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为和闲云守在门外,看到来人中的一个,前者便惊喜地叫了一声:“爹,您果然还没死啊!”
“好。”张义马上带他们进了府衙,穿过层层的护卫,到了一间满是药味儿的房间外。
那所谓的神医自然就是吴大夫,本来看到儿子还很欢喜,闻言差点气歪了鼻子,哼一声道:“有你这样的儿子,老子也离死不远了!”说完便不理张口结舌的吴为,掀开帘子,进去内间。
满脸伤疤的薛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重重捶了一下张义,便低声道:“我带了神医,赶紧去看看大人吧!”
然后吴大夫便呆住了,只见屋里的炭炉上熬着药,而那位‘生命垂危’的镇南王殿下,居然盘腿坐在炕上,全神贯注和对面的二黑下着五子棋……
那人竟然是被王贤送去安南的薛桓!
“咳咳!”吴大夫又是一阵气,使劲咳嗽了两声。王贤闻声回过头来,惊喜地笑道:“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老盼回来了!”
守城的张义看到来人中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大叫起来:“薛桓!”
“是啊,老叔,您老不回来,王爷就出不了这个屋。”二黑跳下炕来,把位子让给吴大夫。
王贤中毒的第五天,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叩开了通州城紧闭的城门。
“就知道你小子鬼头鬼脑,不可能傻乎乎地见酒就喝。”吴大夫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坐在王贤对面,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只见他面皮微微发青。吴大夫皱眉道:“还是中毒了?”
通州城内风雨飘摇,将士们根本无法接受,转眼就从横扫天下成了四面楚歌的巨变。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主帅倒下了……
“哎……”王贤叹了口气,道:“只是在口中含了一下,想不到毒性这么猛……”
同时,河南的数万勤王军,以及在潞州的沈王朱模,洛阳的伊王朱佶焞,以及晋王朱美圭,都率领大军到了大兴附近,组成十几万联军,只待后续的勤王军和藩王抵达,便要共讨逆贼!
吴大夫便给王贤把了脉,松了口气道:“还好,给你开几副解毒的药剂,保准你还可以继续祸害人间……”说完吴大夫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是怎么猜出酒里有毒的?”
这时候,成山侯王通居然率领八万大军离开居庸关,星夜赶回了京城。
来的路上,吴大夫已经详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自度以自己这样的老江湖,都会被皇帝骗得死死的,想不到王贤还保持着警惕。
但不管怎样,王贤军中士气都陷入了低谷,主帅中毒,生死不明,军心不可能不动摇!
王贤双目一阵痛苦,显然不愿意回忆当日的情形,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开始也完全没提防,但看到那对金杯,心里兀然蹦出一句话来,便把那酒含在口中,借着擦嘴吐了出来。”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倒也没有一面倒地声讨王贤……
“什么话?”二黑和吴大夫异口同声问道。
而且,提出饮酒的是皇上,酒也是皇上拿出来的,难道王贤还能未卜先知,把毒药预先藏在身上不成?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王贤缓缓说道。
但也有人说此事太过蹊跷,因为王贤也同时中毒,要是下毒,总不能连自己也一起毒死吧?
“啥意思?”二黑瞪着独眼不明所以。
有人大骂王贤丧心病狂,皇上都已经同意他所有条件,竟然还要下此毒手。
吴大夫却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轻声解释道:“这是当年太祖皇帝,对茹太素说的话。金杯在前,白刃在后,你说什么意思?”
与宫中君臣同仇敌忾,恨不能吃掉王贤的架势不同,京城军民却众说纷纭。
“啊,是这样啊……”二黑恍然大悟。
最终章 盛世曙光
“都是你平时那副兵痞嘴脸,”吴大夫看着王贤,摇头苦笑道:“让洪熙皇帝忘了你还中过举人了……”
想起先帝的诸般好处,群臣也抱头痛哭起来,纷纷含泪表示要与王贤势不两立,一定要为先帝报仇雪恨!
王贤却神情一黯道:“无论如何,弑君的罪名已经扣在我头上了,而且还是曾经对我有大恩义的皇帝,不得天下人心已成定局。”
朱瞻埈失声痛哭道:“父皇早料到贼子可能会下毒手,为了苍生社稷,却义无反顾出城与他见面。贼子果然丧心病狂,鸩杀君父于当众!朕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那可未必。”吴大夫却摇头笑道:“我有一方可以药到病除……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用?”
