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干净的东西，特别是在夜里。我以前喜欢把陌生人带到坟地，是因为我老了，疯了，迷失了方向；其实不是的；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坟地更安全，更安宁的地方了？”
“是的，我知道。可是，为什么不能乱跑呢？这儿有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村子中间的位置，他家开小超市，名叫黑月亮。”老王说完，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小声说：“在村子里要小心哦，没事别乱跑，如果不行，你就住我这里，这样，你的小命才会保险。虽然我有点疯颠，但我人不坏，我起码不会害你。”
“没什么！”老王脸色阴沉，继续看电视。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去。”我怕他再把我带到坟地去，“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林主任家在哪儿住？”
我走出了几步，想起自己没有向老王道谢，就又回去找他。
“你要去哪儿，要我带你去吗？”老王很热情。
他依然在那里看电视，他看到我时，仍然是十分陌生：“你找谁啊？”
“你是卖保险的，以前来过两次，去马家推销过。”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晕，我转身就走了。
“是吗？太好了！”
我想，老王可能是那种间歇性的失忆症，只是短暂失去记忆而已。
过了一会儿，老王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记起来了。”
我走出去没多远，老王突然又跟了出来，抓住我的衣服，“刚才你回来了，是吗？有一件事，我还要提醒你，你以为你上次去的就是马干的家吗？你能确定你见到的人就是马干妈和他妹妹吗？”
老王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我不记得了！”
“啊？”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马干家，您带我去过马干家！”
老王怎么又突然恢复记忆了呢，但是，他不记得我是警察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打开灯，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儿，仍然摇了摇头，“有点面熟，但是不记得了。”
我感觉自己一下掉进了深渊中，我该怎么办，我该相信谁？
“我找您呀！您不记得我了？”我把脸凑近他。
我还是想去马家看一下，无论会遇到什么。
老王摇了摇头，“您找谁？”
我要先去林主任家。
我说：“老王，还记得我吗？”
旅店里那对狗男女，要敲诈的人姓林，难道就是这个村主任？
我敲门进去，他看了我一眼，没理我。
黑月亮超市还亮着灯，我走了进去。
当时，老王正坐在村委会值班室里看电视。
一个睡眼惺松的女人正在玩电脑，我瞄了一眼，她在斗地主。
我先去的村委会，第一个见到的还是打更的老王。
她的头发是淡棕色的长发，脸很瘦，个子不高，皮肤略黑，有点像南方人。
村民家中的灯光星星点点，幽幽如鬼火；村子的巷路错综复杂，与主路相互交叉，偶尔有村民开着小轿车从巷子中穿过，转眼间就消失在另一个巷子里。村主路上车流不断，基本上都是跑长途运输的车辆，我站在村口，我在想，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为什么有那么多村民家中都有车呢？他们除了种地以外，还有其他的副业吗？
她头没有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我上了长途客车，晚上五点，到达黑雾村。
她甚至都懒得看我一眼。
我想去寻找我想知道的真相，这件事与她无关，我相信那天，我从旅店接回的是真正的马师，而不是一个鬼魂。
“林主任在吗？”我问他。
她点了点头，告诉我路上小心。
“不在。”女人说话的语气像吃了狗屎一样。
我说回来时再联系她。
“有手电筒吗？”
于是，我就给她写了个借条，她问我去哪儿，我没有告诉她。
“有。”女人拿出一个粉色的手电筒给我。
第二天早晨，她给我拿来了一千块钱，我要把警官证和身份证留给她，她却不要。
我付了钱，她瞧了我一眼，“外地人？很面生啊！”
我看到她了，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一如见那晚漂亮的马师。
“来看亲戚的。”
“我在五楼。”
“看哪家？”
“你在哪儿？”我问她。
“马家，马干家。”
我走到窗前，她在电话里笑了，“我看到你了。”
“那家人早就死绝了。”女人又吃了一大块狗屎。
“我住在月下小区，就在你对面，你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我。”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积点阴德不行吗？看你也是个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说话这么损？”我承认，我很冲动。
“花前旅店。”
“哪儿来的野男人？逞爷们是吧？哦，我知道了，又是那个小狐狸勾搭上的吧？”女人再次吃狗屎。
“好的，齐警官，你住哪儿？”
我想骂她是臭婊子，感觉不太好，作为人民警察，和群众对骂，形象都没了。
“我叫齐枫。”
我不理她，悻悻离开。
“我叫顾美。”她呵呵乐了起来。
我走出门时，看她拿起了电话，正在拨号，神情诡异。
“还不知道您叫什么？”我故意转移话题。
我凭着记忆，摸着黑，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马家，马家院子里一片漆黑，我看到那些黑乎乎的窗口，又想起了马干爸的遗像……
“客气什么，齐警官。我在看电视呢！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我翻墙而入，撬开窗子，爬了进去。
“您好，是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这么晚打扰您。”
满屋子的灰尘，马干爸爸遗象下依然挂着那部手机，我把手机拿了下来。之后，我又到了马师的屋子，床单上依然有她的味道。
我想到了那个女乘务员，我拿出手机，拔了她的打电话。
在抽屉里，有一个大日记本，还有一个影集，我都拿走了。
现在，我身上只剩下了一百块钱，连回去的路费都是个问题。
正在这时，我看到窗外有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院子。
我想报警，想想又觉得麻烦，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赶紧躲进了衣柜里。
我打开门，追了出去，可是那两个家伙早已不知去向。
门开了。
幸好，那个木头手机还在。
为首的是林主任，我能清晰听出他的声音：“他妈的？敢查到老子头上？”
刚才到旅店付款时，只是拿随身携带的钱，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查看这个钱夹。
说完，他就走了。
我下意识地想起钱夹，我拿出背包，发现包上裂了一个口子，钱夹及钱都不见了。
我依然躲在衣柜里，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是死寂，那衣柜是红色的，很老式的，我感觉像个棺材。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概过了一小时，静得我快要窒息了。
原来，她在火车上是装疯。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又是那个QQ号——马干。
之后，我听到了关门声，透过猫眼，我看到白天在火车上脱衣服的那个女孩。
他说：“很闷吧？要不出来聊聊！”，我不回。
……
他又说：“你不出来，那我进去了？”
“昨天，我给姓林的打电话，让他把钱准备好，否则，他那些破事够他受的了。”
我说：“你进地狱吧！”
“好的，回家再说。”
这时，衣柜对面的另一个衣柜，门“吱——吱——”地开了。
“不知道，听说是个警察，我们还是躲得远远的吧！”
我目不转眼地盯着那里，盯着那黑洞洞的衣柜。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我感觉有个毛哄哄的东西正在我脖子后面嚅动。
“是呀！只差一步，那个老头的东西马上就快要到手了。”
突然，我感觉有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肩上。
“都是那个家伙坏了我们的好事。”男的说，“嗯，可恶，如果他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就得手了。”女的说。
一个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你不知道这衣柜里能装两个人吗？”
隔壁男女说话断断续续，类似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