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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异的密室杀人案

那天下午我顺路来到安德斯家,可他似乎不愿意见到我。“坦率地说,萨姆,无论你说什么,事实都不会改变。我相信史瑞夫杀了卡塞尔。即使我们没有针锋相对,我仍旧这么认为。”

我离开了他家,路上盘算着究竟哪些是有价值的线索。

这时从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来是马克斯的房间,它上蹿下跳欢迎我。“要是它能说话就好了。”我说道。

“本该比前几年好的,不过这没什么。”

“如果它能开口说话,对史瑞夫可没什么好处。”

我望着窗外远处的田野说道:“您今年收成还好吗?”

“星期一晚上你在家吗?”

他朝我摆了摆手说道:“也许史瑞夫家的电话号码就在他手边呢,我怎么知道呢?”

“事实上那晚我待在西恩,周二一早我有场早餐讲演。”

“可他打电话给史瑞夫而不是治安部的办公室?”

这时,珍妮·安德斯身着奇特的鸡尾酒礼服走下楼梯,对我说道:“很抱歉医生,我们要赶往演讲会场。”

“如果真有什么可疑的人,他那样做也无可厚非。”

“今天一早我跟你父亲谈过了。”

“史瑞夫说周二一早卡塞尔打电话给他说自己门前有可疑的人,您不觉得这很诡异吗?”

“他打电话告诉我了。”

“她当然满意,用年龄问题向对手发难和要求注入新鲜血液,这都是卡塞尔的主意。”

“我只是来看看马克斯,它能自己走出笼子吗?”

“您女儿对他在竞选中做的工作满意吗?”

“它以前经常自己走出笼子,后来我在笼子上装了弹簧锁。现在它能自己回到笼子里,可它够不到笼子外的锁把,所以每次都要我们帮它把笼子打开。”

“是啊。”布罗菲赞同道。

“你认为卡塞尔会把它放出来给自己解闷吗?”

“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死了。”

“我想他会的,有几次是这样的。”

菲尼安·布罗菲耸了耸肩说道:“有人指控他贿赂官员,买通了议员确保一项法案的实施。现在他们还在调查这项指控。”

马克斯上蹿下跳,希望引起我们的注意。

“什么样的麻烦?”

“我们真的得走了,否则要迟到了。”安德斯对我说道。

“他是这儿最好的说客,可去年他遇到点麻烦,决定先躲一段时间。”

“最后一个问题,关于那把枪,会不会你就任议员时把它留在那间木屋里,后来忘记返还了呢?”

听到他的回答,我皱起眉头问道:“卡塞尔是个说客?”

他摇着头说:“不,我告诉过你我唯一的枪已经上交了。”

“代表州烟草商的利益游说议员们修改立法。”

他们动身之前我离开了,计划着下一步该去哪儿。

“什么样的工作?”

安娜贝尔邀请了史瑞夫与维拉晚上来我家共进晚餐,试图让他们轻松片刻,可显然这是个沉闷的夜晚。“我甚至都没有办法进行演讲,”史瑞夫气愤地说道,“我一开始讲话,台下的人就质问我为什么要杀了卡塞尔。”

“他为我工作。”

“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辞职吧,史瑞夫,就让野心勃勃的安德斯去做治安部长吧。”维拉说道。

“不,那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接过酒杯我又说道,“史瑞夫不会杀卡塞尔的,我正在努力寻找到底是谁干的。你与卡塞尔之间有生意的往来不是吗?”

“辞职只会让史瑞夫担负更大的罪名,他必须面对这场战争,维拉。”我指出。

“当然没问题,每个人都知道史瑞夫是你最好的朋友,”说着他伸手拿起一个装着半瓶酒的琥珀雕花酒瓶半开玩笑地问道,“一早喝酒不是很好吧,医生?”

“现在已经是周三的晚上了,萨姆,离选举的日子只有六天了。”部长说道。

我们面对面坐在一间装饰华丽的屋里,墙上挂着鹿头与野鸡的标本。我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我不想占用您太多时间,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卡塞尔少校被杀的事。”

“离万圣节只有三天了,你一定会赢得这场竞选。不过我们必须在周末之前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无辜的。”

他身材高大,体形瘦削,看起来更像乡间绅士而非农场主。他的女儿珍妮一双墨绿的眸子与他十分相像,两人的处世之道更是如出一辙。“我想我们之前从没有见过面,霍索恩医生。我是菲尼安·布罗菲,请进来,我妻子今天进城去了。”

