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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反蚀一把

寇仲骇然旋身时,石之轩舍他往徐子陵和婠婠杀去。

寇仲听到徐子陵的呼吸声,稍为安心,在暗黑的书斋踏出奇步,避过照面拂来的一袖,拖刀下削划往石之轩腰侧,眼看可以得手,石之轩竟一闪不见,移往他左方刀势不及的死角位,尽显不死幻的玄妙。

婠婠把受创的徐子陵往旁一送,袖内射出两条天魔带,从下而上往石之轩击去。

一掌劈歪寇仲全力击来的刀锋,另一手拂袖而来,攻向寇仲脸门。

“蓬”!“蓬”!

石之轩冷哼一声道:“找死!”

石之轩左右拳出,击中飘带,震得婠婠往后滑去,撞壁始止。

徐子陵和婠婠同时掉往地上,滚作一团,后者等若为徐子陵硬挨半刀,张开香唇喷出小口鲜血。

此时寇仲来了,对着石之轩的背脊使出井中八法威力最大和玄奥的“方圆”,务要令石之轩不能对徐子陵再下杀着。

“砰”!

“轰”!

不知徐子陵是生是死的寇仲借此空隙回过气来,不顾生死的从出口跃起,井中月离背而出,往石之轩迎头劈去。

寇仲刀锋撞上石之轩背后凝起的气墙,他“方圆”法内的方立即硬被卸往一旁,“圆”则被石之轩反手一指迎个正着,震得他差点吐血,纵使千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往后挫退。

石之轩也被反震得往后挫退,未能乘胜追击。

石之轩的身法受影响下不得不稍为迟滞。

徐子陵感到五脏六腑似翻转过来的强烈痛苦,被刺中一处火烧般难过,真气被震得盲头苍蝇般往全身经脉乱窜,眼前一黑,狂喷鲜血,狂猛的力道送得他和婠婠往另一边抛飞,“砰”的一声撞上靠墙的书柜,木架破裂,书本散跌,情势混乱至极。

婠婠收回飘带,从地上升起,书斋内的空间立时劲气陡生,天魔力场笼罩石之轩,一对纤美的玉手化作万千掌影,往石之轩攻去,直有排山倒海之势。

手刀首先受婠婠天魔气场的影响,真劲被削弱三成,缓了一缓,这才命中徐子陵,发出两劲正面硬撼的交击声音。

石之轩哈哈笑道:“原来青出于蓝,终练成天魔大法,难怪敢来冒犯老夫,哈!”

石之轩手刀刺中徐子陵腹下真气汇集处。

竟拔身而起,“砰”一声撞破屋顶,且大喝道:“石之轩在此,李渊你滚到哪里去?”

所有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由徐子陵遇袭,寇仲施援,婠婠抱上徐子陵双足,全在眨一两眼的高速内。

寇仲、婠婠和刚清醒过来的徐子陵无不魂飞魄散,他们三人中有两人受伤,伤得最重的是徐子陵,若惹得李渊等一众人等赶来,他们将成误中副车的牺牲品。

“蓬!”

寇仲和婠婠呆望着被破开一个大洞的屋顶,瓦砾木碎仍不住掉下,细雨和着灰尘洒入,一时间竟不知该逃往何方始是乐土。

徐子陵双手往胸前合拢,仍是一线之差,眼看要魂断于石之轩手刀下,忽然全身被婠婠的天魔力场包裹,自在手刀触胸前朝上硬升半尺。哪敢犹豫,就让得自寇仲真气输入的螺旋汇劲留在腹下丹田气海,硬挨石之轩的手刀。

人声蹄音从四方八面迫至。

后面的婠婠鬼魅般的迅疾移至,一把抱着徐子陵双脚,赤足尖借力弹起,冲地道口往上腾升。

徐子陵捧着小腹,呻吟道:“地道!”

寇仲真气用尽,一时回复不过来,且上托双掌竟虚虚荡荡,无处着力地难受至极,忽然醒悟到石之轩是凭不死印察敌之能把他们两人看通看透,故能以这针对性的手段破解他对徐子陵的援手,却是悔之已晚,回天乏力。

寇仲和婠婠给他一言惊醒梦中人,李渊等既往此方赶来,禅堂的出口将是唯一的安全生路。

要知胸口檀中大穴乃人身脆弱处,如给击实,纵使未能破膛开胸,心脉会禁受不起冲击而破断,那时大罗金仙亦救不回徐子陵。

石之轩仍大喝“石某在此”时,寇仲抱起徐子陵和婠婠先后钻进秘道去,后者顺手锁上盖子。

石之轩何等样人,另一手朝徐子陵虚抓,竟生出一股力道,完全化去徐子陵往上急升的势道,手刀仍直朝徐子陵胸膛拥至。

※※※

寇仲本质冰寒的真气似长江黄河般直注进徐子陵气海去,与他灼热的真气螺旋合运,同一时间寇仲的真力更硬把徐子陵疾往上送,只要避过胸膛受袭,徐子陵可把汇同寇仲全力输来的真气送往脚尖,硬挡石之轩的夺命手刀。

