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跟砍掉莫莱诺脑袋的是同一个人，”吉米说：“我想知道他妈的他是怎么从A点到达B点却没被任何人发现的。”
莉齐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什么样的母亲会放任自己的孩子一次失踪几天？
技术员收集完血样，开始打包收拾工具。吉米冲他摇一摇手指：“尽快让我看到结果。而且我要这个地点的每一份血样与在莫莱诺家收集的所有血样比对过。”
“埃瑞克·霍尔登现在在黑蕾的母亲那儿。她完全不知道自家闺女不见了。实际上，她说黑蕾一次消失个几天没什么反常的。”
技术员点点头，提起他的金属箱和防水帆布袋，走开了。
“有人联系过她父母了吗？”杰瑞德问。
“照这么下去，”吉米说：“我手下技术员都快不够用了。他娘的这家伙到底是谁？他怎么又不坚持他的MO了？”
“孤独又迷茫的小孩儿。”莉齐说。她多希望前天夜里她能有机会坐下来和黑蕾谈谈，可能那样的话她就能给黑蕾一些忠告，将她说服，不要做傻事。
“他已经不再有MO了。”杰瑞德说。
“搞笑。”吉米说：“故意让自己被绑架，那得是什么样的小孩儿？”
吉米皱眉：“你说什么呢？”
“有一种，”莉齐说：“黑蕾是决定拿她自己当诱饵。她前天晚上在我那儿露面的时候恰恰提到过这种做法，她只需要看看新闻就能知道蜘蛛侠一直在盯着我。她知道我会在这所学校，所以她来，等讲座结束之后，坐在这等蜘蛛侠出现。她知道如果她为他创造足够简单的条件，她成功的几率会比较大。”
“现在是私人恩怨了，”杰瑞德说：“在这方面，媒体说得对。蜘蛛侠是在戏弄我们所有人，看着咱们从一个犯罪现场奔波到下一个。他现在怒不可遏，他的怒气把他拉上了一条陌生的轨道。连环杀手喜欢幻想，喜欢布局。蜘蛛侠习惯于那种支配全世界的感觉。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
“你有任何的理论能解释这事儿吗？”杰瑞德问。
吉米眉头皱得更紧：“谁是他愤怒的对象？”
“他们正在采取措施确保血液装袋之前是干的。要想好好看一眼那封信，我们至少要再等一个小时。”
“我。”莉齐说。
莉齐四下看看：“信呢？”
杰瑞德没有反对：“在我看来，弗兰克·赖尔向全世界供认说自己是杀了四个小女孩的杀手蜘蛛侠之后，蜘蛛侠就准备回来再干一场。这件事激怒了咱们这位杀手。一般连环杀手们都喜欢得到自己应有的声誉。后来莉齐的爸爸同意在全国性电视台上做了几个访谈……”
“就在那儿，”吉米说：“就在记者看见女孩儿等人来接的那个地方。”
吉米并没有被说服：“蜘蛛侠在乎那个干嘛？”
“信是在哪儿找到的？”杰瑞德问。
“我觉得与其说他是在乎，不如说他是对听莉齐爸爸说的话感兴趣。我觉得，毕竟，莉齐曾经是他停止杀戮——至少一开始的时候停止杀戮的原因。他肯定害怕她会认出他，或者，至少指出他的藏身之处。”
吉米从技术员身边走开。“据说，那个记者昨晚上看到黑蕾·汉森一个人坐着，问她需不需要搭顺风车。当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那个女孩儿跟她说有人在来接她的路上。”他回头看看那位记者，又加了一句，“她现在正在比较艰难地消化现在的情况。”
“然后我爸说了太多，”莉齐补充道：“蜘蛛侠肯定气疯了。”
吉米·马丁，她注意到，正弯腰站着，他下方是一位犯罪现场技术员。技术员正在用一把外科手术刀刮下干掉的血样，装进几个无菌容器里。他们安装了几盏便携泛光灯，以便侦查员和技术员们能快速工作，更有希望抢在下雨之前完工。根据天气预报，再过几个小时这一带就要落雨了。离体育馆越来越近，莉齐注意到前天晚上见过的一位记者正在和一位特工讲话。就是那个闯进体育馆，打断她上课的女人。她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她是在接受采访吗？”莉齐问。
杰瑞德点点头：“极有可能，他知道自己被背叛、被撒谎和哄骗之后，钻进牛角尖，把自己逼疯了。”
莉齐努力不去注意，但还是感受到了内心的刺痛。像有隐隐作痛的手指握住了她的心脏，然后紧紧地攥着。
吉米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便问：“被谁背叛？”
