皇以仁治国,纵如万氏党羽,首恶之外,亦究问罪行轻重,非必要少取人命。”

哪怕被文官孤立,被言官讥讽弹劾,只要天子不弃,便能安稳无虞。

群臣屏息以待,刘御史跪在地上,恍如成了一尊雕像。

翰林院侍读杨瓒,便是最好的例子。

话到这里,朱厚照忽然停下。

刘玉后悔,为何没能早早醒悟,以致落到今日下场。

“然焦卿家及赵卿家所言有理,未出正月,将临大典,此时染上血光,实为不吉。”

好在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他还有机会。

百官垂首听旨,纵是内阁三位相公,也看不清天子此刻的表情。

“罪人谢陛下隆恩。”

朱厚照高坐龙椅,声音低沉。

跪在青石上,刘玉四叩首。

“刘玉罪证确凿,本应重责,惩一儆百。”

旋即起身,主动除下官袍及乌角带,再行礼,随大汉将军走出殿外。

无论过了多少年,被查出来,刘御史没得跑。

正月的神京,虽久未落雪,仍是冷风侵骨。

毕竟,刘御史诬陷同僚,逼死人命,纵家人行凶,都是“罪证属实”。大明律可没有犯罪追诉时效一说。

天子令刘玉罢官归乡,交出罚银,却未行廷杖,也未下其牢狱,殿外禁卫自不会上前押解。反有中官送上一件绢布外袍,并一顶纱帽。

表面上看,提出此议之人,是站在为刘玉“减轻刑罚”的立场。

“多谢。”

手段不可谓不毒辣,偏又符合律条,无从反驳。

刘玉拱手,中官侧身让开,道:“刘御史要谢,便谢天子,咱家不过奉命从事。”

更何况,将刘玉撵出朝堂者,不是一两个人。这么多力量集合在一起,别说三代,就是五代,乃至十代,刘家的子孙都会被拒在朝堂之外。

“罪人已非朝官,公公直呼玉名即可。”

三代之后,纵然能出英才,在朝中的亲友故旧多已散去,各种关系网也将不复存在。

“那咱家就放肆一回。”刘瑾笑道,“说起来,咱家同你也是本家,年岁又不及你,觍颜称一声兄长。”

杨瓒静静观望,心下明白,流放充军都不算什么,子孙三代不许科举,才真是断绝刘玉前路。

“公公客气。”

你一言我一语,几人貌似争辩,实则将罪名牢牢定下。纵是刘玉反口喊冤,也再不能翻身。

“这里不是常叙的地,咱家同你得缘,若不嫌弃,便赠你一句话。”

“其行可恶,然罪不至死。依律当流放千里,子孙三代不许科举。”

“罪人聆听。”

“月底将逢大典,妄造血光,委实不祥。”

“归乡之后,多关注海边动静。”

“其罪当斩!”

海边?

“人证物证俱在,且已伏地认罪,理当严惩!”

刘玉面现疑惑,刘瑾笑眯眯将他拉到一旁,左右看看,凑到刘玉耳边,低声道:“宁波府……”

继邹文盛之后,又有两名给事中,一名御史,两名郎中出列,就刘玉的“罪行”展开讨论。

明有律令,士人不可在本乡为官。

天子不出声,群臣不能陪着一起沉默,否则戏还怎么唱?

刘玉出身宁波府,先祖曾随郑和船队出海,是赫赫有名的海商。朝廷海禁之时,弃船上岸,耗资巨繁,购下良田千顷。又托往日关系,手捧金银打点上下,想方设法更改户籍,成为民户。

为今后的职业生涯,他还有得学。

现今,刘氏子孙已遍布江浙,是不折不扣的一方豪绅。

沉吟片刻,杨瓒实在拿不准,只得暗自摇头。

刘玉出身旁枝,少而好学,考中进士,颇得本家看重,家中亦有良田商铺。

如果是自己,面对窘境,是否能有这般机变,如此恒心?

此番归乡,官职虽无,活下去却不成问题。

未出正月,天子又要大婚。这个时候,刘玉罪名再大,也不会人头落地。顶多流放充军,蹲几年大牢。出来之后,归乡种田,精心教导子孙,未必没有咸鱼翻身,十年报仇的机会。

本以为要等到儿孙发迹,才能翻身,结果刚出奉天殿,便遇上天子身边伺候的中官。

衡量几回,杨瓒不得不承认,以他目前的手段经验,未必能顺利脱身。九成以上的可能,要同刘玉一般,不做争辩,光棍认罪。

更重要的是,其言是奉天子之命!

换成自己,能否扛过这一局?

