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野丫头,别胡说!”唐宁闻言,实在忍俊不禁,不由唇角微扬,朝程累远远地挥了挥手,作势要打她。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程累识趣,举起双手作出一副投降状。接着,她又索性跳上码头,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自我解嘲地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操的是哪门子闲心,竟然傻到非要把小糖哥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哈哈,不说就不说!”程累调皮地一笑,同时朝着唐宁扬扬手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走了,先祝你一帆风顺吧!”
唐宁一怔,停顿了五六秒,蹙了蹙眉头,用力一扯被程累踩住的绳头,出声打断她：“脚抬起来,让让!”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弯下腰,手穿过车窗,从车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她的眼眶悄悄地红了,停顿了片刻,突然故意提高声音,大声说道：“听说,陈晟兄妹回到上海,正着手准备投资家居连锁销售业,打算再创一个家居业的家乐品牌……”
“嗨!接着!”她又转回身,朝着唐宁招呼道，“这个,给你的。”
程累猛然一怔,内心翻起的波澜就像大海一样汹涌。
她手一扬,那个小盒子呈一条漂亮的抛物线稳稳地飞向唐宁。唐宁伸手接住,在掌心之中掂了掂,不禁微微蹙眉问道：“什么东西？”
“这虽然是一场戏,但是黄晓美一定不这样想!我怕他狗急跳墙,假戏真做,真对你不利了,我再后悔就来不及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连头都没有抬起。
“你管它什么东西!给你的,你就拿着!”临近分别,程累突然变得没好气起来。她一头钻进车子,发动引擎,然后头也不回,只朝着唐宁扬了扬手道：“我走了!”
她转念想了想,不禁眼睛一跳,脱口问道：“那你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为什么宁愿放弃她,选择来救我？”
她说走就走,十分果决地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哦!”程累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吃醋心理,出卖了自己。
唐宁拿着那个盒子,怔怔地站在那儿,一直目送着汽车远去。远远地透过汽车的后视镜,他仿佛看到程累正悄悄地抹去眼角的一丝眼泪。
“很简单,”唐宁一笑,“如果真是黄晓美绑架了你,留言要挟的内容,只会提到陈晟,而只有你,只有你才会提到陈海青。”
两个小时前,上海,陈海青家中。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程累突然问道：“那一天,你怎么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是假的,是老爷子安排的一场戏？”
“我要说的就这些!”程累说道，“这全部都是事实。如果爱一个人,就像飞蛾扑火一般,需要死亡的勇气。那么,这样的爱,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唐宁仍不说话,只是埋头干着自己手中的活。
两个小时后,“海神2号”已经出海。
“我觉得你们两人之间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怨恨吧？”程累又再恢复了嬉皮笑脸,把糖丢进嘴里,含糊着说道：“这么多年,你满足了陈晟想要坐第一把交椅的心愿,而且,一直到最后,你还逼着老爷子作了妥协与让步,让陈晟体面地退出了这个局,帮他跟黄家与BE之间签订了一个优势的谅解备忘录,获得的补偿不少啊!照理说,他们兄妹应该感激你才对啊!”
驾驶室里,唐宁紧紧地抿着嘴唇,两眼极力眺向远处的大海。但是,他的思绪却随着他的目光飘得更远。
唐宁自然知道程累说的“她”是指陈海青。他沉默着,不吭声。
那天在北京,在陈晟的办公室。
程累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摸出一粒糖,一边开始剥糖纸,一边说道：“你和她,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唐宁转身离开,刚刚走到门口,陈海青突然唤住他,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如此煞费苦心地设局骗我们,究竟能够得到什么？只是为了钱么？”她实在有些不甘心。
“唔。”唐宁一笑,重新低下头,忙起手中的活。
唐宁无声沉默,失去所有争辩的勇气,只在心中默默回答她：“自由!”
“嘿。”程累朝他歪着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反问道，“我反正已经自由了,又何必急着离开？”
“谁是指使你的幕后黑手？”陈海青问话的语气更是不屑,她带着半是认真半是嘲讽的态度奚落他道，“老爷子？BE？全球财阀？国际金融寡头？还是无所不能可以改变一切的上帝？上帝之手？”
“你呢？”唐宁卷着绳索,微微斜头睨望着她道，“你已经自由了,为什么还不想离开？”
上帝之手？如果,真的有上帝之手的话,那就是……
“呵呵。”程累笑笑。
唐宁背对着她,并没有转回身来,沉默半天之后,他终于缓缓说出两个字：“利益!”
“或许,”他抬起头,望了一眼程累,笑笑,接着很快又低下头道，“不回来了!”
“是啊!”陈海青冷笑，“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东西比利益更加容易让人钩心斗角,只有利益，才会让人设下一重又一重的骗局。而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她盯着唐宁,狠狠地从牙齿缝里迸出两个字，“骗子!”
“呵。”唐宁耸了耸肩膀,道，“谁知道呢？”
“骗子无情!即便是得到了,那不过也是骗来的,长久不了，所以,不必有情,不能有情!”唐宁又想起老爷子的这句话,不由黯然苦笑,把目光投向驾驶舰台。
“这次出海,多久？”程累又问。
舰台上,那个小盒子已经打开,其中,竖着一个精致的小瓶。
“唔。”唐宁忙着拾掇绳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小瓶用细纱蒙着口,里面竟然装着两只美丽的大蝴蝶,正不时地微微扇动翅膀。
程累倚在船桅处,把一粒“大白兔”奶糖丢进嘴里,笑问道：“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陈海青曾经说过：“蝴蝶在热带扇动一下翅膀,某个遥远的国家可能会产生飓风。但是,如果那只蝴蝶,注定一生都被别人关在小瓶子里,那么,谁才是操纵那场飓风的上帝之手？”
刚刚做完新漆入水的“海神2号”静静地停靠在港口码头，而它的主人——唐宁正忙进忙出,收拾工具,准备出海。
“被人禁锢在小瓶子里,是一种不自由；而被操纵的翩飞,又真的是自由吗？”
2011年9月17日,吕四。
舰台上,被小瓶子压着的,是一份这样的委托书：
小美之争,就此结束。
委托人：陈海青
小美电器发布公告：现任董事长陈晟因个人原因,辞去小美董事局主席一职,由大生电器创始人张大生接任。
委托内容：爱上我。
2011年3月9日。
委托报酬：爱上你。
陈晟大获全胜,继续留任小美董事局主席,兼执行董事一职。但是,显而易见,失去了20%增发权的陈晟已经失去了狙击黄晓美,真正成为“小美新皇帝”的重要筹码。更有些媒体猜测陈黄两人与美国BE资本三方之间,达成了某些谅解备忘录。
委托时间：一辈子。
小美股东大会上,黄晓美提出的5项提议,除了第1项“撤销配发、发行和买卖小美股份的一般授权”获得通过以外,另外4项“撤销”及“委任”的提议均未通过。
……
2010年9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