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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风雨

泓实在分不出来容胤到底哪句是真告诉,哪句是床上的“告诉”,默默想了半天,只得说:“我不明白。”

容胤说:“以后每天都告诉你一遍。”

容胤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逗了泓半天,才和他说了句正经话,道:“你告诉云行之我属意秦氏。这样他们要是想和秦氏联姻就有顾虑。我得防着云安平和军里勾搭。”

泓脸一红,说:“告诉我就可以。”

泓点头答应了下来。容胤又道:“要含而不露,似是而非地和云行之说,叫他们摸不着我的心思,才不会堵我的路。”

容胤懒洋洋地说:“你想叫我去告诉他吗?”

泓点头称是,隔了几天便给云行之递话,道:“我提了秦氏,陛下似有所动。”

皇帝大刀阔斧地告诉完,泓才有了空隙说话,抓着毯子道:“不是我问的,是云行之问的。”

云行之便特地回家一趟,把这话说给了父亲。云白临颇为重视,带他去祖父房里,把这话又学了一遍。

他说做就做,翻身就压到泓身上要好好告诉他。下身用力一顶,顶得泓低叫了一声,紧紧攀住了皇帝的后背。

云安平正在檐下喂鸟,把蛋黄和小米掺在一起,搓成团一粒一粒的喂那只蓝靛颜吃。这鸟脖子上一圈湛蓝的绒羽,叫起来嘀呖呖嘀呖呖的异常清脆,云安平爱逾珍宝,每天下午都陪上大半个时辰。他一边哄着蓝靛颜鸣叫,一边听云行之说外头种种,等都说完了,和颜悦色地道:“好孩子,你做得好,爷爷都知道了。”

容胤埋头啃着泓的脖子,含含糊糊说:“我属意哪家,你还不知道吗?嗯,看来你是真不知道。那我再好好告诉你一遍。”

他把一个煮熟的红壳鸡蛋放云行之手里,笑道:“拿去吃吧,叫爷爷和你爹说几句话。”

泓见他一脸郑重,便也郑重地答应了。当天晚上回暖宁殿,和皇帝脱光光地抱一起亲热完,他早忘了云行之的叮嘱,直接问容胤:“除了云氏,陛下还属意哪家呢?”

云行之被祖父随随便便拿个鸡蛋就给打发了,郁闷得不行,刚想抗议,抬头见父亲在旁边把嘴一努,示意他快滚。他知道这是有事不方便叫他听,悻悻地哼了一声,只得抬屁股走人。前脚刚走,云白临便皱眉问:“父亲怎么想?”

云行之见他听进去了,才微微放心,道:“日子还长着,犯不着现在就把你折进去。你肯冒风险,我家里很感念。千万记住别露出痕迹来,就寻个由头,稍微把几个家族提一提,看陛下神色就可以,一定谨慎小心!”

云安平阴沉着脸,又喂蓝靛颜吃了两粒小米,慢慢想了一圈,才开口道:“这位泓大人可了不得啊。天子神武威严,你我尚不好直视,泓大人不仅敢看,还敢猜,后生可畏啊。”

这一点泓倒是感受甚深,轻轻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

云白临“嗯”了一声,道:“这么说是不可信了。”

云行之冷冷道:“你是不是纯臣不重要,重要的是圣上是不是这么想。有一点差错叫他起了疑心你就完了。圣上城府深沉如海,他有想法也不会露,只会暗暗疏远,叫你连个剖白的机会都没有。”

云安平笑了一下,道:“小孩子!信是可以信的。不过他正值鲜花着锦之时,顺水人情好做,有没有那份投靠的心就不好说了。”

泓慢吞吞地说:“我本来就是个纯臣。”

云白临道:“婉娘说试探过,想借他给搭个桥,他没理。我想着他既有后宫争宠之心,别坏了和行之的交情,就让婉娘收手。眼下他已经退宫出来,婉娘更碰不上了。”

泓答应了下来,云行之见他想都不想如此痛快,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这事不能直接问,你懂不懂?要不动声色地碰一下就算,有个只言片语就可以。别让圣上疑心你要插手,更不能让他觉得你有偏私。在圣上面前,你得是个纯臣,不能站别家的立场。”

云安平皱眉道:他十几年前就承过恩,按说不应该再出宫才是,怎么退出来的?”

泓便点点头等他说。云行之压着嗓子道:“我家里现在一团乱麻,为今之计,是想先探探风声,再作打算。你能不能试一试圣上态度,辞了云氏,又要属意哪家呢?”