“你现在做得很好，”杰瑞德在她耳边低语：“忽略掉他们。咱们快到了。”
“我，”莉齐说：“我让他相信我关心他，甚至爱他，就像任何小女孩爱自己的父亲、尊敬自己的父亲一样。没多久我就意识到，他很了解他的受害者们。但是他不了解我。他把‘消灭’他认为不好的十来岁的女孩儿，当成是在给这个世界帮大忙。所以我明白，如果我想得到活下去的机会，就必须让他相信，我属于好女孩之列。”
“你认识昨晚被绑架的女孩吗？”
“这就是他的MO，”杰瑞德说：“找到一个符合他‘坏女孩’定义的女生，然后等待，观察，了解。但现在他被莉齐的背叛气坏了，做事越来越仓促草率。”
“他是为了抓你才杀南希·莫莱诺的吗？”有人问：“那么索菲呢？他真的又给你留言了吗？”
“黑蕾·汉森真有种。”吉米嘟囔道。
莉齐目光紧紧锁定正前方。杰瑞德为她抬起犯罪现场封锁带，领她过去。
莉齐看着吉米。从她认识他以来，头一回觉得，他们好像是站在同一边了。
“莉齐，”人群当中一位记者叫道：“蜘蛛侠真的一直有给你打电话吗？”
“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样吗？”她问。
杰瑞德尽了最大努力为莉齐遮挡学校外面记者们的狂轰滥炸，还是抵不过各种灯光在她脸上狂闪。
“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杰瑞德说。
2010年2月20日 周六 晚6：17
“你没得选。”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意识到，她最想要的……她想要活下去。
“蜘蛛侠越来越不耐烦了，”吉米说：“他正在失去耐心，那样就可能给到我们机会。”
虽然她以前的动机是杀掉这个怪物，她也考虑过自己在期间死掉的可能性。她不傻。可惜发生了屎一样的倒霉事。而现在，她动手钓到这个杂种二十四小时之后，她半裸着，肚子饿着，还被绑到一根床柱上，屁股下面塞着一把折叠刀。
“咱们得快点行动了。”莉齐也赞同。
她脑海中有一百万种念头奔腾而过，包括她之前有过的自杀的想法。在家里，她床上方有一架风扇。伤痕累累的木制扇叶会一圈又一圈地转，她经常想象自己的死尸吊在上面： 眼球突出，脸色苍白，舌头软塌塌地从嘴里伸出来，挂在那。自杀的种种念头在最近几个月里强烈增长，这是她不怕这个杀人狂抓住她的另一个原因。
“他会知道你实际上在做什么的，”杰瑞德说：“他是越来越莽撞了，但他还没傻。设诱饵这种手段黑蕾用起来可能奏效——虽然我敢肯定她的计划里并不包括被这个人拖走。我想知道血迹是谁的，是蜘蛛侠还是黑蕾的？蜘蛛侠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的。”
她饿了，但她最需要的是上厕所。她已经禁不住尿过了一次，但短裤现在已经干了。她怕如果她把自己弄脏了，他会试图把这些污秽打扫干净，然后就会发现她的刀。短裤里的折叠式小刀让她很不舒服，但那也是她最后的希望。
吉米握住杰瑞德的肩膀：“我们会一直全方位盯着莉齐的情况的。连在她身上的电缆会比有线公司还多。”
他通常会在离开时把门关上，但这次没有。她希望他去睡觉。他早些时候进来之前，她感觉手腕上绑着的东西总算开始松了。被胶带勒住的部位发麻，但与此同时疼痛也被削弱了，变成一种麻麻的跳动。
杰瑞德摇摇头。
黑蕾看着他往门口走去。从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判断，他肯定是感到了某种痛楚。真棒。他应该去死，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这么想着。
莉齐拉过他的手，握紧。“我必须这么做。”
“明天我们要打一通电话，”他站起来，身体僵直，“如果你按我说的做，你就能有东西吃，作为奖赏。”
2010年2月20日 周六 晚7：02
她在身上的束缚允许的情况下尽最大幅度地耸了耸肩。
“啪”的一声巨响，小轿车猛地往前一窜。杰西卡死死地抓住方向盘，想方设法把本田车开到了路边。她下车之后看到了问题所在。左后方的轮胎瘪了。
“听起来你好像饿了。”
