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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白狼

谢迟看着毡上几颗颜色鲜艳的果子,没有动。

“果子很甜。”何沣朝她抬了抬下巴,“尝尝。”

“没毒,洗过的。”

“没有。”

谢迟拿起一颗小咬了一口,顿时酸的皱起眉,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没吓着吧。”

何沣格外开心,转身走了,“出去一趟,晚点回来,带你去溜溜。”

“嗯。”

谢迟看着他的背影,抬起手将果子狠狠地掷了出去,正中何沣的臀部。

“白哥昨晚找你了?”

何沣回头朝她笑,一手摸着屁股一手指着她,“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何沣胳膊肘抵着窗,自在地站着,丢了几颗紫红色果子到她的面前。谢迟不认得这果子,但光看外表还不错。

……

谢迟乘他没看清,赶紧揉了纸,随手扔到一边去。

下午,王大嘴的儿子过来玩,缠着谢迟画小人,她随手又给他做了只风筝。

“画的什么?”

何沣的院子够大,她抓着风筝,小男孩在另一头跑,成功将风筝放上了天。

谢迟心里一吓,抬眼看着来人,“没想什么。”

小孩乐不可支,“看啊,这么高了!”

“想什么呢?”

“还可以再高。”

就快来了。

……

离何长辉的寿辰还有六天。

大门外传来一群孩子的吵闹声。

谢迟看着纸上的人,蘸了笔朱红,在她脑门上使劲戳下去。

门口的守卫陈峥将他们堵在外头,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往里头挤,“让我们进去!”

她画了个女子,正是宋青桃。

“别拦着我们!”

墨从柔软的笔尖滴落,在宣纸上晕开。

陈峥装的一脸凶恶,“不能进!”

一只黑色的鸟飞过。

几个小孩不怕他,陈峥搬出何沣来,“这是少当家的住所,小心他回来拿弹弓打你们。”

如果没跟四哥来山东,没被抢进这山寨,九妹没有死,那该多好。

“那阿金怎么在里头!”

前段时间在济南写生,曾在一个山民家吃过几次饭,那家的小儿子特别喜欢唱山歌,是她听过最好的嗓音。

“阿金跟他娘进来的,他娘在这干活!”

谢迟望着碧蓝的天空,听着山歌,恍了恍神。

“我们就去看一眼,马上出来。”

第二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继续画画。画到一半,听到远处有人唱歌,清脆的少年声,嘹亮绵长。

“不行,赶紧走!少当家的马上回来了!”

谢迟昨夜失眠了,满脑子都是何沣与那头白狼。

“骗谁呢!一早就看他骑马去下山了!”

……

“走开走开都走开,再吵我要打人了。”

从前偶然听刘姨娘说过一句话:男人就是贱,你要让他得到,却又得不到,若即若离,才最挠心。

谢迟听见动静过来,问陈峥:“怎么了?”

何沣注意到她,带着狼走过来,谢迟拉上窗上了锁,故意冷落他。

“一帮小孩,吵着要进来。”

真是匪夷所思。

小孩中的小老大朝谢迟招手,“你是沣哥哥的小老婆吧?”

这么乖的狼,像条狗一样,他是怎么驯服的?

谢迟:“……”

敢情这个悍匪还养了头狼?

陈峥推了孩子脑门一下,“怎么说话呢!小心打你屁股蛋。”

谢迟挪到轮椅上,到窗边往外探了眼,只见何沣蹲在地上,正摸着那狼,青羊子站在他们身后,一口一声“白哥”叫着,

阿金牵着风筝走过来,“你们来啦!看姐姐给我做的风筝。”

谢迟松了口气,一身冷汗。

那小老大突然抱住门卫的腿,几个小孩迅速地冲了进来,陈峥气急败坏,“都给我出来!胆子不小了!看我逮着你们!”

狼听到声音,转身迅捷地跳出了窗。

谢迟说:“他们要进来就进来吧。”

是何沣。

“可是少当家的说不让人随便进出。”

“白哥。”

“小孩子没事的,回头我跟他说。”

狼越走越近,直接跳上床,弓着腰俯着头打量她,谢迟举枪,刚要扣下扳机,屋外一声呼唤,

陈峥有了担保,松口,“那行吧。”他指着那群孩子,“不许乱碰乱跑!”

