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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是又怎么样呢?”伊莲终于吐出几个字。

“对吗?对的!”

“还不明显吗?你和我——我们能够创造历史!”

伊莲仍旧闷不吭声。

她简直不敢相信。“你真的指望我帮你做印假钞的勾当?”

他慢慢张开了嘴,然后又指着她说:“你还负责升级软件。对吗?”他一拍脑门。“当然没错了!这就是你从保加利亚消失的原因——你被调到财政部去帮助升级软件了。对不对?”

卡托拉蒂看起来非常惊讶。“这主意有那么不靠谱吗?”

卡托拉蒂等着她发话,可她始终默不作声。

“你毁了我的生活!”

他会意地笑道。“别否认哦,伊莲。我知道是你。欧洲的假钞商就没有不知道你的。传言说你辨认假钞的速度和机器一样快。当地办事处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把假钞寄给你,而不是寄回总部。然后,你就消失了——没人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卡托拉蒂吃吃地笑着。“我早该知道美国财政部不会把你这样的人才扔在保加利亚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捧腹大笑。“简直无法相信!你现在就在这里,就在我的办公室里和我待在一起!”

“我?”卡托拉蒂说。“你真是大错特错了,伊莲。我跟你说过,我的俄罗斯合作伙伴负责获取秘钥。我可一点儿没掺和。我跟他们说我需要什么,他们负责剩下的事。我只知道他们贿赂了某个财政部高官,一个男人——”

伊莲没有回应。

“吉恩·拉斯特。”

“我知道你是谁,”他指着她说道,“你就是过去在特工处保加利亚办事处工作的那个女人。那个有着‘辩伪之眼’的人。”

“他叫这个名字?”

“怎么了?”伊莲不安地问道。

“是的。他是我的上司,”伊莲没好气地说道。

他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必须和美国保持距离。我不知道其他细节,例如俄罗斯人是怎么拿到秘钥的。”他顿了顿。“你要理解——我只能和他们合作,别无他选。只有那么大的组织才有那么大的洗钱需求,需要让我用吉奥里印刷机去印这么多钞票。我不能冒险在意大利把钱换成欧元——我赚的每一分美元都卖给俄罗斯人洗钱了。”

检查告一段落,卡托拉蒂带伊莲离开地下室,回到他的办公室里。她只是提醒了她发现的一小部分错误。

伊莲倒是想相信他的话,可是太困难了。她或许以后不得不去考虑这些——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 * *

卡托拉蒂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我非常抱歉你这样的可人儿也成了这个计划的受害者,伊莲。如果我知道这事是这么办的话,我就停手了。”他停了一下,打量着她。“当然,事已至此……但我可以弥补你。如果你加入我的行列,我肯定能弥补。我会非常荣幸!为什么不加入呢?我可以让你赚得盆满钵满的。”

这下那群人对伊莲可是肃然起敬了。

伊莲看着门。“如果我不答应呢?”

她点点头。

卡托拉蒂眉头一皱,好像受了侮辱一样。“你还是在误会我,伊莲。你不是囚犯。”他指着门。“想走的话,你随时都可以走。”

“钟面上是不是八和十有问题?”卡托拉蒂向伊莲问道。

她盯着他深色的瞳孔。他清楚得很,她根本无路可走。拉斯特很可能已经上报特工处了,也就是说国际刑警也在搜捕她。她不能在外面晃荡。

房间另一头的那群人突然间沸腾了。那个戴着泪珠形镜片的人向卡托拉蒂喊道:“Otto e dieci sono errati?”

