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她挂上电话,或许这表示他的眼神产生作用了?
终于,卡尔决定在敞开的门口现身,狠狠盯着她,希望能产生点吓阻作用。
「妳坐在这儿和朋友聊得还愉快吗?」他挖苦问道,不过这句话并没有对她造成影响。
「是的。」她静静的说:「是的,应该是这样。喔,没错,你认为……嗯,然后……」这样的对话内容持续了一阵子。
「朋友?」她吸了口气说:「是啊,或许可以这幺说。电话是司法部一个司长打来的,他想告诉我们,他们收到奥斯陆来的一封电子邮件,对方的刑事警察大力夸奖悬案组,认为我们是北欧警察史近二十五年来最有趣的组织,司法部的人还问说你为什幺不考虑升为警官。」
他在门旁站了一下偷听她讲话的内容。
卡尔嚥一了口口水。又来了!他才不想乖乖坐在办公室里,打死也不干。他和马库斯早就讨论过这件事!
挂上电话后,卡尔竖起耳朵倾听萝思办公室里的动静,最后他甚至站起身悄悄溜到走廊上。她果然在讲电话。
「妳怎幺回答?」
除了喝酒这件事,其他的事卡尔早就知道了。
「我?我就转移话题啰,不然你期待我怎幺回答?」
「只要萝思打电话给她,你的耳朵就有得受了。总之一句话,她这个人顽固、粗鲁、大嘴巴,有时候还很容易生气不耐烦。」
酷女孩,他心想。
「喔,怎幺说?」
「喂,萝思,」卡尔鼓起勇气,道歉不是件容易的事,对来自布朗德斯勒夫的男人来说尤其困难。「我今天有点暴躁,别介意。马德里之行其实还可以,认真来说,这次出差的结果甚至超乎预期得好,不过我遇到了一个无牙乞丐,所有的证件都被偷了,然后被某个陌生女士一路握着我的手大概握了两千公里。所以下次若还有这种事,至少早点告诉我,好吗?」
「她有个双胞胎姊妹,不是同卵双胞胎,不过那个人一样怪异。」
她回以嫣然一笑。
卡尔倒抽了口气,又问:「还有吗?」
「还有,萝思,我刚想到一件事。妳是否和卡桑德拉‧拉森家一个女佣讲过电话?我那次身上没带警激,所以她打电话到办公室确认我的身分。」
「简单来说,她先是在回家的时候毁坏了三个同事的私家轿车;然后将波顿咖啡壶放在主管花了一周準备的报告手写稿上,而且咖啡壶没关紧;对助理和所有调查员颐指气使,干涉他们的工作;最后,我听说她还在圣诞派对中和两个同事乱搞。」伊萨克森听起来就像笑到快掉下椅子似的。「而你卡尔竟然接收了她?那幺我给你个忠告,别让她喝太多。」
「没错,是我接的电话。」
「所以你接收了她?」伊萨克森的笑声彷彿停不下来,听得卡尔浑身不舒服。
「她要求知道我的样貌,妳是怎幺描述的?可以请妳重複一次吗?」
卡尔没料到对方会轰然大笑,在伊萨克森身上,笑容就像友善一样稀罕。
萝思的脸颊出现奸诈的酒涡。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叫作萝思‧克努森的祕书,从你们那边转来的。我听说她在市警局给自己惹了点麻烦,可以告诉我是什幺样的事?」
「嗯,我只是告诉她,如果对方繫着棕色皮带,脚上穿着磨损的四十五号黑色便鞋,那幺八九不离十是你。若她还看到太阳穴上有个像屁股肉的光秃,毫无疑问绝对是卡尔‧莫尔克本人。」
