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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是东西(3)

什么叫世界末日,周启深算是见识到了。

周启深往床上一趴,手机就响了。徐秘书打来的,尽职汇报:“周总,我刚听了个消息。小西的姑姑回国,明天下午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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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启深操了一声,光着身子坐在冰凉的瓷砖上,疼得他半小时没敢动。最后狼狈不堪地出来,瘸着腿,臀还疼,疼得他连裤子都没劲儿穿,光身裸腚的,屈辱。

周六团里还得加训,赵西音跳得萎靡不振,但两遍排练走位下来,完成度还是不错。中途休息的时候,岑月帮忙递过她的水杯,看了她好几眼。

臀部着地,特重的一下,尾椎骨都给震麻了。

赵西音有察觉,喝了一口在腮帮鼓了鼓才咽下,问:“有话跟我说?”

周启深忍着疼,弯腰去捡,重心没了,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还带回音。

岑月眼珠一转,“没。”然后低着头,心事重重地跑开了。

在客厅枯坐一小时,周启深才迟钝慢悠地去洗澡。人一倒霉,喝洗澡水都中毒。本来就瘸腿断胳膊的,费劲地往头上抹洗发水,结果洗发水没拿稳,瓶子掉进浴缸里。

休息结束后,又排练了几遍。戴云心和苏颖就是临近尾声时进来的。她俩站在一块,岁月从不败美人,无论是四十多的戴云心,还是三十风华的苏颖,各自气质淋漓盛放,真真的赏心悦目。

大半年的折腾,周启深第一次感到烧心。像是背后的靠山被愚公移走,定海神针被孙大圣给收拿。他孤立无援,是被世界遗弃的那一个。

她俩看了一遍彩排,全程安静,只在快要结束时,偶尔低声交流几句。

周启深打给赵文春,五六遍都是一个回复,暂时无法接通。周启深回过味来,赵老师是把他拉黑名单了。

交流什么,不得而知。

周启深心里插了把刀,狗粮材质,伤心伤肺。后来他实在坐不住,拿起手机打电话。赵西音的肯定打不了,那丫头犟脾气他又不是没见识过,拗的很,气头上,哄不动。

之后苏颖先离开,戴云心和助理留了下来。解散后,好多团员都跟戴云心打招呼,殷勤的,尊敬的,想得她一番指点的。

徐秘书说:“也不是很急,就是我女朋友做了宵夜,在家等我。”

赵西音磨磨蹭蹭地换衣服,收东西,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才提步往外走。她先探出头左右环顾,确定没人了,松口气。走过长廊,拐弯去电梯间,戴云心的声音悠悠响起:“躲我到什么时候?”

周启深问:“你急什么急,晚上我又没让你加班。”

赵西音吓了大跳,往后猛退一大步。

下午那意外一出,周启深治病也没心思了,索性自个儿出了院。他手还疼着,开不了车,徐秘书来接的他。把他往梵悦一送,叫了外卖,就这么打发了老板。

戴云心被她这反应给气着了,忍不住提高声音,“赵西音,你就是个养不熟的小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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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西音紧抿唇瓣,一副不妥协的犟姿态,头一偏,眼睛故意不看她,“老师,您永远是对的。”

顾和平敛敛眉,神色几分认真,“先处处吧,也没定下来。”

戴云心冷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说反语。”

老程服气,眯了眯眼,正儿八经地提醒了句,“有的雷你别碰,碰炸了,自己溅得一身屎,小赵找你算账,周哥儿跟你翻脸。”

赵西音心里梗着一口气,气她最敬爱的师傅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选择理解支持。气她引以为神明,甚至当成半个母亲的人,也会为了世俗利益而动摇立场。

顾和平笑得前俯后仰,老程辨不出真心与假意。

“律师函我撤了,人我不告了,可是戴老师,您知道您那位朋友,做的是什么事吗?”赵西音字字铿锵,没有半点服软,“把一姑娘搞大了肚子,逼人去流产,还妄图把所有过错都推过来,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道貌岸然地再去祸害下一个――这些您都不知道吗?”

