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坐在后座上之外,他又他妈的是什么人?”
“就是后座上这位先生。”
“干吗那么问?天哪,人人都认得布雷恩先生。”
“谁他妈是布雷恩先生?”
“那好吧。”说完,我突然觉得很疲惫。
“布雷恩先生跟他有点熟。至于我嘛,只是个听差的。”
接下来是更多的沉默、更多的弯道、更多的水泥窄路、更多的黑暗,以及更多的疼痛。
“你跟安托尔很熟,是吧,海明威?”
大块头说:“既然现在大家都熟了,周围又没女士,那咱们也没必要再讨论你干吗要上那里去了,但你刚才说海明威什么的,实在让我很纳闷。”
“噢,我们不是那种人。”他边说,边做了个夸张的手势。
“那是个笑话,”我说,“一个很老很老的笑话。”
“你是说,如果我不交代,你们就会把我剩下的半张脸也糟蹋了?”
“这个叫海明威的人到底是谁?”
“或许你该跟我们讲讲,你为什么要去见这家伙。”海明威礼貌地建议道。
“一个把同样的话说了无数遍,直到大家都觉得那很精彩的家伙。”
“她才不会呢,”我说,“那更有可能是一堆事先准备好的假材料。”
“那肯定得花很长时间啊。”大块头说,“你在私家侦探当中,肯定属于那种脑子不听使唤的类型。你嘴里的牙还是自己的吧?”
我回头看看布雷恩先生。他平静地抽着雪茄,看起来很惬意,就跟穿着拖鞋待在家里似的。他一眼都没看我。
“不全是,有几颗是假的。”
“对,又来了。是这样的,他在桌子下面装了个录音机,让秘书把你们的对话全录下来了。等我们到了以后,秘书就把这些东西对你身后的布雷恩先生念了一遍。”
“哦?那你还挺走运的嘛,伙计。”
“而且他早打定主意要报警,所以知道我不用开自己的车回家。”我说,“你讲得很对,海明威。”
坐在后座上的人说:“够了。下个路口右转。”
他朝窗外啐上一口,打了把方向,让车子滑行下坡。“安托尔说你打电话给他,想要咬他一口。他想好好瞧瞧跟他打交道的是怎样一个人——如果可以打交道的话。于是他就派车子来接你了。”
“明白。”
“这家伙好得很,”海明威说,“他脑子清楚得很。”
海明威拐上一条位于山体侧翼的狭窄土路,我们沿这条道走了一里地,鼠尾草的气味变得越来越浓烈。
“肯定是他想见我喽。”
“就停在这儿。”后座上的人说。
“那是为什么呢,伙计?”
海明威停下车子,拉起手刹。他探过身,替我打开门。
“安托尔派车把我接来的。”
“那么,很高兴认识你,伙计。别再回来了,起码别过来跑业务。快滚吧。”
“你干吗不开自己的车过来呢,伙计?”
“我要从这里走回家吗?”
我们驶出车道,转上水泥山路,在上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后座上的人说:“动作快点。”
“动作快点。”留胡子的家伙说着,坐到了后车座上。海明威绕到另一边,摁着肚子坐到方向盘后。他发动起车子。我们掉了个头,开上两旁长满野生天竺葵的车道。冷风从海面上吹来,星星远远挂在天边。那两个人一声不吭。
“没错,你得从这里走回家了,伙计。这样没关系吧?”
“咦,他怎么不见了?”大块头说,“肯定是有人把他悄悄带走了。你以后都不敢不锁车门就把东西留车上了。”
“当然没关系,我刚好可以琢磨几件事情。比方说,你们俩都不是洛杉矶警察,但你们中间肯定有个人是警察,或者两个都是。我觉得你们是湾城警察。不过,我也在纳闷,你们干吗要跑出自己的辖区呢?”
我回头看看后座,上边是空的。
“那好像比较难证实吧,伙计?”
他略微摇摇头,把我推到车内。我坐在右方的副驾驶座上。“噢,没错,印第安人,”他说,“你必须用弓箭射他,这是法律。我们把他放后座上了。”
“晚安,海明威。”
“那个印第安人在哪儿?”
他没有回答。他们俩都没有说话。我把一只脚放到踏板上,向前探身,感到头还是有点晕。
大块头打开前门,抱怨道:“也许这配不上你的派头,伙计,不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总是好的。你没什么问题吧?我们可不想勉强你,伙计。”
后座上的人突然快如闪电地动了一下——我与其说是看到了,不如说是感觉到了。在我脚下突然张开一个黑洞,深深的,比最黑的夜晚还要深。
大块头抓着我的胳膊。我们面前停着一辆全黑厢式轿车,车上挂的是私人牌照。
我掉了进去,这里深不见底。
在电梯井底部,我们钻出电梯,之后沿狭长的廊厅,走到黑门外。周围的空气异常清冽——这里的地势足够高,所以湿度不受海面水汽的影响。我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