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你电站什么时候发电啊?”鲍旗风觉得赵林虎和他们都不一样,有大校的军衔,从事的行业也属于国家垄断的,和他们这些草莽绿林总是有着差距。
一时间大家没人接话。
“你是不是想接跟线到你那灯具城啊?”齐念延接腔。
“看透了,就那么点事,人们都贪的急红了眼的时候,肯定就是山雨欲来了。”陆知年一手晃着酒杯里的威士忌,冰块和杯子相触发出清脆微小的声响。前段时间市场不正常的狂热,冒进和盲目乐观都为今天的一切埋下了伏笔。
赵林虎整个人都靠在沙发中,左手微微的揉了下太阳穴,“还早着呢,二号机的发电机这两天才到天津。”胡子剃的很干净,可以看到下巴上的青色。
鲍旗风的爹是做建材生意起家,当年开过卡车,卖过西瓜。孤身闯京城的时候,把他扔在农村老家度过了半大小子时候的童年时光,所以当赵林虎,陆知年还有齐念延在少年宫里被迫学习绘画,参加合唱团的时候,他还光着屁股在田梗间跑呢。之后他爹的财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大量积累起来,也把他接进了城里,并想方设法送进了干部机关子弟学校,他才由此结缘认识这三个发小儿。到目前为止,他们家名下的产业包括大型建材城,家具城,五金城,最近又新建成灯具城。
“诶,改天我跟你混得了,省得我爸一天唠叨我不学无术,不思进取,恨不得拿我跟你爸换。”
“现在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啊,我灯具城一半店面还没出租出去。”鲍旗风摸了摸后脖梗子,颈间的很粗的铂金链子在抬手时显现出来。
“你能受得了这些枯燥的东西?倒买倒卖,投资电影,养藏獒,这才是你的强项。”
“包子,最近金融和地产全部看空,不要再玩票建仓,除非你钱多烧包!”陆知年知道鲍旗风喜欢到处涉水,有他在后面支招,倒也没湿过鞋,但是最近行情确是险恶,最好给他提个醒,省得傻小子花冤枉钱。
“虎子,这你就理解错了,他哪里是诚心投靠你啊,他是想借你的船票登上郑然的客船。”陆知年祖籍上海,他爷爷是爱国资本家,家教甚严,从小练习书法,围棋。一直到他学成毕业,在华尔街投行上班还不烟不酒,直到回国后和发小儿们又混一起,才开始慢慢沾染烟酒,他父亲要是还再世,铁定要家法严惩。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有时候听齐念发他家老爷子的牢骚,也会暗暗的怀念起有父亲戒尺打手的童年时光。
插科打诨靠一段落后,开始收起嬉皮说起正事。
“知了,谁要说你不聪明,我跟谁急。“齐念延一板正经的拿起桌上的dirty martini 啜了一口,得意现行的酒窝都乐出来了。
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男人到了一起,一点儿也不差气场。
赵林虎笑了笑,起身够了桌上的红酒杯拿在手里,并没言语。
“你干嘛,唔唔,捂我嘴干嘛!”
今天每个人都有点累了,所以大家一起喝过一杯后,就早早散场回家睡觉了。这个包厢的服务生小姑娘看着四人远走的背影失望的直跺脚,刚精心准备了半天的果盘还没有送上。
“哈哈哈哈……”笑声来自赵林虎和陆知年。
陆知年独自开车回他在星河湾的公寓,手机突然震动不停,瞥了一眼发现是母亲家里的电话,赶快用耳机接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你为国鞠躬尽瘁呢,不用理会这一帮子俗人。”陆知年挤兑着鲍旗风和齐念延,顺带把自己也划归到高尚者的队伍中。某人由于正春风得意,完全毫不在意,大声的嚷嚷起来,“酒叫了没有啊?哦,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包子今天跪搓板了。”
“妈,怎么了,这么晚都没睡?”
“呵呵,今天我可是第一个到的。”赵林虎还穿得非常正式,西装衬衣,只不过领带现在已经扯下来扔在沙发上。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你爸了,他说放心不下你。”陆母的声音微微的沙哑,轻声的捧着话机对儿子说着。
“虎子这些天才是没露脸了呢,你不是天天见我吗?”
“妈,您别瞎想了,我这不挺好的吗,明天我就回去吃饭。”
“这兄弟好久没聚,都等你半天了。”鲍旗风害怕齐念延抖搂他惧内的事,赶快圆场。
“你都这么大了,也没找个合适的姑娘好好过日子,你说你爸和我能放心的下吗?”
“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话音刚落,齐念延就推门进了包厢。
“夜里凉,您披上件衣服再说,要不我现在就回家看看您?”
“丫真操蛋,现在。整个一见色忘义!”鲍旗风是新仇旧恨一起上。
好说歹说终于先把老太太劝回了床,摘下耳机,陆知年旋开了车载音响,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车了,这辆蓝色的阿斯顿马丁里只有他一个人和悠悠的音乐,像是独行的骑士在暗夜里穿梭。
“齐念怎么还不到?”陆知年看了一下腕表,他其实也迟了,刚送邵大小姐安全到家,才赶着过来的。
陆知年早年丧父,父亲活着的时候,他也是顺风顺水不知人间疾苦的,但是17岁那年,父因病离世,从此家道中落,乏人问津。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作为家里的独子,所有的担子就落到他的肩头。于是他学金融,学投资,他没有赵林虎满腔的爱国情喜欢造那些自己百年之后依旧可以造福后人的工程,他不要牌坊也不需要别人的感激。他也不是齐念延,把自己的兴趣作为投资的主导,对于回报率看得不重。他更不是鲍旗风,吃一辈子家族的老本就可以了。他只有自己,在生存面前,强有力的物质和能力才是根本。他不是企业家,不是实业家,他是个投机者。说白了钻空子,插人软肋,乘人之危是他的强项。在金融圈里混久了的人对于贪婪和欲望这些人的本性看的非常透彻,心也会变的异常冷酷坚硬,不再容易相信什么人。所以他觉得除了这些发小儿和几个大学同学才是真正的朋友,其他人不过是生意伙伴,除了母亲,他在这世上也别无其他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