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连线首相那边。”
听说消息来源后都士官心头好歹松了几分,一个臭名昭著的星恐组织说的话能信?死也不能信的。
陈怀煜从通讯视频的画面里看见了从后边走过的安蔓,眉头微蹙,挂断了通讯换人。都士官发完指令后一抬头,发现通讯界面已是一片黑暗,气得脑壳疼。
“消息来源疑似波瓦组织传播的,现在星盟正召开星际国会验证。”汇报的人脸色也不太好。
安蔓没一会就收到了陈怀煜的通讯请求,接起来后就看见男人冷冷的脸色说:“他胆子大了啊。”
“什么?”都士官惊得脸色惨白,一时都忘记了陈怀煜这个讨厌鬼,“谁传出去的!?”
安蔓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都士官气得想要上前摁掉通讯,却听有人汇报:“雀后继承者的消息被星盟知道了。”
陈怀煜又道:“有雀后在,他体内的病毒能制得住吗?”
“我记得雀后没有出手,你们就让一个陈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新雀后带走了,都士官,请认真反思一下自己。”
“单压制的话没问题,也因此可以延长他的寿命,但治愈病毒依旧需要研究。”安蔓顿了顿,说:“她本人表示没办法做到。”
“是陈袂带走了她!”
陈怀煜略一沉思后说:“军方这边我来处理。”
他们顿住脚步,朝前方看去,听见视频里的人懒声说:“新雀后找到了,波瓦组织首领也抓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给联盟找事追杀新雀后激怒她?”
安蔓应了一声,看了眼之前陈袂离去的方向,低声说:“这是第一次,他自己选择了要怎么做。”
一行人刚走上坡道,就听见前边的军事高层管理怒道:“陈将军!你难道还没有明白联盟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不再是因为哪一方或者某一人给出的命令。
对方听后有瞬间的沉默。找陈怀煜,那不是更难解决问题了。对方说不定还会嘲笑一番他们保护工作怎么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是陈袂自己的决定。
“我只负责研究院的事。”安蔓淡声说:“其它问题你要去找陈怀煜。”
陈怀煜看了眼桌上堆着的报告书,里面夹着一张黑色的信封,露出的部分上有不太显眼的淡金色纹路,描绘着一朵金玉兰。
军方的人沉着脸说:“陈袂这次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带来的后果是不可预估的。”
象征和平的花。
夜雨沾湿了道路,有了大大小小的积水坑,踩踏时溅起的水花洒在了垂落的衣袍上。耳边满是急急忙忙的呼声,安蔓沿着这条小道往上走着,身边有军方和研究院的人。
他屈指轻敲了一下桌面,若有所思地说:“你今年去见过梅洛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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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蔓神色微顿,“见过,铃兰公主结婚那天。婚礼上遇见的时候说了几句。”
她朝陈袂走去,从此再也不会分开。
“要你站队?”
赵芊终于放下了所有,只相信眼前的人。
“嗯。”安蔓说:“我没有答复。”
“我只问你一次。”陈袂眼睫轻颤,目光幽深地看着她,低声说:“要跟我一起走吗?”
皇室要跟军政两边夺权占位,自然是要拉拢一下部分中立人士,或者朝这两边挖挖墙角。安蔓是伯爵世家出身,虽然在投身科研与军方合作,在家族那边被讨厌,但梅洛斯却很需要她的力量。
陈袂早就放弃挣扎了,可遇见赵芊后,让已经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自己又回去了。
更别提她丈夫还是全联盟人民都喜爱崇拜的大将军。
而是一件武器。
陈怀煜说:“那就现在给他一个答复吧。”
但他也清楚,哪怕他是陈怀煜跟安蔓的儿子,只要他身上的病毒没有被治愈,联盟就不会将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你要帮梅洛斯?”
是联盟给了他这份特权,让他可以接触和学到在研究院和木巢里学不到的东西。
“这两边早晚都要打起来。”陈怀煜淡声说:“而我并不赞同军方这些年来的某些决策,他们没有进步,甚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脑子了。”
在遇见赵芊之前,他对联盟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因为自己体质特殊,换做是别的实验体,根本不可能进入普通人的世界生活。
“你也可以继续选军方,我无所谓。”
陈袂歪头看着她,心很静,静的能听见夜里的细雨声。
安蔓听后不由冷笑:“两边都要,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或者说,能接受她真正的样子吗?
