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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卡尔和堂哥一开始被怀疑涉有重嫌,但经过反覆侦讯,约林警方最后也不得不放弃。虽然他们没有找到那两位精力充沛的哥本哈根美女,验证年轻男子的不在场证明,但是案子最后也无法起诉。卡尔的父亲因数月未能破案气愤、伤心不已,不过这案子最后仍不了了之。

两小时后他们回到河边,脑海中深深烙印着女孩的紧身薄衫,而毕格已经身亡。

「你当时看起来还不赖嘛,人模人样的。那时候你几岁?」萝思始终站在敞开的门旁边。

而卡尔和堂哥罗尼一看见两个金髮尤物踩着自行车奋力向前,即刻抛下手中钓竿,跟在女孩后头飞奔追去。

卡尔将档案夹丢到桌上,满心不愿意回想当年的事情。

卡尔叹了口气。溺毙的死者名叫毕格‧莫尔克,是他的亲叔叔。毕格生前和霭亲切,人又慷慨大方,不仅儿子罗尼敬爱他,卡尔也对他仰慕尊崇,因此很喜欢和他们一同出游。那一天,毕格原本打算露两手钓鱼的诀窍和技巧给他们看,但是两个来自哥本哈根、骑单车环游丹麦的女孩,刚好在那时候一身香汗淋漓的往目的地斯卡恩前进。

「几岁?我十七岁,罗尼二十七。」又叹了口气。「妳知道这档案为什幺会出现在此吗?」

不过,萝思之所以对此案大感兴趣,原因显然不在于死亡案件本身,也不是此案尚未侦破。这个案子会落到地下室他们这个专门调查悬案的小组头上,是因为档案夹中有一叠照片,其中夹了两张卡尔的相片。

「为什幺?」她用削瘦的指骨敲敲自己的额头。「哈啰,超人气王子,清醒一点呀!我们这儿的业务是什幺呢?不就是挖掘悬而未解的陈年谋杀案嘛!」

若非案发现场的河水深度不到七十五公分,很有可能被归为不幸的意外事件结案。

「是的,没错。不过,一来这件事最后归档为意外事故;其次,档案夹不会无缘无故自己跑到妳桌上,对吧?」

他迟疑的浏览着文件内容,其实早已对文句的顺序熟稔于心。一九七八年夏天,一家机械製造大厂的老闆在北川溺毙,死者平时热爱钓鱼,也参加许多相关社团。事发后,现场的钓鱼椅四周发现了四双刚印下的清晰脚印,和一只装了高级钓鱼装备的破旧袋子,但没有任何东西遗失。此外,那天气候良好,解剖时并无异常,不是心脏瓣膜有毛病,也不是血栓,单纯就是溺水死了。

「或许我应该询问一下约林警方为何档案会送到我们这儿?」

他妈的,这件案子怎幺会跑到萝思桌上?

卡尔皱起双眉。是啊,何不问问看呢?

档案夹有十张泛黄的约林法院文件,文件第一页便让人了解相关事由。

萝思转身离开,啪哒啪哒走回自己的地盘。卡尔不需要开口说半个字,她一切了然于心。

卡尔捻熄菸蒂,一把抓起档案夹。他最好还是乖乖听话。

卡尔陷入沉思。妈的,为何非得翻出这桩旧案不可?它引起的愁苦还不够多吗?

萝思双手抱胸站在敞开的门旁,微微低着头,想必在他有所回应之前,她绝对不会善罢干休。何况她两只手还紧紧缠在一起。

他再看了一眼罗尼和自己的合照,然后将档案夹塞进一堆其他案件中。那已是昨日白雪,事过境迁,眼前还有更实际的事情要处理。四分钟前他还读着梦娜的信,信上写着「亲爱的宝贝」,事情总得分出个轻重缓急。

「你干嘛坐在这儿儍笑?」他背后响起一个声音。「你不看我刚才给你的档案吗?」

他嘴角漾起笑容,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但不一会儿又气恼的瞪着狭小的按键。如果他想发则简讯给梦娜,从开始到结束大概要花上十分钟,若是直接打过去,等她接起电话,免不了也要耗掉同样的时间。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菸,稍微想像一下会是什幺样的「惊喜」。在他脑海中快速翻飞的画面绝对是青少年不宜。

他轻叹一声开始输入讯息。研发手机按键的人肯定是个手指和义大利麵一样细的矮子,对一般身高的北欧人来说,按键就是河马在弹奏竖笛一样。

卡尔感觉脸上一阵热。这是个什幺样的女人啊!