张太后亲自宣读了大行皇帝的圣旨,原来皇帝在出京前已经立朱瞻埈为太子,并将皇位禅让于他。
“我还有的选吗?”王贤长长叹了一口气。
得知皇帝遇害,京城群臣正乱作一团,却见朱瞻埈在张太后的陪伴下,出现在金殿之上。
当天下午,吴大夫将王贤救回来的喜讯,便传遍了通州城,将士们登时一扫阴霾,欢呼声直冲云霄!
“兵不厌诈。”闲云冷冷丢下一句,便纵身而去。
大兴的勤王联军,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未及查证,便连夜拔营,退入了北京城……
胡灐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闲云,之前缠斗时,闲云分明还不是他的对手,但那最后一剑,却将他绝顶高手的身手,展露得淋漓尽致!
翌日清晨,王贤便强撑着‘病体’,率一万骑兵向东南而去,两日后到了二百里外的大沽口。
闲云挑断了胡灐的手筋脚筋,便任由将士将其捆了起来。
大沽口海边,无数楼船巨舰静静停靠在码头上,上万名军装与中原稍异的明军将士,在巡逻戒备。看到薛桓出现,他们便立即恭敬行礼,口称将军。这些自然是薛桓从交趾布政司带回来的军队。
高台上,胡灐见事不好,想要逃走,却被闲云一剑刺中肋部,登时提不起气来,猝然摔倒在地。
“可惜路程太远,居然什么忙也没帮上。”薛桓无限惋惜地叹气连连,他一接到王贤的命令,便立即率众上船返航,在海上漂了一个多月,等到了天津,已经是两军议和的时候了……
侍卫们赶忙把王贤背出了高台。二黑等人本在场外警戒,听到里头大乱,赶紧率军冲杀进来。恰好看到王贤吐血倒地的一幕,所有将士登时就疯了!把那些跟着皇帝而来的王公大臣尽数屠戮,又将那些羽林军包围起来,一个不留,全都杀掉!
“放心,少不了你的仗打。”王贤轻笑一声,便看到一名满脸皱纹、身材消瘦的僧人,在常茂和怀恩的陪伴下,从战舰上走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洪熙皇帝才闭上了眼睛……
王贤赶忙快步上前,率众恭迎道:“臣等恭迎陛下!”
王贤正待开口,突然血气上涌,哇的一声,竟也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那僧人居然是消失了多年的朱允炆,七年前他被王贤送去交趾,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宿命的纠缠,在那天涯海角青灯古佛、安度余生。
“王爷,咱们中计了!”见闲云道长挡住了胡灐,几名护卫赶忙护着王贤撤:“我们赶紧离开!”
谁知,还是躲不过……
“胡灐!”
看看王贤,看看常茂、怀恩、吴大夫,朱允炆恹恹地叹了口气道:“随你们折腾去吧,贫僧只求尽早回到交趾……”
“闲云!”
吴大夫和常茂三人,不禁都面露愧色。他们自己也知道,谋求复国已经不再是为了建文帝,而是为了了却此生的执念。
只听一声冷哼,王贤身边一人拔剑迎了上去,竟硬生生挡住了那刺客!
无论如何,王贤都打起了建文帝的大旗,摇身一变,就成了为建文帝复国忍辱负重的大忠臣,这样他杀朱棣也好、杀朱棣的儿子也罢,都成了忠诚之举。再不用背负那些沉重的骂名了……
大内侍卫丛中,突然冲出一道虚影,持剑闪电般朝王贤刺了过去!这是绝顶高手才能达到的身手!
北京城。听到王贤打起建文帝的大旗,众王公大臣全都面无人色。
“来人,快来人啊,王贤把皇上毒死了!”张诚惊恐的尖叫声中,场内登时一片大乱。双方卫兵全都扑了上来。
他们所倚仗的无非就是朱明正统!但建文帝才是太祖皇帝所立的嗣君!而朱瞻埈所坐的皇位,乃是他的祖父朱棣起兵造反,从建文手中夺来的!建文一出,乱臣贼子的头衔,便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话音刚落,皇帝口中便喷出一蓬鲜血,直接溅在了王贤新穿的王袍上,直挺挺摔倒在张诚怀中,口鼻不断涌出鲜血,却仍不肯闭上双眼,死死地瞪着王贤。
见众大臣乱了方寸,朱瞻埈却放声大笑道:“王贼穷途末路,居然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冒充朱允炆。”
只见皇帝颤抖着伸出手,戟指着王贤,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道:“你,大胆王贤,竟敢在酒中下毒,谋害君父,天下人……人人可诛之!”
几位藩王相对超然,闻言便问道:“陛下可有证据,证明这个朱允炆是假货?”