陈怀煜淡声说:“两边都不能对我怎么样,我为什么不能要?”
她对陈袂说:“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安蔓看着他的目光很明显的说着三个字:不要脸。
赵芊站在车外看着他,细雨淋湿她额前的发,滑落时有些遮掩视线。
陈怀煜挂断通讯后,将黑色的信封从报告堆中抽了出来,起身朝外走去。
陈袂不轻不重地按响了喇叭,吸引赵芊转头看了回去。石灯已经坏掉了,没有光亮,照亮黑暗的是略显昏黄的车灯。
对联盟高层的许多人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她迎着夜雨与灯光看着尾雀飞远。
不在伊戈的人们忙着应付星盟召开的紧急会议,全面否认雀后继承者的说法,与多国进行辩论。
“除了雀后还有谁能给他。”赵芊若有所思着,却见尾雀展翅而飞,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还在伊戈的人,一边处理跟波瓦组织的交战后续,一边追踪逃跑的雀后继承者。
“别人给他的,他不是会养宠物的人。”陈袂上了车,发动了引擎,车灯照亮了这方黑暗。
被追着的两人早就利用暗洞离开了伊戈。
“不知道。”赵芊走近石灯,伸手摸了摸尾雀的头,神色略显感叹地说:“他怎么还敢养尾雀。”
夜色显得稀薄了不少,夜风温柔拂过身前的枝桠,枝头沉甸甸的花簇们晃了晃,在男人路过的时候轻擦了下他的肩膀,带走了一片粉白。
他开门检查几秒后,回头去看赵芊惊讶的样子,笑道:“你不知道?”
陈袂将感应器在山下安装好后才回去。
赵芊:“……”
他们不仅离开了伊戈,还算是离开了联盟,来到了双极。
“别人的。”陈袂开了车门,随口说道:“弑后者。”
双极城市边缘的小镇后山上,有一座设备齐全的木屋。这本来是九七力量暴动时的隐藏地,后来跟赵芊打赌输给了她。
尾雀仰头叫了一声,赵芊问:“你养的?”
这一片凶兽很多,大多数人进山就死,下边全是警戒线和防护栏,再加上被规划成了私人领地后,根本没人敢靠近。
陈袂知道这辆车,是弑后者的心头宝。他看了眼尾雀,说:“谢谢。”
双极城中虽然靠水而行,但没有那整日湿漉阴霾的雨天,风都是温柔舒爽的。
路口停着一辆改装的飞行机甲车。
木屋在林深处,周边有萤火闪烁,溪水声声,灯柱上有尾雀停靠,一只小苍松从屋檐下悄悄靠近,来到亮着灯的窗前,朝上边的零食台架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
尾雀停在路口残缺的石灯上,朝降落后解除机甲形态的陈袂扇了扇翅膀。
然后就被窗前的女人拎着爪子带了起来。
短短三分钟的时间里,他们就已经飞越了大半个伊戈,降落在城市之外。连绵起伏的山脉藏在薄雾与夜色中,细雨蒙蒙,汇聚成水珠顺着叶面滑落。
赵芊目光悠悠地看着摇头晃脑挣扎着的小苍松说:“刚出生几个月就敢来偷东西吃,胆子这么大?”
在机甲能源耗尽的最后三分钟里,陈袂跟着白色尾雀引领的方向飞着,尾雀的速度很快,甚至跟三代机甲比起来游刃有余。
小苍松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那只白色的尾雀,是以前没见过的。
一道沉重的低吼声回应着它,约莫两米多高的大苍松越过门前的溪流,在路灯下朝窗前的女人挥爪嘶吼。
陈袂也看见了,赵芊说:“这个可不是我干的。”
它正要上前,却忽然瞧见从另一条溪流边走出的男人。
赵芊老实回道:“有人远程资助隔空墙一道。”刚说完就瞧见了那只白色的尾雀,暗红的眼眸朝这两人看来,仰头啼鸣着。
陈袂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木屋的花藤树下,那让动物本能害怕的气息导致大苍松顿住,没敢上前。
陈袂瞥了眼后方的光屏,问:“你干的?”