他注视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道,“不用急着做决定。我只想让你考虑一下。你能失去什么呢。只要你人在意大利,在我的保护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在这里没人敢动你一个手指头。”他放松一笑。“我建议你去我的别墅好好休息一下,考虑考虑。有什么要求吩咐我的人就是了。我们有一个室内游泳池,一间桑拿浴室,一位私厨,还有一位手法到位的按摩师。尽情享受一下吧,伊莲。这是你应得的。”

“怎么个不对?”卡托拉蒂怀疑地盯着图案说道。

还没等她回答,卡托拉蒂就抓起桌上的电话。“路易吉吗?你现在送布罗根女士去喷泉城堡。”

“富兰克林的下巴画得不对。”

* * *

“又有什么问题了?”卡托拉蒂说。

几分钟后,伊莲又坐在了那辆银灰色劳斯莱斯的后座上。车子一路驶向意大利郊外,路易吉和司机坐在前排。

伊莲继续检查,缓缓地在钞纸上挪动查看一处处细节,直到走到钞票的正面。她在本杰明·富兰克林的鼻子上停下了脚步。

她望着窗外,寻思着卡托拉蒂说的话。成为他的帮手真的很荒唐吗?她已经被安上了偷盗秘钥的罪名,却一点儿好处也捞不到。可是一想到要帮助乔吉奥·卡托拉蒂这种人,她就心生抵触。他或许的确高雅又久经世故,但他依旧是个罪犯,跟那个毁了她父亲的人没什么两样。

一群人不情不愿地围在钟面四周,开始比对。

他毁了多少人的生活?可是,话说回来,在经济萧条的意大利,又有多少人因为他创造的就业岗位而得救呢?他的员工看起来并不怕他——反而对他很是倾慕、敬畏。

“滚去比对!”卡托拉蒂咆哮道。

车子放慢了速度,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四向停车站。一个路牌指向右边,写着“喷泉城堡——3 km”。

其中一个身材短小、戴着泪珠形镜片的人说:“Stronzate!”,然后叽里咕噜、怒气冲冲地说起了意大利语,一边说一边还比画着手。好像在说“你怎么能听这个蠢妞胡说”,或者什么其他类似的。

他们朝着那个方向开去。几分钟后,劳斯莱斯又放慢车速,下了高速开到一条小路上。他们一路顺畅地开下坡,在林中穿梭,又上了一个陡坡。一路上到处都是“私人用地”的标牌。

“Numeri romani,”卡托拉蒂翻译道。

最后,车子终于停在了一扇大木门前。高墙耸立,入口是中世纪风格——可能是城堡的入口。

其他人听不懂英语,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几秒钟后,大门向内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前方不远处的一大排石砌建筑。

“问题不在这里。钟面上的罗马数字形状不对。”

还真是个城堡。

“是十点四分啊。”卡托拉蒂辩解道。钟面时刻只有放大了才看得清楚。

随着轿车驶进大门,伊莲向前凑了凑,注视着前方。城堡前部是两座气势宏伟的石塔。驶过一座小桥时,车轮轻轻咯噔了一下……这儿真的有一条护城河,河水漆黑油滑。轿车沿着环形车道一路向前,经过两个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人。他们正牵着两只杜宾犬。路易吉朝他们挥了挥手,对方也挥手回应。他们朝着两座石塔间的连接拱门开去。拱门那里装着两层大门——内层门笨重厚实,紧紧关闭;外层门悬放在半空,上面满是锋利的木钉。

“首先,钟面不对。”她指着百元钞票背面的美国独立纪念馆。

伊莲本以为这扇门也会打开,可司机向左一个急转弯,停在了石塔旁边。

伊莲光着脚轻轻地踩上钞纸,开始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寻找着秘钥范围之外的缺陷。

路易吉下车向后备箱走去,把她的手提箱和巴黎世家手提包取了出来。他们朝着塔底走去,这时一扇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伊莲往前一跨站到了钞纸上,这才想起自己穿着高跟鞋。她蹬掉复古绿的细高跟。所有人都盯着她,其中几个显然还享受其中。她还注意到大多数人都是一脸狐疑。

“女士!”他露齿笑着脱口而出,两颊上有深深的酒窝。“啊,你比老板说的更动人。”他体形消瘦,黑色的胡须长得都垂了下来,穿着一件深色制服,外罩一件白色长围裙。“我名字安东尼奥!”1他抓住她的手,紧紧一握,“但你可以叫我托尼。”

卡托拉蒂扬起了眉毛,但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领着她走进塔里。圆形的大厅里摆满了古董,石地上铺着一张已有磨损的东方地毯。石头和木头年代已久,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古旧的气息。

“我知道。”伊莲说。

“请把大衣给我吧。”托尼说。接着他打了一下自己的脸,盯着她身上穿的那件高定礼服裙。“妈妈咪呀!这件衣服啊,穿在您身上太合适了。普拉达,对不对?”