“无辜!”他喊道,“除非检察官被我收买,否则我会锒铛入狱。如果周二前我被起诉或是被判入狱,安德斯就赢得了胜利。”

周四一早,大家还在为是否起诉史瑞夫犹豫不决时,我已经驱车来到了菲尼安·布罗菲的烟草园。早在我来到诺斯蒙特之前,布罗菲家族就已经在此种植烟草。他们用保护薄膜盖在烟草上以免被阳光灼伤。大多数的烟草都被制成雪茄,布罗菲家族因此非常富有。现在是十月下旬,烟草大多已被收割晒干后售出了。除了几头牲畜外,整个农场恐怕要等到明年春天才会富有生气。事先我已经致电布罗菲告知其拜访事宜,一小时后他准时出现在庄园前迎接我。

“你没有什么主意吗,萨姆?”安娜贝尔问道。

“我想没人能,除了马克斯,它一定看到了整个案发过程。”

“只有一个,猩猩会用左轮手枪吗?”

我的请求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但她同意了,“我想我父亲很乐意帮助您,但不知他是否能帮到您。”

安娜贝尔叹了口气说道:“有可能,但我不确定。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还记得那只园圃案件中的猩猩吗?你一开始也怀疑了它很久,但这不是爱伦·坡的小说。除非你真能证明些什么,否则我更愿意相信人才是真凶。”

“我想进一步了解卡塞尔少校这个人,我知道他与你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不知你是否介意我跟他谈谈?”

“也许我能证明,我们可以重现小木屋的案情,看看马克斯周一晚上究竟干了什么。”我承认这个想法很疯狂,可我总得做些什么,哪怕对史瑞夫与维拉来说希望非常渺茫。下周二选举前逮捕史瑞夫的呼声如潮,对他来说这是个致命的打击。洛博·加拉格尔现在是代理部长,周四一早我找到他,并告知我的想法。

“当然没有,”安德斯连忙回答,“那凶器不是我的,去年退伍时我的已经上交了,我想应该会有记录的。”

“洛博,我想重演周一晚凶案现场的场景。”

“你和丈夫有没有借给他一把枪防身?毕竟那屋子附近比较偏僻。”

“那有什么意义?”

“夏天时我整修粉刷那屋子准备迎接卡塞尔少校,当时马克斯陪着我。卡塞尔看到马克斯后喜欢上了它,要我留下马克斯陪他。我当然不乐意,至少在竞选期间,我也能尽些力了。”

“也许有转机,也许是那只猩猩杀了卡塞尔。”

“案发时猩猩怎么会在那儿?”

“噢,萨姆,你疯了!猩猩可不会用枪。”

“我得去把马克斯领回来,它还被关在笼子里。屋里的尸体和枪都已经被移走了,一切正常,除了那扇被打破的窗。”

“马克斯是只聪明的猩猩,珍妮告诉我它能够自己从笼子里走出来,后来珍妮把笼子的锁换了,它才老实待在里面。”

“你去过那屋子了?”我问。

“当我赶到现场时马克斯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而且枪离它很远。”

“可别告诉我那是自卫,屋里一点儿搏斗的痕迹都没有。”

“可珍妮说它能自己回到笼子里去,而且那是把弹簧锁。假设当时卡塞尔正在跟猩猩玩耍……”

“事情还在调查中,珍妮。”

“早晨6点跟一只猩猩玩?”洛博打断我的话。

珍妮从朋友那边走了过来,说道:“萨姆医生,我可不希望你来这儿帮史瑞夫脱罪,他的行为真可怕!”

“他们玩时,猩猩发现了那把枪,它扣动了扳机,卡塞尔被它击中。马克斯受到惊吓,于是很快又回到笼子里去了。”

“在哈特福德的慈善筹款会上我遇见了他。交谈片刻后,我告诉他竞选治安部长时需要一个人上下打点。那应该是去年的事,我决定参选时珍妮建议我联系他。这个人跟珍妮的父亲做了很久的生意而且交际面很广。”

“好吧,我来告诉你其中的破绽。首先,卡塞尔当时穿戴整齐;其次,他打电话向史瑞夫求救时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正在跟一只猩猩玩吗?他正在期待着某人的到来,可能那个人就是史瑞夫。”

“你认识卡塞尔少校多久了?他为什么住在这个小镇上?”

“那个在门前徘徊的可疑人你又作何解释?”