「你要干嘛?」
说得真是毫不留情面啊,他心想,然后忍不住拨了拨头髮。
他打电话给市警局以前的同事与竞争对手布朗度‧伊萨克森,他有一半格陵兰人、一半法罗人血统,不论精神还是行为都带着浓郁的北大西洋风格,又被称为「哈尔托夫冰柱」。
※※※
「我们得出发了,阿萨德,你可以赶快把事情做完吗?」卡尔对着走廊大喊。「我只要再打个电话就出门,听到了没?」
他们在游艇码头十一号梭桥找到班特‧克伦,他正坐在一艘游艇后甲板的软垫椅上,那艘游艇保证比班特‧克伦本人还要值钱。
※※※
「那艘是V42游艇。」站在林荫道旁一家泰国餐厅前的男孩说。识货的年轻专家。
嗯,这点不让人意外。
当克伦看到有个执法者踏上他的白色天堂,身旁还跟一身黝黑的另类人种时,显然得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表现出惊吓,但卡尔并未让这位律师有抗议的机会。
真是愚蠢,卡尔心想。他又打电话询问那位女士,得到他的船停靠在伦斯登游艇码头的回覆。
「我和瓦尔德玛‧弗洛林谈过。」卡尔劈头就说:「他指点我来找你。他认为若要答覆家庭事务,你是最恰当的人选,可以耽误你五分钟吗?」
他马上打电话过去,却只听到语音留言说他人在外面备船,有事的话请明天九点到十点再打这个号码找他。
克伦将太阳眼镜推到头顶上,基本上眼镜一直放在头上也无所谓,因为今天根本不见阳光照耀。「那幺就五分钟,顶多如此。我太太在家等我。」
「不在。」她说:「他已经不住这儿了。你若想找他,请打电话到他的手机。」她把手机号码给他,声音听起来参杂着哀伤。
卡尔笑开了脸,露出「哦,最好是哟」的表情,克伦这种见多识广的老手当然不可能没注意到,他接下来或许会提防避免再次说谎了。
卡尔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调,毕竟因声名远播而被人认出来是件好事,但若是因为声名狼藉而被认出来,只会导致悲惨的结果。
「一九八七年,那群年轻的寄宿学生因为涉嫌犯下洛维格命案而被带到霍贝克警局时,瓦尔德玛与你也在场。瓦尔德玛暗示我,那帮学生中有两个人与其他人不同,不过他说你可以解释得更为详尽,你知道他指的是什幺吗?」
「安涅特‧克伦。」一个声音说。
克伦的脸色比一般人苍白,不是因为缺乏色素,而是缺血,因为那些血全被他多年来摆平案件的卑劣行径给吸光殆尽。卡尔当警察多年来越来越确定:没有人的脸色,会比心中有悬案未解的警察和解决太多案件的律师还要苍白。
卡尔摸着下巴,在班特‧克伦妻子前面演那齣戏真是有够白癡,竟然胡诌她先生和自己的老婆有染!他究竟能笨到何种地步?律师先生如今会愿意见他吗?但卡尔最后还是找出克伦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
「不同点吗?我认为他们全都非比寻常,是非常优秀的年轻人,他们之后的经历在在证明了这点,你不这幺认为吗?」
此外,名单上还有那三人的律师。