寇仲双掌离开徐子陵的背心,一阵劳累袭遍全身。差点想倒头大睡,记起跋锋寒的劝告,只好勉力撑着。

换过下方抢救徐子陵的人是天下三大宗师的宁道奇、毕玄、傅采林任何一人,只能叹息无能为力。可是寇仲和徐子陵的内功心法同源而异,又经多番历练能融混合汇,与别不同。即使面对强如石之轩的突袭,仍有抗衡之力。

正盘膝静养的婠婠睁开美目,出奇地温柔的道:“累吗?可惜我自身难保,帮不上忙。何况我的内功对子陵的伤势有损无益。”

寇仲虽看不到石之轩,却从徐子陵的身体反应觉察到石之轩的偷袭,时间不容他多想,人急智生,两掌托上徐子陵鞋底,全身真气在刹那间经徐子陵两腿经脉送往徐子陵腹下气海处。

寇仲叹道:“今趟算得不幸中之大幸,陵少的小肚子差点给石老魔刺穿,现在只是巴掌大一块红肿,可还神作福。侯小子说得不错,我们低估了石之轩。”

下面的寇仲做梦都没想过石之轩胆大包天和狠辣至此,刚脱重围,竟反过头来在地道出口伏击他们。

婠婠犹有余悸的道:“若是我先出去,必死无疑。”

徐子陵从未感觉过石之轩对他杀意如此坚决不移,心叫吾命休矣,唯一可做之事就是运集全身功力,硬挨这没有可能抗拒的手刀。

寇仲颓然无语。

他骇然瞧去,黑暗中接触到石之轩邪光大盛,冰寒冷酷至没有丝毫常人情绪的可怕目光,他的右手撮指成刀,无声无息不带起任何劲气风声当胸往他刺来。若给他刺中,肯定任何护体真气不起作用,保证石之轩的手刀会破膛碎骨而入,把他心脏震个粉碎。

婠婠环视地库内装满兵器以百计的大箱子,轻轻道:“真想不到杨公宝库不但是库下有库,且有真假之分,李渊等全给你们瞒过。”

徐子陵低应一声,跃往书斋漆黑的空间去,同时心生警兆,但已迟却一步,避之不及。

寇仲再叹一口气,让婠婠到宝库内,是别无选择,因保命要紧,他们不但要躲避石之轩,更怕被李渊的人误打误撞的找到。

寇仲移开盖子,显露出口,低声道:“我们立即回司徒府,看清楚风头火势后马上离开。我敢肯定石之轩晓得刚才我们是在下面等他。唉!他奶奶的熊。”

寇仲迎上婠婠的目光,在油灯映照下,脸色因内伤未愈而带点苍白的婠婠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姿。

婠婠伸手锁上盖关时,徐子陵和寇仲先后钻进地道去,穿过密室,从另一段地道回到石之轩密巢书斋下的出口。

婠婠目光投到闭目静坐的徐子陵脸上,柔声道:“或者你们仍视我为敌人,可是我真的再不想伤害你们,现在我唯一的心愿是杀石之轩为师尊报仇。”

※※※

寇仲讶道:“我和陵少都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你忽然要放弃阴癸派派主的宝座,统一圣门不是你师尊一贯的愿望吗?”

寇仲和徐子陵明白她的意思,李渊盛怒下虽明知没有作用,也会展开全城搜索石之轩的行动,他们这条秘道肯定首先曝光。

婠婠轻叹一口气,柔声道:“我对圣门的人完全绝望,他们败事有余,成事却不足。只看我们阴癸派自先师过身后你争我夺的情况,可明白我的意思。我正因看破此点,变得轻松自在,更能放手做我想做的事。终有一天,我会为先师完成她的梦想,但却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方式。”

婠婠当机立断,道:“或者是他命未该绝,我们快走,迟恐不及。”

寇仲糊涂起来,道:“什么方式?”

三人颓然若失,面面相觑。哪想得到天衣无缝的诛石大计,就这么惨淡收场。

婠婠显然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道:“明天城防必定加强,子陵的伤势恐怕尚未复元,我们是否要多留两天才离开呢?”

嗤嗤箭矢声中,配上李渊等的怒叫,笑声远去。

寇仲道:“陵少只要能自己走路,我们立即滚蛋唉!实不相瞒,这里有秘道可直通城外,否则我如何可把黄金珍宝搬走。若非人手不足,我会连这数百箱东西一并运走。”

石之轩长笑声起,道:“想杀我石之轩吗?今晚怕无法办到,李兄请啦!”

婠婠微笑道:“你不怕我出卖你们了吗?”

三人心叫糟糕,也不得不佩服石之轩的厉害和正确的战略,硬把李渊迫出门外,封门之势不攻自破,弩箭手因怕误伤李渊而不敢发射。

寇仲苦笑道:“若你要拿走这批东西,我也没有办法。”

到李渊最后一声怒哮,声音已来自不同空间,显然李渊退往大门外。

婠婠柔声道:“放心吧!你肯信任我,我怎舍得出卖你们,更何况我根本得物无所用。信人家好吗?我会为你们保守秘密的。”顿了顿,续道:“离长安后,你们会到什么地方去?”