接着,他审视自己努力键入的成果,懒得修改打错的字。反正梦娜了解他的意思:她的马丁鹅找到了伯乐。

❖Marinsgans,十一月十一日圣马丁节吃的食物。

他把手机搁到一旁,这时有人把头探进了敞开的办公室门。

吻你,梦娜

从前在光秃头顶上小心梳整、不捨掉下半根的稀疏头髮如今竟然剪短了。不过,脸部表情依旧乖僻顽固。

今晚七点半到我家吃马丁鹅❖穿休闲一点的西装,带瓶红酒来。我準备了惊喜。

「巴克?他妈的你到这儿来干嘛?」卡尔脱口而出。

亲爱的宝贝,

「别装作不知道。」巴克不假思索的反唇相讥,眼睛四周爬满睡眠不足的疲累。「我简直快疯了,所以才会来这儿!」

卡尔的嘴角不由得泛起微笑。自从那回他躺在布朗德斯勒夫医院,身上缝了六针,割下的盲肠被装进放在床头桌上果酱瓶里,就再也没人对他叫得这幺甜了。

巴克无视卡尔拒绝的手势,在对面的椅子重重坐下。「我妹妹艾丝特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那个猪猡朝她的脸泼完硫酸,不知道躲到哪个破旧的半地下室店舖张狂大笑。对一个退休的警察来说,自己的妹妹经营妓院并不光彩,可是,难道就这幺眼睁睁看着干出这一切的混蛋逍遥法外吗?」

「亲爱的宝贝。」开头这样写着。

「我搞不懂你为什幺要来找我,巴克?你对处理程序不满,去找市警局的警察、找马库斯,或是随便哪个组的组长啊。你明知道我不负责风化案件。」

一思及此,他拿起了梦娜的信打开。光是气味就让人心猿意马!娇嫩又性感,和写信的人一模一样,足以把萝思对同事发射的猛烈砲火抵挡在数万公里之外。

「我希望你和阿萨德跟我一起去逼出那个王八蛋的口供。」

❖Gran Canaria,位于北大西洋的小岛,隶属于西班牙拉斯帕尔马斯省。

卡尔感觉自己的眉头皱上了髮根。这男人喝醉了吗?

他迅速转身走回安全的领地,将双脚架在桌上,生平第一次慎重考虑是否该强迫自己报名前往大加纳利岛❖的旅行团,在洋伞下做十四天的日光浴,身旁躺着薄纱轻掩的梦娜,就该这样,对吧?让流行感冒在哥本哈根作客吧。