「这个我不太了解。不过他们其中一个被自己手中的霰弹枪射中大腿根部;另一个靠肉毒桿菌和硅胶填满女人身体来赚钱;第三个被营养不良的女孩簇拥其中;第四个身繫囹圄;第五个人的专业是剥削无知的小存款人,让有钱人更加有钱;最后一个则在街头生活了十一年。所以说,我不是很了解你的意思。」卡尔说。
卡尔将手机插在插座上充电,然后盯着白板陷入思考。下一步应该要直接找狄雷夫、托斯腾和邬利克谈话了,他会带阿萨德一同前往,以防几位先生在闲谈过程中洩漏了什幺,才能有目击者可以作证。
「我建议你最好别公开发表刚才那段长篇大论。」克伦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把领结调高。
※※※
「公开发表?」卡尔不禁陷入思量,然后环顾四下由玻璃纤维、铬和抛光柚木搭建而成的空间。「还有比这儿还要公开的地方吗?」他微笑着用手臂比了一圈,要说那是种恭维也无妨。
嘲讽真的不是这个男人的强项。
「琦蜜‧拉森发生了什幺事?」卡尔接着又问:「难道她和你的客户不同?她不是那帮人的中心人物吗?或许狄雷夫、邬利克和托斯腾希望她从地球表面消失?」
「看看你和萝思,你们两个变成了好朋友,卡尔。她勤奋努力,而且……那幺可爱。你知道她今早叫我什幺吗?」他满怀希望的停顿了一下,但是卡尔一声也没吭。「亲爱的贝都因人,是不是很棒?」阿萨德紧咬着下唇猛摇头。
克伦太阳穴旁的鱼尾纹垂直抽动了一下,不是很赏心悦目的景象。「请容我提醒你,她已经消失了,而且,那完全出于她本人的意愿。」
但阿萨德又一改神色,脸部肌肉放鬆,看着卡尔的目光又回复平日那种无忧无虑。
卡尔转向阿萨德。「你听到了吗,阿萨德?」
「是的,我想应该是如此。有什幺不对劲吗?」
他举起铅笔表示听到了。
「好。」然后缓缓点头低声说:「接巴克职位的人,所以他之后都会待在这儿啰?」
「谢谢。」卡尔说:「大致差不多了。」
阿萨德抬起头,微微张开丰满的嘴唇,眼周泛起属于笑纹以外的细纹,有好一段时间就像灵魂出窍一样。
他们站起身。
卡尔点点头。「那是来接巴克职位的人,他之前在洛德雷服务,我前晚在阿贝克的住处见过他。你认识他吗?他叫作萨米尔,我一时想不起他的姓氏。」
「什幺?」克伦困惑问道:「听到什幺了?怎幺回事?」
但是转眼间阿萨德脸色蓦地一变。「我在楼上看到一个新来的人,我想他应该是伊拉克人,你知道他在这儿干嘛吗?」
「你刚提到那几位先生有兴趣让琦蜜在世界上消失。」
卡尔虚弱一笑,看来阿萨德会渐渐习惯这种事。
「没有,根本没有这回事。」
「我想没有了,之后护士就把我赶出来。」
「他有提到,对吧,阿萨德?」
「他还说了什幺?」
小个子猛点头附和,非常忠心。
卡尔摇摇头。是的,从没有一个女人对他有那幺大的影响,真的很遗憾。
「我们手中握有证据显示那帮人杀害了洛维格那对兄妹。」卡尔说:「我指的当然不只是毕纳‧托格森。我们会再见的,克伦先生,另外,你也会见到其他你曾听说过的人,那些人拥有极佳的记忆力而且非常关心此案,例如凯尔‧布鲁诺的朋友曼佛列‧史洛特。」
「他说多年来一直有这种消极的想法。」
克伦对这个名字没有反应。
脊椎骨?那又是什幺鬼东西?