“皇上,保重龙体……”王贤正要劝说,却见皇帝抬起头,正一脸怨毒地盯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丝黑血。
“朕当然有!”朱瞻埈信心满满地沉声说道:“大行皇帝临去前,告诉朕,真的建文帝早被皇祖找到了,如今被秘密关在庆寿寺中,怎么可能跑到通州去?”
王贤眉头微皱,却见皇帝脸色一变,竟低头猛然咳了起来!
“是这样啊!实在太好了!”众王公大臣松了口气,又有些不放心道:“还请陛下赶紧将他提过来,验明正身,以正视听!”
见王贤饮了酒,皇帝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却并不畅快,反而带着丝丝的悲凉和痛苦。
“本当如此!”朱瞻埈便下旨,命东厂将朱允炆从庆寿寺带来。
王贤深吸一口气,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王朱模是见过建文的,一看到那面容沧桑的老和尚,便抚掌笑道:“错不了,就是他!”
皇帝举杯向王贤示意,与他虚敬了一下,将手一抬,自己先饮去了杯中酒。然后将杯底亮给王贤,含笑看着他。
众大臣还没笑出声,便听那和尚笑道:“痴人。贫僧乃是皇上的替身,骗了你们这么多年,如今既然真龙出世,我也就功德圆满了。”
皇帝欣慰地接过,王贤也举起了酒杯。
朱瞻埈等人登时傻在那里。
“皇上春秋正盛,安心调养些时日,便会痊愈的。”王贤说着,端起一个酒杯,奉到皇帝手中。
虽然北京的朝廷,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通州的建文帝是真的。但这时候,距离建文朝不过二十多年,还有大批的遗老遗少健在,这些人听说朱允炆回来了,不管真假都会跑来看一看,于是他们纷纷到通州,要求拜见建文。
朱高炽苦笑道:“哎,废人一个了。”
朱允炆无奈,只好出来与他们相见,看到这些昔日的旧臣,他也很是感慨,与他们说起当年旧事,那些人一下子就确信无疑,跪在建文面前,哭得老泪纵横……
王贤赶紧接过酒壶,替皇帝往两个杯中斟酒。
真的就是真的,只会越来越真。没用多久,天下人便接受了他是真的太祖皇帝嫡孙,大明名正言顺的皇帝陛下。
说着皇帝吃力地抬手,握住酒壶,想要往杯中斟酒,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完不成,壶里的酒洒在了托盘上。见托盘银亮、酒液剔透,王贤身后提心吊胆的卫士,终于松了口气。
在天下人看来,江山本来就是建文帝的,现在要拿回去也理所应当。当然,朱棣的政权已经建立起二十多年,也不乏支持者,尤其是当年那些迫害过建文旧臣、瓜分过他们财产的家伙,自然绝不愿看到建文复国,不管怎样都会站在北京朝廷一面。
看着那银壶金杯,王贤的瞳孔缩了一下,便听皇帝微笑道:“就在这里给你饯行吧。”
无论如何,这时已经无所谓谁占理谁不占理,一切只凭实力说话了。
张诚便端过来一个龙纹银托盘,上面有一个银制酒壶,两个金杯。
其实,这就是天下人站在建文一边,因为双方此刻的胜负,已经没有悬念……
仪式结束,皇帝已经十分疲惫了,却仍强打着精神,对王贤说道:“朕的身体你也知道,你启程之国那天,朕不能再相送了。”
北京朝廷虽然兵多,但各地的藩王和勤王军已经按兵不动,不敢再向北京靠近一步,只能倚仗城里的五十万大军……
说完了该说的话,两人便携手登上高台,册封仪式正式开始,告祭完天地之后,皇上又亲自将册封王贤的金册、金宝交到他的手里。然后皇帝和镇南王一同立碑为誓,向天赌咒永不背约,生生世世永为君臣。
虽然通州城到现在也只有七八万军队,但无论是王通也好,还是赶来勤王的几位藩王也罢,没有一个敢领兵出战的,全都龟缩在北京城一动不动。
“微臣相信皇上,也会信守承诺。”王贤一字一句地说道。
更要命的是,有王贤的大军在城外,各地的粮食根本运不到北京,京城中又多了几十万张吃饭的嘴,很快便粮食断绝,城中军民只能以草根野菜充饥……
“朕知道,朕知道,是朕受了身边人的蛊惑,才会自断股肱,自作自受啊……”朱高炽拉着王贤的手,打量着依然英姿勃发的王贤,叹气道:“朕知道,怎么封你都无法打消你心头的疑虑,所以朕亲自来了。”
军民们对包围北京的王贤并没有多大意见,毕竟两军交战,围成乃是应有之意。他们恨的是不顾自己死活的皇帝和王公大臣们,这些家伙倒是饱食终日,不用担心挨饿,可老百姓都要饿死了啊!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贤也神情哀伤道:“微臣也有错处,但当初抗旨不遵,只是不想前功尽弃,万万没有背叛皇上的意思!”