大苍松朝陈袂比划了一下,忙手忙脚,有些慌又有些着急。
“他们追不上来的。”赵芊说。
陈袂收回视线,见他过来后赵芊才松手,小苍松落地,惊声尖叫着朝大苍松跑去。
赵芊抬眼看着身后的防御光屏无声笑了一下,听陈袂说;“机甲能源没有调修过,三分钟后会降落。”
看着一大一小跑远后,赵芊才笑着说:“它刚才是不是凶我了。”
老人轻挑了下眉,却是穿过了那道光屏,朝着机甲飞行的方向走去。
“谁敢凶你。”陈袂瞥眼看去。
光屏横切整座城市,连接了天与地的距离,蓝色的电流游走着,阻挡了一切追击。路上并肩而走的行人们忽然被分开,看着隔绝了双方激烈的光屏惊讶不已。伸手触碰时感觉到一阵触电的疼痛,急忙收回去。
赵芊抬手指了指他,陈袂挑眉,听她不紧不慢地说:“你啊,当初越级赛比完那天晚上,看我的眼神,超凶。”
他刚出酒馆门,就听见头上传来破空声,急速飞行的机甲后边追着四五辆战机。可就在越过某个坐标点时,全都被一道防御光屏拦了下来。
她不提还好,一提就让陈袂想起那天晚上听她说等不到和及时止损的心情,不由眯了下眼。
“年轻人太诚实了也不好。”老人冷哼一声,放下酒杯起身。
“那天不是你在玩我?”
调酒师插嘴道:“口是心非不好,回头得后悔死。”
“天地良心,我那是情不自禁,怎么能说是玩你。”
老板白了他一眼,“瞧你这样,当初别人碰它一下就被你打出去了,现在还说得出这种话来。”
陈袂:“情不自禁的拒绝了我?”
“死就死了。”老人一脸无畏:“自己作的。”
赵芊在窗前坐直了身子,“说到拒绝,倒是你拒绝了我两次。”
老板震惊脸道:“喝了酒还出去,它这不死定了?”
陈袂弯了下眼,眼里的笑意明灭,夹杂了几分暗火。
“谁烤谁可不一定。”老人懒声说着,顿了顿又道:“不过它喝了点酒,被别人烤的几率是有点大。”
夜风盘旋在两人之间,赵芊朝他眨了下眼,轻声说:“现在是第三次,你还要拒绝我吗?”
“外面那么乱,你那只宝贝小鸟跑哪鬼混去了?”老板问道:“别是被人一炮烤熟了吧。”
陈袂低笑了声,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她从窗前抱了出来,声色暗哑:“我说过,不会有第三次。”
只剩下老板和几位调酒师还在,跟角落里的老人有一塔没一塔的聊着天。
盘旋的凉风被两人的对话点燃急剧加温,掠过肌肤时带来灼热的触感。
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换作往常,买醉的人们日夜不歇,今晚则被局势吓倒,纷纷离去。
陈袂抱着她朝门边走去,短短几步的距离里,两人的衣物却散落的有些快。屋里没有开灯,却不影响这两人直视彼此最真实的一面。
酒馆的门敞开着,夜风把细雨送了进来,沾湿了桌面。
“记得在阿卡拉给你上药的时候,你说你很怕疼。”男人温热的唇顺着娇软的肌肤往下,低哑的嗓音催动着紧绷的弦。
夜雨淅沥,上空的火光交错,在伊戈常年黑沉的夜空中像是闪烁的星星。之前与波瓦组织的战况就让伊戈的人们惶惶不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传来了战斗的声音。
赵芊闷哼一声,眼里却掠过笑意:“那你温柔点。”
只靠他一个人,也能杀出重围,带她离开。
想起那次医药棉轻擦一下她没受伤的地方都能换来一声疼,陈袂轻托着她的腰,起身在她唇角轻啄着,“你说疼我就停。”
他不需要赵芊背负这种压力。
暧昧的呼吸滚烫,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是你要认真点,停了可就没法继续了。”
可陈袂没让赵芊动手。
赵芊刚想说他真记仇,就被汹涌的吻吞噬了声音。
尤其是赵芊。只要她动一动手指头,机甲战机瞬间阵亡,联盟根本没有办法。
路灯上停驻的两只尾雀互相整理着羽翼,听着夜里的潺潺水声,不时驱赶因为好奇而试图靠近的野兽们。
大多数人都知道。
夜色虽已不长,却也足够了。
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