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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阿萨德

接着司机将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他的表情活像正要打开年度最大礼物的小孩。

头巾男对他竖起大拇指,那很令人不安。

「迦利布叫你把他推到窗边。」

「什幺时候发动?」他问迦利布,「我们几乎等不及了。」

他对阿萨德大吼,好像他重听,听不到两公尺外的声音。「看向广场中央那栋丑陋的圆形建筑,然后往上看那个餐厅,迦利布想跟你挥手,他坐在那边的二楼。」

他看着伙伴,绽放微笑。

头巾男把窗帘再往后拉些时,阿萨德开始觉得胶带稍微鬆动,他于是将拇指慢慢朝挂勾弹簧移去。

「是的,他没办法动。」司机说后大笑。

头巾男往上指向餐厅,阿萨德瞇起眼睛。想也知道,当每个人都在赴死,那个懦弱的迦利布就躲在安全距离外。是的,现在他可以看见窗边有个小人影在左右摇摆,应该就是他。

头巾男抬起眉毛,暂时放下摄影机,观察伙伴在和迦利布谈话时的专心神情。

「迦利布有遥控器。」司机说,「等一切结束后,他会下来找我们。」

该死,卡尔,阿萨德忖度,你要到哪时才会察觉我没办法回答?

迦利布有遥控器。他是这幺说的。儘管眼前一切可怕至极,阿萨德只对这项新消息感到轻蔑。司机显然不知道炸弹引爆时,我们存活的机会有多渺茫。阿萨德边想边继续巧妙地扭动双手。

卡尔就在数百公尺外!真疯狂。

现在摄影机放得离窗户很近,阿萨德可以从下面望出去。那位置对头巾男而言显然很不舒适。

我现在在动物园。你在附近,对吧?

「你就不能帮忙拿一下摄影机吗?」他问伙伴。趁他伸手将摄影机递去前座时,阿萨德挣扎着想按下一决生死的弹簧。

阿萨德在胶带下再三地小心转动手腕轴心,然后感觉手錶再次震动。现在他得更用力扭转胶带才能读手錶上的简讯,这次简讯很短。

就在这时,副驾驶座车门发出叩叩的大声敲击声。

即将要发生什幺?他纳闷,但不敢放眼望去寻找答案。他握紧拳头。我看得下去吗?他心想,感到极度憎恶。然后他注意到水分正在手腕和手的胶带下聚集。胶带会开始鬆绑是不切实际的希望,但这点子让他更握紧拳头。他的特种部队训练教会他挣脱塑胶绳的许多方式,但想挣脱胶带却没那幺容易。如果你拉扯得太用力,胶带会扭得像装得太重的塑胶袋把手,开始变得更紧,还会割伤皮肤。唯一有用的方法是耐心,像对待活组织般对付胶带,感觉它的反应和运作。

两个罪犯面面相觑,安静地用嘴型发出警告。然后司机朝车门微笑,头巾男则迅速拉上前座和后座之间的短帘子。

阿萨德用舌头推着嘴前的胶带,唾液开始流动。他流了那幺多汗,弄得浑身湿透。

「你不能在这里停车。」车门打开时,帘幕另一边一个粗暴的声音说。

阿萨德闭上双眼祷告。愿这个世间的恶魔现在就得到他的惩罚。希望他心脏病发作,淹没在自己的鲜血里;希望他在最后一次呼吸前忍受最糟糕的折磨。愿他所有邪恶行径在他的最后时刻里折腾他。

「我知道,抱歉,我在等人,只要几分钟。」

司机转向同伴,默默用嘴型说出「迦利布」,脸上带着夸张的表情,使得阿萨德又猛地想吐,开始全身冒大汗。

「等归等,但你是违规停车。」那声音说,「你没看见地上的道路标线吗?」

他好像坐在那里点头直到永远,而坐在阿萨德身旁的疯狂头巾男拿出摄影机,準备录影。

「是,但我们在等的女人腿很无力。」他指指前方,「你瞧,就是在广场上坐轮椅的人之一。她只是要去看看她母亲以前常和她提到的教堂而已,只要两分钟,然后我们接她后就会离开。这样可以吗?如果我挡到谁的路,我一定马上开走。」

前座传来沉闷的铃声,司机在副驾驶座摸索一阵,最后接起电话。

「你就挡到我的路了,而且你也违反交通规则。你懂吗?在她参完前,你得在附近一直绕。」

「看那边,」头巾男说,拉开窗帘,「就在路的另一边,一切会从那开始,随时就会开始!你在这场世界盛事中有前排座位喔。」然后他抓住阿萨德鼻子下的胶带,将它拉回嘴巴上。但它没有以前那幺紧。

司机的声音听起来仍满不在乎。「不然你要给我开罚单,对吧?」他说,口气有点狂妄。

你知道你的大概位置吗……

「听好,老兄,我是能开你罚单,但如果你不开走,我会走下街道,找那个在十步外在角落喝咖啡的警察。我想你应该有他们会乐意查一查的前科。」

然后他的手錶再次震动。

阿萨德听到停车管理员纵声大笑。他罕少有这幺想拍拍一位种族主义者的肩膀的时候,而这位种族主义者还以偏概全。

阿萨德的胃液再度往上涌,感觉到液体流下他的下巴。现在他比较能忍受了,因为头巾男将他嘴巴上的胶带往鼻子上拉,好让他呼吸。

那个头巾男伸手去拿藏在椅垫后面的枪时,下巴肌肉磨得嘎嘎作响。就阿萨德所知,那是他的枪。

「醒来!」头巾男大叫,猛拍他脸颊,「你可不要死掉,迦利布会气炸。踩下油门,该死!」最后一道命令是对司机而发,他已经惊险万分地抄了三辆车。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没有前科,你这只猪猡。」司机恨恨说后发动车子,然后他绕过转角几公尺后在路边停下来。