“兄长切记,行事务必隐秘,旦遇有商船出海,都要细细记下。如能联络上几名海商,那就更好。”

不过是轻飘飘几句话,刘玉便无法招架,打落牙齿和血吞,主动摘下乌纱,伏地认罪。

“海商?朝廷已经禁海……”

站在文官队列中,杨瓒倒吸一口凉气,对朝堂争斗的严酷,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刘瑾袖着手,不说话,看着刘玉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朱厚照半天没出声,手指擦过龙椅,表情很是复杂。

见状,刘玉终于明白,对方的用意,绝不单是“赠言”这么简单。

朝堂上再度陷入寂静。

“实话告诉兄长,这事牵扯不小,办好了,别说恢复官身,归京指日可期。”

邹文盛准备好的话,一大半吞回肚子里。

听闻此言,刘玉的瞳孔骤然收缩。

刘玉认罪之后,一言不发,伏地不起。

“此事,可是……”陛下之意?

真有倒霉透顶,无法洗刷罪名的,只能怨贪心太过,手太黑。不想掉脑袋,只能交出积年所得,或流放南疆,或充军北地,任选一样。

刘瑾仍是笑,遇上杨瓒,他只有成猪头的命,对付这些心心念念向上攀登的朝官,有一个算一个,手到擒来,熟练得很。

如此一来,北直隶选婚太监不法之事,当可高举轻放。牵涉的地方官员,多可从容脱身。

“有些话不好明讲,兄长心中知晓便是。”

同理,被他参倒的官,弹劾的案件,也当慎之又慎,重新估量。

不点头,也不否认,让对方去猜,这才是说话的艺术。

这样一个品德败坏,为私利构陷同僚,草菅人命的官员,说出的话如何能信?

可惜啊,姓杨的和他犯冲,见到面就抽,否则,他必会是天子身边第一人,哪里有那几个棒槌卖好的余地。

本就不欲天子详查,还拿出来说事,不是自找麻烦?将刘玉早年的“罪状”翻出来,从根本上否定他的人品,才是最好的办法。

聪明人最容易多想。

只不过,要将刘玉拿下,不能从选婚太监之事入手。

刘瑾又说了几句,将司礼监掌印的吩咐,捡重要的告知刘玉。后者自以为意会,郑重接过刘瑾递出的铜牌,腰背挺直,脚下生风,再不见半点颓废。

内宫之中,几位北直隶选送的美人,也会对此事耿耿于怀。纵然不能干涉朝中,在天子耳边吹几声枕头风,撒撒娇,也够刘玉喝上一壶。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多方施力,刘玉必不会有好下场。

办好这件事,未必没有重返朝堂的希望。

无论地方朝中,牵涉者为自保,定当手段尽出。

目送刘玉离开,刘瑾收起笑容,一溜小跑,往司礼监复命。

聪明人都晓得,刘玉弹劾选婚太监,引得太子大动肝火,要彻查各地镇抚府衙,已是犯了众怒。

文臣要收拾刘玉,厂卫早已得讯。今番行事,不过顺势而为。能发挥作用固然好,没有建树,也不废什么。

这一举动,既在意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

至于他手里那块铜牌,虽出自东厂,却没有暗藏的刻印,只要不承认,又是一个伪造的罪名,压根用不着担心。

“陛下,臣认罪。”

司礼监内,戴义端着一盏热茶,正同陈宽商量遣人南下之事。

深吸一口气,稳定下心神,在天子开口之前,迈步走出队列,摘下朝冠,跪倒在地。

一名小黄门来报,刘瑾等在门外。

刘玉狠狠咬牙,握紧朝笏,重又放开。

陈宽当即皱眉,戴义却是笑道:“来了?让他进来。”

要么强辩解到底,等着他的,很可能是死路一条。

走进室内,刘瑾恭敬行礼。

要么承认罪名,望天子仁慈,网开一面,许他交罚银黜官致仕。

王岳下令收拾他,执行人却是戴义。每回见到戴公公,刘公公都禁不双腿打颤,很想转身就跑。

他明白,纵然能驳斥邹文盛的弹劾,也无法轻易摆脱罪名。邹文盛不过是马前卒,在他之后,定有更大的陷坑在等着自己。

“见过戴掌印。”

前后左右皆为同僚,仍如茕茕孤立,朔风从四面袭来,寒意自脊背攀升。

“恩。”戴义点点头,“事情都办妥了?”

当下,立在殿中,耳中刺入邹文盛锋利如刀的言辞,刘玉僵硬如石,面色惨白如纸。

“回掌印,办妥了。”

这哪里是取消儿女亲事,分明是与他割袍绝义!

