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一时傻了眼。
钟还素点了点头，把平板电脑收了起来，说了句「谢谢配合」，居然就要告辞离开。
就问这么些问题，那自个儿这一番严阵以待，岂不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看。
“只要合乎清理、道义。”
“这就完啦？”
“如果国家征调，李先生可有意愿为国出力？”
“李先生还有什么事吗？”胖长毛疑惑地回头看来，“哦，是要询问注意事项么？”
钟还素笑了笑，不置可否。
“也没啥好特别在意的，别犯法就成。”
道士诚实答道：“斩妖除魔。”
道士听了一阵无语，只同这一胖一瘦大眼瞪小眼。
“请问李先生擅长哪个方面？”
没多久。
接下来，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噗。”
二来么，也可能是个普通人……现代缺的不是修行法门，而是修行的根基——灵气。这就使得非得天赋异禀或者得大机遇者，方才能习得关窍。常常有师傅抱着传承苦守终生，也只在门外打转，徒弟却阴差阳错得以入修行之门的情况。
叫向继真的瘦秃头率先没憋住，噗呲笑出声来，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个个都有被害妄想症。以为有一两手法术，就能成什么国家安全问题，政府就会对你们怎么样。”
一来，在他看来，这位玄机子可能是隐士高人。
“这是什么世道？末法之世，灵气枯竭。但凡修行者都不过是烂泥里蹦踏的泥鳅，能成什么气候？”
至于道士口中的「玄机子」，钟还素肯定是不曾听说过的，但也没有细问。
说着，他似有似无地看了道士一眼。
说来也怪，两方世界除了时代不同，其他地方基本相同，神灵、传说、习俗、语言、人种几乎一模一样，其中干系不由让人遐思。
“就算是有什么天仙下凡脱生，有什么魔头夺舍还魂，在这么个大环境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长安点头，对其看出道统来历也不诧异。
这人刚才一言不发，却没想到打开了话匣子，却是一发不可收拾。
“太微三部八景二十四真箓？”
“青城山晓得伐？”
问到这儿，钟还素若有所思。
不等道士点头，他就继续道：“上头有位老真人，前几天才过了一百二十岁的生日。大半辈子守得一柄飞剑，生日那天放出来一看……方圆百米之内，剑气纵横！可那有什么用？干不赢八百米外一架反器材狙击枪。”
“上景？”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科学技术才是硬道理。”
“上景门，师从玄机子。”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还不尽兴，喘了几口气，又开了口。
“能透露师承么？”
“你们这些小年轻，一天到晚东躲西藏，生怕被政府捉去搞解剖实验。”
“道家。”
“也不想想，咱们是灵气枯竭，又不是灵气复苏，什么个术法道统，都是一辈辈传下来的，不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各种资料那都是一沓一沓的。”
“李先生学的哪家术法？”
说着。
李长安也是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严阵以待。
“晓得玉阙宝圭天么？”
但没过一阵，就问到了关节上。
道士点头。
刚开始都是些普通问题，并未深入，道士自然爽快作答。
岣漏山嘛。
这叫钟还素的长毛胖子，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平板电脑，调出了一张空白表格，开始询问。
三十二小洞天之一怎么会不晓得。
寒暄已过，跨入正题。
“哪儿就是道家最大的研究基地，大半的道家真人都聚在那里。别说当研究员，就是想要进去被研究，那也是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不成的。”
……
这话听得李长安直挠头，按他话里的意思，国家对修行人士的约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严厉。
“李长安。”
话听来有些道理，但李长安还是有些不信。但俩人却摆出推心置腹的坦荡模样。
道士点头。