头巾男瞥见阿萨德盯着自己的枪时大笑。

他在胶带后反刍数次,几乎噎住。他的下半身徒劳地扭动。当他察觉到福斯又开走时,顿时失去呼吸的欲望。

「是的。」他说,「顺便一提,我们也在看管你的手机。我们已经把手机关机以省电池。」

「我要拉上了,你看够了。」头巾男说,他的手在阿萨德面前好似爪子。阿萨德越过那些张开的骯髒手指,对妻子默默说再见,结果在最后一秒钟,瞥见挚爱妻子身后的那位女子。他很难想像她就是奈拉。

「我会和迦利布核对一下,看他要我们下一步怎幺做。」司机说后打电话。

「你準备好了吗?」头巾男问道,毫不犹豫地将窗帘往后拉一些。透过骯髒的窗户,阿萨德直直望进一双他十六年来朝思暮想的眼眸。那双永远美丽、但在此刻却是这世上最震惊、痛苦的眼眸。她设法张开双唇,但说不出任何字眼。世界彷彿戛然停止。玛娃。

「好,迦利布,你看到一叨了。我除了开着车在角落绕外,什幺也不能做。但现在该怎幺办?」司机问,「他说那边有警察──」他点头如捣蒜,「好,我会直接绕过街区,停在以前的地方。如果停车管理员还在那,通知我一下。」

接着他们停车。

之后,他往后靠,将帘幕拉开一点。

阿萨德望过司机的肩膀,试图釐清他们正在驶往哪个方向。他可以在沿着道路旁看到敞开的窗户上有惨白阳光的微弱倒影。这意味着他们正在往北。然后他们右转经过左手边的歌剧院,来到一个大型环状交叉路口后再度右转。那像是在绕路,但应该是有目的的。

「迦利布要其他人等到我们回去。」他对伙伴说,「他会告诉一个在教堂另一边的人监视这边的巷子,这样在警察听到枪声赶过来时,就可以开枪射警察。如果停车管理员再回来找麻烦,迦利布说我应该对他开枪,然后他就会发动攻击。把那家伙的枪给我。」

剩下的他看不到。

头巾男对他竖起大拇指,将阿萨德的枪从帘子缝隙递过去,然后转向阿萨德,拉拉胶带,看够不够紧。阿萨德吸住嘴巴的胶带咬着,伸展双手,如此一来,胶带会变紧。

你的GPS说你正往……

但阿萨德没骗过他。

我现在要离开贸易大楼区,你在哪?

「混帐,你这猪猡妓女养的儿子。」他用德文大叫。他显然也深受德国高级文化的薰陶。

阿萨德感觉到手錶震动。他稍微扭转手臂,勉强看见卡尔的简讯开头。

他拉拉阿萨德手腕上的胶带,摸索着要找放在椅子上的胶带。

「抱歉喔。」那个头巾男说道,将阿萨德被绑胶带的手臂举到窗户上的挂勾,再用胶带固定住。「现在你坐好,这就是我们要的。十分钟后,我们会把窗帘往后拉一点,你就能往外看。我确定你会看到出乎意料之外的东西。」

这次他将胶带紧紧绕着阿萨德的手腕,使得他毫无挣脱希望。阿萨德仰头闭上眼睛,现在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他和司机都爆出大笑,但对阿萨德而言,那却让他鬆口气。这意味着他们还没开始行动,这也可能同时表示玛娃和奈拉……

阿萨德想放声痛哭但办不到。他体内所有功能都停止运转,甚至是呼吸。

「我们抓到你了。」那位头巾男说,「你所有的朋友都像无头苍蝇般在贸易大楼区跑来跑去,我纳闷他们能找到什幺。」

我需要空气。他忖度,再度开始用舌头推着胶带。这次只在片刻后,他就感觉到空气从嘴巴两边渗入,他的肺部轻易就能吸满空气。

他环顾厢型车内部。那是个典型的露营车,展露七〇年代DIY狂热分子的设计风格:边窗和后窗都有窗帘,几个铺着薄薄橡胶泡棉的长椅,椅子间有一张米色丽光板折叠桌,还有小洗手台和可携式火炉。从后座还可以不受阻碍地看向司机;中间的帘子没拉上,可以看见司机正开着车横冲直撞。

然后他的手錶在胶带下震动。

他动也不动片刻,努力镇定下来。现在让自己的肾上腺素激增但又不能好好利用,对他来说有何好处?他得专心用脑,那是他在目前情况中的唯一武器。

他的GPS现在显示他又在移动,卡尔是不是很困惑?他开始跟着讯号跑了吗?

阿萨德全身发抖。剎那间,掠食者变成猎物。他为何没预料到迦利布的下一步进攻?那注定会发生。

喔,不,卡尔,不要那幺做,他心想,我会马上回你。

「欢迎来到俱乐部。」他边说边将胶带绑上阿萨德的头和嘴巴,「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你是我们的贵宾,所以保持冷静,不然你会被我海扁。」为了阐明这点,他对他挥出毛茸茸的拳头,并在他面前用力挥舞。

福斯车启动,又驶回车流中。

阿萨德被击倒时,他花了一会儿才了解贸易大楼地区发生了什幺事。蓄鬍的年轻阿拉伯男子头上绑着彩色头巾坐在他前方,满意地大笑,手里拿着一捲胶带。他有充分理由如此满意,因为阿萨德的手臂和双腿被牢牢绑住,他一动就会滚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