当柳升带领他的十几万大军,从张五和刘子进把手的紫荆关回到关内,赶来与王贤汇合。王贤终于开始攻打北京城。
“皇上!”王贤作势要拜,朱高炽哪能让他下跪,赶紧让人扶住他,眼含热泪道:“朕对不住你啊!仲德……”
已经军心涣散、离心离德的守军将士,哪里还会与他们死战?甚至有军民偷偷破坏城防,帮助王贤攻城。看到大势已去,城里的王公大臣也坐不住了,趁着守城混乱,偷偷联系城外,打开了朝阳门,放王贤大军入城。
君臣二人相对而视,皆都难掩心潮澎湃……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同心同德,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皇城中得知外城已被攻破,朱瞻埈坐在堆满柴草的乾清宫中,想要自焚殉国。张太后苦苦劝他不要做傻事。朱瞻埈说朱允炆能干的事,我也能干。张太后叹气道:“他可没把自己烧死,还好端端地在通州待着呢!”
王贤亲率文武,出城十里迎接,双方的将士剑拔弩张,全都紧张到了极点。然而,当老太监张诚扶着病弱的皇帝,出现在王贤面前时,场面却一下子缓和下来。
朱瞻埈一听愣了,再也没有勇气自焚,让太监传话出去,希望能体面投降。
转眼便是会盟当日,皇帝在五千羽林军的护卫下,驾临了通州。
王贤接受了朱瞻埈的投降,很快便稳定住京城局势,又将通州的粮食运了过来。老百姓捧着白花花的大米喜极而泣,对王贤的那点怨气,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朱瞻埈见推辞不得,只好伏地痛哭。
将皇宫收拾出来,王贤便恭请建文帝入京。其实,朱允炆一点不想踏入北京一步,这里可是朱棣发迹的地方,每一块城砖都带着浓浓的燕王气息。也许有人会生出报复的快感,但朱允炆只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赶紧敷衍完了猴戏,好回交趾的山庙去……
“你确实不成器,但总比你几个弟弟要强……”朱高炽却不容他推辞,缓缓道:“将来多多倚靠宗室,总要把朱家天下保住。”
但自打烧掉金陵的皇宫,亡命天涯那天起,他便已经笼罩在别人的意志中身不由己。此刻,重新坐在龙椅之上,也依然只能按照预先写好的脚本,一板一眼地演着属于别人的戏码。
“儿臣才浅德薄,不堪大任。还请父皇为江山计,从弟弟们里另选贤能,担此重任吧!”朱瞻埈闻言哭泣道,要是往常,皇帝说要把位传给他,他非得乐得手舞足蹈,但眼下这副烂摊子,却真让他望而却步。
当年二月,朱允炆下旨复位,改国号为‘正统’。
“他不行,朕必须亲自见王贤一面,才能了了所有的恩怨。”皇帝却主意已定,让众人退下,只留下郑王道:“朕命不久矣,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继位吧。”
同日,朱允炆又下旨封王贤为德王,并追封三代祖先。又任命王贤为大都督,总督天下兵马军政。
“是啊,父皇,就让儿臣去吧……”朱瞻基被擒被废,郑王朱瞻埈便成了皇位第一继承人,自觉也该承担起责任来。
再一日,朱允炆下第三旨,命削除天下藩王兵权,并命各地藩王限期到京城居住。
“是啊,皇上,没必要非得御驾亲临,让郑王殿下替您去册封完全没问题啊!”
各地二十几个亲王,近百个郡王,上万宗室大哗。立即便有十几个王爷起兵造反,也要学着清君侧……
“您的身子骨都这样了,禁不起任何折腾啊!”
军情报到北京,朱允炆却以龙体不适为由,命德王监理朝政,总摄军政大权。自己居然不顾大臣劝阻,在庆寿寺继续当起了和尚……
皇宫里,张皇后、朱瞻埈和黄淮等一干大臣,却全都跪在龙床前,哭求皇帝不要犯险出城。
王贤立即派莫问、柳升、张义、薛桓、邓小贤五员大将,各率两万兵马,分赴各地平叛。那些废柴一般的朱家王爷,哪里是这些虎狼之师的对手。半年之内,所有叛乱平定,那些造反的王爷,还有和他们勾结的宗室,都陆续被押送回京。
京城,得知王贤同意和谈,上直朝臣,下至百姓,全都长长松了口气。
回兵之时,莫问等人顺便把余下的宗室王爷,也一股脑捎回京城,为祸地方近六十年的宗藩皇亲,终于被一扫而光,天下官民无不额手相庆。大军所到之处,乡绅百姓居然夹道欢迎,可见这些寄生虫有多不得人心!
