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来得正好，周锦渊一下把自己的行李和金绰仙的行李都塞给了容细雪。
待周锦渊和金绰仙走到了面前，容细雪张开双手——
容细雪：「⋯⋯」
他心想：这人一定有病。
周锦渊：「还记不记得这位，金先生，我们回瀛洲时也是在这个机场遇到过他。」
但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了。
金绰仙的外表实在太有特点，即使看不到全貌，也足以令容细雪想起来。但即使有过一面之缘，为什幺要一起走，连行李也一同给容细雪了。
容细雪的微笑散去，浅色的眼睛瞇了瞇。
「金先生在我这里办了卡。」周锦渊这话就是表示金绰仙是他的病人了，「之后可能还要你跟我一起配合服务啦。」
周锦渊还侧头说了句什幺，非是把那人的箱子给接过来了，十分贴心的样子。
他转头又对金绰仙解释，「我弟弟是药师，治疗里要用到一些特殊的中药，一定得他特别炮製。」
那些人一个两个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只剩下一名戴着帽子与口罩的男子没有动弹，反而和周锦渊并肩向这边走。
毒性中药在癌症治疗中可算是很普遍了，无论是周锦渊曾经给食管癌患者使用的大量半夏，还是莫教授起初开给金绰仙的止痛药中用到的蟾蜍，都带有毒性。
容细雪自然是来接机了，机场外，他看到周锦渊和同事们道别，立刻喊了一声，「哥哥！」
临床中很多中医不敢用毒性中药，那都是经验不够，传承不足。
但是以周锦渊的经验，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吧⋯⋯
而像周锦渊和容细雪这样的中医药世家传人配合起来，却能够找到疗效与毒性之间的临界点，控制好最佳用量，与炮製程度，完成减毒增效！
过气网红好像又有点回春了。
容细雪确认了自己的猜测，伸出手和金绰仙握了握，忽而又想起机场那一卦，加上周锦渊说特殊炮製，难道这位金先生果真⋯⋯
反正他在机场的时候就被认出来几次，「是，是⋯⋯那个亚瑟的主治大夫吧！」
金绰仙与他握手时，彷彿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地微微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次日，海洲中医协会一行人飞回了华夏，鑒于周锦渊在海外闹出来的动静，也算是，载誉而归吧。
容细雪也肃然几分，「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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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两人的行李放到租来的车上，然后上了驾驶座，周锦渊就坐在他旁边，一边繫安全带一边道：「招人招得怎幺样了啊。」
周锦渊也搓了一下亚瑟金灿灿的脑袋，轻声道，「知道了，等你来华夏。」
「本来还没有眉目。」容细雪老实地道。
亚瑟继续眼泪汪汪。
诊所还没招到另一位医师，如果没有，那只有容瘦云一个人，即使容细雪课余会去帮忙，也太累了，更不够全面。
杰西卡脸色微微变了，揪住亚瑟，「你喝太多了！」
只是他们作为一个小诊所，要求有那幺点高，所以一时还真没找到合适的。
说着说着，亚瑟就哭出来了，他不敢说，但他其实很担心金绰仙的身体，华夏那幺远，金绰仙离开后，他真的很怕再见不到金绰仙。
「但是最近哥哥又扬名海外，我们觉得也许由你出面招揽一个比较有可能。」容细雪带着笑意说道。
他还拉着周锦渊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金⋯⋯一定要！我会去华夏看他的！你要答应我⋯⋯」
他不笑还没事，他一笑周锦渊就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周锦渊和在L国认识的朋友、学员们一起吃了送别饭，亚瑟喝醉了疯狂搓自己的头顶，哭着说：「为什幺没有人信我！」
周锦渊说：「⋯⋯你手机给我一下。」
⋯⋯
容细雪一边把手机拿出来，一边问道：「怎幺了？」
「这就来灵感了？」周锦渊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懂艺术家。
周锦渊点开他的微信，打了几个字然后还给他。
亚瑟拍了拍他，「算了，待会儿我让我助理带东西给他吃，他肯定不会出门了，来灵感啦。」
容细雪又问了一句：「怎幺了？」
周锦渊目瞪口呆，「等等，不行，你得吃饭啊！跑那幺快干什幺，不是浑身无力幺！」
低头一看，他的微信赫然新发了一条朋友圈：
说着转身跑了。
【我怎幺那幺可爱？？？？】
金绰仙退了两步，「我不去聚餐了，先回去。」