「你应该察觉你们收到了一桩新案子吧,」巴克继续说,「那是我拿来的。约林一个老同事几个月前把档案寄给我,我昨晚放到萝思办公桌上。」

「回家去,立刻离开。」卡尔命令说。但这只是白费口舌,阿萨德根本不会听他的。

卡尔打量着巴克,脑中忖度着自己有什幺选择。斟酌之下有三种可能:一,起身赏这白癡的头一记;第二是踹他屁股一脚。不过,卡尔决定使用第三个选项。

「昨天开始的。」阿萨德吸吸鼻子说,原本像小狗一样湿润的双眼已不复见。

「是的,档案就在那儿。」他指着眼前桌上那堆该死的档案说。「你为什幺不直接拿来给我?那不是比较亲切吗?」

「老天爷!阿萨德,情况看起来不太乐观。」卡尔紧急后退了一步,在这间拱顶地下室里还缺的就是流行感冒。

巴克哼笑一声。「什幺时候我们之间的亲切互动会有结果啊?不行、不行。我必须确定档案不会无故消失,要有人看到那件案子才算数。」

阿萨德缓缓将脸朝向他。科威特日出时满天的豔红也没有这男人的大鼻头红亮。

前两个选项现在又重新取得优势。感谢老天恩赐,这蠢蛋不再每天出现在警察总局了。

「早安啊。」卡尔出声打招呼。

「我为了等待正确时机保留这份资料。你懂吗?」

当然少不了伊斯坦堡大餐伺候。

「一个屁也不懂。什幺样的时机?」

他给自己点了根菸,走向阿萨德那间窄小的办公室,那儿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空气中瀰漫着带有强烈桃金孃气味的水蒸气,跪毯仍铺在地板上,收音机传来的乐声宛如鲸鱼交配的哀鸣,搭配福音合唱团的背景音乐,伴奏的是七弦竖琴。

「我需要你帮忙!」

办公室里的空气滞闷难闻,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忽明忽灭。星期三永远是最难熬的。

「你别以为拿三十年前的旧案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就会去教训一个可能的嫌疑犯。你知道原因是什幺吗?」

卡尔摇头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将档案夹丢在桌上,大衣则抛向角落的椅子。

接下来,卡尔每说出一个理由,就举起一根手指。

萝思递给他一份破旧的档案夹,显然希望他当场打开阅读。但是她失算了,开始一整天工作之前得先抽根菸!一切都要按照顺序来。

「第一点:案子早已超过法定时效;第二:那是桩意外事故,我叔叔是溺毙身亡。他明显因为身体不适而坠入河中,警方人员也得出同样结论;第三:意外发生时,我人不在现场,我堂哥也一样。第四点:我和你不同,是个奉公守法的警察,不会随便对嫌犯动粗。」

卡尔眉头紧蹙。这代表悬案组有更多的案件必须调查,看在老天的份上,那有什幺好笑的?「是的,是的,我知道你在想什幺。这真是今日的坏消息啊。」她抢先开口说。「不过你还没看过这份档案。这不是从国调中心拿回来的,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摆在我桌上了。」

讲到第四点时,卡尔犹豫了一下。不过据他所知,巴克不可能打听到这方面的事,况且从他脸部表情看来也没有透露相关讯息。

「那堆档案被错送到国家调查中心去了,我刚去拿回来。」

「还有第五点!」卡尔张开五根手指,随即握成拳头。「即使我要挥舞铁拳,也是朝向某个自以为必须再次追捕犯人的退休警察。」

最后那句评论伴随着喉头一阵咕噜脱口而出,听起来像是某种笑声。

巴克表情一沉,脸也拉了下来。「好。不过我要告诉你,约林有个老同事很喜欢去泰国,十四天在曼谷干点有的没的。」

「几件旧案,去年摆在警察总长办公桌上积灰尘,没有在第一时间交给我们。若说有谁割这种草率马虎作风最熟悉,那个人肯定非你莫属。」

这跟我有什幺关係?卡尔心想。

抹着浓厚烟燻妆的双眼所透射出来的眼神,在在表明了他即将大祸临头。

「你堂哥罗尼显然也是如此。他还喜欢喝两杯。」巴克又说。「你知道吗,卡尔?罗尼只要喝得酩酊大醉;就会掏心掏肺的说个没完。」

「哎……那是什幺?」卡尔手指着那堆文件,小心翼翼问道。

卡尔忍住没发出叹息。罗尼那个笨蛋!他又鬼扯了什幺?距离他们上次见面至少是十年前的事了。自从在欧德尔参加某次坚信礼仪式闹得不愉快后,两人便失去联络。罗尼当时赖在吧檯一杯接着一杯,毫不节制,还毛手毛脚与女服务生调情嬉闹。若非其中有个女服务生不太喜欢他的行径,恰好又是受洗青少年的未成年姊妹,这件事恐怕不会引人关注。不过儘管丑闻最后没有闹大,却成了欧德尔那边亲戚的心头疙瘩。罗尼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他拖着脚步走过阿萨德乱七八糟的工作间,将头探进萝思像医院般乾净的办公室。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她刚才甩在肩上的超大手提包,一大叠档案从里面露出来。那景象和香水味道一样让人不安。

卡尔抬起手阻止巴克往下说,罗尼的事情与他何干?

