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袂微微颌首，抬眼看向夜空繁星，萤火飞舞，映照着他眼里闪烁的光，还有微微勾起的嘴角。
“我说真的，认真的。”她以为陈袂不相信，补充强调着。
夜风吹动着她的衣领，赵芊感觉困了。战场上遍地的机甲，她得非常专注和小心的控制力量，一整天下来也有些累。
赵芊眨了眨眼，发现刚还侧身对着自己的陈袂这会整个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你什么时候回去？”赵芊问。
两次都让他听得心潮澎湃，却还在死死地压抑着不能表现出来让她看出分毫。
陈袂说：“困了就回去。”
问她为什么回来？为你而来。
赵芊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困？”
可他没想到赵芊最终又回来了。
“我让你困了就回去。”陈袂懒声说：“别管我。”
在边境巡逻的夜里遭到袭击后，她要一人离开，陈袂与她吵了一架还是放手了。
赵芊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笑了一下，心说我也想能做到不管你。
第一次也是在阿卡拉。
她抬手打了个哈欠，秋千没有椅背，她拉着秋千绳晃了晃两下，轻声说：“陈袂，你之前说过，我有很多秘密，你也不过才窥得三两个。”
这是赵芊第二次对陈袂这么说。
“还有更多让人觉得震惊，或是无法接受。”她用玩笑话的语气说着，“等你知道以后，说不定会站在我的对立面，跟我拔刀相向。”
我是为你而来。
陈袂听到这，神情微顿，转过身去看她。
“怎么可能。”赵芊说：“我是为你而来的。”
赵芊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低声说：“这些你能接受吗？”
陈袂别过脸去，淡声说：“你不是为了秦芈来的？”
陈袂定定地看着她，约莫几秒后淡声问道：“你结婚了？”
“你好端端的提秦芈是为什么？姐弟这事就决定了我俩绝对不可能，醋也不是这么吃的。”赵芊笑眯着眼看他，在陈袂冷眼看过来后说：“再说，要不是我特意跟了你这条线，最后那一道激光释放出来你可就完蛋了。“
赵芊愣了一下，“没有。”
“我能做到的事就不算。”陈袂淡声说着，又瞥了她一眼，“我又没让秦芈打掩护。”
陈袂又问：“有未婚夫？”
“那也行，只要你别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赵芊收回了手，重新在秋千上坐下，看向周边飞舞的萤火，语气悠悠，“也别像今天那样，一个人开着辆重武就朝对面机甲冲过去，你拿重武跟二代机甲打也太意气用事了。”
“没有。”
除非赵芊是认真的，否则绝对不会答应。
“前男友？”
他眸光幽深黑亮，表达的很是坚定。
“也没有。”
陈袂还是那句话，“我不会陪你玩。”
“忘不掉的初恋？”
“你看懂了我刚才的情报密语，没有给我答复，怎么能问我要怎么样？”赵芊笑了一下，抬眼跟他对视着。
赵芊看着他眨了眨眼，“这个暂时没有。”
到底想要他怎么样？
陈袂听后挑眉，懒声笑道：“那我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听起来有几分不易察觉地颓败和无奈。
太干脆了，却又如她所料。
陈袂声色沙哑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赵芊说：“万一我是间谍呢？”
她的主动靠近，都是在逼迫这只试图逃走的飞蛾回去赴死。
“你是吗？”陈袂反问。
陈袂每一次提醒自己必须放弃的时候，赵芊都会不经意地出现在他身边，一颦一笑都在让他动摇。
赵芊颌首，笑道：“如果真的是呢？”
面对任何危险的诱惑他都能做到拒绝和清醒，却偏偏对上这个人时会让他一次次违背理智。
陈袂看着她说：“那就把你是间谍的证据摆在我面前，让我相信。”
陈袂静静地看着她，意外温柔的眸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无法拒绝。在这个女人出现在他视野中时，大脑就给出了警告。
“确认以后要怎么做？”
她没有将陈袂的手挣脱开，任由他抓着，轻声说：“有的事只需要铭记在心就可以了。只要你还记得，他们就还在。”
陈袂这次看了她好一会没说话，赵芊耐心地等着，她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话换做平时或许没有太多意思，可结合今晚的事情却莫名给赵芊一种别有深意的感觉。
“你想让我怎么做？”陈袂眼里倒映着她的面容，萤火在两人之间飞舞，却没能隔绝那道执着的视线。
陈袂低声说：“擦不掉的。”
“我不会给你选择，你需要自己给出答案。”
看出她有些犹豫想要收回手时，陈袂没有多想的阻止了。两人视线相撞，陈袂伸出手在她脸上轻抹了一下，她白皙的脸上也有一道的血迹。
赵芊微笑地看着他，眼里有光闪烁。
赵芊目光微顿，正要收回手时，却被陈袂抬手抓住。
