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一个穿着白皮鞋、花裙子,背着红色小书包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第一次进幼儿园,她扶着防盗窗栏杆,看见妈妈离去的背影,哭得肝肠寸断,以为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夏小满想剥开那双邪恶的手,却发现再也没有力气,她放弃了反抗,感觉灵魂正在从身体内飞走。据说人在濒死之时,脑海里会出现闪回现象,一生中的重要画面都会一一浮现。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往事历历浮现。
金色的夕阳洒在校园红色的跑道上,她偷偷喜欢了半年的男生向终点线发起冲刺,她喊破了喉咙为他加油,希望得到他的注意。
——丁冲奋力奔跑,双手铐在一起,在胸前左右摆动,手里还握着手机。他跑步的姿势古怪而笨拙,像一只笨鸭子,如果被夏小满看见,肯定要大笑三天。他奔跑的速度却不慢,始终与后面追赶的人保持二百米左右的距离。后面的陈川追不上,丁冲也甩不掉,双方都已耗尽体力,最后拼的是意志。
第一次收到一大笔版税,她兴奋得躺在地板上打滚,把新买的手机屏压碎了,从那天起她决心减肥……
田卫琴骑在夏小满身上,右手小臂牢牢勾住她的脖子。
原来人在临死前真的会有闪回,可惜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奇妙的体验写进作品了。还有什么遗憾呢?宋凯的枪击案,本来是个极好的素材,写出来肯定会畅销,可惜没办法完成了。
夏小满坐在地上,手摸着脖子,大口吸气,空气重新灌进肺部。她爬起来,向大门口冲去,按下门把手,刚推开一条缝,双脚忽然腾空离地。披头散发的田卫琴又冲了上来,紧紧抱住她的小腿,目露凶光,像发了疯的野兽。
忽然,她看见一个高大帅气、留着小胡子的男生,远远地向她挥手,嘴角上扬,冲她邪魅一笑。是丁冲!她芳心大乱,小鹿乱撞,冲上去想抱住他,丁冲却笔直地向后飘移,离她来越远。要是能见上一面,亲手抱一抱,摸一摸那张帅帅的脸,那该有多好啊。
田卫琴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双臂上,没想到跳绳突然断开,立时感手里一轻,身体失去重心,后仰倒地。砰的一声,额头磕在茶几角上,眼冒金星,鲜血直流。
夏小满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蜿蜒而下。
她握住剪刀,凭着感觉,往脖子后面剪动。咔嚓一声,跳绳断成两截。
再见了,丁先生!
慌乱中,她想起了剪刀,腾出右手去摸兜里的剪刀,却摸了个空。她脑子里轰的一下,完了,手在地上乱抓,忽然触到一个硬物,是剪刀!刚才遭到突然袭击,剪刀掉到地上,她浑然不知。
——丁冲再次看手机,看见满屏都是夏小满的留言:“田老师刚进我家,你怎么知道?”“她今天的眼神是有点怪怪的,她为什么要杀我?”“丁冲,快回信!”丁冲对着路灯狂笑三声。他忽然想明白,从他接到夏小满的第一个电话起,她那个时空的历史就已经改变了。历史事件是可以改变了,她看到了消息,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躲避危险。丁冲放心了。
夏小满猝不及防,双手死死地抓住跳绳,两腿用力蹬沙发,想把它扯开,力量却不够。电线越勒越紧,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警察,不许动!”夏小满猛听到打雷似的吼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那是她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美妙的声音。两个穿警服的壮汉冲进来,一个掏出手枪,指着田卫琴。另一个跨步上前,伸出粗壮的手臂反剪了田卫琴的双手,将她掀翻在地,死死按住。
田卫琴拿出跳绳,从背后套住了夏小满的脖子,勒紧,用尽全力往后拉。“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做。你不死,我就完了!”
——丁冲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了。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地吸气、呼气,抬头仰望迷离的夜空,居然望见满天繁星,带着花香的晚风拂过脸颊,浑身有说不出的惬意。
夏小满硬着头皮回到客厅,忽然看见小翠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旁边有一滩排泄物。她急忙冲上去,弯腰把它抱起,“小翠,你怎么了?”
远处,陈川转过马路拐角,却已成强弩之末,跌跌撞撞地追来,仿佛随时会倒下,又像是在播放慢动作,动作滑稽可笑。手机电池快耗尽了,丁冲低头按动手机,准备给夏小满回信。
“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没事就好。”田卫琴笑得很诡异。
一辆蓝色小货车呼啸而至,丁冲毫无察觉,被撞得飞了起来……
咣当,门撞开了。夏小满惊恐地看着她,脸色苍白如纸,“你想干什么?”