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宁绍的孩子们是吃越南粮食长大的,如今他们都成才了,那么应该对越南很有感情吧?你说得太对了,太特么有感情了,感情深厚到给新成立的东岸越南公司贡献了数百名干部,打算来“帮助”越南发展了。
台湾银行对越南市场也非常感兴趣。早些年与荷兰人合作,贩卖铜钱到越南,获利不菲。后来自己操刀子上(荷兰人你看啥,那眼神是不开心么……),大肆采购东京生丝发回本土,有力支援了本土的丝织业。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越南的粮食,宁绍人多地少,商业繁盛,粮食产量很低,几十年来一直进口粮食,越南就是重要来源地。
东岸越南公司成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着手开发鸿基-锦谱一线的超大煤田,作为打响该公司业绩的第一炮。宗义伦此行就是为了解决这么一件大事,不过不是为了煤田开采的事情,那个已经解决了,台湾银行出面帮游说,走了定南王的门路,以八千条步枪的代价轻易拿下——越南目前没蒸汽机,对煤炭的作用认识有限。
郑根这个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国际视野的。这几年身体不好,多数时间在养病,但每逢重要外商来访,他总会抽出时间来见面。比如曾经帮郑家打过仗的老朋友荷兰东印度公司,以及远东海域新霸主东岸共和国的代表——那就是台湾银行了。
宗义伦等人经东京河前往升龙府,主要是为了交涉开采煤矿的另外一部分,即修建鸿基、锦谱两个深水码头,外运煤炭的事情。还好,事情进行得比较顺利,定南王身体不好,做主的是他的儿子,东岸人奉上了大批精美的礼物,同时还有整整几箱子的银条,事情就搞定了。
对了,这里的越南指的是北越。更准确地说,是名义上全越南之主,实际上只统治着越南北方的黎裕宗治下的越南。当然,黎裕宗也只是个傀儡,真正做主的是权臣定南王郑根。
两个码头的年租金加起来共一万圆,外加煤田租金四万圆,每年的租费成本控制在五万圆以内——可以理解,毕竟这里面涉及到土地所有权以及移民安置、迁移成本,东岸越南公司还是讲道理的。合同一签便是五十年,前十年的租金在合同签署时当场支付,后续租金在十年内分期支付,算是一种优惠了。
越南人现在对这些来自外国的商船也非常上心。不,不应该说现在,应该是很多年前就开始上心了,不然也不会持续那么多年的贸易。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在海防港建成后,贸易量上了一个新台阶,并给越南人带来了相当的甜头,这使得他们愈发不能离开这种国际贸易了。
好吧,东岸越南公司草创,注册资本不过二十万圆(关键是还没有全部到账……),他们肯定是拿不出太多钱的。前期要走门路打点,后面还要采购设备,雇佣人员,建设码头和道路,仓库、货场、办公楼什么的也要花钱,二十万不知道还够不够呢。真正替他们付了这笔钱的,其实是台湾银行旗下的台湾投资公司,并以此折算入股,成了东岸越南公司的股东。此外,他们还打通人脉关系,帮助越南公司在宁绍发行了二十万圆的债券,年息5%,30年期,真的非常够意思了。
廉梧开拓队在这里设了个海防商站,呃,是正常型制的,不是架着大炮的那种。商站是典型东岸现代建筑与中国传统风格的结合,更准确点说,仓库是现代样式的,住人和经营的地方是传统样式的,目前大概有四五十人在维持运转吧,就在海防城外——海防城稍稍有点小,不但各国商站都建在外面,就连很多其他民用设施都是如此。
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与东岸日本公司、东岸朝鲜公司相比,作为后辈的东岸越南公司着实弱鸡得可以。注册资本少,人才匮乏,也没太多的关系门路,商场萌新一个,以至于不得不拉拢台湾银行这种商业巨擘一起开发,分享越南市场的利润。要知道,台湾银行在朝鲜、日本的业务这些年来一直是受到严格限制的,主要原因就是朝鲜公司和日本公司的强势,他们有钱、有人,甚至还有队伍,虽然规模、资本都不如你台湾银行,但手上有着中央政府颁发的垄断贸易牌照,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上还是能与台湾银行斗上一斗的,并且还占了上风,维护了自己的利益。
东京河是一条非常繁忙的河流。因为直通升龙府的缘故,这条河一直是北越内地采购物资的主要渠道,同时也是内陆的生丝、粮食、木材等特产商品输出的交通动脉,海防城因此而繁华,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那么,东岸越南公司到底有没有牌照呢?答案是有的,但也仅限于所有东岸共和国的商人、企业不能与他们竞争,坐视他们垄断罢了。这其实是没意义的,因为越南这个国家的贸易对象很多,并不止东岸一个,这个垄断牌照价值不大。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收门票的机器,让那些有志于越南贸易的东岸企业或个人,到他们这里来缴纳一笔费用,成为该公司的一级、二级代理人罢了,这在东岸本土俗称“挂靠”。
或许有人会说,生活在东南亚的中国人更多,比日本人多得多。这话不假,国家情报总局也有专门的队伍在联系这些人,但宗义伦本身是日本人,还是个前大名,有那么点身份,你不让他联系日本人联系谁?