陈袂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身前，伸手就能把人圈进怀里的距离。他抬手轻抚着赵芊脸上那道血痕，低声说：“你跟我都一样，终有天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可她忘记了，自己伸出去的手上也沾染了干涸的血迹，根本无法抹掉别人脸上的血色。
“你又会怎么做？”
她的手有些凉，轻触着柔软温热的脸颊，试图将他脸上那抹血迹擦拭掉。
赵芊毫无避讳地看着他说：“我会带你走。”
陈袂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听了这话心底有瞬间的酸涩。他垂眸看着赵芊伸出来的手贴上他的脸颊。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眼里却满是沉静。
赵芊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朝他伸出了手，低声说：“就陪我玩吧，这样你就不会去想阿宝的事了。”
陈袂轻抚她脸颊的动作停下，心脏骤然收紧，脑海里只剩下她这句话。多年岁月里不可磨灭的记忆汹涌闪烁着，最后全都定格在这个伴有萤火飞舞夜色下女人的脸。
“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别来上次那套。”陈袂冷笑道：“真当我每次都会陪你玩吗？”
陈袂从未奢望过未来会有人对他说出这句话。
陈袂听得眼角轻抽，又见她说：“既然看懂了，那你要给我答复吗？”
可当他听见赵芊这么说时，那份坚定的信念和觉悟都变得溃不成军。
“战术情报语。”赵芊眨巴着眼回答，“第九特殊军也可能解密不出来，你竟然看懂了，厉害啊。”
嘴角没能抑制地上扬，眼里笑意明明灭灭，陈袂轻掐了下她的脸，故作无所谓地问道：“你认真的吗？”
在她数到十的时候，陈袂转身走了过来，只是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像是忍无可忍，瞪眼看着坐在秋千椅上的赵芊说：“你这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认真的。”赵芊回答的很快，她歪了下头，微眯着眼说：“你胳膊借我一下，我有些困了，就睡十分钟。”
赵芊微眯着眼，在心里算着时间等陈袂过来。
陈袂这次没有提让她回去，而是伸出了手借她。
莹虫们组成了一道道难以理解的符文图形，乖乖地排列在陈袂眼前等着他解密。
赵芊拉着他的手，头抵在他结实的肩臂上。
“我在边境者学会了一组很古老的情报语，你能翻译出来吗？”
陈袂垂眸看着她，“不听我的回答了？”
赵芊没放弃，驱使着莹虫们继续传达着。
“你是指情报密语还是刚才的话题？”
陈袂没反应。
陈袂眼神有点无奈，“刚才的。”
“你还没回答我，好看吗？”
“哦，那不用听了。”赵芊靠着他的手闭着眼，困意袭来让她说话的声音轻了许多，“我知道你效忠联盟。”
数十只萤火朝陈袂聚拢，在他眼前排列出一行联盟军事密语缩写。
沉默几秒后，他问：“你是间谍吗？”
赵芊走过去在秋千上坐下，抬手在虚空中划拉了几下。
“当然不是。”赵芊轻声笑了下，“我不喜欢为他人卖命。”
楼顶久未有人打扫过，墙角开出了一簇簇白色的小花，旁边有着一架木秋千，绿色的藤萝缠绕在秋千椅上。
陈袂眨了眨眼，低声说：“睡吧。”
萤光在这片黑暗区域显得很是耀眼。
赵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沉沉睡去。
莹虫围绕着这一片平顶楼，有的停留在墙角边缘伸展羽翼，有的盘旋在空中飞舞。
两人周围的气氛变得温柔安静。
赵芊不说话了。
虽然说着只睡十分钟，时间到了后陈袂根本叫不醒人。让她坐在秋千上依着自己手臂睡一夜，不仅她难受，自己也难受。
陈袂深吸口气，咬牙说：“你闭嘴吧。”
陈袂动作轻柔地将她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想要脱下外衣给她披上时却发现衣袖被赵芊抓着没放。
赵芊有些莫名，抬眼看着他问：“我又说错什么了？”
他盯了两秒后，放弃了。
他气得把人松开，往后退了两步，扭头看向漫天飞舞的萤火，那白皙的肌肤不知是否因着萤火照映，显得有些红了。
按照约定胳膊借给赵芊当枕头，陈袂侧身与她面对面，看着她的睡颜良久，直到眼皮合上。
他说的是这个吗！？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依旧，赵芊缓缓睁眼，看着已经睡熟的陈袂，眼里划过一抹笑意。
陈袂：“……”
红色的萤火与夜风缠绵，上空巡逻的战机全都避开了这一片，没来打扰。
有萤火落在他肩膀，赵芊看了一眼，低声说：“你放心，下次没有你允许，我不会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