「还有位当年曾在寄宿学校服务的老师,克拉夫斯‧耶朋盛。更别提昨天才与我在马德里谈过话的奇勒‧巴塞特。」
「没什幺,不过就是个没有脊椎骨的男人。」
克伦有反应了。
「好,然后呢?」
「等一下。」他抓住卡尔的手臂说。
「还活着。我去看过他了,就在昨天。」
卡尔皱着眉不以为然看了他的手臂一眼,克伦迅速把手放开。
「该死,阿萨德!为什幺会这样?他还活着吗?」
「好的,克伦先生。我们知道你非常关心那几位先生的利益,你本身也是卡拉卡斯私人医院的理事,光是这点,或许便可说明你为何能置身于如此美丽的环境了。」卡尔的手大大一挥,指着防波堤一旁的餐厅与厄勒海峡。
「你也知道的。」阿萨德在手腕上比画了一道。
等他们一离开,克伦毫无疑问会火速致电狄雷夫、邬利克和托斯腾三人。
卡尔坐直身体。「怎幺回事?」
如此一来,等卡尔找上门时,他们至少能做好準备,但是也可能变得更加软弱。
「在医院。」
※※※
「很好,阿萨德。」卡尔试着回忆自己讲了多少次「很好」,这个词用得真浮滥。「他人在哪儿?」
阿萨德和卡尔像前来谘询整容的顾客走进卡拉卡斯医院四处张望,彷彿在决定进行抽脂手术之前想先了解一下环境,结果当然被接待人员挡了下来,不过卡尔仍然逕自走向看起来像是办公大楼的建筑物。
「然后,我找到了克拉夫斯‧耶朋盛。」阿萨德看卡尔没有回答问题,乾脆继续往下说。
「狄雷夫‧普朗人在哪里?」当他终于找到「狄雷夫‧普朗总裁」的名牌时朝一位穿着打扮类似祕书的女人问道。
卡尔张开眼睛,看见阿萨德两道眉毛高高挑起,一脸困惑的模样。说真的,这种沟通方式还真累人,或许可以考虑让他去上几堂丹麦语,降低一下语言障碍?但又怕阿萨德突然之间变得像商人一样信口胡诌。
她手里拿着电话正要打给保全人员,卡尔赶紧亮出警徽,脸上露出连他那个实际的母亲也会倾倒的微笑。「很抱歉突然来访,我们希望与狄雷夫‧普朗谈一谈,可以麻烦你转达吗?我们不会耽误太久的。」
「托词?」
但是她没有上当,完全不为所动。
「很好,阿萨德。那幺他们和这件案子之间的关係就很明确了,我们可以拿这件事当托词马上去找他们。」
「他今天不在。」她说得很坚决。「不过我可以帮你约个时间,十月二十二日你方便吗?」
不令人意外。
看来他们无法马上和狄雷夫见面。真蠢。
「我从楼上的凶杀组得知阿贝克和狄雷夫联络频繁。」
「谢谢,我们会再打电话过来。」卡尔拉着阿萨德离开。
「很好,阿萨德。关于他们,你掌握了什幺资讯?」
祕书绝对会向狄雷夫送出警告,这点毋庸置疑,他们离开时她已经转身拿着手机走向露台。能干的祕书。
「我要先从谁开始?每个人的资料我手边都已经有一些了。」
「我们到那边看看。」卡尔在经过接待柜檯朝手术大楼走去时这幺说。
「算了,阿萨德,这不重要。你的下一个任务是:找齐我们三个寄宿学校朋友的所有官方纪录。狄雷夫、托斯腾与邬利克三人,我要他们的一切资料,包括税务关係、公司结构、居住地、家庭背景、个人资料等。蒐集资料时要小心,不要太明目张胆。」
一路上大家好奇的盯着两人,他们则友善点点头回应注视。
「什幺竹?」
卡尔在经过手术大楼的时候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想看看狄雷夫会不会出现,然后才又迈开步伐走过里头飘扬着古典音乐的单人病房区。最后他们抵达医院的厨房与洗衣部,这些员工身上的工作服虽然寒酸,却是不折不扣天生自然的人。
「好,阿萨德,干得不错,进展势如破竹。」
他们朝厨师点点头后走向洗衣区,看见一排露出惊恐神色的亚洲女子。
「没有,因为他们找不到当时送钥匙过去的锁匠,所以我不知道那个女士长什幺样子。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楼上部门,他们想知道究竟有谁能进入发生爆炸案的小屋。」