“加拉格尔星期一晚上正在巡逻,接线员告诉他有人打电话求救后就赶去小木屋了。他到那儿时,史瑞夫的车已经停在屋前,窗户也被打破了。”

“那是史瑞夫编造出来的人。”

“洛博·加拉格尔就在现场不是吗?整件事似乎都是早有预谋。”

“那他为什么要打破窗户,反锁房门,使自己成为唯一的嫌犯呢?”

此后人群分散开来,纷纷涌向自己的货车。我追上安德斯询问是否可以和他单独谈几分钟。“你在帮史瑞夫脱罪?”他满脸堆笑地问道。“这次你帮了他,萨姆。其他人不可能枪杀卡塞尔,别人没有杀人动机。”

“因为我到达现场时他正动手把那儿布置成有人徘徊许久的样子,他没有时间去开门锁。要是我晚到五分钟的话,可能他已经逃离现场了。那把左轮手枪上可是什么指纹都没有,连只爪印都没有,早已经被人擦得一干二净了,你认为一只猩猩能办到吗?”

周三午后,雷·安德斯正在伯曼饲料库的停车场前发表竞选演说,他妻子与他一道分发着与加拉格尔一样的传单。“各位,我长话短说,我尊敬的支持者、好朋友,乔纳森·卡塞尔少校昨天凌晨被残忍地杀害了。这场战役的幸存者将继承他的遗志,如果下周二我当选治安部长,我保证一定会让杀人凶手受到法律的严惩。”他义正严词地说道。

“你不能给他个机会重演当时的场景吗?你刚才的疑问也许会在场景重现时找到答案,只要你开口,安德斯就一定会答应。”

电话铃声响起,我心里盘算着没有什么疑问,便匆匆告辞了。

洛博·加拉格尔考虑了一会儿,最后他点头应道:“可以试一下,如果真是那只猩猩干的,那史瑞夫的罪名就不成立了。我现在就通知安德斯让他安排一下。”

“我总是看见他与雷·安德斯在一起,不过我不认识他。”

“每样东西都得跟周二早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你认识卡塞尔少校吗?”

我与洛博的谈话被正在打字的格雷琴·维尔德听到了,她立刻转过身来对我们说道:“你们需要那些我们从现场拿回来的物品吗?上面有指纹。”

“我非常小心。”

“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我急忙问道。

“但任何一位副手都有可能碰巧得到,或是你打开柜门时正好经过。”

只见她打开一个吕宋纸信封,说道:“一个装有烟蒂的烟灰缸,一只秒表和几个空玻璃杯。所有这些物品上都有卡塞尔的指纹,而且这只秒表还在走。”

“除了史瑞夫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秒表还在走?”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皱起眉头说道,“怎么会?秒表走了多久了?”

“如果其他人知道密码就放在你办公桌里,那似乎每个人都能拿到这把枪。”

“我没注意,”加拉格尔说道,“我把它按停后就当做有指纹的证据收了起来,事实上我们找到两个这样的秒表。”

“很显然这是用来枪杀卡塞尔少校的凶器。”我对她说。

“只有卡塞尔的指纹吗?没有其他人的?”

我清楚地记得史瑞夫桌后那个大铁柜几乎没在我面前打开过,可现在格雷琴却正慢慢地走近它,看着一张小纸片,转动了拨盘。“就是这个了,”她朝我说道,只听铁柜在罗盘转动了几下后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声,门开了。她拉出一个抽屉拿出一把包在油布里的左轮手枪:“这是其中的一把,另外一把应该不在这儿。”

“没有。”加拉格尔肯定地答道。

“我从没见到过这两把枪,不过应该被妥善保管起来了吧。”她说道。

“打电话给安德斯,问问今晚能否在小木屋里重演案情。”

“算上部长,总共大概十把枪。几年前你们购置了十二把史密斯·威尔森手枪。其余两把应该还在办公室里保管着吧。”

这不是件轻松的事情,马克斯待在现场意味着珍妮也必须在场,因为它只听珍妮的命令。安娜贝尔也被我请到了现场,因为她具备有关动物的专业知识。当然,也包括史瑞夫在内。

她将椅子转向我,双手交叉握在手臂上说道:“史瑞夫与他的副手都有枪,下班后他们都佩枪以防万一。”

下午5点左右,安德斯、珍妮、史瑞夫、洛博、安娜贝尔和我都准时碰面。现场布置得与案发当时完全一样,那扇被打破的窗户仍旧用一片木板挡着。安德斯吃力地将马克斯的笼子搬进屋里,放在客厅壁橱旁边。“马克斯现在多重了?”安娜贝尔问道。