“左边那些放大版是真钞。”卡特拉蒂提醒道。

他神情夸张似孩童,简直让伊莲忍俊不禁。

她走近地上摊放着的一堆放大版百元钞票。

他从路易吉手中接过她的巴黎世家手提包和行李箱,往石地上瞥了一眼,对司机皱起了眉头。“出去,你的大脚——毁了我的地板!”

“还没有。”伊莲说。她预感如果自己还想活命的话,最好再找到几个新升级软件也查不出来的错误。他还没有机会检查“盐瓶”,可是也不会等太久了。如果她无法在假钞里发现一些无人察觉的缺陷,她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路易吉暗暗发笑从他身边走过,称呼他是finocchio2,伊莲觉得大概是在拿托尼的性取向打趣。

卡托拉蒂笑了笑。“所以我们满分通过了?”

托尼对伊莲说:“我是这儿的小头头。卡托拉蒂先生,他大头头。托尼小头头。”他咧嘴一笑,抓着伊莲的手带她走上螺旋楼梯,屁股一扭一扭的。“我啊会给你安排这里最好的房间,女士,蓝色套房。风景美不胜收!”托尼突然停住脚步,害得伊莲差点没从这又窄又滑的楼梯上滚下去。“你可得当心你的高跟鞋,女士……”他又凑近一步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的鞋。“芬迪,对吗?”

毫无疑问,这些假钞正是她去年一直研究的那一批。

还没等她回答,他便转回身继续沿着楼梯向上走了。“蓝色套房,可比红色套房好多了。”

接下来她要查看的是角落里100元面值的渐变油墨了。她慢慢地将边角卷了起来,看到数字的颜色从黄铜色变成了绿色。色调看起来无误,但要是技术员,还必须用分光仪检测才能下最终结论。

大概爬了三段楼梯后,托尼停下脚步,为她打开一扇门。“女士,这边请……”

卡托拉蒂欣慰地瞥了一眼其他人。

伊莲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拱形天花板——天花板上绘制着粉蓝色的壁画,画上是一队在马背上全副武装的骑士。壁画已经褪色,看来是在城堡建造时绘的。弧形墙面旁放着一张天蓬床,也是刷成粉蓝色的,边框镶以橡木,整张床足有四五百斤重。还有一个大理石洗脸盆,一台老式纺布机,一幅油画,画上一个卷发男孩在逗狗……

“防伪线没错。”她喃喃道。

地板上一些地方已经蹭得发亮了。

她打开放大镜内置的紫光灯。防伪线在灯光的照射下变成了红色,也没有问题。

“这地方有多少年头了?”

接下来看防伪线。细如游丝的聚酯塑料线恰到好处地嵌入钞纸中。她拿着放大镜,细细检查着塑料线上微缩印刷的“USA 100”字样。字体清晰可辨。但由于放大镜倍数不够,她无法确定其中的数字“0”是否有误。

“最早的部分是在公元八世纪建的。”托尼顺口答来,仿佛已经回答过千百次。

伊莲瞟了一眼卡托拉蒂——他正盯着自己,露出会心一笑。他知道她都在检验什么。可他知道她就是负责验钞软件升级的人吗?好像并不知道。

伊莲转过身来,吓了一跳——门边立着一套盔甲,面罩是拉下来的,一只金属手套里握着一把剑。

她去年验的也是这些钞票,只不过现在的质量已经提高了。他们一直在改进。

托尼拍拍头盔,咧嘴一笑。“先生会保护你的。”他把行李放下,又赞叹起伊莲的面容来。他双手一拍。“头儿说你想要休息。不过你想不想先去游个泳?我们有个游泳池,还是恒温的哦。”

