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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年轻的罗威先生

“他在国外是树立了一些名声。”乔特博士的手优雅地一挥,“但不能说他是一流的人物。他在伦敦一家小博物馆当了许多年馆长——肯辛顿博物馆。他的名字叫塞德拉,哈姆内特·塞德拉……”

坐在椅子上的巡官躁动不安。

“这下可来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英国佬。”年轻人热烈地说。

“我向来以为美国人不愿意从英国借画或借书。”佩辛斯疑惑不解地说,“乔特博士,我猜你们这位未来的馆长一定是一位非常特别的藏书家。他真的是很重要的人物吗?”

“他是我们的董事会主席詹姆斯·韦思亲自雇用的。”

“达林小姐,这是社交拜访吗?”年轻人忽然问。

佩辛斯因为突然不能看见年轻人倾心的目光而有些不自在,她扬起细细的眉毛。

“我还没决定。你知道,我们正忙于聘请一位新馆长。其实他预定今天晚上坐船从英国来,明天早上就上岸了,到时我们再看。他还得花一段时间习惯一切,当然我会留下,等他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再走。”

“韦思是富豪中的天神,一个冷漠的人,对知识保持着无限的热情。当然,塞德拉也得到了约翰·汉弗莱爵士的热烈推崇。”乔特博士亲切地继续说下去,“汉弗莱爵士的推崇有一定的分量。几十年来,他一直是英国最杰出的伊丽莎白时代珍品的收藏家。萨姆巡官,你大概知道这件事吧。”

“我听雷恩先生谈起过你,你真的应该休息了。”佩辛斯连忙对博士说,“博士,你什么时候离开?”

巡官准备开口,清了清喉咙:“当然,当然。可是我们想的——”

“真迷人。”罗威轻声说,仍然注视着佩辛斯。

“你们真的不介意我留在这里?”罗威先生忽然问,“我一直希望有人会来。”他笑着把刚才阅读的那本厚厚的书合上,“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好主意。”巡官说,“可是我想说的是——”

“才不介意呢!”佩辛斯轻声说,脸颊上涌上一抹红晕,“喔——乔特博士,我少年时代在英国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乔特先生往后靠在长书桌后面的转椅上,看看房间四周,叹了口气。“可以这么说。还没正式宣布,可是我要走了,要退休了。我的生命中有十五年的时间是耗在这幢建筑上,我看应该是替自己着想的时候了。”他闭上眼睛,喃喃地说,“我非常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我在康涅狄格州北部看上一所英国式的房子,打算买下来,埋首书中,过着退隐学者的生活……”

“幸运的英国。”年轻人正经八百地说。

萨姆巡官一脸满意的神情。可是佩辛斯给了父亲迷人的一瞥,对馆长说:“乔特博士,我刚才听你说,你也包括在整顿当中,对吗?……罗威先生,请留下。”

“——我的感觉是,最有文化修养的英国人认为我们不仅奇怪,而且是有些好斗的野蛮人。我想这里提供给塞德拉先生的条件一定很好——”

戈登·罗威坐下来,脸上隐隐带着笑意。“我好像不便留在这儿。”他愉快地开口说。

乔特先生轻咳了一下。“萨姆小姐,你错了。根据不列颠的财务状况,我们没法付给塞德拉博士在伦敦那么优越的条件下所得的薪水,但是他显然真的很热心要加入我们的行列,所以他立刻答应了韦思先生的请求。我想他和我们都一样——不实际。”

“喔。”萨姆巡官清清喉咙,“我想告诉你——”

“一点儿没错。”年轻人叹了口气,“如果我讲究实际——”

“等得很头痛。”乔特博士突然说,“他们刚刚开始。我是说,油漆匠。楼上都还没碰。”

“真奇怪。”佩辛斯微笑着说,“听起来不像正常的英国人心理。”

佩辛斯发现这位年轻人的凝视不知为何轻轻扰乱了自己的心,她血管里的血液忽然因为某种意识而沸腾起来。她坐下了,巡官和乔特博士也坐下了,罗威先生还是站在那儿注视着她。

巡官故意咳得很大声。“好了,佩蒂。”他的声音几近咆哮,“乔特博士是个大忙人,我们不要占用他一整天的时间去打听和我们无关的事情。”