她抬头仰望，头顶的天空渐渐被黄昏吞没，然后毫无征兆地，她放声大哭。她的双手重重落在腰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的视线紧紧锁住一颗星不放，夜空中那一颗，那么孤独。她记不起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但她知道，这次泪水决堤不是因为那个讨厌的破轮胎。一个没气的轮胎，她应付得来。
她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这次更响。
玛丽失踪之后，她的家庭分崩离析。爸爸每一次看向他们的眸中，都饱受内疚折磨，他受不了，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没过多久妈妈开始酗酒，哥哥开始拿毒品在自己身上做实验。杰西卡做了一切她能做的事来维持她支离破碎的家。她开始在商场工作，帮家里维持生计。在家她四处做家务。不上班也不做家务的时候，就学习。甚至早在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将来要研究人类行为，弄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能献出自己的生命去救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有的人则会去杀戮。她想知道是什么能让人愤怒到做出难以置信的事。她最想弄明白的是，什么样的人会绑架儿童，因为她确定玛丽是被绑架了。玛丽永远都不会离家出走的。但负责这起案件的条子们却断定她就是离家出走。他们说家庭成员总是争吵不断的时候，经常会有小孩离家出走的情况。
“鼻梁歪了。我鼻子被各种傻逼打断过三次。”
玛丽从未离开过，杰西卡抹去脸颊上的泪，心里这么想着。她和玛丽不止是姐妹，她们是闺蜜。她们发誓守护彼此。小时候，每次父母大打出手，她们就在那个她们一起住、一起玩过家家的房间里用毯子搭两个帐篷。
“怎么了？”
玛丽当时可能越来越厌烦家里的大吵大闹，甚至可能晚上睡觉的时候梦见他们父母感情恩爱的美好时光，但是玛丽永远都不会背着她私自离开。
“看见我的鼻子了吗？”她轻微偏过头，让他更清楚地看到她的侧脸。
2010年2月20日 周六 晚7：22
“嗯……”
回到公寓之后，杰瑞德和莉齐查看电话记录。电话总线没有来电信息。莉齐又一次拨出杰西卡的号码。“杰西卡还不接电话，”莉齐对杰瑞德说：“她今下午三点三十分的时候给我留了一条信息。她听起来对我让她添进嫌疑人名单里的两个名字很激动。她让我尽快给她回电话。这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黑蕾继续说：“有一两个家伙会等，等到射完，才把我揍一顿。”
莉齐抱走咖啡桌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启动。
狗杂种，有病。
杰瑞德走进厨房。“你有她家的电话号码吗？”
他点点头，好像听懂了。
“我也打过了。没人接。”莉齐听见厨房碗柜开了又关，水龙头出水水又停。然后他问：“你认识杰西卡多久了？”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这个丧心病狂很明显没有察觉她话里的讽刺。无所谓。如果她想让他成为她的“朋友”，她需要一直说下去……哄他高兴，直到她想出怎么逃出这次的困境。“大多数毒鬼不在乎我呕不呕，”她说：“有一个贩毒的，一个浑身是毛的肥猪，每次我噎住的时候他会使劲掐我。被掐比干呕还难受，所以我宁愿打开喉咙，那样舒服很多。就好像杂技里面吞剑的人做的那样。”
“有几个月了。”
“那他们怎么办？”
“你不是说过你缺钱，雇不起助理吗？”
“有时候那些男的让我吸他们下边的玩意的时候，”她说：“我就呕。他们可一点都不喜欢那样。”
“她一意孤行，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一直不能为她的坚持找到合理的解释，直到昨天我发现她姐姐是十四年前失踪的女孩之一。”
“你犯下了什么过错？”他问。
杰瑞德从隔开厨房和大厅的墙后面探出头来：“什么？”
面具之下，她看见他的眼睛亮了。