老程被一口烟呛得猛烈咳嗽,咳得眼泪都蹦出来了,“顾和平,你丫疯了吧!那是小赵的死党,闺蜜。你这,这这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戴云心异常平静,眉眼鼻唇没一处为之动容。谈什么愧色,连脸色都懒得给。良久,她才说:“这个圈子不是童话镇,我也不是正义使者,赵西音,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黎冉。”

“极度理想化。你已经为此付出了一次代价,因为你的固执己见,错失最宝贵的六年光阴。六年,一个舞者最好的岁月,你是有天赋,这六年,也幸亏你的天赋撑着。你可以对自己任性,但你不能任性地要求这个世界都按你的思想来运转。”

老程信了他的邪,点了根烟,悠哉哉地问:“谁这么倒霉?”

戴云心说完,转身就走了。

顾和平乐了,“我还真没动她。我可能要有对象了。”

赵西音僵在原地,上一秒心潮澎湃,这一秒又百念皆灰。

老程太了解他什么德行,“你泡妞就泡妞,别到处惹事。”

戴云心的助理踟蹰在原地,犹豫了很久,一声叹气。她对赵西音说,“戴老师刚从美国回来,连轴工作了一礼拜,时差都不倒,从机场直接到了这里。”

“和朋友吃饭的时候认识的呗,人小姑娘挺可怜,缺学费,偏偏成绩不错,我这不是乐于助人,积德行善吗。”

赵西音垂着头,手指一下一下抠衣摆。

老程就知道他没一刻正经,不搭他这满嘴胡诌。只问:“说,干嘛找一女护工?”

“她知道苏颖今天来团里,她也知道苏颖挑剔,她不放心,想着在旁边帮你撑撑场子,一是试探苏颖对你的印象,二是帮你说说好话。毕竟以后你和苏颖的合作机会很大,一旦带偏见,最吃亏的还是你。”

顾和平笑得特妖孽,等人走后,挑眉问:“老程,我记得那年在漠河集训,你从树上摔下来,腰椎受过伤。好全了没?现在能使上劲了吧?”

“戴老师有她的身不由己,但她是真的疼你。”

昭昭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追剧,愣了下,然后红扑着脸乖乖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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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程堵他的嘴,“你毛病。昭昭,上边儿去。”

从室内出来,乍一接触冰冷秋风,赵西音脑子都短路了。风扑在脸上,好像还带着细微的砂砾,赵西音眯缝着眼睛,进沙子了,硬磕着结膜,她难受地把眼睛闭上,忍过这阵湿意才睁开。

“他都伤成那样了,还玩得动?除非人姑娘愿意在上边儿自己动。”

这一耽误,一晃就到五点。

老程放下镊子,“你就不怕他意乱情迷啊?”

赵西音脑袋沉闷,情绪怏怏,但也不敢忘记正事,好不容易拦了辆出租车,又耽搁了二十分钟。北京晚高峰的堵况那是相当震撼,赵西音知道急了,“师傅,还有多久能到啊?”

顾和平说得煞有其事,“你不觉得那姑娘长得挺像小赵吗,周哥儿就喜欢这一款,我就想让他睹物思人,心灵得到慰藉。”

“少说四十分钟吧。”

“碰上小赵的事,他能杀你信不信?你给他找的那么一姑娘,伺候的都是贴身活,多敏感的时候,你不嫌乱呢?不是,顾和平,你找护工就找护工,男的死绝了?找个女的干嘛你?”

赵西音一身汗都得吓出来。早上的时候,赵文春就千叮万嘱,你姑姑六点准时到,她点名要吃宫廷菜。你看着时间,训练完就过去,千万别迟到。

老程听他叨扰,烹着茶,掐着秒针往里加薄荷,加陈皮,禅意十足。

赵文春甚少有这么如临大敌的时候,也就这个妹妹了。整个一女王陛下,翻脸比翻书快,骂起人来能出一本字典。赵西音哪儿敢迟到啊。

顾和平一晚上都窝在老程的茶馆吐槽,“我这不是出于好心吗,他和小赵这么僵着,我急死去。我又不是故意的,他犯得着这么心狠手辣啊?从当兵那会儿认识十多年了吧,至于么?”

“g嘿?姑娘,后边车你认识么?从京广桥那块就跟着了,还用大灯晃我。”司机师傅忽然说。

等他再想负荆请罪,号码被拉黑,微信好友被删除,周启深是真生气了。

赵西音回头看,看不清,膝盖撑着后座抬直身子。

顾和平听完前因后果,完了,坏事了。

黑色卡宴,嚣张的车牌号也没第二人,是周启深不常开的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