狄雷夫若是知道他们到过医院楼下,卡尔打赌,不到一个小时那些女子就会被送走。
「你知道那位女士的模样了吗,阿萨德?很有可能是琦蜜‧拉森。」
※※※
「有位员工派锁匠到英格斯雷街,协助一名自称在丹麦国家铁路局服务的女士,那位女士额外多订了几把钥匙。」
回程路上阿萨德不像平日那样多话,一直到柯兰彭堡附近才开口。「如果你是琦蜜‧拉森的话,你会去哪里?」
「啊哈。」卡尔眼睛再度闭上。
卡尔耸耸肩。
「我联络上吕基斯托普栅栏公司。对方很帮忙,他们调查了整个部门,才找到知道钥匙事情的人。」
谁知道呢?她的行蹤捉摸不定,显然拥有一种比谁都懂得处理生活中突发意外的天分,任何地方都可能出现她的蹤影。
「没有,什幺也没找到。就我所知,那边的调查工作已经结束了。」他拿起文件翻阅。
「琦蜜肯定是想阻止阿贝克进行调查,换句话说,她已经不再是那帮人的亲密红色知己了。」
「爆炸案现场有什幺新发现吗?有没有找到什幺?」
「红颜知己,阿萨德,是红颜知己。」
阿萨德在萝思订购的可怕金属椅上坐下。「还没发现琦蜜‧拉森的下落,不过我会持续搜捕,找到她是早晚的问题。」
「凶杀组的人说阿贝克星期六晚上去了一家叫作丹胡斯的舞厅,我告诉过你吗?」
「你要给我看什幺吗?」他精疲力尽问道。
「没有,不过我也听说了。」
他一股火气上来正想开口骂人,却因为瞥见阿萨德夹在腋下的文件而忍住没发作。
「他走时是和一个女人一起离开的,对吧?」
「萝思表情好消沉哟。你对她说了难听的话吗,卡尔?」
「这我就没听说了。」
他耸耸肩,除了一脚踏进坟墓之外没有怎幺回事,阿萨德是眼睛瞎了还是什幺吗?
「也就是说,卡尔,如果是她杀了阿贝克,绝对会引起那帮人的不快。」这话说得含蓄。「如果是真的,如今两方将会开战了。」
「怎幺回事?」卡尔正要坠入梦乡时,耳边响起阿萨德的声音。
卡尔疲累的点点头,这几天焚膏继晷的奔波劳累不仅让他的大脑活动变得迟钝,也让运动神经如铅般沉重,光是踩个油门就耗掉许多气力。
卡尔说完逕自走向自己的椅子,那张放在最深处的座椅正等待着他,只要把双脚翘在桌上睡个四、五个钟头又会是一尾活龙,这点他相当确信。
「你不认为琦蜜会回到你找到盒子的那个家吗?去拿走可以指控其他人的证物?」
「萝思,我直截了当告诉妳:这种事如果再搞第二次,妳将成为悬案组的前同事。」
卡尔缓缓点头,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当然另一个可能性是把车开到路肩稍微打个盹。
她眼神透露出「那不是真的吧?」的讯息,正要开口反驳。
「我们要不要开车过去看看呢?」阿萨德做出结论。
他抬起疲惫的双眼瞪着她。「我看到了什幺?除了艾菲尔铁塔和我自己的眼皮之外,什幺也没看见。」
他们抵达琦蜜的旧家,却看到大门被锁得严严实实,按了好几次电铃也无人应门。找出电话号码拨打过去,虽然听见房子里传来电话铃声,却不见有人接听。似乎白来一场。卡尔没有力气坚持下去,就算是如琦蜜继母那般的老妇人,也拥有在自家之外生活的权利。
「说啊,卡尔。你看到了什幺风景吗?」
「来吧。」他对阿萨德说:「我们走吧。由你开车,我趁这段时间睡一会儿。」
他沉默不语。
卡尔和阿萨德回到警察总局,萝思正要收拾东西回家,预计后天才现身。经过星期五晚上、星期六一整天和星期天几个小时的长时间工作后,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下去了。
他在地下室的走廊遇到笑容灿烂的萝思。哼,他保证那笑容等下就会消逝。「在马德里收穫如何?」那是她说的第一句话。「你去欣赏佛朗明哥舞了吗?」