“谢谢,我想史瑞夫会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部长的确拥有很多真心支持他的朋友,我想了解一些有关枪支存放的事。”

安德斯放下笼子,长舒口气说道:“大约五十磅了,我们只希望它不要再长胖了,我听说会长到一百多磅。”

“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史瑞夫先生会对卡塞尔少校做出那样的事。”

“如果马克斯长得那么胖,那就把它送到动物园去。”珍妮说道。

“不需要的,我只想以私人名义跟你谈谈。”

大家像观众一样,待在屋后看着加拉格尔掏出那把射杀卡塞尔的枪。“希望那把枪没有子弹。”史瑞夫在一旁小声说道。

“加拉格尔议员代理部长的职位,您需要我叫他吗?”

“当然没有!”加拉格尔打断道,接着他将枪上膛后交给珍妮说,“放回我们发现它的地方。”珍妮走到屋子的另一端,按照加拉格尔的指示把枪放回原位,然后走回马克斯的笼子边,打开了笼锁。这时我注意到笼子上的金属片挡住了马克斯的手,所以它打不开锁。

“我知道。我想和你谈些事。”

笼门一开,马克斯便跳到地板上,跑到壁橱边。“我来代替卡塞尔的角色。”安德斯小声说道。只见他学着马克斯的叫声,手里拿着它最爱吃的香蕉不停地吸引它的注意,不一会儿马克斯就径直向安德斯走去。

格雷琴抬起头捋了捋前额的棕发说道:“霍索恩医生!”她十分意外地说道:“史瑞夫·莱恩斯——”

“珍妮,你最好帮他一下。”我说道。

几年前,史瑞夫决定找人帮忙处理日常文件。手下的九位副职,加之日益俱增的案件让他从镇委会得到了资助,他便雇用了格雷琴·维尔德。这位迷人的中年女子于大萧条时期从普罗维登斯搬迁至此。她离过婚,我对她知之甚少,仅在史瑞夫的办公室与其交谈了几次而已。史瑞夫休假暂时置身事外,我决定拜会这位女士。

只见珍妮从地上捡起枪,手握枪柄把枪递给马克斯。可它只是惊慌地碰了一下,便转身走开了。于是,珍妮把枪放在它的脚边,退回到她丈夫与加拉格尔身边。马克斯好奇地低头看着这个在脚边的东西,然后握着枪管拿了起来。大概过了几分钟,我们一直盯着它,可它最后还是把枪扔在了地上。

“我手下的任何一位副手,或者其他人,我的秘书格雷琴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它要干什么?”加拉格尔问道。

“谁能够拿到那些枪?”

“可能会回笼子里去。马克斯,笼子!”珍妮略微提高嗓音朝它说道。

“我好多年没有检查过那些枪了。”部长向我坦言。

马克斯望着珍妮,手拿香蕉转身回到了笼里。表演就此结束。

周三清早,诺斯蒙特镇的居民们对此事议论纷纷。鉴于案情仍未水落石出,市长允许史瑞夫带薪休假。他那把佩枪确实没有射杀卡塞尔,不过凶手的枪确系多年前部长办公室购置。这些枪处于管制状态,从未派发给任何一位副职。

“不是猩猩干的。”加拉格尔说道。

“他们要做的就是让选民们对我产生怀疑,一个星期就足够,现在离竞选只有一个星期了。”

“也许是吧。”我赞同道。大家心里清楚,如果不是马克斯干的,那凶手只能是史瑞夫。

“候选人不会因为参选时的过激言论枪杀对手,史瑞夫。”

随后,我同安娜贝尔一起回家。案情毫无进展,我简直无法面对史瑞夫与维拉。那天晚上安娜贝尔躺在床上问我:“你就不能做点什么帮帮史瑞夫吗?”

“他们肯定认为我有杀人动机,因为卡塞尔是安德斯参选的支持者,而且利用年龄问题向我发难。”

“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这些天我无数次想着史瑞夫的事,可只能想到一个答案。凶手必须能搞到那把枪,有杀人动机,还要有办法进入那间密室;或者卡塞尔为凶手开门,可凶手又如何在屋外把门反锁上?”

“那不可能,两把枪的编号我都记了下来。”我说道。事实上,令我迷惑不解的是两把枪都是0.38口径史密斯·威尔森型,编号只差最后两位,这说明两把枪的申领时间几乎相同。

“史瑞夫出现在小木屋绝不是巧合,卡塞尔打电话告诉他说有可疑的人在屋前徘徊。”

“那不是我的枪,我的枪没人碰过,后来被加拉格尔没收了。你认为他会掉包吗?”