卡尔叹了口气。现在又有何贵干了?

「唉,巴克,如果你真要张开狗嘴跟人聊聊,去找马库斯吧。不过你也知道他的个性,他的回答绝对和我一样。没人会殴打嫌犯,更不会拿这种老旧案件威胁前同事。」

「喂,卡尔,过来一下!」她从办公室里喊说。

巴克好整以暇靠向椅背。「有人在泰国酒吧里亲耳听见你堂哥吹嘘自己杀了他的父亲。」

阿萨德认为她的味道与生俱来,其他人则认为这幺甜腻噁心的香味,一定能在某家对散客的兴趣大于老主顾的印度商店找到。

卡尔瞇起双眼。这话听起来一点也不可信。

才刚踩到地下室楼梯的最后一阶,卡尔便发现萝思今天心情不错。扑鼻而来的浓郁丁香及茉莉香味,让他想起东布朗德斯勒夫那个老是在路过的男人屁股上捏一把的老太婆。一旦萝思身上散发出如此气味,别人就头痛了,更遑论她心情不好时会带来的麻烦。

「啊哈,他这样说呀,一定是喝得失去理智了。既然他都招供了,你想检举他请便。我知道他没有杀害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当时和我在一起。」

「罗尼坚持你也在场。你那个堂哥真是个伶俐的小伙子啊。」

但是,手边的状况更加严峻。

卡尔深锁的眉间瞬间抹平,接着纵身弹起并深吸口气,全身原本已经分配不均的重量这时更加集中在肩上。「阿萨德,过来一下!」他对着巴克的脸大吼道。

「你自己去问他吧。」卡尔不悦嘀咕了一句,脑中想起了那个在机场只因提到「炸弹」而被逮捕的女人。无心说出的话语,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一会儿,鼻子阻塞的阿萨德立即出现在门口。

值班员警坐回椅子上说:「我听说阿萨德总是早上四点就来上班,老天啊,他真的在地下室花了很多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该不会是计画对总局发动恐怖攻击吧?」他仰头大笑,但一看卡尔拉下了脸,随即噤声正色。

「阿萨德,麻烦你这个饱受感冒之苦的可怜虫,朝这个白癡的脸用力咳嗽。记得先大大深吸口气后再咳,懂吗?」

卡尔愕然打量着信封,或许真的有座乐园也说不定。

「卡尔。」三十秒后警卫室里的员警叫住卡尔。「那个叫梦娜‧易卜生的心理医生留了这个给你。」员警手里拿了灰色信封,满怀期待从敞开的门口对卡尔晃了晃,彷彿里头藏了座乐园。

「新送来的档案中还有什幺值得注意的案子吗,萝思?」

卡尔摇摇头。伊萨克森真是他妈的鬼扯淡。搞萝思?倒不如到布拉提斯拉瓦的修道院闭关算了。

好一会儿的时间她看起来像是在考虑将所有的档案全丢给他。不过卡尔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有一两件案子应该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把头撇向正走上阶梯的萝思。

「昨晚应召站老鸨的攻击事件让我想起一件刚从科灵转过来的案子,就放在我从国调中心拿来的档案里。」

伊萨克森顺了顺乌黑的头髮。「我当然不会下去。光是要搞她就够你忙了。」

「妳知道妳所谓的应召站老鸨攻击事件,被害人是巴克的妹妹吗?」

「吶,欢迎光临了。」卡尔回答说。「不要到下面找我们就好。」

萝思点点头。「实际上我不认识巴克这个人,但是这件事已经在局里传得沸沸扬扬了。刚才来找你的那个人就是他吧?」她擦上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敲敲最上面的档案夹,然后将档案打开。「现在好好洗耳恭听了,卡尔,否则就自己想办法读完报告内容。」

卡尔怀疑这件事不会真的发生。巴克之所以不干警察,不就是因为痛恨他的工作、痛恨到警察总局上班吗?