谢迟手摸向枕下,想拿枪。

孩子们朝他做鬼脸。

谢迟不敢乱动,更不敢乱叫。那狼忽然站了起来,跳下窗户,朝她走过来。

转眼,谢迟被一群孩子围着,“姐姐,给我也做一个吧。”

这是深山,有狼很正常。

“还有我!”

谢迟没敢动弹,瞪大了眼睛盯着它。夜太黑,虽看不明切,但这身形准没错,是头狼。

“我也要!”

那东西蹲在窗户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看着一个个稚嫩可爱的面孔,喜欢的很,全答应下来。让阿进带着他们去把工具搬来,开始做风筝。

谢迟愣住了。

谢迟小时候经常做这个,日近黄昏,做成了四只。小孩们将它们一个个放上天,比谁的更高,更远。

谢迟翻了个身,拉着被子盖过头,却被那声音吵得睡不着。她转回来,想去将窗锁上,刚坐起,看到窗上两个绿光点。

这几只风筝将何湛引了来,虽同在山寨,可自打上次喝完鱼汤分别后,谢迟便再没见过他。

后半夜,她被咯咯咯的声音吵醒,原以为只是风大,吹的门窗发响,并未放在心上。迷迷糊糊又睡过去,忽然感觉到风吹了进来,窗似乎是开了。

何湛是何沣的亲大哥,又是个没有威胁的残废,陈峥便没有拦 。他看上去还是那副羸弱模样,不过随从被何沣换了,现在是个胖胖的小伙子,瞧着是个温柔和善的人。

谢迟太久没画画,有些精神亢奋,辗转反侧许久方才睡着。

“真热闹。”

……

谢迟闻声看去,见是何湛,朝他滑过去。她以为何湛是来找何沣,“何沣不在。”

真是画糊涂,连时间都忘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何湛笑着看她的轮椅,“轮椅还好用吧?”

已经深夜了。

“挺好的。”

谢迟孤零零地坐在院中央,看着乌漆嘛黑的夜空叹了声气。

“小沣为了给你做这个,把我的拆了又装,装了又拆,至今我坐着还有些担心,生怕突然散架。”

今夜有乌云,不见星星也不见月,屋里黑漆漆的。谢迟小心转轮椅出了房间,想去别处找些蜡烛来,却见各房门紧闭着,整个山寨安静的只剩下风声。

“他聪明,手艺好,不会的。”

后来,蜡烛燃尽了,谢迟摸着黑想再去点上一根,未曾想柜子空空,没有多余的。

何湛沉默片刻,笑着说:“多日不见,已经为他说话了,看样子相处的不错。”

灯光被她的身体挡住,谢迟只好点上蜡烛照明,对着白天记录的小草稿继续默画。

“没有,实话而已。”

天快黑的时候,王大嘴把晚饭送过来,谢迟只吃了几口匆匆应付,便急着再去作画。

“腿伤怎么样?”

谢迟这一天都在画画,她让王大嘴将桌子搬到窗户口,透过窗刚好能看到远处连绵的青山。傍晚,厚重的云雾缠绕在山间,大片大片,忽聚忽散,是她最喜欢的景。

“恢复的还可以。”

……

“那就好。”何湛看向那群孩童手里的玩意儿,“你做的风筝?”

“可以,那我就先帮你画一张。”

“嗯。”

“那能画我吗?”王大嘴傻笑起来,“算了算了,我这丑人。”

“自己画的?”

“山水,人物,花鸟,都可以。”

“对。”

“你都会画啥?”

一旁的孩子插嘴,“姐姐画画可厉害了。”

“好。”

“是么。”何湛笑了笑,“那我得讨教一下了。”

“我也没啥事,看你画一会。”

后来,孩子们在院里玩,何湛跟谢迟进屋,看她作画。

“嗯。”

一直到天黑。

“你现在要画画吗?”