云白临压低了嗓子道:“我查过,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做了全套履历,合钉合卯,一丝儿不差。现在他顶了两套身份,承恩那头还记档,这边已经照退宫影卫的例入仕了。”

他很是踌躇,想了半天措辞道:“这事有风险,你一定一定要谨慎,不能勉强。”

云安平冷笑道:“这可不容易。功夫花这么细,咱们圣上这是要长远打算啊。”

泓点头应了。云行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有个事要你帮忙。”

云白临低声道:“圣上既然有此心,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辜负。只是此人武者出身,一没家族,二无私产,无欲无求,和行之交情再深,也不可信任掌控。”

他说这里突然想起来,道:“我家里盯得太紧,待着实在闹心,把你那个宅子借我住几天,我要叫几个人来解闷。你若有事,就到那头找我。”

云安平漫不经心地给蓝靛颜理着长羽,道:“抓个把柄就好。他不求财不求权,那就是有别的贪恋,往他怕的地方想。”

云行之苦着脸说:“走哪里都叫我大将军,我怎么好再露脸?”

云白临微微一笑道:“圣意难测,天家无情,侍君的,自然怕失了恩宠。找个绝色佳人和他春宵一度,留个儿子在手里,人就服帖了。”

泓见他一脸烦闷,便问:“怎么不出门了?”

云安平叹了口气道:“收拾得干净点,别叫行之知道。这孩子还嫩着呢。”

泓一看数额,怔了一下便要推拒。云行之按了他手道:“这钱是有用处的。你刚入朝,酒乐必不可少。应酬往来不是小数,靠一点俸禄怎么够?我现在不方便出门,你多多和人往来,就当是为我铺路了。”

云白临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有个最佳人选。今年察举选上来个一品,叫陆德海,没有什么背景。借他的手做,不用担心牵连到别人。”

眼下正是新科入仕的时候,各部都在加急办理。隔天隶察司放了本,泓便赴隶察司就职。这时候就显出云行之带他各处应酬的好处来,他进得司里,放眼望去同僚全是熟人。朝里相交看家世不看人,他以一品入仕,官职虽然低微,但后劲必然绵长。一时间众人都来道贺问好,带他各处引荐。云行之听说他退宫了,还专门过来看了一趟。他们关系已不需客气,云行之出手就是张银票,道:“这是仪礼。”

云安平一点头道:“这点小事你就去办吧,不必再问我了。”

容胤笑了起来,又亲热了半天才放他到隶察司领旨。

云白临便又问:“圣上毁约,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话音刚落,泓就受不了的堵上了他的嘴,怒道:“不准乱说!”

云安平冷冷道:“我不管他属意秦氏,还是要豢养男宠。世家大族的脸面,容不得他说不要就不要!既然不懂事,就别怪老家伙亲自教训!”

容胤道:“还是御前影卫……给你办了两套籍,一边当朝臣,一边当妃子——”

云白临一时默然。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位是个明君。咱们若肯退一步,能成就九邦一个百年盛世。”

泓开头还好好听着,等后来听皇帝又说不正经的话,忍不住别过了脸。容胤见他半个侧脸和耳朵都红嘟嘟的,心里痒痒,就扑上去一通乱亲。泓一边躲,一边问:“我退了宫,以后怎么进来?”

云安平道:“一国无母,天子不家,算什么盛世?大丈夫齐家而平天下,家族繁荣才是盛世之本,你不能忘本!”

他担心泓有想法,就低声给他解释,道:“留朝和从军不一样。朝里当差,讲究个先扎根再发芽。你先在底下呆两年,基础打好了广聚人气,将来一飞冲天,别人见着你是从泥里起来的,才不会嫉恨。我要是直接拔擢你上高位,别人就对你有顾忌了,什么事都防你,把你高高供起来,叫你想做什么都不成。现在正在风头上,你也不宜多张扬,好好办差多交几个朋友,叫人家先看清你这个人。等朝里都知道你是我妃子的时候,你已经树大根深党羽众多,别人再非议也伤不到你了。”

云白临不再说话。两人隔着金丝笼子静默相对,一下午只听得蓝靛颜在檐下“嘀呖呖嘀呖呖”地鸣叫。

说完也不管泓还在难为情,放了他转头就拟旨,安排泓退宫。御前影卫退宫后都是一品入仕,在朝中大有空间可以施展。他胸中早有谋划,安排泓到隶察司做了一名小小的典薄,专司科举诸事。年末退宫的御前影卫有好几位,他一一指派,官位大多显赫。相比之下,泓职位低,权力又小,显得很是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