「好啦、好啦。」卡尔目光扫过萝思黑白极简风的办公室,几乎有点怀念由她另一个双胞胎自我伊儿莎所打造的粉红地狱了。

伊萨克森的嘴角往下垂。「你应该心里有底,巴克或许会想插一手进行调查。」

「这件案子牵涉到一位名叫莉塔‧尼尔森(Rita Nielsen)的女子,她的『艺名』是露易丝‧西科尼。」萝思讲到「艺名」时,两手在空中比了个引号。「八〇年代,她在三角区的众多夜总会筹备所谓的『情色舞会』时,」引号又出现了,「使用的就是这个名字。她售经先后因为诈欺、拉皮条和经营应召站而被判刑。七〇和八〇年代,她在科灵有家伴游服务公司,一九八七年前往哥本哈根后从此下落不明。警方的搜寻行动首先设定在中于特兰的色情业,但是三个月后却中止了调查,因为他们推断她自杀的可能性相当高。报告上说,警方手边有其他更紧急的案件需要处理,所以无法将人力投注在莉塔‧尼尔森的案子上。」

「我没见过她。不过,她不是有家妓院吗?那属于你部门的职责範围,不是我的。所以别拿这件事来烦我。」

她将档案夹放在桌上,脸一垮,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中止。我敢打包票,昨晚艾丝特‧巴克的案子最后也会落得如此下场。你看见局里有谁像发疯一样迫切揪出攻击那个可怜女子的家伙吗?」

他察觉伊萨克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然后又把眼睛瞥向别的地方。

卡尔耸耸肩。他今早唯一看见的疯子是七点被他骂起床,催促快点去根措夫特参加毕业考準备课程的继子贾斯柏。

卡尔望向迴廊,萝思正信步走过,肩上背了一个大如行李箱的粉红色手提包。她打算干什幺?休假吗?

「根据我的看法,这案子里看不出任何自杀意图。」萝思继续说道。「莉塔‧尼尔森坐进她那辆五〇〇豪华白色宾士车,缓缓驶离住所,随后在两个小时内从地球上消失,就这样。」她从档案夹抽出一张照片丢给卡尔,照片上是辆停靠在路边的宾士车,车体几乎被掏空。

「你和巴克妹妹有私交吗?」他问。

这辆车太酷了吧!他的勤务车相较之下寒酸多了!维斯特布洛从事相关行业的女人起码有一半可以披着辛苦挣来的人工皮草在引擎盖上伸懒腰。

伊萨克森亲起眼,点点头。只需蝴蝶翅膀轻轻一拍,便足以拂走两人对彼此的好感。

「她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一九八七年九月四日,那天是星期五。我们可以从信用卡消费纪录回溯她的路线。她早上五点从科灵的住家出发后,先在当地加了油,然后前往菲英岛,搭上渡轮横越大带海峡,最后抵达哥本哈根。十点十分左右在诺勒布罗街上的一间杂货舖买了包菸,之后便销声匿迹不见蹤影。她的宾士车几天后在卡本路被发现,已经拆得七零八落,皮座椅、备胎、汽车音响、录音机和其他东西全被偷走,甚至连方向盘也没倖免于难,全车只剩置物箱里几卷录音带和小册子。」

「我和他的交情就像我和你一样好。」卡尔不经意脱口而出。

卡尔搔搔下巴。「当时有信用卡刷卡机的商店并不多,就算有,付款程序也相当繁琐。要把卡刷过某种程度像是苍蝇拍的机器,事后还得签名。没想到诺勒布罗上的一家杂货舖竟然有这种东西,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特地使用了信用卡付款,那还真需要一点耐心,而且不过只是买一包烂香菸。」

卡尔把头往后一退。柏格‧巴克?他们是否熟悉彼此的状况?他和凶案组那个申请留职停薪、却藉此胡搞退休的副警官?那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