刘瑾小心觑一眼戴义,将如何交代刘玉,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刘玉捧着书信,枯坐良久。

“做的不错。”戴义难得给了刘瑾一个笑脸,“这事,咱家自会禀报天子。”

留下颇具深意的一句话,好友再未登门。昨日更遣人送来书信,取消儿女亲事。

言下之意,没事别多嘴,不然一天照三顿收拾。

“仲玘性格耿介,一身浩然正气。然行事过于鲁莽,不加以防范,恐引来祸患。”

“是。”

莫非,问题真出在弹劾选婚太监一事之上?

刘瑾低着头,额际鼓动,终究没敢多言。

想起日前好友所言,刘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等他退下,陈宽眉心皱得更深。

背后定有玄机!

“这个奴婢早该除掉,为何还要用他?”

事情已过去多年,先皇都没有追究,新帝登基之初,又被翻了出来,字字句句,似欲置人于死地。

“王提督的意思。”戴义饮一口茶,放下杯盏,道,“甭管是什么人,现下还能用。真用不上了,找个罪名捏死便是。”

那名训导之子,告状不假,本意却非为父亲伸冤,实是为敲诈钱财。令家人驱其出门,施以薄惩,又有何不对?

如果是文华殿时期,戴义未必会出此言。

巡按北直隶期间,弹劾真定、保定两府官员,逼儒学教授训导还乡,确有其事。然究其根本,实是对方立身不正,被他抓住把柄。

天子登基之后,明显远着刘瑾,杨瓒几次动尺子,旁人没事,刘公公两成猪头。

为官十数载,能得今日地位,斗争经验不可谓不丰富。

朝堂宫里,一个赛一个人精。

刘玉面色苍白,气得浑身发抖。

刘瑾现下是什么地位,司礼监上下都是一清二楚。

尾音落下,邹文盛跪地叩首。

“到底伺候天子多年,不忙着动手。”戴义道,“牟斌那边递话,明日就派人出京。东厂这边,遣两个颗领班跟着,多点几个番子,遇事也好有个帮衬。”

“其诬陷同僚,诽谤良善,恶行难恕。乞严惩其罪,以匡正气,以正朝纲!”

陈宽点头。

邹文盛说话时,文武两班俱保持沉默,奉天殿中落针可闻。

“趁着这段时日,十二监上下需得好好查一查。”

“幸得遇医士路过,方保住一条性命。”

“查十二监?”

“本为清正之人,竟遭此冤屈,郁愤之下,钱训导成诗于墙,悬颈梁上!其子为父伸冤,被刘玉得悉,遣家人中途拦截,险断其双腿!”

“清宁宫送来那两个奴婢,供出不少事。西北边那两位,手可不是一般的长。”

“两人蒙不白之冤归乡,清名不存。百姓不明真相,谓其贪渎法,蜚语恶言,谗口嗷嗷。”

“合适吗?”陈宽有些迟疑。

“其诽谤同僚,萋菲贝锦,构陷真定府通判两人,保定府治中一人,皆下狱问罪。妄造罪名,致真定府儒学教授、训导蒙冤。”

天子将要大婚,万一闹出事,可不好收场。

说到这里,邹文盛陡然提高声音。

“陛下大婚,十二监都要派事,正好调人。上上下下忙得叫打后脑勺,暗中捆几个到司礼监,一时半会也传不出消息。换到平时,可没这么好的时机。”

“刘玉表忠实奸,貌清实浊。巡按北直隶期间,大肆收受贿赂,排除异己。凡与之不睦,定谣诼诬谤,锻炼罗织。陨雹飞霜者不知凡几。”

“有理。”陈宽想了片刻,道,“既如此,我先去安排,免得到时候生乱。”

邹文盛平举朝笏,声音在殿中回响。

“也好。”

“御史者,服獬豸,监察百官,当立身持正,铁骨刚直,不欺地下,为强项骨鲠。”

两人商议时,早朝将届尾声。

未料想,邹给谏不是给天子挑毛病,而是要弹劾同为言官,任职都察院的巡按御史刘玉!