莉齐的手指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她越过电脑屏幕看向他，叹了口气。“我昨天才发现的。之前一直没花时间仔细想过这回事。我们一直都有点忙。”她在笔记本上草草记下一个地址，然后站起来。“杰西卡认为她姐姐还活着。”
她懒得告诉他，她是个全A的优等生，或者她花大部分的周末和晚上时间在一家饮品店工作，然后把她挣的每一分钱交给妈妈来替她付房租。业余时间，她就读书。读了很多的书。她喜欢经典作品，也爱看一部好的爱情故事或者推理小说。没有什么能像一个可读性强的故事那样能让她忘掉所有烦心事了。“你说的没错，”她最后答道：“我确实有瑕疵。”
“如果她是离家出走，那有可能。”
他看上去像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确定，你不是完美的。”
莉齐摇摇头。“杰西卡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她，玛丽，那个我差一点就救了的女孩儿。”
她用下巴冲着脚踝比划了比划。“那就是我的第一个文身。现在远看已经看不出来了，但是在我脚踝上的字写的是‘布赖恩’。布赖恩说服了我做第一个文身……很多年以前，我还信任他的时候。布赖恩是卖给我妈毒品的毒贩子。他一开始是我妈的男朋友，后来他引诱她‘溜冰’成瘾。几年之后我妈付不起欠他的钱，就让他和我上床。那时候我十四岁。在那之后，我猜我就成了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享用的猎物。布赖恩和他所有的毒贩子朋友从那以后都想怎么和我发生关系就怎么来……有时候在夜里，但大多数时候是在早上，”她补充道，就像在谈论天气那样，“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正义的维护者，那你为什么不去追杀那些家伙，而是杀女孩子们，像我这样从来都没机会出人头地的女孩子？”
“你告诉杰西卡了吗？”
他冷笑了一下。
“我办不到。”莉齐穿上大衣，走到门边，回头看他，“你一起吗？”
她抬起腿，弯起膝盖，让蜘蛛侠更清楚地看见胶布上方她脚踝上的文身。她还有一个天使文身，在锁骨上。还有一个带刺铁丝网形状的文身，在她小拇指上。她耸耸肩。“我喜欢我的这些文身。”
“去哪儿？”
“我尽我最大努力帮助这个世界摆脱那些没用处、不中用的青少年——那些勾引挑逗男孩儿的，对年长者口出不敬的，拿香烟填满肺的，还有不尊重她们自己和自己的身体、在四肢上刻一堆愚蠢设计的。”他看了一眼她的文身。“你知不知道MRI扫描期间，文身里的金属盐能导致皮肤燃烧，就像人肉正在被烧烤一样？”
“我得去找杰西卡。我得确定她没事。我希望我去瞅一眼沙利文教练的时候，你能开车去吉尔曼家看看。”
他的嗓音深沉而舒缓，她想，他口齿清楚，完全不像她妈妈跟着混的那群渣渣，他们最简单的字都吐不清。“一位正义的维护者。嗯——为什么这么说？”
“吉尔曼住在哪儿？”
“一位正义的维护者。”他纠正道。
“离这儿不算远。”
她笑起来：“那可就有趣了。你是个杀手，对吧？”
“我不想这样。咱们一起，别分头行动。”
他干巴巴地大笑，笑得无力，但却一直笑着，声音不变。“你本来可以把时间用在再刺一个文身上的，”他极其憎恶地说：“看起来，你很享受把自己的身体当画布用啊。你会死在这上头的。”
“你想保护我，我真的很高兴，杰瑞德，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们时间不多了。我到那儿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也是。”
“因为我觉得腻歪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手表。“我会去核实沙利文的情况，我有他的地址，你处理吉尔曼。杰西卡开什么车？”
“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妈妈的本田思域，银色的。”
“看过新闻之后，我发现你在监视她，”他没有回应，她继续说道：“而且如果你确实在监视莉齐的话，那就意味着你可能会出现在那所高中。所以我昨晚上等其他所有人都走了，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然后等。”
