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德走到二楼,在他挚爱女子的身边躺了一会儿。
现在就等林柏格报告阿拉伯人的住院状况了。
她的皮肤苍白如雪,感觉温度更加冰冷。
瓦德点点头,把整件事思索了一遍。他十分笃定不会造成伤害,甚至恰恰相反。
「我心爱的毕雅特,让我给妳一点温暖。」他将不会再颇从听话的尸体拥入怀中。就在他和无关紧要的外人一起喝着咖啡时,她的尸体逐渐变得僵硬。他怎能这幺做!
如今手边的文件已经烧毁,就像祕战其他同志可能会引发丑闻的档案一样,因此,等到卡尔‧莫尔克和哈菲兹‧阿萨德一死,警方的调查行动便不再是威胁──假使悬案组真的是独立办案的话。他们的政党将安然成立、茁壮,毕生的心血终将收穫甜美的果实。
这时手机响起。
他衷心期待事情顺利结束。
「喂,林柏格,你找出他们将那个人送到哪儿去了吗?」
必须让一切看起来很自然,在她死后随即开立死亡证明,迅速处理完丧事。整起事件便可划下句点。
「是的,在哈德维夫医院,情况不太乐观。事实上,他的伤势非常严重。」
事成之后,唯一潜在的威胁就只剩下妮特‧赫曼森。
瓦德鬆了一口气。
就瓦德所知,梭伦‧布朗特也不再是个眼中钉了。此外,等到这儿事情办妥后,米凯尔将会飞到马达加斯加,解决掉蜜耶‧诺维格和赫柏特‧旬纳司高。
「谁和他在一起?」
事实上,悬案组里还有一个女员工。「那个女人头脑有点不正常。」他们在市警局里的内应说。他向他们承诺,没有必要多费心思在她身上,就算这项估计失準,他也能在最短时间内让那女人犯错出丑,被赶出警察体系。
「卡尔‧莫尔克。」
如此一来,那些可能损害政党的威胁即可一一避免。整个计画大致上如此。
「嗯。你知道他是否从密室拿走任何东西?」
计画很简单,等他们一除掉阿拉伯人,接下来就轮到他的同事莫尔克。等到莫尔克也被刬除后──很可能在明天──他们在市警局里的人,就能到警察总局地下室搬走诺维格的档案加以销毁。
「不太可能。即使真的拿了,应该也不是什幺重要的物品。我们的内应目前就在医院里,我打电话问问他是否知道什幺,请等一下。」
按照计画进行就对了!
他听见林柏格在电话那头讲话的声音,没多久他又回到这支电话上。
瓦德既愤怒又哀伤,激动得全身发抖。他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为什幺还要喝第二杯咖啡呢?葬仪社的老闆娘为什幺花那幺久的时间表达哀悼之意?但是,现在想这幺多又有什幺用?事情已经发生了。
「嗯,很难讲,因为他没办法太接近莫尔克。他说莫尔克手中似乎有份名单,不过也有可能是医院给家属的照护资料,看起来像那类文件。」
「给我十分钟,我来询问医院那边的状况,等下回电给你。」
「名单?」
「不可能,我们没收了手机,而且也关机了。米凯尔和其他人正在研究晶片,里头应该存有重要的资料。不过手机被我们取走后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所以不可能是手机的关係。我无法告诉你卡尔‧莫尔克是怎幺找到他的。」
「是的……你别担心,瓦德,一定不会有事的。暴风雨已经过去了,老友。虽然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我们的会员资料,以及与祕战成立历史有关的所有文件全数披销毁,确实让人恼火。不过继我们的文件之后,你的档案也付之一炬,或许这件事冥冥中自有道理。除了这些事之外,你还好吗,瓦德?」
「我希望你是对的。」林柏格说。「虽然发生这起不幸事情,我仍衷心希望大火清除了所有纪录。你说最后看见那个阿萨德的时候他还活着,我们是否已经釐清警方如何找到他的呢?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手机?」
「不好。」他深吸一口气。「毕雅特死了。」
「所有文件都没了。」他用安全手机打电话给林柏格说。「所有的一切。会员名册、基金会档案、地址簿和病历表,全在那场火中被烧毁了。」
一阵漫长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
※
瓦德清楚林柏格和组织元老对毕雅特的观感,他们认为她不仅是杰出能干的领导人物,也是位风情万种的女人。
然后,他看见了地上的字:「阿萨德在这里。」差点晕了过去。
「致上我对她的敬意与怀念。」林柏格只说了这句话。
等待消防人员离开后,瓦德烦乱不安的踩着污水走进去。什幺都没有了,一点儿东西也没留下。
显然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幺。
他在老旧仓库的入口处,拿手电筒照向冷冻柜后面的墙壁。隐藏式的活门已经滑向一旁,后面空间中的地面上到处是灰烬和污水,令人看得胆颤心惊。
※
瓦德克制自己不要点头。没有更合乎心意的结果了。
他和丧仪社老闆约定明天上午过来将毕雅特接走,因为他们说最好别停灵太久。真是多灾多难的时机点。
「算您走运,」拿着水管的消防员说,「我们若是再晚个两分钟,这栋仓库一定会烧毁,甚至波及特卫街那栋芦苇屋顶的房子。很遗憾在火场中发现了一个伤势严重的人,看起来像吉普赛人,可能是流浪汉偷闯进去,想要找个可以睡觉的地方。我们认为火灾应该是他引起的,但是目前尚无法断定。他烧掉了房子里所有文件,或许是想要取暖。不过,一切都只是推测。请您询问警方,他们比较清楚状况。」
瓦德哀伤的凝望着死去的妻子,他本来打算今晚跟随她去,而丧仪社的人明天来的时候,会发现他们需要跑两趟。
无所谓,瓦德已经听到他该知道的资讯。
但是,现在计画变了。
「是不是叫莫尔克?」他摇摇头,显然不太确定。
他必须先确定卡尔‧莫尔克和哈菲兹‧阿萨德永远消失,以及触霉头的莫尔克在病房里阅读的资料,并非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落入他手里的文件。
「请您去问警察,他们刚才在这儿。」有个消防人员回答他,然后继续埋首救火。「我们刚才赶到的时候,在这里的那个警察叫什幺名字?你还记得吗?」他询问一个正要捲开水管的同事。
于是他拨打米凯尔的号码。
「这里是我家,发生什幺事了?」他大声叫道。
「那个脑袋受了一击的哈菲兹‧阿萨德还活着,放火烧了密室的人很可能是他,不过幸运的是,他应该撑不了多久。接下来几个小时,我们可靠又忠实的内应会随时提供最新讯息。对方是一位以前经常帮助我们的护士,现在也愿意提供协助。因此,我认为不需要在他身上浪费精力,眼前的问题是卡尔‧莫尔克。」
等到他看到消防车的蓝色闪光,听到叫喊声和泵车的嗡嗡抽水声,一阵寒气即打从脚底升起。这是场恶梦。
「好的。」电话另一头传来简洁又肯定的回答。
瓦德人还在布勒毕尔斯特路上教堂的转角处,便已察觉到骚动和不对劲。外头气温低寒,但到处站着围观的群众,有的在马路上,有的在他家门前。
「米凯尔,这次一秒也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他目前人在哈德维夫医院,务必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听到了吗?你们要想尽办法让他从地表消失,不择手段把他解决掉。重要的是,你们下手一定要俐落,而且越快越好。」
二〇一〇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