“快请坐。”乔特博士的脸上尽是温和的笑容,“罗威,看在老天的分上,别胡闹了。萨姆小姐,请坐。”

“喔,对了,巡官——”

“嘿——”巡官开始生气了。

“我相信像乔特这种老化石,”罗威先生热情地说,“会非常乐意和像你女儿这么美丽的小姐谈话的,巡官——”

“喔——只有达林。”

萨姆的眼睛里闪出焦急的光芒,他顾不得年轻人说了什么:“乔特博士,我们来这儿,真正的目的是要问问多诺霍的事。”

“佩辛斯·达林?”

“多诺霍?”馆长显然不理解,看着身子前倾、眼睛发亮的罗威,“多诺霍怎么了?”

“达林(3)。”罗威温和地说。

“多诺霍怎么了?”巡官大声说,“噢,多诺霍失踪了,这就是怎么了。”

“罗威先生,你会给我取什么样的名字呢?”她问。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轻轻地说:“失踪了?”

“爸爸!”佩辛斯叫起来了,“喔,罗威先生,别在意我爸爸。你知道,他可能不喜欢你拿‘萨姆’这个姓开玩笑。”她的脸越涨越红,而年轻人无视巡官对他的怒目相讥,继续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佩辛斯。

乔特博士皱着眉。“你确定,巡官?我猜你说的是我们的特别警卫?”

“谢谢。”巡官冷淡地说,“别让我们碍着你的事,这位叫什么名字来着的先生。乔特博士,也许我们最好到别处去,让这位年轻人去看他的廉价小说。”

“当然!你难道不知道他今天早上没来上班吗?”

这位年轻人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佩辛斯,他和巡官握了握手。“你好!博士,你知道眼睛发酸的时候看什么最好吗?我替你说。萨姆……唔,对不起,我对这名字不太满意,根本不合适。我来想想看……啊!巡官,我好像听说过你。”

“知道呀!可是我认为不是什么大事。”馆长站起身,开始在桌子后面的地毯上踱步,“我们的门房伯奇的确向我提起多诺霍早上没来上班的事,可是我没想到是——对了,罗威,你记得我向你提起过。我们很喜欢他待在这里,给了他很多自由,他在其他地方可不会这样。现在博物馆又关闭了……出了什么事?巡官,这是怎么回事?”

博士介绍说:“萨姆小姐,这是戈登·罗威先生,不列颠最用功的新人。这是萨姆巡官。”

“就我们能够查到的,”巡官费力地回答,“昨天下午那群老师在参观时,他就离开了,从此没人再看见他。他没有回公寓;昨天晚上和朋友有约,他都没有赴约——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年轻人很快站起来,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动作缓慢地把玳瑁边眼镜摘下。他个子很高;摘掉眼镜后,看得出长相亲切;淡褐色眼睛里的神情带着学究气,但肩膀的弧线透露出运动员的气质。

“这很奇怪,博士,你说呢?”佩辛斯喃喃地说。

“啊,罗威,”乔特博士大声说,“抱歉打扰你。我想让你见见哲瑞·雷恩的朋友。”

戈登·罗威静静地把书放下。

他带路走过一堆脏兮兮的帆布,来到处于一个凹室的一扇门前。他的名字漂亮地写在木门上。他领着他们走进一个又大又明亮的房间。里面的天花板很高,墙上的橡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一个年轻人坐在扶手椅上,正专心地看书,他们进门时他才抬起头。

“很奇怪,很奇怪。”乔特博士好像颇为不安,“一群老师……巡官,他们看起来不会伤人啊。”

“好主意,”馆长说,“我自己也反对这么做。可是我们有个激进的董事会。我们好不容易才使他们打消在莎士比亚厅装置一系列现代壁画的坏主意!”他笑了笑,斜眼看着巡官,“咱们去我的办公室好吗?就在这旁边,谢天谢地,油漆刷子还没碰到那里。”

“如果你像我一样当过这么多年警察,”巡官反驳道,“就能学会不那么以貌取人。我知道带领他们参观博物馆的人就是你。”

佩辛斯吸吸鼻子说:“乔特博士,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它们被修饰成这样。让莎士比亚、琼森(1)和马洛(2)的塑像保持原样,不是显得对他们比较尊敬吗?”