不出正月,各地没有官文递送,朝堂之上,无外乎几件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解决了刘玉,皇庄一事便不能急。

做好心理准备,朱厚照严阵以待。

比起地方官员借采选收受贿赂,重议设立在皇庄附近的收费关卡,明显更为重量级。

混不过去便拖着。拖上十天半个月,新事压着旧事,一件叠着一件,战斗热情必会冷却不少。

稍有不慎,事情没办成,自己也要搭进去。

不理他,冷着他,等他说完,蒙混过去便是。

大家都不想做锄头椽子,又无他事参奏,奉天殿中再次陷入沉默。

吃过几回教训,朱厚照已然明白,和言官争论,无异于自找麻烦,自找罪受。

文武百官不说话,以为天子会宣布退朝。

如果是挑自己毛病……朱厚照握紧拳头,磨了磨后槽牙,为日后耳根清净,不理他就是。

没料想,天子突然出声,连颁数道圣旨。

奈何人已经站出来,不能无缘无故撵回去,只能压下骤起的烦躁,冷声道:“卿有何事禀奏?”

“革宁波府台州府捕盗通判,革观海卫、昌国卫、海门卫、金乡卫、盘石卫捕盗主簿。查其任职期间,渎职不法,收受贿赂,纵容走私,皆逮捕进京,严惩不贷。”

看到言官出列,朱厚照下意识皱眉。

“命工部加快铸造金牌七十面,赐云南四夷车里居民宣慰使司等衙门。造石牌五面,赐朝鲜李氏。木牌二十面,赐倭国大名。”

该人面容刚正,长眉入鬓,三缕长髯垂胸,鼻直口阔,声如洪钟,正是刑科都给事中邹文盛。

“敕兵部郎中谢丕为正使,兵科给事中严嵩为副使,使倭国。传上朝圣意,赏赐木牌。

“陛下,臣有奏!”

“敕国子监司业顾晣臣为正使,户科给事中王忠为副使,使朝鲜。”

大婚之事告一段落,殿中寂静片刻,文官队列中忽行出一人,身穿青色鸂鶒补服,手持朝笏,腰配朝参牙牌。

旨意下达,群臣鸦雀无声。

“陛下圣明!”

谢丕傻眼,顾晣臣亦傻眼。

“大婚之日,京城百官朝贺,京外官员、各地镇守于府衙三拜即可。不可进献方物奇宝,不得借大典扰民敛财。敢违命者,严惩不贷!”

出使之人,当由礼部及鸿胪寺择选,怎么就点到他们头上?

礼部尚书话音落下,朱厚照即点头首肯。

严嵩和王忠则颇为激动,前者更看向杨瓒方向,面带感激。

“可。”

不是杨侍读提携,天子哪会记得一个小小的给事中,更不用说命其为使臣,出使外邦,宣扬国威。

“遵天子旨意,典礼章程均依圣祖朝规制,避繁就简,不费奢靡。”

杨瓒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

大婚第二日,各品阶命妇大妆,入坤宁宫恭贺,方才礼成。

的确是他挖了个坑,埋了谢状元。顾榜眼为何也在坑内,百分百不关他的事。只能说,天子青出于蓝胜于蓝,挖坑埋人的功力逐日攀升。

礼部进上的仪注,天子大婚与封后大典并举,款章条列均遵照洪武朝旧制,清楚明白,无一疏漏。

单单出使倭国,的确有些刺眼。加上朝鲜,好歹能够遮掩。

为承续宗庙,巩固国本,于情于理,天子都当早日婚配。内宫之事交皇后,吴太妃功成身退,既不负先皇嘱托,也可专心养病。

只不过,赐倭国木牌,朝鲜石牌,当真不是故意?

然而,由前朝太妃掌管宫务,终非长久之计。

杨瓒捏捏手指,默默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继续装背景。

遵弘治帝生前旨意,凤印送回尚宝监,后宫大小事由吴太妃掌管。王太皇太后不插手,张太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没有任何权利。

朱厚照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俯视群臣,心情大好。

依传统观点,即便万春、长春两宫已有数名才人采女,少年天子依旧是“单身”。

他的确是故意。

朱厚照登基时,虚岁十五,尚没娶太子妃。

混淆各方视线是其一,趁机撵走弘文馆中那几个朝鲜人是其二。若是能趁机让倭国和朝鲜掐起来,更好。

“遵先皇遗诏,陛下垂统万民,当择吉日大婚,承续绵嗣,以固国本。”

如杨先生之前所言,一个死皮赖脸、总想占自家便宜,另一个占便宜不成,直接开抢,屡揍不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礼部尚书上天子大婚仪注,言钦天监已测定吉日。

掐死一个少一个,正好磕瓜子看热闹。

文武百官分列两班,先行拜礼,再进朝议。

只要国朝万民平安康泰,管他邻邦腥风血雨。

正德元年,正月十八,天子驾临奉天殿,升殿早朝。

于是乎,在杨小探花的努力下,在内外各种因素的影响下,风华正茂的正德帝,开始四十五角倾斜,越长越歪,再也扶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