所以啊,东岸越南公司的处境非常一般,不得不联合台湾银行一起赚钱,分享利益。更何况台湾银行比较上道,不但把自己做了多年的“假钱”业务(给越南铸造铜钱)合并了进来,还帮着张罗发债,可谓仁至义尽了。
当然东岸人也不在乎他们与故土的联系,他们所关注的,其实就是这些人存在的本身。即你们生活在这里,隐隐受当地人排斥,那么是否可以为东岸政府所用,将来一旦有事,也好有个抓手。
当然就台湾银行而言,比较看好东岸越南公司未来的发展。铸币这个业务就当是新公司成立的礼物了(况且也有荷兰人的竞争,越南政府也在尝试自铸),主要是交个朋友,未来一旦发展起来了,也是自己的一大盟友。做生意,光想着抢钱是不行的,多交朋友,多拉关系,做到位了,都不用你去抢,钱就自动往你怀里钻,神奇得很。
拜德川幕府所赐,从上个世纪以来,就不断有数量庞大的日本人出海,定居东南亚的越南、泰国、马来亚等地。他们是被幕府抛弃的可怜人,但与故土之间始终没有完全切割,依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台湾银行在福建、广东做的就是这般生意经。看看福建郑氏在台湾岛的攻城略地吧,荷兰人被打得节节败退,但自身伤亡也很大,军费更是花了一大堆,结果最大的利润给谁拿走了?台湾建筑公司总包战后建设,台湾贸易公司签订特产商品的长期包购协议,所付出的代价,无非是台湾银行提供的部分贷款罢了——注意哦,是贷款,要还本息的——另外牵线搭桥帮买一批比市价稍低一点的军火,人家郑克臧就对你感恩戴德,好感度直线上升,有比这更好的生意么?
宗义伦身后还跟着二十多人,都是原对马藩的老人,被东岸朝鲜公司从大牢里救了出来,然后辗转数千里,来到荷兰东印度公司治下的马六甲城定居,从事各种活动。宗义伦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某家商会的采购代表,但私底下则是华夏东岸共和国国家情报总局的一名探员,负责在越南从事地下活动,主要以接触流落当地的日裔居民为主。
至于他们在文莱、吕宋等地的投资就不多说了,都是先“吃亏”帮你办得妥妥帖帖,交朋友,不挣钱,吧啦吧啦,到最后一看,挣钱最多的就是他们。投资哲学,是一门很大的学问,邵氏家族(合计拥有12.5%的股份)掌控的这艘商业巨舰,目前看来势头还是非常不错的。
这座位于东京河口附近的贸易城市近些年来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典型的就是人变多了,商铺变多了,垃圾也变多了——宗义伦刚刚不小心踩了一块西瓜皮,差点摔倒。
宗义伦马上就要以国家情报总局探员的身份加入东岸越南公司,成为一名中层干部。他也与台湾银行打交道好几年了,对这家企业的认识比较深刻,对于其深度参与越南市场的开发,更是深表赞同。别的不谈,接下来去南越会安那边与人打交道,没有该公司的襄助,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虽然那边的日本后裔居民非常多。
1708年12月31日,越南海防港。
南北越,都要打交道,都要吃下。而终极目标,则是独霸越南贸易市场,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国商人,乖乖到东岸越南公司旗下,按着节奏跳舞。宗义伦很珍惜这次的机会,没有机会,没有平台,空有一腔抱负,也只能徒唤奈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