这才发出去十秒，已经有了第一条评论，来自他们某门课的教授：【？？？？？？？？？】
周锦渊也站定，「怎幺了？」
周锦渊：「你等着又被封号吧！」
他的步伐渐渐缓慢下来。
容细雪：「⋯⋯⋯⋯」
金绰仙白色的睫毛掩住了眼眸，「以治疗为目的幺，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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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不是每个道士都有充分领悟经韵的天赋，尤其是那些天生五音不全的。
周锦渊落地后倒了一天时差，便回到阔别近半月的三院，看到了熟悉的同事们。
科仪是道士都要掌握的，可有句话，叫道士好当，怕的是铃琅振响。
大家纷纷友好地和周锦渊打招呼。
周锦渊为金绰仙解释了一番，他没说的是，即使用韵一样，每个人唱出来的效果也不尽然相同的。
「大神，回来啦。」
「通用的是十方韵，但也有各地独有的经韵，我掌握的是仙山韵，只在本系心口相传。因为我们世代从医，在衍化过程中，又将它融合了祝由术，用来配合治疗，对病人的情志产生影响。」
「恭喜大神啊！」
「是不太一样，应该叫它经韵，起初道家经文都只能念诵，后来才有了韵调，音律，你觉得有些不同，是因为韵不同，每种经韵都有特殊的唱腔。
「大神，了不起噢！」
常人也许察觉不到，但金绰仙是一流的音乐家，他当时便有所感悟，甚至从中获取了灵感，迫不及待询问周锦渊这其中的奥秘。
周锦渊讪讪报以笑容，这建立在亚瑟黑锅上的名誉，真是让人汗颜呀⋯⋯
但是，周锦渊所唱念的虽是道乐风格，幽深而神秘，却好像又与他听过的有些微不同，且更具有影响人心神的力量。
他经过了一个布告栏，忽然觉得不对，又退了几步回去看，只见一连串的专家介绍最后，贴了张新照片，非常熟悉的脸，是他自己。
作为音乐家，他从各种形式的艺术中汲取灵感，也曾听过道乐与佛乐。
下面的介绍：
「不好意思，周医生，你之前唱的，是宗教音乐吗？」金绰仙叫住了正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周锦渊，心绪仍未恢复，「和我听过的，好像有点不一样。」
周锦渊，男，中医科。
⋯⋯
职称：医师。
「我也觉得！我们立刻办去华夏的手续！」布朗先生道。
专家介绍：中医科医师，海洲中医协会委员，国际知名中医，在脱髮秃顶、针灸推拿等领域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与独到见解⋯⋯
「这个小青龙诊所吧，听上去很神秘，而且私人诊所的条件一定好。」此时，布朗夫人的脑海里浮现的是自己见过的那些高级私人诊所。
「⋯⋯」周锦渊还没看完，就已经无语了。
在周锦渊和他的朋友们离开后，艾琳娜的父亲，布朗先生，对妻子道：「一个是医院，一个是诊所，我们应该去哪里？」
几天没回来，真给他挂上专家的牌子了！
「我在海洲等你。」周锦渊和艾琳娜握了握手，安慰地道。
众多专家之中，他一枝独秀，职称最低，年纪也最小。
周锦渊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甚至一些彪形大汉病人，都觉得有他特别有安全感，何况是艾琳娜经过了刚才那一场祝由治疗。
再查了一下，果然他的挂号费也成了专家级别的，就这样放出来的号都已经空空如也，不管星期几，全被挂完了。
她目露不捨，似乎只是短短时间的相识，却已经建立起了相当大的信任。
正好这就在急诊中心旁边，周锦渊想到一事，紧走了几步，进了急诊，随便抓了个护士。
艾琳娜仰头看周锦渊，问道：「医生，你明天就要离开了？」
那护士看到他，惊喜地道，「周医生，你回来啦？」
「等你们来了华夏海洲，可以到海洲三院，或者是我自己的诊所来找我。」
「您好，打听一个事儿。」周锦渊想问自己修为来着，一错眼却看到急诊那头有几个站得歪七八扭的人，其中一个正抓着急诊大夫不依不饶，「我不管惹，我要睡床，这里不舒服⋯⋯」
「好的，希望能很快在华夏见到你们，我会先开一张方子，这段时间艾琳娜可以服用，对身体有帮助。」周锦渊给了艾琳娜的父亲一张名片，是小青龙诊所的。
急诊大夫往外拔自己的手：「真没床位了！你们又不严重！不好意思你能放开吗？」
这个华夏医生不但用针灸，还会唸咒语，据说他本就是一名东方巫师，这种咒语让女儿的情绪都变化了，他早已坚定了要请周锦渊接诊艾琳娜的想法。
两方撕扯着，本来周锦渊只看到个背影，还认不出，但听那人惹来惹去的，就觉得耳熟，跟护士一点头先走了过去，还未到近前就闻到浓烈的酒气。
「当然，我们可以去华夏！」艾琳娜的父亲激动地道，现在周锦渊是艾琳娜唯一的希望了，刚才周锦渊的评测过程，也让他看到了。
他伸手搭在那酒鬼的肩膀上，「你手好了？」
这是必然的，艾琳娜的恢复期即使能比曲观凤快，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周锦渊又不可能在这里停留那幺久。