卡尔的状态同样也好不到哪儿去。
※※※
「除此之外,」她说:「我联络上伯恩大学一个女士,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琦蜜‧拉森的资料。」
卡尔点点头,他已经没有力气在乎了,时差会让人睡不饱、变笨、头脑不清吗?人为什幺要从事什幺冒险旅行啊?做个恶梦还比较好一点。
看样子萝思完成所有工作清单上的项目了,卡尔心想。
「是的。不仅是史托‧史坦街,连史托‧科克街也都加派了便衣警察监视,防止犯罪者再次行动。也因为如此,我正打算告诉你,我们没有多余人手供你调派,不过这点你应该很清楚了。」
「她说琦蜜品学兼优,没有出过事,只在一场滑雪意外中失去了男朋友。否则就资料来看,她停留在瑞士期间表现良好。」
「你们有考虑到史托‧喀尼克街和史托‧琮德福街名字间的关联性,对其他命名类似的街道加强巡逻吗?」
「滑雪意外?」
他们对警卫室玻璃后面的同事点点头,然后一起走过拱廊。
「是的。那位女士说那场意外有些奇怪,甚至还因此出现了流言蜚语,因为她男朋友是个滑雪高手,此外,也没人会在未受管制而且布满岩石的斜坡上滑雪。」
「还不都是因为该死的垃圾桶事件。」罗森说。
卡尔点点头,危险的运动。
在星期一上班途中,卡尔在警卫室遇见罗森,他看起来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
卡尔顿时了解到,若要让服利宁发挥最佳效用,剂量应该要少一点,至少此刻他可以沉沉睡去,不需要在这儿听十六岁的庞克小子自吹自擂,或是没有出擂的同志讲一堆爱情的大道理。现在就缺贾斯柏的母亲维嘉也来凑一脚发表高论,他可以想见她会说:「怎幺回事啊,卡尔?你新陈代谢系统的警报已经哔啤作响了,应该多吃点红景天,那对很多疾病都大有帮助。」
卡尔在警察总局外头碰见肩上背了个大皮包的梦娜,他尚未开口,梦娜的目光便已透露出「不用,谢谢」的意味。
「你应该帮自己找个女朋友。」莫顿突发奇想这幺说。此时钟敲了四下,贾斯柏恰好踏进家门,贡献了一堆关于女人与爱情的建议。
「我认真考虑过把哈迪接到我家住的事。」他用仅存的一点体力说道:「不过我还不太清楚那在心理上对他和我们会造成什幺影响。」
「你今天到哪儿去了?」当他跌跌掻撞走进厨房时,莫顿劈头问道。他还来不及说「谢谢,不用了」,一杯马丁尼就这幺放在桌上,让这一夜因此得漫长。
他虚弱无力的凝望着她,那样的眼神显然有其必要,因为当他后来问她能否一起吃饭,以便讨论此一重大决定对所有人可能产生的影响,答案竟然是肯定的。
荒谬的是,他的头才一碰到自己床上的枕头,人就清醒了。
「有何不可呢?」梦娜嫣然一笑,那笑容让他下身一紧。「反正我也饿了。」
「你说你呑了几颗服利宁?」救护人员问。但是卡尔没回答就昏睡过去。
卡尔讶异得说不出话来,他原本只期望自己看着她的双眼可以散发点沉静的魅力。
整个星期天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回程飞机上睡了一路,空服员根本叫不醒他,最后又推又扶才把他拖出飞机交给机场人员,用电动车送到救护车上。
在两人一起用餐一个小时后,梦娜逐渐敞开心房,伴随着这股微醮的气氛,卡尔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放鬆好好睡一觉了。
对卡尔来说,这个星期一非常早就展开了,大概就在他星期天晚上躺下床不到十分钟后。
就睡在盛装着牛肉和花椰菜的盘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