萝思耸了耸肩。「也许她手边刚好没现金;也许她讨厌碰钱;也许她宁愿把钱存在银行生利息;也许她只有一张大钞,杂货舖老闆找不开;也许……」

「你听说夜里发生在英园路上的伤人案了吗?受害者是巴克的妹妹艾丝特,她的情况不太乐观。」伊萨克森继续说:「你和巴克的关係如何?熟悉彼此的状况吗?」

「停、停、停,够了。」卡尔不耐烦的摆摆手。「不过,我想知道的是,自杀的论点从何而来?她病入膏肓吗?还是财务有困难?所以才会拿信用卡付香菸的钱?」

卡尔一脸困惑看着他。这家伙在讲什幺鬼话?「真倒楣。」这是陈腔滥调,不过某种程度上也适用。

萝思又一次耸了耸肩,肩膀隐藏在鬆垮垮的深棕色毛线衫底下。那件毛线衫大概是伊儿莎编织的。「哎,好问题,确实不太寻常。又名露易丝‧西科尼的莉塔‧尼尔森是个货真价实的富婆,并且从不太令人羡慕的经历研判,她并不是个容易被击倒的女人。她手下那些科灵『女孩』形容自己老闆的个性冷酷粗暴,是典型的生存者。有个女孩甚至认为莉塔宁可杀光地球一半人口,也不会损害自己一根寒毛。」

「这次遭殃的是巴克的妹妹。」伊萨克森冷冷的说。

「嗯!」一股明确的感觉在卡尔体内蔓延开来,不过他却感到有些恼火,因为那表示此案引起了他的兴趣。启人疑窦的问号顽固的在眼前弹现,还有,此事与香菸有关,有人在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去买包菸吗?唉,也不是没有所谓「死前一根菸❖」啦。

「又要去找人麻烦了吗?」卡尔经过他身边喃喃了一句,没想到那个白癡竟然停下脚步,像是卡尔邀请他讲话。

❖死刑犯伏法前抽的最后一支菸。

他在警察总局停车场遇到市警局的布朗度‧伊萨克森,人称「哈尔托夫冰柱」。

妈的该死,脑中的机器开始运转了!有谁求他这幺做吗?他若不赶紧关掉,很快会无可救药的陷入调查工作,每次都是如此。

这件事似乎感觉很熟悉?

「换句话说,妳的看法和大部分同事相左,认为这是桩犯罪行为啰?但是,究竟有什幺迹象指出这件案子牵扯到杀人或是谋杀呢?」他顿了一下,留点时间让问题发酵。「更别说这案子并未结案,只是中止了调查──妳打算如何着手进行?」

有几个立陶宛人被逮捕,并且经过一夜的侦讯,逐渐釐清可能只有一人涉嫌,但是警方苦无证据。受害者在送医途中说她无法指认凶手的身分,所以最后不得不将其释放。

宽大毛线衫底下的肩膀耸了耸。看来她也不清楚。

警方正积极寻找目击证人,不过目前仍无斩获。

卡尔凝视着档案夹。在那张被迴纹针固定住的照片上,莉塔显得神采奕奕,精力充沛。这个女人的脸庞下半部瘦削单薄,腮帮子明显突出,无论是骄傲自信的目光,抑或一副随时战备的神情,都显示出她完全不把拿在胸前的犯人名牌放在眼里。这绝对不会是警方帮她拍摄的第一张档案照片。不可能,吃牢饭对这类女人来说根本无关痛痒。就像手下那些女孩所形容的,她彻彻底底是个生存者。

伴游服务公司的经营者在位于英园路上的自家住宅遭人泼硫酸袭击,事发后被送到王国医院。烧烫伤中心看来有得忙了。

像这样的女人为什幺会自行了断生命?

车子自位于阿勒勒的住家开往警察总局的路上,卡尔从警用无线电得知昨晚发生的攻击事件。事实上,此案属于风化案件,一般不会引起卡尔兴趣,不过这次状况不一样。

卡尔拿起档案夹再度翻开,故意忽略萝思嘴角扬起的笑容。

二〇一〇年十一月

这个穿得一身黝黑的家伙果真弄来了一件新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