她把纸张放到灯光下。该有的水印也有,一切似乎无懈可击。

“不了,谢谢,我——”

伊莲举起放大镜,就像过去查验那上千张钞票一样,开始有条不紊地检查这版刚印好的钞票。首先,她用手指摩擦纸张,检测钞票的纹理。显然是用凹版印刷术印刷的——印刷机就在她面前呢。但她要看的不是这个。很多门外汉不知道纸张本身对于许多造假者甚至是行家而言就是一项障碍。这张钞票的手感纯正,含75%的棉和25%的亚麻,符合美钞的配比。她用放大镜细细端详钞票边沿。边线也包含不同长度的红、蓝色纤维。这些纤维并不是像外行人那样印刷上去的,而是同真钞一样直接编织进去的。

“或许来个按摩吗?或者桑拿。”

工人们就站在那儿,双手抱胸,好奇地望着。

“可能晚一些吧。我想先眯一会。”

“感兴趣的话,”卡托拉蒂说,“能否赏光帮忙看看?”他递给她一只放大镜,指着她手上这一版刚印好的钞票——她都忘了自己还拿着一整版钞票。“要是能得到美国财政部员工的肯定,对我们绝对是一大惊喜。”

“好的,女士。”托尼咬着嘴唇思考着。“不过您可能想吃点什么吧。来点佛卡夏面包3配水牛乳酪4——”

她发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看着她。

“不,我真的——”

伊莲又抿了一口,感觉舒服一些了。她看到房间另一头的工人正在研究百元钞票的放大版,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她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那用胶带固定在一起的巨大钞票。

“或者来点意大利熏火腿?我刚刚切了一点新鲜的——”

“再喝点水吧。”卡托拉蒂说道。

“不,谢谢,但是我真的不饿。我用过早餐,就在……”伊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办公室。”

伊莲没有回答。她早就确信有犯罪分子在利用一台高宝吉奥里真机印刷假钞,可是亲眼见到这一切,还是太震惊了。这样大规模的伪钞印刷作业,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般假钞作坊都设在局促的地下室或者废弃仓库内,只有一两台拼凑起来的机器,一旦出点故障整台机子就会报废。相比之下,这里不仅有一台如假包换的高宝吉奥里印钞机,而且它的精妙程度和耐久性都与制版印刷局里的机器不相上下。甚至连切割机都和印刷局里的差不多。

“啊!难怪您不饿呢!你吃了那个托斯卡纳厨子做的饭。那个人自称为大厨……可是连佛卡夏面包都不会做!他在法国待得太久了,那些法国佬的烹饪方法可怪了!”托尼凑得更近了,一脸担忧。“或者给您来点碱式水杨酸铋?”5

卡托拉蒂蹲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你还好吗?”

伊莲被逗笑了。“不用了,我很好,真的。”

尼克究竟在哪儿,她不禁又深感内疚,总觉着这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她努力把这个念头甩在一旁——尼克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一切已是过眼云烟。

托尼凑上前来,神秘兮兮地说道:“这话别跟别人说啊,那个所谓的大厨都不配给我的狗做饭……”他无奈地一耸肩,“可要是头儿想雇一位煎炸师傅给他的伙计做饭,我又能说什么呢?”

这就是我发誓要阻止的,正是它们害死了我可怜的父亲,还让尼克锒铛入狱。她一阵反胃。

托尼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赞许地点点头。“您的确非常优雅,跟头儿说得一样。”

伊莲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她依旧感到天旋地转——工人,印钞机,整版整版的百元假钞……

托尼转过身去,指着一根从天花板上的一个圆孔里垂下来的绳子说:“有任何需要的话,请拉一下这根绳子,厨房那儿就会叮叮当当响起来。没问题吧?”

