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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裙姑娘

良久,梁岐点了点头,又说:“你要是不肯说,那我就在这里守到你愿意说为止。我原本的确打算与你两不相见,放你离开,那是因为我不确定你的心思,但是现在你被我抓了现行,说什么我也不可能放你走了。你只管待着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看咱俩谁耗得过谁。”

阿芒抱着自己的膝盖,迟迟不肯开口。

阿芒愣愣地望着他,看来这个男人是决定跟她死磕到底了。

梁岐注视着她片刻,声音忽然柔软下来,对她说:“阿芒,如果你心里有事,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知道。”

她犹豫了半晌,低声说:“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没必要这么做。”

阿芒听罢,双颊腾地烧了起来。要怪就怪当时天太黑,她根本没有注意到。

梁岐听完,索性往床上一挺,两条长腿直直地搁在床沿上,道:“你不是一个会因为身份有别就对别人敬而远之的,谁惹了你不是照样揍。麻烦你撒谎也撒得有诚意点。”

梁岐说:“那盒唇脂真是买对了。”

阿芒低头看着躺在旁边的他,不由想到三天前那晚的梅花林,一颗心好像被人用力敲打一般,有种冲动呼之欲出,又苦又甜。

阿芒突然想起那晚临走前自己偷偷亲了他一下,可是当时他明明中了她的蛊,按理说他应该什么也不知情才对呀。

她说:“如果我全部都告诉你,你却不信呢?”

梁岐指了指自己的脸。

梁岐说:“没有这样的理由。”

阿芒懵懵地望着他,说:“我什么时候……”

阿芒垂下眼,最终把那天在梁府的事以及梁洵所说的话一一讲给他听。末了,又忐忑地补充道:“他是你的哥哥,但我说的也全都是实话,我没有想要使你们之间……”

梁岐把她的脚捂了个严丝合缝,又问:“还有,你占了我便宜就跑,不想负责了?”

“我知道。”

阿芒心虚地看着自己露出来的脚趾头,不肯说话。

梁岐轻声打断她,又笑了笑说:“我这两个哥哥也不知是怎么了,大概都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他坐在床沿上,问她:“如果我不回来,你打算穿成这样给多少人看?”

阿芒没听懂,问他什么意思。

阿芒被他的办事速度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见梁岐返身掩上了房门,朝她走了过来。

梁岐说:“没什么。闹了半天,敢情你就是因为这个躲我呢,我还以为多大点事。”

梁岐替她捂了一会儿,又把被子扯过来把她的脚包上,随后走出了门,片刻之后又重新进来,手里拿着她的衣服和刀。

阿芒愣道:“这事不大吗?你爹不会喜欢我的。”

她第一次见梁岐冷静得这样吓人,逐渐不敢再乱动。

梁岐像是从她的话里尝到了意外的甜头,盯着她勾了勾嘴角,说:“这才到哪儿呢,你就想着要跟我爹搞好关系了,打算当我们梁家的媳妇儿?”

进房之后,梁岐把她放到床上,伸手捧住她被冻得通红的脚丫,阿芒身体一缩,就要往后挣扎,却又被梁岐一把拽了回去。

阿芒气得脸一红,踹了他一脚,说:“你少臭美!”

梁岐却不理她,板着脸将她一路抱回了先前他们住过的客栈,也不知是不是凑巧,回的也是上一次梁岐住的房间。

梁岐趁机抓着她的脚踝不松,随后往自己身上一带,把她抱在胸口,说:“你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我大哥耿直,他一定是以为你对我无心所以才会这样说,倘若我们一定要在一起,他不会干涉的。”

阿芒面露惊慌,哽咽问他:“你干什么?”

阿芒一时顾不上挣扎,趴在他身上怔怔地看着他。

阿芒心里又有愧疚又有伤心,眼底含泪,梁岐见此,什么话也没说,褪下披风将她紧紧裹住,又伸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梁岐又说:“还有我爹。要是在两年前我就想要你,他不同意,我也许不敢忤逆。但是放在现在,他管不到我。”

无措间,阿芒被他围困在墙角,低着头不敢看他。梁岐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随后缓缓地伸出手,揭开了她脸上的面纱。

阿芒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关系不好吗?”

她扭头想跑,可梁岐哪里会给她机会,这里又是无人小巷,要堵她毫不费力。

梁岐无谓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好不好的,一直就那样而已。只不过过去我还是太依赖他了,现在我放下了很多东西。哪怕你现在勾着我的脖子要我放下一切跟你私奔,我也做得出来。”

阿芒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身体一僵,她转过身,看到梁岐复杂的眼神,顿时一阵心慌,手里的剑无力地脱落在地。

阿芒红着脸说:“我才不会呢。”

正想着,眼前忽然闪出一道人影,阿芒止步挥剑一刺,对方错身而过,在她身后问道:“你还要跟我拔剑相向吗?”

梁岐问道:“为什么不会,你心里不想要我吗?”