“如果你看到她的车，给我打电话。如果我看到也会给你打。”
“我不用非要当爱因斯坦，”她告诉他，“就能看出，你问题的症结在莉齐·加德纳身上。”她同样不太用费脑子就能知道，能让她有机会逃跑的唯一出路就是和他交朋友，让他把她两条胳膊从床柱上解下来。虽然她很清楚，她的这个主意只是在她自己看来有希望而已。
她点点头。
他没有用变声设备，这对她可不是个好兆头。说不定，他把她先前说的话走了心，并且意识到她说得对。如果他打算到最后杀了她，那他干嘛还要掩饰隐藏呢？不过他现在还不嫌麻烦地戴着个面具。
“别做傻事。”他说。
他的头往右边一歪。“怎么会？”
他们出门，杰瑞德等她锁完门，亲了她一下。那是一个很浅但温暖的吻，拂过她的嘴唇，让她吃了一惊。她还没空去想昨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那意味着什么——如果那确实有它的意义的话。“这个是为了什么？”她问。
“我在这唯一的原因，”她一想起他现在处于痛苦之中，就聚拢起自信，“是因为，我让你带我走。”她重重地强调了“让”这个字。
“告诉我如果你看到了你不喜欢的什么东西，你不会去敲任何一扇门或者直接闯进去。”他说。
“你。”
她点点头。
他透过他那个面具看人的方式让人心里不安。“你看什么呢，傻逼？”黑蕾问。
他没动，还在等着。
但蜘蛛侠不是这样。
“你怎么了嘛？”他不回答。她挑挑眉毛。“好吧，”她说：“我会做个乖女孩，一旦看到任何可疑的事就给你打电话。”
他怪得人。就连布赖恩都从来没有一次是进了她的房间，干坐在那儿盯着她看。布赖恩直接立刻开始“干正事”。
2010年2月20日 周六 晚7：36
他戴的面具遮住了脸的中间部分： 双眼，鼻子，脸颊的上半部分。露在外面的额头、下颌和下巴颏，看起来都苍白，是失血的症状。
杰西卡把车开到吉尔曼家门外的路边，熄灭引擎。她看了一眼座位上放着的手机。要不是手机没电，她本来能打电话叫拖救服务的。结果她不得不自己动手换轮胎。怪不得莉齐没给她回电话——一块没电的电池会给人们打通电话造成多大的困难啊。
他不回答。他的面具还戴在原来的地方，但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首先，他看上去情况不妙，穿着他平日常穿的立领衬衫和哔叽色的裤子，但衣服皱了，人也蔫了。他的游戏肯定玩不下去了。他扭头向右看时，她看见纱布从他的领子下露了出来。她都快忘了她昨晚拿刀捅过他。他去过医院了吗？当时刀捅得挺深的。而且他进房间之前，房子里安静了几个钟头。
杰西卡关了车门，手插进口袋，往那个人的家伙住的房子走去。风在树林间穿梭呼啸。乌云缭绕在月亮周围，她的手指绕上了她妈妈的Kel-tec P3AT。枪在前口袋放久了，枪身已经温热。一年半前，她意外地发现了这把枪，后来根本没在意，……直到今天。
“你打算干嘛？”她问：“就坐那儿没日没夜地瞅着我看？”
通向前门的走道已经开了裂。几排树篱都该剪了。树枝刮擦着房屋外墙，落叶在她脚边飞舞。风吹得一面旗帜啪啪地拍在旗杆上。她刚摸到门边，忽然意识到，或许她本应该去莉齐的公寓，而不是独自来这儿。然而她从来都不是有耐心的那一类。脑子里一有主意冒出来，她就不可能坐在那儿等。她是“不快做不行，做了就后悔”的那种人。
黑蕾的肚子咕咕响。她已经至少有二十四小时什么都没吃。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蜘蛛侠拖了一把细腿木椅子进来。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坐在那个角落里盯着她看了至少一个小时了。
她往身后看去，仔细扫视街道。一片安静。街对面的房子亮着一盏灯。她不知道如果有人应门之后她会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但她还是抬起一只手，指关节轻轻叩响门板。几秒之后，她又敲门。然后她把手伸进口袋，手指握住了枪。她从来没开过枪。
“你现在在这儿都是莉齐·加德纳的错。你知道的，对吧？”
那能有多难？
2010年2月20日 周六 晚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