“是啊。”

他们经过大理石的前厅,走进一间小接待室,里面尽是刺鼻的油漆味,家具都挤在房间中央,上面盖着乱七八糟沾满颜料的帆布,这是油漆匠干活时用的。油漆匠骑在脚手架上,拿着湿漉漉的刷子粉刷着墙壁和天花板。壁龛上遮挂着布的正是伟大的英国文学家莎士比亚的头像。房间远处是通往电梯的铁花门。

“你记得他们有多少人吗?”

“是啊!他的手下奎西刚刚来过电话。萨姆小姐,别介意不列颠的情况。”乔特博士笑笑,“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耿直的家庭主妇,因为不速之客来访,不停地为乱糟糟的厨房道歉。我们正处于一个漫长的重新装修的过程中,上上下下大扫除,谢绝访客,连你们这谦逊的公共安全守护者也不例外。”

“什么?不知道。巡官,我想我没有数。”

“不是他的错。”巡官大方地说,“命令就是命令嘛!我猜你接到老哲瑞的电话了。”

佩辛斯柔声问:“博士,你有没有碰巧注意到一个中年人,蓄着浓密的灰色八字胡,戴着一顶蓝色的帽子?”

伯奇咕哝了一句不礼貌的话,又缩成了一团影子。

“萨姆小姐,我向来都心不在焉,一半的时间不太在乎自己身边的环境。”

蓄有胡子的人说:“萨姆巡官吗?”他伸出修长的手,“我是阿朗索·乔特。这应该是萨姆小姐了!我记得很清楚,你上次和雷恩先生来参观过我们的博物馆。请进,请进。刚才伯奇愚蠢地犯了小错,实在非常抱歉。我保证他下回不会这么鲁莽了。对吗,伯奇?”

“我注意到了。”罗威抬起瘦削的下巴,“可是只瞄了一眼,没细看。”

他们再次回到不列颠博物馆时,门上莎士比亚的胡子不再那么冷漠,馆门也大开着。门口等候他们的是一个高大的上了年纪的人,蓄着一把优雅的山羊胡子,黝黑的脸上泛着笑意,整洁的胡子后露出白牙。他的背后站着长有蒜头鼻的老人——正是刚才那个严守门禁的人——像个影子,带着些歉意。

“真可惜。”巡官挖苦地说,“所以博士,你只管带他们参观,嗯?”

“再见。”巡官对着沉默的电话正经地道别。在电话亭外,他避开了女儿询问的目光,皱了皱眉,一脸自卫的神情。

“那是我的错。”馆长耸耸肩,“萨姆小姐,你们为什么急着要找这个戴蓝帽子的人呢?”

短暂的停顿之后,传来一声不情愿的切线声。

“博士,戴蓝帽子的人不属于这个老师群体,”佩辛斯答道,“而且我们有非常好的理由相信,多诺霍的失踪和他一定有所关联。”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萨姆很惊讶地听到雷恩自己在电话中说话。尽管年老,老绅士的声音仍然保有神奇的质感和丰富的感染力,当年他就是因此而成为世界上最著名的演员的。“巡官,你好!”哲瑞·雷恩说,“这回轮到由你听话了。”他笑了笑,“和平常一样,我还是忍不住来一段独白。佩辛斯好不好?你这老家伙,别说话;听话的耳朵是聋的……不列颠有事情啊?我想不出会是什么,真的想不出来。那是世界上最平静的地方。我当然会立刻打电话给馆长。乔特博士,你知道的——阿朗索·乔特,我的好朋友。我相信他在那儿;如果他不在,我会想办法找到的,等你们回到博物馆时——我猜你们就在附近吧——就可以获得许可进去了。”老绅士叹了口气,“好,再见了,巡官。我真希望你找点儿时间——你和佩辛斯,我也很想念她——尽快来哈姆雷特山庄玩玩。”

“奇怪。”年轻的罗威咕哝着说,“奇怪。博士,博物馆里的秘密!听起来正像多诺霍的行为,他那爱尔兰人的脾气简直浪漫得不可救药。”

“嗯,好吧,告诉他,我们在追查一些神秘得不得了的事,必须进入不列颠博物馆。可是那个看门的臭老头儿不让我们进去——闭馆整修。雷恩能不能帮点儿忙?”