「什幺手——」那人一回头，看到周锦渊，顿时醉意散去了几分，甚至吓得打了个酒嗝。
周锦渊说道，「我明天就要回华夏了，在那里我还有很多病人，所以如果你们希望我接诊艾琳娜，我们可能要在华夏见面。」
周锦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上回喝那幺多，都桡神经损伤了，还敢这幺酗酒？不怕手再喝出问题了幺？」
「先生，我刚刚已经评估过了，艾琳娜是可以恢复的，我不知道她能不能重新做到首席，但跳舞是可以的。但是——」
之前他从乡下义诊回来，就在急诊中心遇到过这帮人，喝酒打架来急诊应该是家常便饭了吧，当时还有人寻仇，是周锦渊拿着木剑把那些人弄趴下的，搞得医院还传他御剑伤人。
⋯⋯
算起来，他是帮过这几个小子的。
周锦渊：「⋯⋯」
对方明显也认出他来了，那个有一群道士做小弟的大佬啊，他可是亲眼看过对方御剑伤人的，还把自己给扎好了。
艾琳娜却一头又埋了上去，甚至蹭了一下。
一时支支吾吾起来，想回话，又因为喝得有点晕头而编不出囫囵话来。
周锦渊觉得肩膀有点痛，悄悄把艾琳娜的脑袋扶了起来。
他想把周锦渊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抖开，但周锦渊反而轻轻一捏，叫他脸色剧变，瞬间完全清醒了，「嗷！嗷！我错了！」
艾琳娜的情况比起曲观凤还要好一点，第一次施针的感觉就比曲观凤强烈，只是她心理创伤和压力都很大。
「什幺错，你是什幺病，要床位是幺？」周锦渊手收回来，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轻鬆地问他。
周锦渊想都没想：「会的。」
周锦渊正经起来是挺吓人，青年连连摇头，「木有木有木有。」
艾琳娜低声问道：「医生，奇迹会发生在我身上吗？」
周锦渊：「那还有其他事吗？」
随着他的话，艾琳娜的哭声也就变小，眼泪渐渐收住，只是还拽着他的胳膊，将脑袋抵在上头，虽然满面泪痕，但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刚出现时那样颓废了，多了几分人气。
青年往后退了一步，脚弯碰在凳子边，一下就坐了下来。
艾琳娜特别用力，周锦渊被她抱着的手根本无法动弹，他用另一只手在艾琳娜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继续用华夏语念道：「我故说经欲治人心，人心得治天地清宁⋯⋯」
其他兄弟想拉他，「静哥？」
此时的艾琳娜百感交集，她的哭泣既包含着曾经的恐惧，也带着希望下的触动。
他还拉了一下其他人，让他们一起老实坐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没有了！」
艾琳娜受到打击后，做了数次心理治疗，却从来没有这样发洩出来过，就好像变成了木偶，现在终于恢复了情绪起伏！
周锦渊看了两眼，确定以后，才道：「那谢谢你们了。」
艾琳娜的父母也擦了擦眼泪，但不再担心了。
旁边的急诊大夫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不愧是分神期的剑修，大神比保安灵啊⋯⋯
但下一刻，艾琳娜又抱住了周锦渊的胳膊，放声大哭起来。
⋯⋯
艾琳娜的父母先是有点惊吓，以为是针在身上太痛了，毕竟周锦渊用的针和他们看过的西方针灸用针很不一样，更长更粗。
周锦渊又去和萧院长、谢主任打了招呼，讲了一下自己在外面的经历。他也算是没有辜负莫教授，播下了希望的火种。
此时再觉察到腿上强烈的刺激感，那似是安抚的语调，让艾琳娜平静的心湖又掀起潮涌，眼泪一下涌出了眼眶。
「小周啊，我听说，你的诊所也快开业了，你得告诉我开业时间嘛，我给你送个花篮去。」萧院长笑呵呵地道。
车祸时周遭的尖叫声，响动声，曾经挥之不去，现在也消失了。
确实快开业了，就在下个月。
她从始至终也不懂周锦渊在念些什幺，但是那声音让她的心陷入宁和平静，而不是之前那样，因为重重打击而心如死灰的死寂。
周锦渊汗颜道：「谢谢萧院长啊，别了吧，您一送，万一大家都送，我那儿都摆不下吧！」
正是从那个的地方，有一股麻麻的感觉一直蹿上来，直到腰际。
萧院长放他去开诊所，已经挺够意思了，这送花篮，这也真是太挺他了。
又一下！
「这样吧，咱们同僚，一起合送你一个，毕竟是咱们三院的人，你这诊所，也算半个三院的分舵嘛！」萧院长哈哈笑道。
在周锦渊语调特殊的唱念声中，艾琳娜只觉得失去感觉已久的双腿某个地方猛然跳动了一下！
「⋯⋯那我真的不客气了，谢谢您。」
周锦渊先取上肢，极泉、曲池、手三里等穴位，再从下肢取穴，因为神经损伤，刻意选用了强刺激穴位。
分舵？周锦渊心想，老派人就是和急诊中心的不一样，萧院长这是还停留在武侠的年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