她光着脚跑路,鞋子、衣服还有小弯刀全在云十六的店里,但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一边跑一边抱着侥幸心想,她穿成这样,脸又捂得这么严实,兴许梁岐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也不知道刚刚下意识的逃跑到底做得对不对。

阿芒被他直白的言语逗弄得满脸通红,头顶快要冒烟。梁岐越看越欢喜,不忍心再挑逗她,便侧翻过身子,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说:“以后可不许再穿成这样给别人看了,要不是杀人犯法,我刚刚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阿芒见梁岐不仅杀了回来,此时还远远地盯着她,不由一慌,差点从横梁上跌落下去。她左右一顾,索性提着手里的剑从横梁上跃到身后兵器铺子的房顶,翻个身就消失不见了。

阿芒听他大夸海口,埋在他心口偷笑,说:“那要是不给别人看,只给你看呢?”

云十六正觉得邪门儿,却见一人分外从容地立在人群之外,目光不甚和善,不是梁岐是谁。

梁岐说:“只给我看的时候,可以再穿得少一点。”

谁知,刚拿到剑,空中突然落下纷纷扬扬的纸张,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天上掉钱了,所有人便忙着低头捡银票,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阿芒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又说:“就算你再有钱,也不该那么铺张,刚刚撒出去了多少啊。”

按照流程,引起人群的兴趣之后,她就该拿出云十六打造的兵器,来一段剑舞。阿芒见人越聚越多,应该正是时候,便朝云十六点点头,接过他扔来的长剑。

梁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说:“那点钱骗回来一个傻丫头,值了。再说那些人看你看得那么专注,只有钱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妈的,一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你难道没发现他们看你的眼神不对吗?”

阿芒嫌那舞台太低,踩着红纱帐一跃,落在最高的横梁上。腕臂轻转,柔若无骨,却带得腕上的银铃铛叮铃作响,扰人心扉。她赤脚游走,仿佛身在红色的云端,冷风吹得红衣猎猎翻飞,衬得她更是妖娆冰冷,轻舞间似蛇似猫,勾人魂魄。

阿芒茫然地说:“哪里不对了,别的店也有这样的,这叫做生意的手段。”

但听鼓声渐歇,有银铃悦耳,一女子身披异域红裙,头戴红纱,赤脚掩面,落在台上,盈盈一握的腰肢露出雪白一截,引得围观者目不转睛,连连叹服。

梁岐说:“屁,我不管你能明白多少,反正以后不许再穿成这样,也不许出去跳舞。”

要说云十六也够抠的,那店门口设了窄窄一个姑且可称之为舞台的台面,舞台上有根起平衡作用的横梁,为了美观,云十六又在梁上搭了一层朦胧婆娑的红纱帐。

阿芒问他:“你是不是在吃醋呀?”

晨后,街上追逐嬉戏的孩童忽然被一阵鼓乐声吸引,停下了脚步。人们好奇地侧耳听了一阵,纷纷往十六兵器铺的方向走去。

梁岐皱了皱眉头,说:“我醋得还不够明显吗?”

阿芒握着那把刀,稳了稳心神,转身离去。

阿芒噗嗤一笑,忍不住想去摸摸他的脸,可又觉得这样太不矜持,便低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借此掩饰自己眼中藏也藏不住的喜欢。

他又把修复好的弯刀取出来,递给阿芒,说:“钱已经给清了,东西归你。”

梁岐见她主动抱过来,心里更是忍不住嘚瑟起来,觉得这么些天的烦闷终于一扫而光了。

云十六一听,笑了,说:“终于想通啦。我在外边儿台子都给你搭好了,衣服在你房间,自己去换上吧。”

阿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探头问道:“对了,你不是去兰溪了吗,又是怎么知道我还在龙泉县的,该不会又是云十六这个大骗子吧?我都答应帮他揽客了。”

阿芒没有答复,她心里知道这一切已经结束,却又矛盾地希望不要结束。良久,她对云十六说:“这两天的食宿你从我的工钱里扣吧。”

梁岐说:“不是他,不过也赖他。做生意的,没有白纸黑字的凭据,不会这么草率交货的。而且云十六又特抠,他跟我说你已经把刀拿走了,而我还没付钱,那时我就已经知道他在撒谎了,我故意让十三乱说,只是为了做戏,好把你给引出来而已。”

云十六说:“我亲眼见他出的县城,你到底是指望他回来还是指望他不回来?”

阿芒不由道:“你也太狡猾了。”

阿芒问:“他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梁岐说:“有你狡猾吗?还说什么发誓再也不用蛊了,结果不但用蛊把我放倒了,还趁我昏迷在我身上胡作非为吃干抹尽,你也太胡来了。”

云十六见了她,说:“梁三爷已经走了两天了,还不放心么,我可不能再免费接济你了。”

阿芒羞恼不已,在他身上一顿乱锤,梁岐最后不得不连连讨饶,又抱着她说:“跟我回去吧,好吗?”

两天后的早晨,云十六的店铺开门,阿芒也终于肯露面。

阿芒眼中浮现一抹担忧,但却不再是犹豫,她看了看梁岐,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