三人大感不妙,知道李渊情势危殆,果然劲气交击声响不绝,李渊怒喝连连,足音动地,可推想石之轩凭不死印法硬捱对方攻击,连续向李渊做出强攻。

寇仲道:“我回彭梁与我的少帅军碰碰运气,子陵会到巴蜀见石青璇,够坦白吧!”

尤楚红怒叱道:“这处交给我们!”

婠婠欣然道:“非常坦白,令人家不但感动,更是感激。你已当婠儿是朋友,婠儿绝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当”!想是石之轩的拳头轰上褚君明的钢盾,然后褚君明惨哼一声,更传来喷血的可怕声音,不用看也知石之轩成功借得敌方某人的真劲,否则哪能震得褚君明受伤吐血。

寇仲苦笑道:“这样信任你,真不知是祸是福,只好由老天爷决定。”

韦公公怪叫一声,李渊却是一声闷哼,听声音他多少受了点内伤,形势危急至极点。

婠婠洒然笑道:“时间会证明一切。我想告诉你们几件事,你要留心听,不要忘记。”

“父皇小心!”破风的矛声大作,可想见石之轩如他们所料般集中全力攻击李渊,招招同归于尽,使其他人为解李渊之厄发挥不出整体的攻击力。

寇仲精神一振道:“什么事?”

三人此时百思不得其解,除非石之轩猜到他们在下面埋伏,否则为何竟舍易取难,默不作声地在上面与实力强大的敌人苦缠不休。

婠婠正容道:“香家的真正主持人不是香贵,而是尹祖文,香贵只是尹祖文的爪牙,贩卖人口的勾当是由尹祖文一手策划出来的。千万不要低估尹祖文,这人的武功才智乃圣门中的佼佼者,其野心不在石之轩之下。”

禅室劲气交击声连珠响起,比得上长安年夜燃烧鞭炮的激烈密集,闷哼叱喝声此起彼继,韦公公阴阳怪气的喝叫和尤楚红尖厉的叱骂特别易辨认,三人却是头皮发麻的瞧向盖着出口全无动静的盖子,盖关是打开的,只要石之轩运劲拿脚移盖,可从秘道离开,包保没有人敢卤莽追击。

寇仲不解道:“你不是说过香家是为你们服务吗?”

但关键问题在于李渊。不知是因他对石之轩害死碧秀心的仇恨,还是出于低估石之轩,李渊的御驾亲征实属不智,变得石之轩有一个可牵制全局的目标。因为其他人如何心切杀死石之轩,总不能牺牲李渊以达此一目的。这变成李渊方面唯一的破绽。

婠婠道:“严格来说香家实为圣门两派六道外的旁支,以其钱财支持圣门内几个关系密切的派系,却并不直属于任何一派。”

李渊肯定以最强人手把守大门,即使能穿门而出,尚要应付可能数以百计全把弩箭瞄准大门的神射手,任石之轩有通天彻地之能,不死印如何出神入化,终是血肉之躯,实难承受数百弩箭的同时攻击。

寇仲拍腿道:“难怪石之轩想害池生春,他真正要打击的是尹祖文。”

石之轩要取胜是绝无可能,逃路只有两条,一是从破开的大门闯出,另一是从秘道逃走,前者当然比后者困难加倍。

婠婠道:“你不是问过人家大明尊教的大尊是谁吗?现在可告诉你啦!”

以这样的实力,在一个密封空间内,确有杀死石之轩的实力,可是三人却大感不妥当。

寇仲沉声道:“是否许开山?”

只听上面传来一阵的闷哼、叱喝,下面的三人晓得来者除李渊和宇文伤外,尚有“神仙眷属”褚君明、花英夫妇、李神通、李元吉、尤楚红、独孤峰、独孤凤、韦公公、李南天,还有那可能是“矛妖”颜平照之子的颜历、欧阳希夷和另几名他们不认识的高手。

婠婠点头道:“正是许开山。他是我圣门诸派系最忌惮的人之一,否则辟尘不会借他的力量壮自己的声威。许开山一向深藏不露,不过据说他已练成《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上的心法武功,其成就该在善母莎芳之上。”

可以想象在李渊一众高手冲入禅室的一刻,随来较次的高手和弩弓手再把近乎密封的禅室重重包围,防止石之轩外逃。

寇仲讶道:“你真的再不把圣门的诸般禁忌放在心上。”

李渊果如他们所料,尽起麾下够资格的高手来突袭石之轩,先以铁锤铁棍一类攻坚的重兵器一举粉碎禅室的厚木门,再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禅室,欲致石之轩于死地。

婠婠道:“此地一别,不知能否有再见之期,就当是临别赠言吧!”

他们原本最担心的首先是石之轩会否不在禅室内,其次是怕李渊打草惊蛇。这两项担心都没有变成现实。

徐子陵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张开俊目。

乍看一切非常顺利。

寇仲大喜道:“滚蛋的吉时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