“实话实说，特殊人群特殊对待，部门里头其实也有相关文件、规定的。”
“向继真。”
“哦？”
“钟还素。”
“但是么，规矩再严也是由人来执行的。996还违反劳动法不是？”
“正式介绍一下，国家安全部下属，特别调查科。”
这么一说，道士估摸出一点味道来。
「高晓松」笑着点了点自个儿。
“不晓得两位？”
“正经单位哪儿能叫这名字。”
胖长毛抱拳作礼：“楼观道。”
“龙组？”
瘦秃头双手合什：“法华宗。”
道士听到这词儿玩味儿的笑了笑。
完了，两人相视一笑便要飘然而去。
“部门？”
“等等。”
那「高晓松」大笑起来，捋了把头发，连连摆手道：“没有的事。李先生一来没犯法，二来还帮警方处理了一个失控的盅师，嘉奖还来不及了。我俩只是代表部门，上门作个例行的登记。”
李长安突然开口，两人诧异回头，却瞧见道士不晓得从哪里搬出来了一尊佛像。
这话可不客气，但俩黑西装却不以为意，还露出一副司空见惯得到模样。
这是他在千佛寺顺手牵羊拿来的，工艺不咋样，也没什么年头，更没多少信愿缠绕，还被山火熏得乌漆嘛黑，但胜在……
道士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尴尬了片刻，也就开门见山问道：“你们二位上门有什么事？难不成是查水表？”
“纯金的，有兴趣么？”
道士怪不自在，心想这也不能全怪我呀，两个黑西装闯进家里，一见面就要从怀里掏家伙，是人都想不到你掏的是证件，而不是枪啊。
两人看了看佛像，又瞧了瞧李长安，一齐翻了个白眼。
他一边摩挲着脖子上一块崭新的创可贴，一边幽幽地盯着李长安。
“五百块钱加一面锦旗，要不要？”
挨右边坐这位，却是又瘦又小，长得黑不溜秋，顶门上寸草不生，活似失足入了空门的宋小宝。
呸。
挨左边坐这位，又高又胖，面皮白净细腻，披着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像是加了滤镜的高晓松。笑起来面团团的，对李长安的问话点头称是。
我还不如把它熔了。
这两位虽然装束相同，一水的黑西服、大头鞋、方墨镜。但个人形象却是天差地别，凑在一起，醒目得很。
……
道士手里拿着个嵌着国徽的证件本本翻看了一阵，挠了挠脑袋递了回去，顺便细细打量起这俩黑西装。
送别两人。
一帮鬼缩在犄角旮旯里探头探脑，留着李长安与两个黑西装在沙发坐下。
李长安关上了防盗门。
片刻后，客厅。
几只鬼飘了过来，吴老大问道：“道长，那俩人的话你信不？”
“所以说，你们二位其实是国家公务人员？”
李长安咧嘴一笑，并未回答，只俯身在沙发垫的间隙里摸索一阵，掏出了一张叠纸小人，慢悠悠撕了个粉碎，扔进垃圾桶。
……
……
李长安目光一凛，推剑出鞘。
“部门里头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那小子明明就在家里……”
瞧见李长安出来，其中一名转身大步走来，一边靠近，一边将右手探入怀中。
光头版「宋小宝」向继真一边「噔噔」下着楼梯，一边冲同伴抱怨。
道士眉头一挑，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抓起长剑，刚出了藏室，就瞧着常威在打……呃，是俩黑西装正逮着几只鬼一顿胖揍。
可旋即，他发现滤镜版「高晓松」钟还素脚步一顿，面色有异。
这前思后想的功夫，客厅里乒乒乓乓的响动就变得有些不对劲儿，隐隐听着吴老大呜咽着在嚎：“救命啊。”
“怎么？”
也不对，贼怎么会敲门。
钟还素一摊手。
贼？
“我留下的小玩意儿被那小子毁掉了。”
接着，就听得阴风惨惨，鬼声哭嚎。
“哟。”
门却自个儿开了。
「宋小宝」一乐。
“嘎吱。”
“还真不给面子。”
道士正要起身。
“年轻气盛嘛。”
眼下敲门的，也不晓得是其中哪个？
“你那窃听器安了吗？”
说来俩人都没进屋，让门里一帮无聊鬼好生失望。
“当然。”
据家里一帮鬼交代，他穿越的时间内，一共只有两个人上过门。一个是张大力这个老骗子，估计是又遇到了什么棘手事儿；另一个则是房东刘竹竿，他是喝了二两小酒，壮起胆子来收房租的，可惜在门外嚎了几声就醉翻在地，门口躺了一宿。
向继真掏出手机，点出了个应用，冲胖长毛扬了扬。
按理来说，少有访客。
“那小子绝对想不到，咱们是科技、法术双管齐……”
李长安有些诧异，他的朋友不多，知道他新地址的更是没有。
话到一半。
敲门声突然响起。
手机界面上突然跳出个提示。
“咚咚。”
“设备失去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