“那就是我不太能理解的地方了,难道是凶手逼迫卡塞尔打电话以此引诱史瑞夫上钩?”

“应该不是,伤口上没有明显的火药灼烧痕迹,左轮手枪放在地板的另一端。枪只响了一声,如果不是谋杀者开的枪,那就更麻烦了。”

不久后,我们入睡了。醒来时我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稀奇古怪的梦。梦中,一只猩猩拿着秒表在不停地追赶我。

“有可能是自杀吗?”他关切地问道。

自从史瑞夫的事发生后,我几乎没有开诊。我打算这周五一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可我刚到办公室,秘书艾普尔就跑来告诉我,维拉匆忙打电话来找我。于是,我立刻拨通了她家的电话。

我再次摇着头说:“我检查过每扇窗户,全部完好无损,除了你打破的那扇以外。烟囱口很小,即使身材矮小的圣诞老人也钻不进去。”

“维拉吗?我是霍索恩,发生什么事了?”

“那窗户呢,有人可能先拆下其中一扇接着又装回去。”

“选举委员会的人让我丈夫退出竞选,他们现在和市长待在我家。说是下周二选举之前,他们有办法找到新的候选人。”维拉慌张地说道。

我赞同这一看法,可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我一开始就检查过,门闩需要转动一下旋钮才能锁住,用绳子扣住然后在绳子末端绑上一小块冰根本办不到这一点。况且门还同时被钥匙上了锁,不过我相信安德斯与卡塞尔都有钥匙。”

“那不切实际,维拉,选票都已经印好了。”

“可你知道,门闩上可以做很多手脚。”

“我知道,可委员会的人说如果今晚能让新候选人在广播台发表演说,或许会有人支持他。”

确切说那是只安娜贝尔曾在宠物医院救治过的猩猩,个头很大,约摸五十磅。不知道卡塞尔少校为何养只猩猩,可显然它不可能是嫌犯。“加拉格尔的报告说他当时发现你单独跟卡塞尔的尸体待在那间密闭的屋子里。卡塞尔不开门,没人能进去。如果凶手另有他人,如何在离开后将门反锁?正如你说,那扇门反锁着还插上了门闩。”

“新候选人是谁?”

他摇了摇头说:“我们一起搜查时你也在场,木屋里有卧室、浴室,在客厅尽头有间厨房,没有地下室和阁楼。屋里唯一有生命的东西只有那只笼里的猴子。”

“洛博·加拉格尔。他现在是代理部长,而且还是共和党人。”

“没有人藏在屋里?”

“可洛博不是支持安德斯吗?”

他深呼了口气,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我之前告诉你他打电话来说有人在门口徘徊,这事就很可疑。可我不想让加拉格尔来处理这件事,所以我起床赶到了现场。我到那儿的时候,屋前只停着卡塞尔的车,他没有给我开门,而且门反锁着。我看见客厅的窗子闪过一道光,走近才发现卡塞尔少校躺在地上,后来你们也看到了。我看到他的头好像被枪打伤流着血,于是我查看了所有的窗户,但都被关上了。这间木屋只有一扇门,还被反锁了,所以我打破了客厅的窗户爬了进去。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手枪就放在地板的另一端,就在那个时候洛博·加拉格尔出现在窗前用枪指着我。”

“事情有了变化。”她叹着气说道。

我试着让他冷静下来:“他不至于杀死自己的竞选助手。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这儿有个病人,结束后我马上赶过去。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部长回到办公室时的确疯狂得想杀人。他还没有被正式起诉。然而,加拉格尔副部长声称将为律师提供一份完整的报告。“这是场竞选阴谋,安德斯不择手段想要打败我。”他朝我吼道。

一小时后我赶到时,史瑞夫家中乱作一团。几个共和党人与史瑞夫一起站在门廊前,史瑞夫看上去心情沉重。我快步走上台阶,他一看见我便走上前来对我说道:“他们要我退出竞选。”

“我不清楚,”他答道,并没有转过身来,“看来好像是史瑞夫·莱恩斯杀了卡塞尔少校。”

“我已经知道了。”我安慰道。刚才进来时在后院碰到了加拉格尔,我尽力向他解释史瑞夫的处境,可他不予理睬。

“加拉格尔,发生什么事了?”

“这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洛博?”

