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盼紧紧抱着装满了碎片的木头盒子,脚下的步子却迈的越来越小。
“皇玛法不会打我板子的……”
“小书子,你说皇玛法会不会从此以后都不喜欢我了?”
小书子紧紧跟在弘盼身后,“您别怕,要是打板子的话,奴才帮您挨。”
“他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主子?”
“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粗心大意的笨孩子?”
虽然决定下的很坚决,但弘盼到底还是个孩子,走出懋勤殿那一刻,他就害怕了。
“不会的,主子,”小书子安抚着弘盼,“您主动跟万岁爷认错,万岁爷肯定会原谅你的。”
晌午,
“可我刚得了赏赐第一天就把它弄碎了……”
弘盼立刻愧疚了起来,“苏公公说得对,我不能因为害怕就逃避,我今天就去跟皇玛法告罪!”
弘盼越想越难过,“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只笔筒的……”
“都是我不好……”
“主子!”一旁的小书子突然一愣,“您快看!”
李英的脸蓦地有点红,“不算挨罚,只是,只是责备了两句而已,小主子不用担心。”
弘盼抬起头,顺着小书子的手指看过去,正看到一身棕红色蟒袍的人。
“这个……”
“阿玛?”
“苏公公是不是挨罚了?”弘盼突然想到什么,“他求我阿玛找笔筒,被我阿玛责罚了吗?”
台阶上的人冲弘盼招了招手,原本底气越来越不足的弘盼,突然有了勇气。
李英安慰着弘盼,“苏公公还托奴才转告您,这做人啊还是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只想着逃避是行不通的。”
“阿玛来了!阿玛是来陪我给皇玛法道歉的!”
“小主子别担心,这不是公然赏赐的东西,万岁爷不会真的跟您计较的。”
弘盼飞起两条小腿,跑上台阶。
弘盼的小院一大早就迎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笔筒没有找到。
小书子笑着站在台阶下,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并肩往乾清宫走去。
翌日,清晨
下午,懋勤殿再度开课的时候,乾清宫传来了谕旨。
张起麟异常识时务地退出了屋子,并替两人关上了门。
弘盼阿哥聪颖可爱、勇气可嘉,特赐描金珐琅彩青釉底儿笔筒一对儿。
可是,形势比人强,刚才还势要捍卫清白的人,此时又被人捏住了腰,噙住了唇。片刻后,连衣裳都散开了。
傍晚,吉盛堂
苏大公公眼看着那张不怀好意的脸越来越近,腰上的酸疼还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
最后一笔账目对完,苏伟往椅背上一靠,长吐了口气。
四阿哥没听到回答,却也不着急,只盯着眼前莫名有些心虚的人,然后慢慢靠了过去。
“这两年吉盛堂在蒙古的生意真是蒸蒸日上啊,足见财东当初多有眼光,”杜宏看着账册上白花花的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张起麟往前蹭了两步,偷偷瞄了瞄榻上的苏公公,没敢立马回话。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吉盛堂还要做大才行,要成为整个蒙古最大的商队!”
苏伟和张起麟神情都是一僵,本来略占下风的雍亲王,转眼间登上了胜利的高地。
“不止如此,咱们苏氏商行,也要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商行!”慕辞在旁边笑着道。
“你告诉本王,到底是谁要这只笔筒?”
苏伟咧开了嘴,他今年终于决定,将自己商行的生意与吉盛堂在蒙古的生意分开,单独成立一家商号,借由漕运和陆运,纵跨大清南北。
一直在试图缩减存在感的张公公没能成功,还是被无辜地卷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他不仅要涉及茶、丝、盐及各地特产,还要借徽商的渠道,增加与南洋的生意。
四阿哥眉头一皱,脸上的神情霎时变了,“张起麟!”
未来,他希望可以有一支自己的船队,最好可以建一艘大船,能漂洋过海那种……
苏伟往旁边一侧身, 拎起一只企图摸上他腰的手,往旁边一扔,“对不起, 没有笔筒,本公公坚决不卖身了!今晚你就抱着这三只难看死的笔筒睡吧!”
“财东?”
“你喜欢,爷寻个香檀木的给你?”
杜宏有些不忍心地打断了在做白日梦的苏伟,“余掌柜让人送了信给您。”
“你干什么非要那只笔筒啊?华而不实的样子, 有什么好看的?”四阿哥起身, 挪到软榻上。
“余嘉?”苏伟有一阵子没见到余嘉了,吉盛堂与隆盛商号和吴记做的贩盐生意,日后也要转到苏氏商号来。
苏大公公挑起一只眼眉,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鄙视。
余嘉的信写的很简短,但却让苏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了, 不就一只笔筒吗?爷的错, 珐琅彩的这个月没有,下个月肯定有,到时候样子随你挑。”
“曹李两家在筹银子?”
眼瞅着, 一炷香过去了,一直佯装看书的雍亲王终于忍不住了。
入夜,雍亲王府
知晓一切的张起麟侯在门口, 紧紧地抿着嘴唇,垂着头, 不发出一点声音。
王爷还没回来,福晋院里却是热闹得很。
带着笔筒回府的雍亲王很有诚意, 虽然那一只拿不到了,但我给你买了三只,都是琉璃厂最贵的。
两只一模一样的木盒摆在屋子中央,弘盼、弘昀垂首立在旁边。
苏大公公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软榻上,他面前的炕桌上放着三只五颜六色, 花纹奇特的笔筒。
福晋坐在首位,此时看不大清表情,只是手里的茶一会儿端起,一会儿又放下的。
傍晚时分,四阿哥进门已经有一阵了,可东小院仍然陷在一片诡异的寂静里。
钮祜禄氏坐在一边,要不是诗玥时时按住她,她就要张口了。
四月二十六, 东小院
“弘盼,”福晋抬起头,“你进乾清宫的事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说?”
康熙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