“你是说他注意到这个蓝帽人有些古怪,”乔特博士思忖着说,“所以忍不住单独展开调查?当然很有可能。我相信多诺霍不会有事的,我对他照顾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

“他要知道是不是算得上案子?”奎西终于说话了。

“那么他人在哪里呢?”巡官不以为然地问。

电话另一端响起轻声的谈话声。老演员的失聪虽然没有妨碍他和别人面对面谈话——他读唇语的能力非常强——可是他不能和人在电话上讲话,奎西几年来就成为主人的耳朵。

乔特博士又耸耸肩,显然他认为整件事微不足道。他笑容可掬地站起来。

“有罪。我们都很惭愧。老家伙怎么样了?听着,你这小猴子,告诉雷恩先生我们请他帮个忙。”

“好,现在你们的事情办完了,巡官,想四处参观一下吗?萨姆小姐,你呢?我知道你来过不列颠,可是我们最近得到一批很重要的捐赠品,我相信你们会有兴趣的。东西放在我们取名为萨克森室的地方。就是塞缪尔·萨克森,你知道。他不久前刚去世——”

“巡官,哲瑞先生就在这儿。他说你是个罪犯。”

“这——”巡官为难得龇牙咧嘴。

“雷恩在吗?”

“我们一定会喜欢的。”佩辛斯抢着说。

一个古老得不像话的声音尖声叫起来:“奎西。你好!”奎西是个很老很老的人,跟随哲瑞·雷恩四十多年了,原来是替他做假发的师傅,现在是领薪的朋友。

乔特博士像摩西一样在前面带路,沿着长廊经过成片沾满油漆的帆布,来到一个大阅览室。阅览室墙上的书架挤满书籍,也挂上了帆布。萨姆巡官疲惫地在他旁边拖着步伐,后面跟着佩辛斯和高大的年轻人——这个巧妙的安排让佩辛斯的脸上又多了一层新的红霞。

“喂,我是萨姆,请问你是谁?”

“达林,你不介意我这样赖在你旁边吧?”年轻人轻声说。

他们来到东边的一个街区,在麦迪逊大道上的一个杂货店找到了公用电话亭。巡官打了长途电话到哈姆雷特山庄。

“我从来不避开英俊男子的陪伴,”佩辛斯不自在地说,“罗威先生,不过我相信我也不至于让你忘了你是谁。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极其粗鲁的年轻人?”

“天啊,正是如此。佩蒂,你遗传了你爸爸的头脑。走,我们去找电话。”

“我哥哥。”罗威严肃地说,“有一次我把他的眼圈打黑了。达林,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碰到过一个这样的女孩——”

“就是所向无敌的哲瑞啊!雷恩先生是不列颠的赞助人,不是吗?我相信他打一个电话,就能芝麻开门了。”

乔特博士领着他们走到阅览室另一头的门边,大声说:“萨姆小姐,说实话,罗威先生恐怕比我更有资格使用萨克森室,他就是你们听说过的那种天才儿童。”

“什么意思?”

“好可怕。”佩辛斯甩甩头,说。

“你这呆老头儿,不要这么不相信我。我们在敌方阵营里有个朋友,不是吗?”

“一个字也别信。”罗威立刻说,“乔特,我要把你掐死!萨姆小姐,这位尊贵的博士的意思是——”

巡官哼了一声。

“噢,现在又叫萨姆小姐了?”