竞选期间,卡塞尔所住的小木屋是安德斯郊区的一处房子。木屋源于专业构造,十分坚固,更像是间度假屋而并非简朴的林间小屋。我驱车赶到时,东边已经渐渐升起一轮旭日。卡塞尔那辆崭新的别克跟史瑞夫的车停在屋前。洛博·加拉格尔手握左轮枪站在走廊的窗前朝里指着。

他不快地答道:“我什么也没做。委员会那些人昨晚找到我吩咐我这么做,就在昨天你那个实验失败后。”

“我会尽快赶去跟你见面。”此时,安娜贝尔倒头入睡。

“那可不是什么失败的实验!”我故作镇定道,“卡塞尔死了,但那绝不会是史瑞夫干的,我要你再次恢复犯罪现场。”

“跟你一样,我躺在床上,他打电话到我家,并没有打到部长办公室。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医生?”

“那不可能,萨姆,再试结果还是一样。”

“你在值夜班吗?”

“肯定有效,这次我亲自扮演凶手。”

“卡塞尔少校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有人在他家门前徘徊,似乎想闯进去。我得过去。”

他迟疑片刻说道:“委员会的人不会同意。”

“你好,史瑞夫,什么事?”

“市长在吗?”

“6点左右。”

“在屋里。”

我咕哝着,睡眼惺忪地问道:“几点了?”

我立刻进屋找到市长,他正与维拉一起待在厨房里。“一切都已经决定了,萨姆。共和党人不能让史瑞夫这个杀人嫌疑犯参加下周二的竞选。”

次日,周二清早,我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惊醒。安娜贝尔接起电话递给我说道:“是史瑞夫。”

“昨晚我们在凶案现场重演了一遍……”

“但有可能一夜之间逆转。”我深知此理,最后八天有可能成就他,也可以令他满盘皆输。

“我听说了。”

“维拉说电话投票中你仍然保持领先。”

“今天我要再试一遍,一定会成功。”

“其中几个只是有这个倾向,但加拉格尔最让人头痛。他属于共和党,可也是安德斯的好朋友。在我看来他更愿意让自己的朋友坐这个位子。”

“那有什么用?史瑞夫的政治生涯已经结束了,不可能是别人杀了卡塞尔。”

“显然洛博·加拉格尔是安德斯的支持者,其他副部长呢?”

“会不会是自杀呢?”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竞选。见鬼,半辈子我都没碰上过这样的对手,我以前好几次得到过民主党人的支持。”

“枪离尸体不是很远吗?”

我随史瑞夫·莱恩斯走进了办公室,“刚才怎么回事?”我问。

“但可能枪被移动过,比如说珍妮·安德斯的猩猩。”

“我相信,可大家应该尽量避免恶性竞争。”

市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你能证明吗?”

“我跟卡塞尔少校提过这事,他说我有权利这么做。”

“请让我试一下,史瑞夫为政府效力二十四年,应该给他机会。”

“离开这儿吧,洛博。别在部长面前自由演讲就可以了。”

“今天下午能做吗?今天必须了结这件事,如果明天对外宣布新的候选人,民主党人一定会说我们在开万圣节玩笑。”

“难道你也要我停手吗,医生?”加拉格尔问道。

下午3点我们都来到了安德斯的小木屋。路上我试图向史瑞夫解释,可他根本听不进去。“萨姆,枪是否放在地上,猩猩是否移动了枪,这些都不重要。尸体的伤口上没有灼烧的痕迹而且指纹都被擦去了,很明显这不可能是自杀。”

他咕哝着,但转念间扭头走了回去。

“这一点我们都明白,我这么做只想多争取点时间。”

加拉格尔身形瘦削但肌肉发达,六英尺高,约摸三十岁上下。如果他们争执起来,显然史瑞夫处于下风。“好了你们两个,”我拉开他们,“史瑞夫,快回办公室去。”

“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知道卡塞尔是如何死在那个密室里的吗?”

“我已经下班了!”加拉格尔坚持道,“不在办公室里,我在这儿做自由演讲,史瑞夫,难道你想因此解雇我?”