“我给你拿点水来。”话音刚落,他便小跑到冷水机那儿,给她端来满满一纸杯的水。

* * *

“何止。”

托尼离开后,伊莲盯着两袋行李,犹豫不定,最后还是决定把衣服都挂起来。她走到窗户旁,打开厚重的木质百叶窗。

“是不是很震惊?”卡托拉蒂疑惑地问道。

窗外是中庭,也就是城堡的内部空间。只不过这个“中庭”大得出奇,更像是一个意大利的城市广场,地上铺着鹅卵石,两旁立着街灯和雕像。正中央有一口石井,绳子上拴着的木桶在井口上摇摇晃晃。中庭的一边停着一排汽车,都用帆布套子罩着——看来是古董车。另一边是一长排喷泉,两侧以两架大炮装饰。最远处还有什么东西在防水布下盖着,看上去比车大得多了。或许是拖车上装着一艘船。

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开始失去平衡。卡托拉蒂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坐在一张金属折叠椅上。

四周静悄悄的——她甚至能听到鸟儿在城堡高墙外的林中啁啾鸣啭。就像在做梦一样。

一切都太不真实了。伊莲盯着手中的钞票,一股潮湿的油墨味扑面而来。

阿伦娜公主,或许我真的回家了……伊莲在心中默念。

巨大的印刷机渐渐放慢速度,最后停了下来。卡托拉蒂从机子里抽出一整版刚刚印好的百元美钞递给她。未经裁切的美元版式和美国财政部制版印刷局出品的一样,都是一版32张。

她转过身来,看着那套盔甲上的钢铁面具。这让她想到了拉斯特——冷血、虚伪、不可捉摸。她真想杀了他。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害得她被劫持到意大利,被诬陷盗取美国财政部最高机密,被迫成为国际假币团伙的帮凶。

可她发现这个男人对她有着奇怪的吸引力。她厌倦了争斗,而他的势力能提供一切必需的保障。

她又想到:尼克真的被调查了吗,还是说拉斯特编了这通鬼话把他们两人分开?

伊莲盯着这个奇怪的男人,想要弄清楚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一个奢侈品A货专业制造商,同时还是一个制造伪钞的高手?他是怎么设法在运输途中把这台高宝吉奥里印刷机拦截下来的?

答案很明显。拉斯特才是犯罪分子,尼克是清白的。她怨恨自己居然相信那个缺德的老混蛋,却不相信尼克。

伊莲想起了尼克曾经跟她说过有台吉奥里印刷机在运往智利的途中神秘消失。

她充满渴望地盯着床铺,累得都无法思考了。她内心纠结了一会儿究竟要不要把普拉达礼服脱掉再睡觉。

“机器运往南美的途中出了些状况。”他面带微笑地说道。

她瞟了一眼床头柜下面架子上放的那件睡衣。真丝的。

“能否冒昧地请教您是怎么——”伊莲说道。

她换上睡衣,终于倒在那张大床上,蜷缩在毯子里睡去。

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伊莲走近印钞机,打量着机器一端的制造商标牌。是台真家伙,金属牌上印着“高宝吉奥里——德国维尔茨堡市”。

1 该人物说的一口蹩脚英文。

“厉害吧?”卡托拉蒂在一片嘈杂中大声喊道。

2 意大利语,指茴香,可提升女性性欲。

房间里赫然摆着一架高宝吉奥里凹版印钞机,和美国财政部制版印刷局用的机器一模一样。轰鸣的机器正在喷印出一张又一张墨迹未干的美元,速度快得只能隐约看见跳动的绿影。一旁穿着“时代印刷”工作服的男人们把一叠又一叠刚印好的钞票装进一台大型切割机中。房间另一头的地上摊着两张美钞放大图,七八个男人正跪趴在上面仔细查看。

3 意式香草橄榄油面包。

伊莲才往里迈了两步,就目瞪口呆,僵在原地。

4 一种源自于意大利南部城市坎帕尼亚和那不勒斯的淡奶酪。

他们终于走到了另一扇厚重的防盗门前。她感到脚下传来熟悉的震动感。“我想你会喜欢接下来要看到的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和伊莲走进门内。

5 一种非处方的胃药。

离开金库后,卡托拉蒂领着伊莲走回电梯,上到了负二层。他们经过一个又一个迂回曲折、纵横交错的走廊。伊莲又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了。也许她应该收下那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