何沣提了只鸡进院子,是从山下酒馆带来的,几十年老店,滋味十分不错。何沣特意给谢迟带回来尝尝,没想到刚走近就看到何湛与她坐在一起画画。

“不用了,您去忙吧,我自己弄就好。”

手还碰到一块了。

“要我帮你吗?”王大嘴没使过这东西,觉得稀奇。

何沣想把她手剁了,他提着鸡走过去,站到窗外瞅着两人,“大哥来了。”

久违的墨香,太好闻了!

谢迟看了他一眼,不理睬,低头继续看何湛的画。

她迫不及待地往砚台上滴了几滴水,拿着墨条便开始磨墨。

何湛说:“回来了。”

“画画用的,这些半个月我就用完了。”谢迟铺开一张宣纸,纸张略薄,有些糙了,不过也能将就画。

“嗯,你怎么来了?”

王大嘴这摸摸那看看,“这是写字用的?这么多纸!得用多久啊?”

“跟她学画。”

“欸。”

“她?三脚猫功夫。”

“好,慢走。”

谢迟:“……”

“您不用谢我,我就是跑腿的,该谢少当家的。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何湛:“人家是高手。”

谢迟摸着笔毛,是狼毫,品质还不错,“很齐全,谢谢你。”

何沣:“别画了,我带了只鸡回来,龚老头亲自做的。”

男子拆放完毕:“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告诉我一声,我再去给您添。”

何湛:“稍等,把这画完。”

谢迟看着它们,眼里顿时发了光。

谢迟专心看画,一声不吭。

是笔墨纸砚。

何沣故意叫她一声,“哑巴了?”

“打开您就知道了。”男子将袋子里的物品取出来,小心拆开,一一摆好。

谢迟头也不抬。

谢迟转动轮椅过去,问:“是什么?”

“阿吱。”

男子走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

谢迟装没听见。

谢迟指了指墙边的桌子,“那里吧。”

何沣拿起一支笔砸向她,“装什么聋。”

男子一手抱着长型卷状物品,一手提着袋子,“这是少当家的让送来的,怕小姐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男子看向谢迟,“请问放哪里?”

谢迟没生气,把笔放好,“不吃,画画呢。”

王大嘴端着碗迎上去问:“你找谁?”

这下何沣心里更不爽了,敢情自己搁这像多余的一样,人家两人在这诗情画意,还十分般配。

两人一同看向门口,是个陌生面孔。

他二话不说,从门绕进去,一手握住谢迟的轮椅,直接把人给拖走。

正说着,有人叩门。

“你干嘛?”谢迟握住轮椅,防止自己掉下去,“你松开!”

“欸,我自己夹,你才要多吃点。”

“小沣。”何湛也开口,“你慢点。”

谢迟笑了笑,心情大好,夹块菜给王大嘴,“多吃点。”

何沣也装听不见,将她一路颠簸猛拽到自己房间,把鸡往桌上一扔,一脚踩在长凳上,不容置喙,“吃。”

那样,宋青桃应该也会来。

“……”

“青寨和雷寨有名有姓的必须都到, 其他寨里也会来很多人,还有镇上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满山都是人, 热闹的不得了。”

他拍了拍桌子,“赶紧的,吃!”

她继续探话, “大当家过寿是不是会来很多人?青寨的人都会来吗?”

“我不饿。”

嗬, 谢迟倒巴不得她过来闹事,正好一枪毙了她,还省了自己想着法子去找。

“不饿也吃。”

“那就不知道了, 我也没敢去仔细看。”王大嘴见她不高兴,“没事的, 就算来了,她也不敢再来这里。”

“我不吃。”

听到他们的名字,谢迟顿时变了脸色,手也僵住,筷子杵在碗边, “宋青桃也来了?”

何沣放下腿,潇洒地出去了,还把门从外头锁上,“不吃完不许出来。”

“这月底大当家的过寿, 下面的人来送礼。好像是青寨的人, 刚才看到宋二当家了,带着人推个大笼子, 用红布盖着,也不知道藏了个什么东西,估计几兄弟都来了,每年都这样, 提前好几天来送礼。”

谢迟过去砸了砸门,“你有病吧!”

院外人声喧闹,谢迟问她:“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

正午, 王大嘴给谢迟送饭来,两人一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