“我不确定,不过我必须向自己和其他人作个交代。”

10月26日,选举前的八天,史瑞夫的办公室外发生了令人不快的一幕。支持安德斯的洛博·加拉格尔副部长在停车场附近分发传单。我驾车经过时,碰巧看见史瑞夫怒气冲冲地走出去与洛博对峙,我赶忙停车穿过街道冲到他们身边以防不测。

正如我此前所承诺的,这次我扮演凶手的角色,安德斯再次扮演卡塞尔。珍妮站在马克斯的笼子旁,史瑞夫与维拉等人在一旁看着。洛博与市长也在现场,洛博打电话让格雷琴把烟灰缸与秒表带过来。

将近十月,新英格兰的秋天如此美丽,美得竟让人几乎遗忘了竞选之战。安德斯似乎正在争取更多的支持者。曾与安德斯共事过的几位副部长纷纷倒向安德斯阵营,他们的背信弃义使史瑞夫备受打击。维拉竟然采用了不甚高明的手段,致电近百位居民以争取选票。其中四十票投给了史瑞夫,安德斯赢得三十七票,其余的弃权。那些家中没有电话的居民则无从投票。

每样东西都放回原位后,我说道:“凶手在周一晚上或周二清晨打电话给卡塞尔商量如何参选。卡塞尔之所以穿戴整齐是因为此人要来拜访他。他们计划一早打电话给史瑞夫告知有可疑人徘徊的事,让他赶来现场处理。然后他们利用秒表来计算他到达木屋的时间,如果史瑞夫不是一个人来,或者在路上耽搁了,他们就可以利用这件事证明他的年龄的确成为他连任的障碍。”

晚餐后,男士们抽起雪茄,女人们则忙着清理打扫。平日里,我会帮安娜贝尔洗碗。尽管史瑞夫只长我十岁,可我深知事实上我们属于两代人。“你会赢得竞选,”我试图鼓舞他的士气,“雷·安德斯那个家伙不可能赢得胜利。”

“我可从来不用那种伎俩,”安德斯说道,“那种卑鄙方法会让我失去许多选票。”

“全靠你了。”他回答道。

“我同意你的说法,可凶手从一开始就没想用这个办法。他的目的是引诱史瑞夫到现场,让他成为杀人凶手。”

“那是因为之前你还不到五十六岁,这个年纪不算老,可你出生时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六岁,现在白人男性的平均寿命也不过六十二岁。我们不能改变你的年龄,只能强调你的工作经验,让选民了解到你破获了多少谋杀案。”

“好吧,”安德斯走近电话机旁说道,“假设我刚打完电话。”

然而,史瑞夫忽然一脸严肃:“医生,我该怎么应对年龄的问题?从没人用这个问题向我发难。”

我按动了秒表,然后把它放在桌上,“他们在这儿等着史瑞夫时,凶手放出了马克斯。他不能浪费一分一秒,因为史瑞夫可能在二十分钟左右后赶到。接着他开枪杀死了卡塞尔,然后很快擦去指纹把枪扔到了地毯上,确认窗户是否反锁。之后他用含糊不清的声音打电话向治安中心求助,当然他也提到了屋外有可疑人物,后来一位副部长马上被派往现场,就在史瑞夫到达之后。凶手最后用钥匙从唯一的一扇门逃了出去,而且还把门反锁上。”

我们大笑起来,安娜贝尔回答道:“事实上,她们都不错。”

一切正如我所说的做着,我拿着从安德斯那儿借来的钥匙走出门外,反锁上了它。然后站在门外大声喊道:“马克斯,门把手。”

“你是说珍妮·安德斯还是那只猴子?”维拉开玩笑地问道,随手将盘子递给每个人。

什么都没发生。

“不,我曾经给他妻子的宠物猴子看过病,她还不错。”她回答。

我又喊了一声,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我打开大门,退回到屋里。“你证明了马克斯没有开枪。”珍妮·安德斯说。

“你认识雷·安德斯?”我问道。

我关上门:“珍妮,命令它。”

当晚,大家在史瑞夫家中共进晚餐,维拉用拿手好菜——羊排热情地款待我们。席间,大家谈论着这一切。安娜贝尔认为借年龄问题向史瑞夫发难必是卡塞尔的主意。“他真是无耻至极,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她愤愤地说道。

“这很愚蠢。”

雷·安德斯的幕后支持者名叫乔纳森·卡塞尔。不过,他更喜欢别人称他卡塞尔少校,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获得的军衔。他年过半百,已在政坛摸爬滚打多年。在诺斯蒙特小镇为治安部长效力对他而言无异于大材小用,他这样做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或许是为了钱,雷·安德斯的妻子珍妮·布罗菲家族拥有大片烟草种植场。传言她为丈夫的竞选投入了大笔资金,卡塞尔少校必定能够从中牟利。他栖身的小木屋原是珍妮的嫁妆。

“命令它,马克斯只听你的。”

我叹了口气,赶忙把他推出门外。史瑞夫非常健康,从不找我看病。这也得益于妻子维拉的悉心照料。这场政治斗争中,他的身体状况毫无问题,可年龄成了最大的障碍。

她望着丈夫企图寻求支持,但安德斯双眼圆睁盯着她。“你照做吧,珍妮,”他最终对她说道,“证明他的推论毫无根据。”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的年龄,因为我已经五十六岁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门把手,马克斯。”

“冷静,冷静点,你想得心脏病吗?”