佩辛斯靠着门,笑得更大声了。“喔,爸,”她喘着气说,“你真可笑。那是你乱敲莎士比亚的鼻子的报应……我有主意了。”

他红了脸。“抱歉,有时候我就会变成这样。乔特博士的意思是说,能够吸引塞缪尔·萨克森的注意力是我命好。他在遗嘱里留下一堆善本书给不列颠;他几个月前才去世。身为他的门徒,我在这里的工作有些半公务的性质,负责看管这些书能够在新家有个好的开始。”

“该死!”巡官气愤地大声说,“你这老浑蛋,看我把你的门打烂!”

“越来越可怕了,罗威先生。我通常只对没脑子又没有明显靠山的年轻人感兴趣。”

一声阴森的笑声从莎士比亚的头像后面传来,随后里面悄然无声了。

“现在你是故意这么残忍。”他低声说,目光闪闪烁烁,“除了我的靠山,我向你保证我是够资格的!事实上,我正在做些有创意的莎士比亚研究。萨克森先生特别照顾我,把我拉在他的护翼之下,使我能继续在这里做研究。现在他去世了,许多有关莎士比亚的资料都在遗嘱中转赠给了不列颠。”

“喂!”巡官扯大嗓门,想顶住门,但徒劳无功,“我们是——嘿,我们是警察!”

他们走进一个长长的狭窄的房间。从光鲜的外观、松节油的气味、没有帆布遮掩来看,房间刚刚装修过。室内可能有上千册的书籍,大部分是开架放置的。一小部分摆在垫着铁脚的木柜里,每个柜子都装有玻璃盖——显然是比较珍贵的书籍。

“哼,不行。停止对外开放。整修!”门缝开始消失。

“刚刚装修完。”乔特博士说,“这里有一些真的是非常独特的东西,对吗,罗威?当然,这个房间的藏书还没有拿出来展览;这些收藏是几个星期前,也就是我们闭馆后才送到的。”巡官靠在门边的一面墙上,一副无聊的表情。

“当然是要进去。”

“这里是——”乔特博士一副文化导游的腔调,慢慢地走到最近的柜子前,“是一件——”

门房没有让步,鼻子继续伸出门缝,好像害羞的洋葱头。他愠怒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嘿!”巡官尖声叫起来,“那边那个柜子到底怎么了?”

“老兄,靠一边。”巡官愉快地说,“我们赶时间。”

乔特博士和罗威像受惊的小鸟一样飞奔过去,佩辛斯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很急促。

“嘿!”老人气得大骂,“看不懂英文啊?”

巡官指着房间中央的一个柜子,它的外观和其他柜子相同,只有一样差异——柜子的玻璃被打碎了,只有几个碎片挂在框缘上。

巡官咧开嘴,加把劲敲打这位英国埃文河畔的游吟诗人的鼻子。门后传来门闩咿呀的移动声,过一会儿冒出一个长着蒜头鼻的怪老人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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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佩辛斯觉得好笑,“你快把莎士比亚打昏了。”

(1) 本·琼森(Ben Jonson,1572—1637),英国剧作家,著有《狐狸》《炼金术士》等。

可是巡官的顽固非同一般。他右手握拳,重重地敲打着青铜门。

(2) 克里斯托弗·马洛(Christopher Marlowe,1564—1593),英国诗人,剧作家,代表作为《马耳他岛的犹太人》《浮士德博士的悲剧》等。

萨姆父女登上唯一的石阶,瞪着青铜大门。门上有浮雕花纹,主要的装饰是莎士比亚尊贵的头像,双开门的每一扇上各有一个。门看起来极度厚实——给人的感觉很不友善。它表现的态度也的确如此,因为铜制的门把手上挂着一个不友善的告示牌,静静地宣告不列颠博物馆“闭馆整修”。

(3) 此处原文为Darling,意为“亲爱的”。罗威使用此词,实为巧妙地在跟佩辛斯调情。

地处第五大道,靠近六十五街的不列颠博物馆是一座又高又窄的四层楼建筑,夹在两栋公寓之间。高耸的青铜门正对着中央公园,从这里可以看到公园的绿意,以及北边和南边一层层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