这下谁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双方便约定五日后,在通州城外举行册封仪式,届时皇帝将御驾亲临。
王贤此举可谓一举四得,一是收买了天下人心,二是消除了宗藩的隐患,三是节省了一半的国库开支,四是为他的下一步扫平了障碍……
众将担心王贤的安全,不同意让他进京。杨溥却告诉王贤,皇上说为了让你放心,在通州城外举行大典也可以。
正统元年腊月,朱允炆从庙里出来,下旨给王贤加九锡。这下就是傻子也明白,皇帝要把皇位禅让给德王了……
在派人确认了宣大军队已经撤走,柳升等人安全后,王贤痛快地答应了签约。杨溥回京城复命后,又带回了皇帝的旨意。朱高炽说,为了让盟约更有约束力,应立碑将盟约刻上,让后世子孙,永远不得违背。并将亲自为王贤举行册封镇南王的典礼。
不少人开始上表劝进,王贤却不为所动,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恢复生产、鼓励工商、解除海禁、废除编户等一系列方针的推行上。
要是不同意,不就摆明了想要造反吗?
这些方针都是王贤针对十几年里切身体会到的弊端,深思熟虑推出的举措,可谓对症下药。三年之后,天下大治、五谷丰登,交趾平定、四海来朝……
至于皇帝的那个条件,根本容不得王贤不答应,因为皇帝只要求他发誓世代忠于朝廷,永远不得背叛。
而这时,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的朱允炆,再次提出要将皇位禅让给王贤。
而且杨溥告诉王贤,为了表示朝廷的诚意,皇帝已经下旨撤走了宣大的军队,废除朱瞻基太子之位,并将他的妹妹、妹夫放了回来。
这一次,跟三年前的情况大不一样了,王贤已经彻底征服了天下人心,官民百姓早就只知有德王,而不知有皇上。
王贤本以为,必定会有一番拉锯,除了立即撤走宣大军队没商量之外,他并不打算强求朝廷立即答应下来。然而,次日下午,皇帝便让杨溥和吴为返回通州,告诉王贤——只要他答应一件事,朝廷就可以同意他的全部条件。
而且朱允炆唯一的儿子朱文圭,已经被朱棣父子关成了不辨牛马的白痴,也没有子嗣,所以皇位禅让给王贤,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事不宜迟,王贤当天便让吴为和杨溥一同返回京城,向洪熙皇帝提出了罢兵的条件。一是立即撤走宣大的军队,将宣府交给王贤暂管。二是封王贤为镇南王,将秦岭以南,两广、安南之地作为他的封国。封国内一切事务,朝廷不得干涉。三是山东维持现状,官员依然由王贤委派。四是河套维持现状,所有对河套的不利举动,都视为撕毁合约。五是所有愿意跟随王贤的官员,朝廷不得阻拦。
天下文武一同上书劝进,成千上万的耋老士绅到京城跪求德王殿下顺从民意,王贤终于勉为其难,同意接受禅让,定年号为‘鼎元’,但不改国号,依然是大明天下。
其实除了吴为、莫问等寥寥数人,能够明白王贤的苦心。其余众将都是似懂非懂,但既然主帅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也只有无条件接受了。
随后便是登基大典,册封后妃。
众将全都低下头来,就算他们不顾柳升那边的死活。只要那二十多万精锐边军一解放出来,便可立即进关,再加上陆续赶来的各地勤王军队,失败的一定还是自己……
王贤一共册封了一后三妃。林清儿为皇后,宝音琪琪格为皇贵妃,灵霄为贤妃。但热爱八卦的人们,却津津乐道于,那位被封为贵妃的徐氏徐娘娘,到底是不是徐妙锦……
王贤看着众将,又轻声问道:“算起来,五天前,他们的粮草应该便已耗尽。你们打算牺牲他们吗?”
登基后,王贤自称大官人,在位六十二年励精图辟,政治清明、国泰民安,自由宽松、文化昌明,工商鼎盛、国富民强,开疆拓土、万邦来朝、史称鼎元盛世。
谁都知道,此役胜负的关键其实在两点,一个是夺取通州城,另一个便是,柳升带着十二万军队,在居庸关外,为他们拖住了朝廷最精锐的二十万大军,这才有了他们的胜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