猩猩跳到门口爬上去转动门把手,然后退到笼里,关上笼门。

我引着怒不可遏的史瑞夫·莱恩斯朝大门走去,刚到门口他就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能想象吗?我给了他工作!他为我工作了两年,可从来都没有破获什么案件。也许就签发过一两张超速罚单。现在倒好,他竟然觉得自己能做得比我更好!”

随后,我向大家解释一切,包括凶手杀人的动机。“卡塞尔少校是珍妮父亲的幕僚。布罗菲告诉我他因涉嫌州烟草行业贿赂案件而受到指控。调查正在进行中,我怀疑卡塞尔想借揭发布罗菲为自己脱罪。布罗菲安排卡塞尔在竞选中为安德斯效力,但那还不够。我认为珍妮力图为父亲洗脱罪名,甚至不惜杀死卡塞尔。她一手策划了整件事情,如此一来她既保护了父亲又令丈夫在竞选中胜出。”

事实如此,史瑞夫·莱恩斯长我十岁。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着实被这句话所触怒。我急忙按住他的肩膀以免他冲动的话语脱口而出,此时坐在前排的安德斯的支持者们则不断喊道:“新鲜血液!新鲜血液!”

“你怎么会怀疑她,医生?”史瑞夫问道。

“我的竞选对手是个诚实又有能力的人,但是他已担任治安部长二十四年,是个五十六岁的人了!”安德斯宣称。

“第一次重演案情时,加拉格尔让她把手枪放回原位,她照做了,但她如何知道当初枪放在何处?她告诉我自己前去木屋放出马克斯时枪已经被拿走了。这让我怀疑她,我想到加拉格尔到现场时,秒表为什么还在走?如果卡塞尔受到蒙蔽为史瑞夫的到达计时,这恰恰为那个电话提供了合理的解释。只有现在或以前的雇员才能拿到保险柜里的手枪,这样一来前任副职的妻子也有嫌疑。她必定在保险柜打开时拿走了手枪,而跟她在一起的安德斯却对此浑然不觉。”

我们决定去安德斯的演讲会场一探对手实力。周日下午,演讲会在农庄大厅准时举行,我们站在拥挤的人群后面以避人耳目。安德斯一头黑发,年近而立,魅力十足。会场上,他借郊外的小木屋调侃说自己不是阿伯拉罕·林肯,但大家都知道他与妻子在市中心拥有不错的住处。他起先提到了仍旧在瓜尔康纳尔岛顽强战斗的海军士兵们,然后又解释说自己因罹患风湿性心脏病而未能服役。台下传来阵阵欢呼声,要求部门注入新鲜血液。

“你为什么这样说?”

安娜贝尔拥有本地设备最完备的宠物医院——安娜贝尔之家。她额外雇用了两个助手分担工作。这样一来,晚上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而且十月份她能够与我一同前往参加史瑞夫的竞选演讲。那年,史瑞夫的唯一竞争对手是年轻的雷·安德斯,这个乐观的年轻人只当过两年的副治安部长而已。

“如果安德斯知道妻子拿走了手枪,肯定会怀疑她就是凶手。我觉得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还记得吧,安德斯周一晚上在新康纳斯,所以她一人独自在家。”

1942年11月,史瑞夫·莱恩斯决定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竞选连任治安部长,当时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于1918年首次当选。四年前我任职于诺斯蒙特,他此前每次参选都得到我的鼎力相助(萨姆医生正在向常客和酒友们解释)。安娜贝尔与我于1941年12月6日结婚,这次是我婚后莱恩斯先生第一次参选,妻子同我一样支持他。

珍妮被捕的消息令安德斯的竞选功亏一篑。尽管选票已全部印好,但他主动退出竞选。史瑞夫·莱恩斯以绝对优势连任治安部长一职。同日,前线传来蒙哥马利将军在阿拉曼战役中大获全胜的消息。前景一片光明。

[美]爱德华·D.霍克

(吴越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